第六章
今天参加心脏整形手术的医生,除了大泽秀一以外,酒井隆子也来协助。
这是一间教学用的手术室,整面墙的透明玻璃,让医院的实习医生们可以在外面清楚观看这场手术的进行。
手术室里的所有人都穿上无菌衣,戴上口罩,而空气中
的却是古典音乐。
酒井隆子问一旁的护士,才知道这是傅风生自己带来要求播放的。
她仔细聆听,是郭德堡变奏曲?
她看着正在一旁和其他人讲话的傅风生,金边眼镜后的脸庞是一副严肃认真的神情,不
令她看得入
。
暗风生检查着每项仪器,说着"麻烦把止血绳挂上去。"
心导管检查的结果,病人有轻微的瓣膜钙化问题,他担心手术的过程会有出血情形发生。
大家互看了一眼,护士就急忙把止血绳挂上。
酒井隆子微微地笑开了,他果然是一位优秀的医生,不枉自己三年来对他的慕名啊。
"蚊钳。"
"
腔撑开器。"
边长的手术终于开始了,大家无不全神贯注在手术台上,压力自是不言而喻,然而那古典音乐却有助于大家排除压力,让每个人都纾解不少。
全心专注在手术台上的酒井隆子,突然感觉到有人在看自己,她一抬头就
上傅风生的眼。
她用眼神询问着,手术进行得还算顺利,她看不出来有问题啊。
暗风生只是顽皮的眨了下眼睛,然后又立即转回到手术台上。
他在做什么啊?
酒井隆子满心的疑惑,他在手术中竟然分心了!
终于,数小时过去,在红灯熄灭时,手术也已完成。
"傅医生,辛苦了。"
"大家也都辛苦了。"
"那就麻烦大泽秀一主任去向家属说明一下。"傅风生说着。
当他才走出手术室,却被告知酒井隆夫请他前去院长室。
同时,一旁的酒井隆子也被点名。
她与他并肩走着。
"很经典的手术。"
"谢谢。有没有发觉更喜欢我一些?"他半开玩笑的问。
酒井隆子不搭腔,只是淡淡一笑,生怕自己已经沉
到无法自拔。
在两人进到院长室时,里面已坐着几名医生,而酒井隆夫则起身
向傅风生。
"傅医生,辛苦了,很
的一场手术。"
"哪里。"
"看到你今天手术的专业,果然像我读过的报导一般优秀。"
酒井隆子知道父亲说的是哪些,她也是从那些报导开始追逐他的身影。
"啊,见笑了,没有上面写得这么神奇。"总不会再来场手术吧!
"不不,能在那么糟的情况下替当时的首相动手术,并且处理得那么完美,这不是普通外科医生能轻易完成的。"
暗风生也只能陪笑了。此刻的他并没有心情和院长谈论三年前的手术,因为他的心思全放在口袋里的那个圆球上。
"傅医生,我有个不情之请,希望你能参与医院在三
后,要举行的心脏移植手术。"
"嗄?"傅风生和酒井隆子同时一惊。
"不行。"酒井隆子突然出声阻止。
所有人都将目光移到她显得有些狼狈的脸上,而傅风生对她的反应更是产生莫大好奇。
她困难地
了口口水。"院长,您怎么会…"
酒井隆夫瞧了女儿一眼,示意她别再说下去。
"我知道这时候提出这个要求似乎很不妥当,可是,因为受捐赠者是个重要人士,而且对方的情况并不太好,医院这里的压力很大,手术只能成功不能失败。因此,我才会想麻烦傅医生在日本多停留些时候,协助医院完成这个手术。"
这可教他为难了。
心脏整形手术和心脏移植是两件事,他可以处理前者,并不代表也可以做后者啊!
