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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章 心湖连漪
 “他不是我男朋友啦,他是我的先生。”

 狂之后,再重新开始规律的生活总要些时间调适,尤以第一天最提不起劲儿,特别的留恋与回味。

 拌舲一早被挖起上学,就楞坐于上良久良久,发出哲学家的叹息:“人生如钟摆,一边是欢乐,一边是眼泪。”青戈笑斥:“你再不动,要哭也来不及了。”

 不得已只好坐上车去上学,懒洋洋的。到学校发现跟她有一样“症状”的不在少数,询问之下都是有过狂夜的同好,其余和平常没两样的同学想来皆不兴这一套,还真觉得那些人没味儿。

 早上的课大家都上得漫不经心,临时考的成绩不问可知,好容易盼到中午,吃便当时几个谈得来的围坐一圈大谈圣诞节之美妙。歌舲听她们说的皆没她采,而且不像她亲手布置且又做了女主人,不免有点得意:要是她们晓得我结婚了,更会吃惊呢!不行,等上大学才能公开。

 问题是,她考得上好学府吗?青戈在了解‮湾台‬的升学管道后,不得不担点心。

 她在校人缘不错,只是不太用心于功课,往往考个不上不下的二十名,当初转学时校方看她在高雄女中的成绩也只平平,犹豫过收或不收,最后青戈捐了五台电脑给学校,才顺利入学,这事歌舲并不知晓。

 她总是说:“上学不讨厌,可是有些课我不喜欢,随便念一念就好了嘛,等联考前再做‮刺冲‬,放心啦,我一定会考上。”她喜欢数理,却懒得背诵文史,成绩老是不好不坏。考高中前,她爸妈可一点信心也没有,悄悄打听‮国美‬的高中入学手续,她知道了就大发脾气:“我不做小留学生,绝不!”闭门苦读一个月,以第十六名考进雄女。

 青戈希望她明年大考也能如此幸运,他也不愿夫一分开就是四年,何况他不以为歌舲异国求学能够开心的适应,她始终热爱亲族生活,乐于受人围绕。

 吃完便当,用功的便拿出参考书,歌舲和两位同学一起上?纾裉炻值铰剿髑肟停歉饕艘黄抗蚩衫郑叱员咦呋亟淌?这在家里唐妈妈绝不许她这么做。

 三个女孩子嘻嘻哈哈,开始谈论男孩子。

 尤芷君说:“真希望快点上大学,我要虫虫烈烈的大谈恋爱。”

 陆双琪含蓄些。“找到知心者才好呢!拌舲你说呢?”

 拌舲微笑。“我不行啦!他会生气?。”

 “他?”尤、陆大叫,开始做问状。“他是谁?赶紧从实招来。”“你在高雄的男朋友吗?”“你们有多亲密了?”“他是不是大学生?”

 拌舲笑着逃开,追逐间,奔向教室,看到一名高个子男人站在教室前,她意外地大叫:“雅贵哥哥!”

 雅贵想到自己将做的,非常局促不安。

 尤芷君和陆双琪已联手笑闹:“他就是你男朋友啊!”拌舲嗔道:“不是啦,你没听我明他哥哥啊!”她问雅贵:“你来学校做什么?”

 “我…没什么,只是来看看你好不好。”那么多女生好奇的打量他,雅贵也没胆马上做出什么来,听到钟声响,他道:“你去上课吧,我走了。”颠颠倒倒去也。

 看他那副拙相,几个女孩笑成一团。

 “暧,”尤芷君抿嘴笑道:“他满帅的,真不是你男朋友?”

 拌舲打她一下。“说不是了嘛!我的他呀,比他年轻,比他有学问,而且非常能干,对我更是没话说。”

 “订做的吗?”陆双琪打趣。“哪有人又年轻又能干?”

 “你以为年纪大的人才能干吗?才不呢,一个人的才干是天生的,只有经验是累积的。”歌舲很懂事的道。

 “帅不帅?”

 “我觉得他很顺眼,但一般人恐怕不会觉得他英俊。”

 “好可惜哦!”尤芷君叹道:“要是我,我要选又帅又能干的。”

 “要那么帅的干嘛?好让别的女孩跟你抢啊!”拌舲皱皱小鼻子。她也有过“白马王子”的幻想,然而青戈使她对“白马王子”有了新的看法,简单的说,就是看对眼而已,若是不来电,再好的条件也无用。

 ***

 放学前,雅贵用电话聊天方式拖住杜渔十分钟,然后自公用话亭跑到大门前等候,十二分钟后歌舲轻快的走来,估计杜渔将晚十分钟到,他忙向前招呼。“嗨!”

