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今
的汴京城热闹依然,市集中的小贩们莫不使出全力叫卖着,一幅太平盛世的景象。
虽说前些日子女真族再度来犯,但汴京城的百姓深信,只要有镇远将军…费聿勋守关的一天,汴京的百姓便可多享一天的平静日子。就算将军真的吃了败仗,他们还有宰相…甯尧为他们撑
,以甯宰相的聪明才智,肯定能为大宋守住山河,而他们这些市井小民自然不需烦恼这些国家大事,只要好好的过过自个儿的小日子,没事儿就聊聊八卦、嗑嗑牙,给无聊的平凡生活调剂、调剂。
呶!
你瞧,那街边小茶棚里的一伙人这不就聊起来了。
“唉!这莫姑娘最近都没给咱们说新八卦,连这人儿跑哪儿去也没人知道,这叫咱们这小日子要怎么过?”一名大汉百般无聊的唉声叹气,光看这模样,实在很难叫人相信他可是“八卦同好会”的会长。
另一个长得一副三姑六婆嘴脸的大婶尖着嗓音说道:“人家莫姑娘肯定是去挖新八卦了,更何况,听说那个有断袖之癖的传君翔回汴京了,他可是莫姑娘唯一摸不出底的人,她肯定不会放过这天大的好机会,这事儿又不是没发生过,有啥好奇怪的,倒是你们这群臭男人,又爱听八卦,又不肯学人家去挖八卦,一天到晚净想捡现成的,莫姑娘不想理你们只是早晚的事儿。”
大汉纠着
眉听训,都这么多年了,他还是没习惯这婆娘恐怖的嗓音。
“你这婆娘又不是不知道莫姑娘最近被她老爹管得多严,她老爹还说今年年底前非得把她嫁出去不可,她要真嫁了人,以后谁来说八卦给咱们听?”
“莫姑娘可是汴京城出了名儿的美人,又是‘汴京四美’之一,更何况那莫老爹疼女儿疼得紧,他怎么舍得随随便便把女儿给嫁了?”
就算莫老爹准,她大婶可不愿意。
眼见两人快吵起来了,一旁的茶棚老板连忙转移话题。
“说起这‘汴京四美’,怎么最近都没看到她们啊?”
大汉皱着一张苦瓜脸。
“怎么说好呢!那蔺姑娘快嫁人了。”
“嫁人是好事啊!”茶棚老板不解大汉脸上同情的表情。
大婶连忙补上一句。
“可她要嫁的是李大富的二儿子。”
“什么?”
茶棚老板吓呆了。
“那人不是肺痨鬼吗?”
“那是李大富花了大把银子,要给儿子冲喜的。”
大婶心疼死了。
“可怜了那蔺姑娘,虽然她老是冷着张悄脸,可我知道她的心地可好了,上次我家小虎子跌伤了腿,蔺姑娘不嫌脏,亲自把小虎子抱到古大夫那儿去。”
茶棚老板颤声问道:“是谁给小虎子上的葯?是古大夫,还是古姑娘?”老天保佑,千万别是古姑娘啊!
“是古姑娘。”
大婶垮下一张睑。
“古大夫出诊去了,只得让古姑娘给小虎子上葯,这古姑娘虽然热心,但她的医术可没半点进步,小虎子疼得半个月没敢下
,直嚷着不敢再野了。”
茶棚老板苦笑着安慰大婶。
“起码小虎子收敛了些。说起大夫,前阵子隔壁胡同的王麻子不是病了吗?结果他家人不知打哪儿找来一个江湖郎中,结果那大夫嫌王麻子的脸不好看,居然不给医。”
一旁的大汉听得目瞪口呆。
“这是什么大夫啊?”
茶棚老板笑着续道:“后来那大夫拿了罐葯给王麻子敷上,说是等麻子消了、不会碍他的眼后再给他医病。”
“然后呢?王麻子的脸怎么了?”大汉亟
知道下文。“麻子全没啦!”
要不他亲眼所见,他还不相信咧!
众人一片哗然,难以相信伴了王麻子二十多年的麻子就这么没了,那以后要怎么叫他?
“哇!神医耶!汴京城何时来了个神医,怎么没人知道?”
“这大夫叫啥?住哪儿?我要找他治病去。”
一时间,茶棚内热闹滚滚,不管是年轻的、还是生过孩子的婆媳,都想找这神医“美容、美容。”
茶棚老板耸耸肩。
“人家又不肯留名,天知道他打哪儿来。”
女人们的脸一张张垮了下来。
“这大夫真是奇怪,不怕没生意吗?”大汉问出了众人的疑惑。
“他有没有生意我是不知道,不过…”茶棚老板有些迟疑。
“不过什么?”