"这我很为难。"
酒井隆子一脸担忧,她在心里喊着:千万不能答应啊。她可不希望毁了一个这么优秀的医生。
"院长,手术早已安排好由小泉主任主刀,我想没有必要延迟傅医生在日本的行程。"她看了傅风生一眼。"傅医生的朋友也在等着他。"她试着让语气听来平和。
其实朱宛玲的出现,对她而言是一种打击。
而相较于夏子的挑衅,她更介意与他在同一个地方工作,朝夕相对的朱宛玲。
酒井隆夫还是不死心。"这次的手术,只要请傅医生在旁边指导就行,主刀者还是由小泉主任来。"
这时,旁边一个五十多岁的男子点头致意。
暗风生并非不心动的,他也想亲自看看日本医生的技术:而另一方面,他也想再多和酒井隆子相处。
原本预定的出差时间只有一个星期,如果要参与这场手术,他就势必要多留些日子,这点他必须取得湾台医院的同意才行。
"我来跟湾台联络。"他决定了。
酒井隆夫和其他医生都站了起来。
"那就麻烦傅医生了。今天下午,我们再来进行有关手术的会议吧。"酒井隆夫笑着和傅风生相互握手。
之后,酒井隆子和傅风生离开了院长室。
才一带上门,她就拉住他。"请你拒绝。"
"为什么?"
"别问了,总之,请你不要参与这场手术。"她哀求似地看着他。"我不会害你的。"
就是这个眼神!就是这个拼了命也想保护他的眼神。
暗风生伸手抚向她的脸颊,"最好的保护,是告诉我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我…"她不能说啊。
看她如此,傅风生也犹豫着是不是该跟她提圆球的事情。不料,一个女声突然介入…
"风生!我找你好久了。"朱宛玲跑上前挽住他的手,然后不客气地瞪着眼前的酒井隆子。
"你说好要陪我吃中饭,还有,我们要打个电话给爸爸啊。"
他怎么不记得自己说过呢?不过要打电话给朱院长倒是真的。
"呃,我还要去巡房,就不陪了。"酒井隆子说罢,就转身离开,根本不想跟朱宛玲争。
可才走了几步,她就遇上另一头走来的大泽秀一。
此时,大泽秀一当然也看到了贴着傅风生的朱宛玲,他问酒井隆子:"要不要一起去吃饭?"
"我不饿。"
"这怎么行?一起吃个饭,刚好我手上有个病人想跟你讨论一下。"
酒井隆子回头瞧了傅风生一眼。才道:"好吧。"
两人随即相偕而去。
暗风生当然看得出酒井隆于不太愿意,却是心有余而力不足。
"走啦,我们去吃怀石料理。"朱宛玲建议道。
"先打个电话给朱院长,我有事要跟他报告。"
他打算连段清荣都留下,只是,旁边的大姐小该怎么办?看来世事真是没有十全十美。
之后,朱院长同意他留在日本协助,也应允了段清荣的公假,还叮嘱他要注意日本的技术到达何种程度。至于他的宝贝女儿,他就没法子了,既然她执意要留在日本,他也只好
代傅风生要好好照顾她了。
到了下午,傅风生和段清荣都出席了这个手术前的会议。
听完大致的情形,傅风生开口了:"请问一下,捐赠的器官是由哪一家医院送来的?"
酒井隆夫和小泉主任互看了一眼。
"你对日本不
,说了你也不见得知道,所以没有刻意去提,书面里有。"小泉主任解释着。
暗风生翻翻书面,的确是有一家医院的名字,但他却没听过。
"那捐赠人的病史和同意书呢?"
小泉主任指指书面,可傅风生只看到同意书,并没有相关病史。
"小泉主任是进行心脏植入的主刀医生,那么心脏摘取的负责小组是?"
按照一般的心脏移植手术,通常会有两组人员同时进行。然而在下午的整个讨论过程中,这个小组似乎不存在!
酒井隆夫拍拍傅风生的肩。"这你就不用担心,也是由我们医院里优秀的医生进行,你只要待在手术室等着器官送到就行了。"
暗风生点点头。他想,应该问不出更多了。
而在会议结束时,段清荣却只对他丢下一句:"看起来不大对劲!要谨慎些。"然后就一个人先离开了。
"隆子,等一下。"傅风生叫住快步准备离开的人。
酒井隆子转回身,拢拢散落的发。"什么事?"她知道他一定会打破砂锅问到底。
"到底谁是主刀的医生?"