 拌舲大奇。“你怎么又来了?”

 “接你放学啊!”“杜叔叔呢?”

 “他临时有事,我就自告奋勇来了。”

 “可是我没见过你开车?!”

 “放心,我会开车。”

 雅贵焦躁的气太过明显,歌舲正要开口,这时候一辆蓝色小轿车突然停在她面前,雅贵急道:“这是我朋友的车,他下班顺道过来,答应载我们回去。”深而又封闭的玻璃窗教外面的人无法觑见车里的情景,歌舲觉得奇怪不想上,但雅贵已拉开后座的门推她上车,他自己正要坐进去,突然间有一只巨掌使力在他肩上一按,雅贵跌出车子,还没弄清情势,那辆小车已如弦之前,瞬间无影无。

 雅贵张着大嘴半晌合不拢,喉头“荷、荷”颤动,发出动物般的低嘎“歌舲歌舲”正当他惊觉上了范诚的当时,又有一辆同款同的小车子行来,范诚将头出窗外,喊他:“喂,人呢?”

 “你?什么?什么?”他结结巴巴不成句子,拚了老命也要捉住范诚搁在窗缘的右臂,厉喝:“你不守信用!你把歌舲带到哪裹去了?”

 “我把她带到哪里去了?你神经病啊!我还问你人呢?”范诚第一次干这勾当,人也紧张。“喂,她是不是还没出来?”

 “我明明看你把她载走了。”

 “我哪有?我跟尤大哥算准时间来!”

 “那刚才,歌舲…歌舲被谁载走了?”雅贵不自觉的颤抖,藉由手传到范诚身上,心头微凉,两人已经感觉到在他们周围酝酿的厄运。

 “先上车!”范诚混过,精明多了。“赶紧上车!”

 雅贵六神无主,只有听凭摆布。

 到了尤新住处,三人一对质,才知被人摆了道。

 可是,有谁晓得他们的计画,突然半路杀出程咬金?是这三人中的哪一个?范诚疑心雅贵,因为他胆小有可能中途变卦,让杜渔接走歌舲,伪装被绑。雅贵怀疑范诚,因为他人手多,演一出釜底薪,将他踢出圈子,独占成果。

 利之所驱,可以化敌为友?冢梢苑茨砍沙稹R岳险咭惨岳郑耸彼亲炖锊唤玻谛幕ハ嘁杉伞<热惶覆怀鼋峁缓梅值姥镲穑幻饣ハ喔娼胙鲜乜诜纾悦馊腔錾仙恚涫邓睦镆残挪还?br>
 雅贵步行返家,愈想愈觉心情沉重,脑子里一团浆糊,此刻他倒希望歌舲已然在家,照常享受她的玫瑰花茶。

 事实上幸运之神似乎不肯眷顾他,回家第一件事便是醒桠告诉他一个天大的好消息:下周起在高雄有一连六场表演会,她已争取到,所以明天起她将不在家。

 她安慰他:“今晚和明天早上我完全属于你。”

 他问她:“不能不去吗?”因为歌舲的事,他非常害怕,老有一种大祸临头的感觉,异常渴望有人陪伴。

 醒桠摇‮头摇‬,不过态度温存。

 两人在房里待了一个钟点,直至有人敲门。雅贵有了自暴自弃的心理,也不在乎别人知道他在醒桠房里,出来应门。

 杜渔不惊讶的表情,只是请他下楼。

 雅贵刺他一下:“你这人深藏不,怎会甘人厮役?”