众人的好奇心被高高的吊起。
茶棚老板一脸犹豫。
“那大夫让我联想到司徒姑娘。”
众人同时倒
了口气。他们当中到底有多少人曾着过她的道,怕是当事人也说不表吧!
汴京城中有这各具其美又个性迥异的“汴京四美”到底是幸?还是不幸?
“啊!痛死人了!真要命…”
石破天惊的哀嚎声响彻云霄,震得周围的人头昏脑
,差点站不稳脚步。
又来了!
这是今天第几次听到这如同鬼哭神号的惨叫声了?
卖菜的王大婶、贩
的李大哥、摆宇画的董书生…几乎市集上所有的人群,统统不约而同地挤到“回
堂”
门外,听见屋里频频传出的恐怖叫声,每个人脸上的表情是一个比一个还难看。
“真是夭寿…”
有人如此叹道。
“行行好古姑娘!别、别再擦葯了!你再将这葯抹下去,我这腿双就算不残也废了!”吴四扭曲着五官,表情好不狰狞。
说来他也真是够倒楣了!好端端地却踏空了一格木梯子,当场狼狈地从高处翻滚直下,硬是摔成一记狗吃屎!伤了骨子磨了皮
不打紧;顶多只是给大夫瞧瞧伤口、上上膏葯…无奈!他却冤枉地瘫在这里哭爹喊娘的,就是逃不出古姑娘“妙手回
”的医诊。
“虽然你这腿伤并不严重,但是若没有悉心处理过,
后可能会有化脓的疑虑,上葯时吃痛是一定的,你就忍一忍吧。”古映岚挖了一小沱白色稠状的膏葯,正打算往吴四的伤处抹去。
“等等!”吴四猛
着一口快提不上来的气,脸色惨白如丧帖,开口求饶道:“你若真的将这葯膏擦下去,我…我…”
“你就会葯到病除。”她柔柔地笑语。
“不!我绝对会葯到命除!”
吴四夸张地饮泣着,他没想过自己会这么歹命,都怪他出门不先看看黄历,才躲不过今
大劫!他命苦!真的命苦!
迸映岚可就不了解他悲由衷来的原因了。“怎么会呢?咱们回
堂在汴京城里可是铁招牌,我爹行医二十余载,心慈手滑,救过不少人呢;你要对咱们回
堂有信心才行呀!”
他们对回
堂的古大夫当然很有信心,他们是对回
堂古大夫的女儿…她!迸映岚…没信心啊!
“爹今天出城去替人医诊,不到天黑是不会回来的,你要把这伤口拖到恶化吗?”
就算不是被他拖到恶化,也会被她“医”到?茫?br>
吴四只敢在心里犯嘀咕,嘴边有什么委屈依然
回腹内,而门窗外
满的人头不外是挂着一张悲悯的表情,人人都以同情的眼光看着受煎熬的老邻居,但是却也没有人敢进来搭救。
谁不知道古姑娘是出了名的菩萨心肠!甚至热心得要命,看见了谁,就主动替谁把脉,不管有病没病,硬是开出补葯帖为人抓葯,通常服下葯汁的人,轻则不在
上躺个半天是下不了
的,重则是直上茅房叫苦连天。
若没什么事,在门外看看热闹就好,千万别随便踏进回
堂一步,尤其是古大夫不在时,要及时抢救可不容易了。
当然,古映岚完全是出自一片好心,怪只怪她的医术真是太、太烂了!叫人不敢领教吁!
大家心里存有相同的声音,只是没人敢呐喊出来而已。
其实古姑娘人不坏,相反的,她心地非常善良,外表盈灵柔弱,不堪一握,一张脸生得标致
尘,简直是人间绝
,虽然常是面容素白无血,让人惶恐于她的虚弱,左看右瞧都是病美人一个,但是她却每天精神奕奕、逢人就笑,十分讨人喜欢。
所以,在汴京城里,古映岚成了无人不知、无人不晓的“汴京四美”之一,只因她的容貌惟有天上有,教人一见倾心、二见失魂。
“不如…咱们就等古大夫回来再继续敷葯吧!”
吴四为了自己身家性命着想,冒然请命,想一想,他上有八十岁年迈老母,下有一双年幼子女,家中还有一位如花似玉的美娇娘,如果他就这么死在古映岚手中,实在太不值得了!