"是小泉主任啊。"
"我不是问这个。"他盯着她,更肯定连她都想瞒骗。"你知道我问的是摘取器官的主刀医生是谁?"
"我…"
"你不肯告诉我?"镜框下的眼神看来锐利。"这也是个秘密?"
"酒井医院没有那么多的秘密。"大泽秀一不知何时已来到他们身边。"器官摘取的主刀医生是我,隆子不说,是因为她也不确定。这样你满意了吗?"
暗风生点点头。"谢谢你替我解疑。"
但是,他不相信!
"我还有病人,先走一步。"酒井隆子不敢再待下去,决定再找机会劝他放弃。
大泽秀一目送酒井隆于离开后,才开口:"我希望你不要参与这一次的手术,请依你的行程,准时回去湾台口巴。"
"怪了?为什么那么多人叫我别留下来?明明是酒井院长开口请我协助的啊?"他问。希望能从大泽秀一的口中得到些真相。
然而,大泽秀一只是苦笑,他知道院长的想法,却无力改变。
"总之,请你回湾台去吧。"
…。。
离开医院时,段清荣去找了他在日本留学时的一位同学,本来只是单纯的拜会,结果聊着聊着,却聊到了有关器官捐赠的问题。
由于器官捐赠牵涉到捐赠人生命的问题,不论在哪个国家都是规定甚严的,因此对需要器官捐赠者而言,等待是必经的过程,而能不能等得到,则要有一定程度的幸运。
早先曾听说过,落后国家有民人卖器官求生,而近来,在国际上却传出一种令人发指的行为,那就是违反当事人意愿,从他身上取得器官;而这行为之所以大行其道,还是取决于背后有器官需求的庞大市场。
"听说买方俱乐部里也有日本人呢!"同学这么感叹着。
器官的非法买卖?
段清荣突然想到了一种可能。
他匆匆忙忙从朋友那里告辞,打个电话给傅风生后,马上往酒井家奔去。
半响后,高岛替段清荣开了门,带他到一间会客室去。同时,傅风生也走了进来。
等到高岛送上茶退出去,傅风生才问:"怎么了?什么事这么急…"
段清荣马上将他们所谈的内容,大致向傅风生说明。
"你怀疑器官非法买卖?"
"不是没有这种可能,毕竟整个报告书上面的资料都太简单,让人不得不起疑心啊。"
暗风生也有同感,只是…"酒井医院是数一数二的大医院,有可能会做这种事吗?"他低声问着。
"我不知道,这是一个很严重的指控,因此,如果没有足够证据,我也不敢说有。只是…"段清荣注视着他说"你要不要向酒井医生问清楚?"
"你是指隆子?"
"嗯。"讲到这里,段清荣轻轻一笑。几次的公开场合,他注意到酒井隆子的眼神总是不经意地跟着傅风生。"你的魅力果真不小,才来日本没几天,就有人倾心于你。"
暗风生笑着推推眼镜。"好说、好说。其实我问过了,可是她什么也不肯透
。"
他想起她曾反对他参与手术,看来其中一定有鬼。
"嗯,我来想法子查查,到底这个捐赠的器官是从哪里来的,没道理连酒井院长也解释不清。"他又说。
"好吧。"段清荣站起身。"那我先回去了,你自己小心。"
暗风生领着段清荣往外走去,不忘提醒:"别忘了明天还要开会,也许到时候我们可以在会议上提出问题。"
送走段清荣,傅风生回到房里,望着桌上的圆球,试图静下心来分析这几
的状况…
而此时,同一屋檐下的另一个房间里,一对父女正紧皱双眉对望着。
窃婷器已经没有任何声响,刚刚对谈的两个男子已经结束对话。
"我就知道他不是一个简单的人物,不愧是我欣赏的人。"酒井隆夫赞赏说道。
爸爸,他已经构成危险,实法又落在他手里,很快就能把这一切串起来的。"
酒井隆夫喝口威士忌,他看着自己的女儿。"你怎么肯定东西在他身上?"
"昨晚当我靠近他,在碰触到他的
前口袋时,他明显的退缩了,所以我推测就在那个口袋里。"
"是吗?那…他怀疑你了?"