 杜渔没有表情。“没本事的人只好深藏不,因为根本无啥可显。”

 雅贵脸一红,迳先下楼,没瞧见醒桠已打扮好出来,杜渔跟她说:“歌舲‮姐小‬失踪了。”醒桠不说二话随他下去。

 客厅里,江清戈独据一方,唐肖球、钟雅贵、朱醒桠、唐瓦各自落座,杜渔站在沙发后,唐艾爱立在茶几旁。

 “二十五分钟前,”江青戈开口了。“杜先生打电话到公司,说他接不到歌舲。现在请他将详细情形再说一遍。”

 杜渔道:“今天我比平常晚九分钟到学校,等不到歌舲,进学校寻问,她的同学说她已经走了,并且告诉我中午有一位男子到教室找她,听形容很显然是钟雅贵先生,我又想起我按时去接车之前,钟先生曾给我电话,聊了大约十分钟,全是些言不及义的话,于是我有点疑心”“对不起,钟先生!我开始走访附近的路人与商家,因为接车的父母很多,不见异状,不得要领,又打电话到歌舲可能去的地方,也说没见她人,所以我怀疑她失踪了。”

 朱醒桠听不出异样。“你们也太紧张了,说不定她正在逛街看电影呢!”

 “歌舲并不爱逛街呢,哪一次不需要人接送?”青戈声音很微弱的说:“她就算去逛街,也必会先回家换掉制服,我简直不能想像她穿一身难看的冬季制服在街上走来走去,这在她是天大的丢脸行径。”

 唐艾爱严肃道:“歌舲‮姐小‬很有教养,不会让人这么担心。”

 青戈问:“钟先生可有在放学时去找歌舲?”

 “没有,没有。”雅贵摇手摇得那样认真。

 “你中午去见歌舲有事吗?”

 “没事!”他反驳。“你在怀疑我吗?”

 “只是有点奇怪而已。”

 “有何奇怪的?我刚辞去工作,顺路去探望歌舲,不想会发生这种事。”

 杜渔直指道:“你的解释漏百出。第一,你不是刚辞去工作,那是一个多礼拜前的事。第二,你以前工作的地点跟学校是反方向,完全不顺路。第三,我一直难以释怀你为什么用电话耽误我十分钟?是巧合吗?”

 “当然巧合!你…你以为我会去绑架歌舲吗?”

 “绑架!”杜渔以锐利的眼光看住他。“为什么从你口中说出‘绑架’两字?是不是你看到什么?歌舲放学时你在附近是不是?”

 “不是!不是!”雅贵急忙说,口沫四溅。“我只知道歌舲曾被绑票过两次,所以她一失踪我就想到那方向去。”

 有人冷笑。

 “连她五岁和八岁所发生的事你也知道?你的调查不可谓不深入。”青戈扬起眉毛,毫不掩饰他的讥讽。

 “你们到底什么意思?竟将箭头全瞄准我!我做了什么?只因我去学校一次,和打了一通电话?”雅贵滔滔为自己辩护。“我曾以为歌舲是我的妹妹,在接她同住之前,对她想多方了解又有何不对?这也成了把柄吗?”

 “不。”青戈深思地眯起眼睛。“我们是太心慌了。”

 雅贵为表示大人大量,并未缘杆而上再做激动之举。

 醒桠调解。“也许等一下她就打电话来了。”

 雅贵附和。“对呀,十几岁的女孩正值叛逆期,哪有不来点新花样,平常规规矩矩回家,偶尔单独行动也不错。”

 他愈说使得青戈更加心烦,躲到书房等电话。

 夜深了,唐太太第二次送晚餐进去,青戈只喝咖啡,唐太太劝他多少吃一点,唐瓦为他做了一盘他在‮国美‬常吃的义大利面。

 “我吃不下。”他忧愁地说:“我很担心万一真是绑票,歌舲不知道会不会…唐太太,你知道歌舲有超能力吗?”

 “我知道,但没见她便过。”

 “这就是我最担心的。歌舲她并不能完全控制自己的能力,而且每使用一次都将消耗她很大的精神,总之,她是位不成的超能力者,所以我劝她别在人前显现,一般人对异能者既心羡又怀有恐惧与不信任感,她明白而且也答应了我。但现在,我不知道她在哪里,发生了什么事。若真又遭胁迫,会不会一怒之下放出能量,那股可怕的破坏力”青戈拿掌盖住脸。“我委实不敢想像!”

 “先生,”唐艾爱忧道:“太太的情况真的不好吗?”