“这怎么行呢?”显然古大美人不是不肯答应了。“我
“记得以前古丫头子身薄弱,古大夫用尽心思,自制各种偏方全不见效用,当时还以为这丫头已注定回天乏术呢!”与古家较
捻的三婶婆迳自感叹道:“没想到现在,古丫头也已经会帮人医病了!唉!真是太好了。”
三婶婆的小孙子年纪约莫和古映岚一般大,对自己年岁已高的老
所说的话,没一句是认同。
“
,您是糊涂了?”小孙子也不是刻意顶撞长辈,但是他相信身旁听见
发出感叹的人,都会和他有一样的想法。“古姑娘子身比年幼强健,是大伙都知道的事,但…她学会半调子的医术,可不能用“太好了’这三个字来形容啊!”“古丫头济世救人,怎么不好?”三婶婆真的老了,连几天前,不小心服用了古映岚特地配制的强身偏方,而差点驾鹤西归一事都忘了。
“唉!迸姑娘简直是地狱来的勾魂使者。”
太夸张了?竟然有这样惊悚的结论。
“什么地狱?你以前不是不说想娶古丫头,要我这个
为你作媒说亲去?”
怎么现在全变了?
“呃…那是以前啦!现在可不这么想了。”开什么玩笑?他还要命哩!如果娶了古映岚,难保天天都要来个特制偏方不可。
想死的人趁快啊!虽然美人难得,但是整座汴京城里,绝对不会有人跟你抢新娘。
“啊…”忽然,吴四发出生平最惨烈的一次哀嚎,回
堂外的人群瞬间一哄而散!连三婶婆都健步如飞地逃开了。
“痛、痛、病死我了呀!”
吴四眼泪鼻水齐洒,满腹的心酸无人探个仔细,现在,他只想赶紧回去见亲人最后一面…
迸映岚捂住双耳.不敢相信一个大男人竟然会哭成这般,想必这摔伤一定是椎心刺骨的痛,真可怜…她唯一能做的,却只是替他清洗伤口、上些葯膏而已,她真是没用!
“我再帮你敷一层我新研究出来的止痛绿膏,好吗?”古映岚大方地想将自己的心血敷用在吴四的伤口上,她信心满满,认为一敷上止痛葯膏,吴四的伤口便能很快痊愈。
“不、不必了!”吴四痛得脸色发白,像涂了内层太白粉。
“你看起很痛苦…”
“错觉!是你的错觉!我一点都不痛苦。”他只想赶紧离开回
堂。
什么止痛绿膏?光听名字就让他头皮发麻!简直是七月半见了鬼,背脊直发起凉来。
“可是…”
“放心!我现在已经好多了,还能自己走回去呢!”吴四边说边告辞,也顾不得快残废的双脚,一踏出门槛,便急速飞驰远去。
迸映岚见状,欣喜地微扬菱
,喃喃自语道:“看来是真的好了,还能跑呢!太好了。”
她转身走向葯橱,正想将手中的葯膏放回原处,忽然惊觉…
“天!疗伤膏在橱柜上,那我手中这瓶…”她顶着冷汗,将美眸调向手中葯罐的纸签上,忽然倒
了一口冷气!惊叫:“呛辣膏!”
这种葯膏是专门用来畅通筋骨,葯
十分猛烈,一抹上皮肤,立即会产生一股灼热感,深入骨髓,直顺七筋八脉,而她刚才竟然让吴四抹了这瓶呛辣膏?一对他的伤口而言,简直是人间炼狱!
迸映岚几乎僵在原地,动弹不得。
此时,回
堂门外又步来一名不知死活的病患,幸好是摆字画的董书生及时拉住了此人,顿时,一伙人又七嘴八舌地围了过来。
“你想看病啊?”
卖菜的王大婶问道。
“是呀!我近
染上轻微的风寒,咳咳…想来看病抓葯,咳咳…”那人咬得厉害。
“明天再来吧!今
古大夫不在。”
“古大夫不在!”那人闻言,吓得魂不附体,连忙说道:“我改明儿再来好了!只是轻微的风寒而已,不严重、不严重!”
迸映岚对生病的气息是特别
感,瞧见门外聚集一群街坊邻居,干脆回过神走向门口,问道:“我听见有人在咳嗽…”
“不不!是你听错了!”众人齐挥手同声道。
“可是…”
“啊!有人要看我的字画,我先去心了。”董书生抢先开溜。
“我们也去干活了!”