"没有。"
"夏子,其实爸爸还是很欣赏傅风生,也认为他有能力接掌酒井家的医院,只是隆子的进度很让人不满意,因此,就算他是娶了我的另外一个女儿,我也觉得很好。从你上次的报告看采,显然他的身手也不差,呵…说不定,他能接掌的不只是医院的事业啊!"
酒井夏子当然听得懂父亲的话中涵义。
"你觉得呢?"
"我是不反对。"虽然才认识几天,但对他的感觉倒也还不错。
"那么,你就尽力把他变成我的女婿吧。"
她有自信地点点头。"不过,我得先去处理另外一个麻烦。"
"去吧,我累了,你也早点休息。"
酒井隆夫转身望向窗外,真的觉得累了,自己年岁已高,是真的想退休了。
"如果有个儿子,应该就不用累到今天吧。"他低声喃念着。
虽然心里有点埋怨早逝的老婆,但仍欣慰她还是留下了两个漂亮的女儿给他。
…。。
夜深时,酒井大屋里,有个人影在客房门外犹豫了好一会儿,终于悄悄地拉开纸门进入,里头传来平稳的呼吸声,显然有人正
睡着。
她轻轻地摸到他悬挂起来的衣服,没有?
她再仔细地找了一遍,还是没有,任何一个口袋都没有。
"怎么会这样?"酒井隆子低喃着。
刚刚在父亲书房外,她明明偷听到东西在傅风生外衣的口袋里。
突然间,她被一只手给揽住。
暗风生凑近她耳边问:"这么想念我?"
她低声叫着:"你怎么还没睡?"
"你希望我睡着,还是希望我醒着?"他低声再问。
他不懂,她为什么又趁他睡着时进来偷东西?也许当初他们要他住进来的理由,就只是为了方便搜查东西的下落!
原本他是打算明早再找她问问的,可在这种情形下看到她,他的心不免有些失望。
窗外的月
让房里还有一定的能见度,她第一次看到没有戴眼镜的他,那脸上少了斯文感,倒是多了很男
化的刚烈线条。
酒井隆子忍不住用手摸着他高
的鼻梁。"和白天差好多啊。"
而她这突然的举动,让戒备中的他一愣…
"你这次不跟我动手?或者是逃走?"他记起上一次在饭店和她
手,可说是惨烈极了。
然而,她只是摇头摇。
她感到愈来愈害怕,所以才会想到先他们一步来偷回实法。
只是,她的心好
,意识到自己愈来愈在乎他的心情,而整个情况却愈来愈不试曝制…顿时已有些不知所措,只知道,自己不想把他让给夏子。
突地,她低头吻上地紧闭的
。
唉!他认了。
暗风生抱紧她,转被动为主动,让这一吻的强度变得更为强烈。
怎知,她却是偎进他的怀里。
一阵强烈的渴望涌来…
她想跟他在一起!
她不要他出事啊!
她抬起头来。"把实法交给我,我不要看到你出事。"
"出事?"
他皱眉看着她。"我会出什么事?"显然,这个东西只怕有着他想像不到的大秘密。
她摇头摇。"我们不像你看到的这么简单,快把东西给我。"
"我们?我们是谁?"
酒井隆子一个字也不肯多说,只是用力的抱住他,仿佛一个不小心,他就会从她眼前消失。
暗风生突然觉得自己落入了一个吊诡的情境,他收紧双臂,将她抱得更紧。
"隆子,我答应你,我不会出事的。"
他抬起她的脸,望着她,又是那一双眼眸,写着担心和秘密的眸子!
"我相信你会保护我,只是我是个喜欢清清楚楚的人,没办法接受一无所知的全安,所以无论如何,我都要查一个水落石出。"
"风生…"她摇头摇,离开他的怀抱,泫然
泣地
代:"不要参加手术,后天就请依原定计划,和朱姐小、段医生一起回来。"
说完,她便匆匆离去。
暗风生没有回答,他想跟她在一起,而这只怕需要远多于七天的时间去处理,更何况,如今只剩两天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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