 青戈摇首不语。

 这一晚谁都没能睡下。雅贵尤其确定歌舲是真遭绑票了,他想提供一点线索,唯恐把自己牵扯进去而隐忍不发。

 拌舲‮夜一‬没有消息,也无人来电勒索,因此没办法报警,失踪未过十二小时,‮察警‬也不会受理。

 醒桠支撑不住,歪在雅贵肩头睡着了。雅贵却合不上眼,杜渔一晚不放过他,目光紧捆着他,天将明之时,他终于发出恐怖的叫声:“我什么也没做,你别再这样盯着我看。”将醒桠也吵醒了。

 杜渔圆睁带血丝的眼,森森的道:“最好没有!若是教我知道你与歌舲‮姐小‬的失踪有那么一点关系,我会让你同这杯子一样。”话落,骨节突出的手掌硬生生将一只硬度很高的骨瓷咖啡杯捏破。

 雅贵表面镇静,靠着他的醒桠却感觉到他在微抖。

 “杜先生何必这样激动?”她说。

 “哼!”杜渔不语。

 唐互叹道:“你不了解,温先生和太太生前待我们极好,跟一家人没两样,温先生临终之前,我们三个人在他前保证一定照顾妥歌舲‮姐小‬的生活与‮全安‬,直到歌舲‮姐小‬自己说不需要我们为止。现在她人不见,谁都会担心。”

 唐艾爱出慈祥的面容。“别提我们有多喜欢歌舲‮姐小‬,就只为报答温先生,我们也会遵守诺言,他生前待我们涸贫慨,死后遗嘱里又给了我们每人一笔很大方的退休金,即使现在辞工,生活也没问题。可是我们舍不得走,舍不得歌舲。她是好女孩,不应该受人伤害。”忍不住呜咽起来。

 醒桠有点明白了。这几个人全带点侠气与傻气,将温达荣所给予的恩惠转而报答在他女儿身上,这亦是温达荣为人能干之处。

 她不了解,杜渔只是一名司机,又何必尽忠温家?

 只怕她作梦也想不到,歌舲八岁第二次遭绑票的主嫌犯正是杜渔。从十来岁起,杜渔便是拘留所的常客,服役时认识几位臭味相投的朋友,出来后一起混,谁知愈混愈是落魄,兴起绑票的念头,准备大捞一笔即远走高飞。挑细选相中温家的大‮姐小‬,心想小女孩比较不麻烦,结果…唉!页糗!正所谓偷不着蚀把米,几个共犯受不了温大‮姐小‬赐予的劫难,一个个借故溜走,最后杜渔主动将她送回家,正开溜,被温达荣逮个正着。一席谈话,使温达荣说出:“你这个人其实不坏,有一股古人之侠气,所以容易受坏朋友的鼓动利用。你现在回头还不晚,如果你不嫌弃我们小门小面,可以在我这待下来。”杜渔前半生一直受人歧视,当作坏胚子一样的避若蛇蝎,不容易相信人,但后来温达荣让他开车,等于将一己之生命悬于他手,不久又明言:“我女儿很喜欢你,你愿意每天接送她上下学,负责她的‮全安‬吗?”杜渔太了解歌舲对温家的重要,温达荣的这番信任,彻底改变了杜渔的一生。

 六点多时,青戈由书房出来,到浴室洗把脸,这时候电话声响了,一家人叫,引青戈急急来接电话:“求求你,求求你快来”对方语无伦次的叫着:“快叫温歌舲的家人来,还有钟雅贵那王八蛋,…”

 “喂,你们在哪里?”

 对方说了一个地址,并警告他不要报警,那声音近乎哀求,声言他们绝对没有对她怎么样,等来了自然明白真相。

 青戈反过来安抚对方:“我知道一定发生了什么事,记住,不管歌舲做什么,都随她去,你们千万别靠近。”

 伴下话筒,面对七嘴八舌的询问,青戈皱着眉说:“我所担心的事发生了。有人不知死活绑架了歌舲,现在正不知如何是好。”

 杜渔一听就懂。“我去准备车子。”

 青戈邀雅贵一块去。

 “为什么要我去?”雅贵心虚。

 醒桠自告奋勇陪他,他才去了。

 行驶中,因人皆很沉默,以致车子停住,雅贵看清眼前乃陈老大所开设的电动游乐场,发出极响的气声。

 青戈问:“你来过这里?”