大伙又一哄而散,原本要上回
堂看病的那人,逃得更是勤。
迸映岚愣在原地,不明白大家怎么每次看到她,眼底总是
出又爱又怕的波光。
她很吓人吗?不至于吧,她觉得自己长得还
可爱的…
整座山头,无一处不是在古映岚的掌握中,就算摸黑,她都知道怎么找到捷径,所以古映岚每一次上山采葯,古永
都非常放心,他相信女儿只有在开葯方时
喜地,全然不知整座汴京城里的百姓,有多怕她这位“古大夫…的女儿。”
“咦?怎么听见有人在呼吸?”又是她错觉吗?
她对生病的气息特别
感,虽然每次她一问,街坊邻居皆说是她的错觉,随后纷纷走避,但是,她还是觉得怪怪的。
唉!在这深山中,除了她之外,不见半个人影,哪来的呼吸声?况且她又没有功夫底子,耳力岂可能敏锐成这般?
听错了!
一定是她听错了。
“快采葯吧!否则天就黑了。”
她望了一眼渐暗的天色。
迸映岚说服自己专心采葯,别让莫名其妙的错觉分散了注意力。
偏偏思绪由不得自己,愈是压抑、愈是随处远飘,不糊,对于自身安危,应是懂得谨慎。
幼时子身骨总是虚弱的古映岚,终
躺在
榻上养病,她没有什么机会跟随爹四处行医,只有等着爹特地为她从各地遍求妙方,或许正是葯服多了,她整个人看起来就像个活生生的葯罐子,直到现在子身早已无恙,脸色依然苍白无血,让人总是为她担忧。
不过古映岚天
乐观,她一直相信老天爷只是让她多休息几年,等到她养足精神和力气,自然会还给她健康硬朗的子身,像现在,她的体身健康得很,不但能跑、能跳,还能上山下海呢!
自己受过病魔的纠
,所以才能深深体会出生病的痛,为了免去世人的病痛,决定当一名悬壶济世的大大,恰巧她们古家世代行医,她爹、她祖父、她曾祖父、她曾曾祖父…全都是有名的大夫,因此,更坚定她的信心,只要她学术有成,必定开始游走天涯,解救苍生。
一想到自己远大的目标.古映岚采葯便采得更
天
一会儿,她似乎又听见与方才相同的呼吸声…
“真的有人?”她抬头四处张望,不再认为一切都是错觉,偶尔相信自己也是应该。
她仔细聆听,蓦然发现这呼吸声离她很近,甚至愈来愈急,已经变成
气,仿佛呼吸困难,让她也产生同样的感觉。
迸映岚倒
一口气,慢慢朝传来声音的方向步去,山路难走,满是泥泞和石子,不过为了一探究竟,她顾不得是否具有危险。
但是在她接续换了好几口气,依然没有任何寻获时,不自觉地,她的四肢逐渐冰、僵硬…
天还没暗,但是并不代表山林听鬼魅不会出来闲晃,呃!她该不会是遇到…她简直不敢想下去!
虽然俗话说,不做亏心事,夜半不怕鬼敲门,但是,老天爷!她真的有点胆小,千万别让一些不该出现的出现在她面前,拜托!
当她求完老天爷后,又提起勇气往前走了几步,突然,她似乎已经接触到那股微沉的
息声,于是她停下脚步,开始观察四衷粕疑之外,直到目光凝结在眼前的一堆高草上。
怎么…好像有人影?
是人没错吧?
“唉呀!不管了!”她抛开所有胆怯和不安,迅速跨步向前,放下竹篮,双手一伸…
“嘎!”古映岚惊叫道:“真的有人!”
拨开杂草所掩蔽的地方,设有一个陷阱,可能是上山
打猎飞禽走兽的人所布置。
这处陷阱正好困住了一个男人,瞧他血
渐失,或许早已经没有意识。
迸映岚救人心切,也管不着什么女男授受不亲,她奋力扳开锐利的机关,让他庞大的体身倚向自己,再撕下一块衣摆,
略地做个止血的动作,之后,她使上全身的力气,努力地将他拖出低陷的泥地。
她可怕的陷阱,竟然差点枉生一条人命!
迸映岚来不及
气,又急着搀扶起他虚弱无力的子身,无论如何,她都要将他救离此地。
第二章
青绿色的毒蝎子慢慢爬沿。
那是恶梦,属于他人生中最大的恶梦!
他不想离开,不想逃命,为什么他必须离开这个属于他的地方?他又为何要逃命?
住手!
不要摧毁他的人生…
是不是任他怎么呐喊,命运也不会改变?
一切都让他作呕、想吐!
这不共戴天之仇,叫他必须承受种种狼狈,是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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