 雅贵压抑道:“有几次…打电动玩具。”

 这时尚未营业,只把旁边的铁门拉开一半,一个瘦小蚌子的男人守望着,青戈四人向他走去,雅贵认得他是范诚,忙低头装作不识,范诚也没心情理他,问明歌舲的丈夫是哪一个,拉住青戈便往内行。

 “你行行好,快去制止她,我们给她整得整栋屋子快毁了,…”

 一路走来尽是东倒西歪的机器、椅子、刀械、电话、散了一地的铜板…有道是行路难也。雅贵和醒桠不断惊呼:“这是怎么回事?”“是小偷吗?还是有人抢劫?”青戈和杜渔什么也没问,心里有数。

 最里问的办公室铝门深锁,门外有几位胖瘦高矮老中青的男人,一个个活似见了鬼的老狗、大狗、小狈,寒倒竖,委靡不振,还有人脸上带着乌青。

 青戈一见就松了口气。“还好,没有人受伤血。”

 范诚忙将青戈介绍给陈老大,陈老大一个巴掌将范诚撂倒在地,用刺耳的声音吼着:“王八蛋!看看你给我惹的麻烦!”

 青戈有几分明白对方在做给他看,忙道:“我太太人在哪儿?”

 陈老大强盗一样的面孔浮现诚惶诚恐的气,表示人在办公室内,又拉住青戈,不自在的说:“都是这畜生不好,竟敢做这犯法的事,幸好尤新来通报,你想我怎能眼睁睁看我大姐的儿子去坐牢,偏偏到处找不到他人,无论如何阻止不了他了,所以就派人抢先一步请尊夫人到敝处。我们可是非常规矩,什么事都没干,她想喝茶我就奉茶,她饿了就叫人跑腿买日本料理,直到这王八蛋回来”

 “原来是你绑架了歌舲。”

 “误会!这完全出于一番好意。你想你太太落在王八蛋手上会有多惨?再说我事业做得很大,不会笨得去犯法。”

 青戈冷冷道:“是吗?你什么都没做,那我问你,是什么事教歌舲这么激动?你们可都见识了,她一激动起来结果有多可怕。现在她人到底怎么样了?”

 大冷天里,陈老大却三番两次的掏手帕擦去额头冒出的冷汗。“的确可怕!的确可怕!

 本来好好的,谁知王八蛋一回来,和尤新一对质,扯出了‘钟雅贵’这名字,原来钟雅贵主谋和阿诚绑票勒索,因为他欠我一大笔钱期限快到了,尊夫人一听到钟雅贵是主谋者,就…大闹起来,你看把我这个地方搞得七八糟。”

 杜渔立即将钟雅贵两手反扣,钟雅贵痛得惨叫连连。

 青戈喝道:“杜先生,别动手。”

 陈老大忙取钥匙开了房门,一边喃喃道:“希望我的办公室没事。”又解释道:“她在外面玩够了,走回我办公室,我乘机把门锁上。他们全怕死了你太太。”

 青戈抢先进去。除了许多东西被扫在地上,倒没什么破坏。歌舲呢,横陈于地板上,像饮过酒,脸上一片酡红。

 青戈将她抱出来,杜渔忙问:“要不要紧?”

 “有点发热。”他绷着脸瞧向陈老大。“明天早上我等你们,讨论一下怎么解决这件事。明旱九点整。”

 陈老大答应了。一干人走后,范诚少不了又受一番教训,还挨两个大耳光子。

 至于可怜的钟雅贵,温家的人并不向他兴师问罪,他有更严重的问题要面对,那就是朱醒桠,展现她前所未有的威猛喉力,直至出发前往高雄的时刻到了。

 她下结论:“你有勇气绑票勒索,为什么不将这份勇气用在事业上?你自己好好想一想吧!”她临走前又代:“不管江青戈提出任何条件,你都必须答应。杜渔在口袋里藏了一具微型录音机,陈老大的口供全被录了音,这其中也包括了你的罪证,就是刚才他诘问你,你自己亲口承认的那些话。”她的眼睛眯得只剩一条,充满了伤感。“你真是走投无路了吗?这房子对你的意义大过于生命之尊严?”

 她走了。

 ***

 拌舲休息了一个大白天,到了向晚时刻就能下

 青戈说她耗神过度,不让下楼。

 她鼓起腮帮子。“我不想再见到那个人,赶他出去!”

 “太太,你忘了他是屋主?”

 “他不配住这房子!他玷污这清幽所在。”

 她的话倒给了青戈一个主意:买下这栋楼。事业发展到台北来,有一方住处颇为理想,何况这房子地段好,交通方便,又因藏于深巷内,家居还算清净。

 可是他现在不说,想等办成后让歌舲惊喜。

 一会儿唐太太带了两名女孩上楼,说是歌舲的同学:陆双琪和尤芷君。

 青戈很好奇,因为歌舲的同学很少有这样热心的。

 “两位请进。”

 拌舲却颇开心,瞧在青戈眼里,安慰地想着这两位女孩或许能与歌舲结为好朋友。

 尤芷君大胆打趣:“这位就是你青梅竹马的男朋友啊!”拌舲难为情了,掩饰不住了。“他不是我男朋友啦,他是我的先生。”头巨幅结婚照印证了她的话。

 青戈笑着走了,由得她们去一窝疯。

 ***

 放寒假时,这栋颇具历史,外型古雅、内则装潢得很‮全安‬很美观的楼房正式易主,庆祝歌舲即将年满十八岁的生日礼物。其实在这之前,她实质上已是女主人,雅贵早已迁出。

 那在书房做一番舌战,陈老大答应以八百万元转让钟雅贵欠他的一千万元债权,房契、借据都到了江青戈手上。一开始雅贵还抗拒着不肯卖屋,直到醒桠回来力劝他别再让债务拖累一生,失去大好重生的机会,终于使他收下青戈开出的一百二十万元支票,心痛的让出钟家最后一点财产。

 至于朱醒桠与钟雅贵这封苦命鸳鸯结局如何?

 爱的火苗燃烬,蜡炬成灰。

 绝非哪一方刻意避着另一方,而是彼此的心结与过失,使他们逐渐冷却,再加上彼此忙于生活,久而久之,像断线之风筝,愈离愈远。

 头一年还有联络,之后醒桠便失去雅贵的行踪,一开始未能尽力去打听,久了却再也打听不到了。

 朱醒桠的心头空虚处很快得到填补,久成习,几乎快忘了这个人。

 她在舞台上的表演很成功,时常出现在电视上,名气增,际频繁,早已今非往昔。

 有一天,她接获一封邀请函,具名之“江青戈”“温歌舲”勾起她不少回忆,那晚她盛装赴宴明山一幢附有游泳池的别墅,场面非常盛大。

 月之光华,花影扶疏。

 芙蓉宾影,轻歌曼舞。

 原来是一场服装发表慈善会。开头有一场二十余款的服装表演,由仕女出价买下,所得款项做为慈善之用。

 在紧接着的舞会中,醒桠得与歌舲重逢。

 她已是风采耀眼的贵妇,只有脸上的笑容没变,清纯甜美,有如天使。可知她改变得有限,只有真懂得享受幸福的女孩会有这样的笑容。

 “这宴会你办得很成功。”醒桠恭维道。

 “我只是主办人之一。”歌舲环视会场,微笑道:“有钱有闲的太太真不少,我跟几个朋友常办一些活动,让这些太太们也多少付出一点,回馈社会。”

 闲聊中,醒桠问起那幢曾经在她生命中留下深刻记忆的楼房。

 “巷底那一栋啊?早卖掉了。”歌舲率直地说。

 “你不是很喜欢它吗?”醒桠想起当初为它做下的牺牲,如何能不心痛。

 “我是很喜欢,不过空间嫌小了点,住得一年便觉气闷,卖给建筑商盖公寓了。”

 “它不在了?”

 拌舲很惊讶她竟然这么问,不过她很快就不在乎了,青戈离开男人圈,前来邀舞,他似乎已忘记朱醒桠。

 她悄然离去。

 今夜星稀月朗,在一池清水中倒映如画,非常清晰。

 醒桠立在泳池畔呼吸着新鲜空气,心里想不该来的。一个台北两种世界,挣不既有的,更闯不进固有的。再见歌舲,徒然引发深埋心底不愿去触及的响雷:当年假若不接来歌舲同住,她与钟雅贵,结局将有不同吗?

 一个人真能够影响他人的命运?

 然而星月含羞,水不与波,她得不到一点启示。醒桠内心只能作悠悠叹息,有谁知道答案?有谁可以告诉她另一种可能是否更好?

 天晓得,她想,只有天晓得。

 全文完。 N6zWW.co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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