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五 浮木
 此后几天,颜染白开始了解什么叫做“失去主人的宠物。”江夙砂就像一只随时怕被主人抛弃的狗,她走到哪里他就跟到哪里,他也不一定要跟在她身后,但是他就是坚持待在可以看见她的地方。这让她有些困扰,因为身边无论做什么事都跟着一个人感觉很奇怪,但她也能体谅,他不是故意的,只是他把心情完全寄托在她身上,看不见她他就会惶惶不安。这是一种病态的寄托,她知道,但是…他无法克服一个人的恐惧在她感到无奈。

 “我去上学了,下午六点钟回来。”颜染白中午临出门的时候事事详细地代“你今天没有工作对不对?在家里好好睡觉,和夙夙一起睡觉,小心点不要到他。”

 “我给你做晚饭。”江夙砂乖乖地应声,站在大门内,乖巧的模样让人想到“家庭保父”颜染白忍不住笑了“你不是要去医院看朋友?别忘记了。我回来的时候买快餐回来,你乖乖睡觉、乖乖地去医院,然后乖乖地回来。”

 江夙砂轻微泛起了一些懊恼,低声埋怨了一句什么。

 颜染白微微一笑“我走了。”

 江夙砂点了点头,然后关门。

 他无论做什么表情都带着一种清澈的天真,举止之间微微有些放娇憨,和天真混合在一起形成的是不自觉的勾魂摄魄的妖冶。颜染白出门的时候很奇怪地想,这就是忌之子与生俱来的魔力,因犯罪而生的美丽,然后人犯罪。

 五分钟以后。

 “铃…”电话铃声,颜染白家里的电话几乎从来不响,根本就没有人会打电话给她。电话一响,江夙砂本能拿起电话“喂?”

 “染白啊?今天学校附近的化学厂氯气漏,学校停课半天,不要到学?戳耍芪盏模浇挤饴妨恕钡缁袄锎催蠢镞衫驳呐蝗徽艘幌拢澳闶撬课掖虼淼缁傲耍慷圆黄稹!?br>
 “不,你没打错,现在很危险吗?染白她已经出门了。”江夙砂脸色有丝白“你们学校在哪里?”

 “江门,我们学校在江门。”电话那边的女生很疑惑“你是谁?”颜染白家里不是只有她一个吗?

 “江门…”江夙砂挂下电话,她出去五分钟了,大概已走到圣手街到江门之间的东路。

 “喂…”电话里的女生还没问清楚,就被挂断。

 她奇怪地拿着已经收线的电话筒,不会吧?颜染白…和男人同居?声音非常好听的男人,年纪很轻…男朋友?颜染白肯定没有男朋友,没有人会去注意她这样默默无闻的女孩。不是男朋友…那会是谁?

 颜染白背着书包往江门方向走。虽然圣手街到江门并不远,大概十五分钟的时间就可以散步走到,但是她有公车的年卡,不用白不用,而且在路上走很容易被太阳晒伤,所以她一贯都是坐公车上学的。花的时间差不多,五分钟走路到车站,五分钟等车,五分钟车程,惟一的优点是不用花力气。

 “咿呀…”公车号停在车站前面,她登上车刷了卡,依靠着公车的扶手,突然想起来,第一次遇到江夙砂也是在这115号公车上,那个下着大雨的夜晚。不微微一笑,像做梦一样啊。

 江夙砂五分钟之内就跑到了东路,染白一贯静静懒懒的,走路绝不会快,所以应该还没有经过这里。他呆呆地站在东路步行街的中心,目光在面而来的行人里穿梭,颜染白…是什么样的女孩呢?不高也不矮、不胖也不瘦、不黑也不白、不爱打扮也不老土…

 没有特点啊,在人群中完全消失,如果不是和她两个人面对面地相处就无法从人群里把她辨认出来。她的气息只有距离在三步以内才能感受到,那种睁着一双眼睛微笑的温柔,不羞涩也不夸张的喜欢,还有安稳平静的心…熙熙攘攘的人群太过嘈杂,纯心灵的东西无法用眼睛看见,他呆呆地站在路中间,眼神里着全然的无助和丝丝的恐惧,他找不到她了!

 路边经过的人都奇怪地看着他,如此纤细精致的男孩带着无助恐惧的眼神仿佛在找着什么人,很多人也跟着他东张西望,想看看有什么东西值得他这样茫然又是全心全意地搜寻。

 “江夙砂?”

 正在他站在反方向的人群中不知道怎么办才好的时候,有个人一手把他从马路中间拉了过来,诧异地问:“你在干什么?怎么会在这里?这么大太阳底下,你想晒黑一点?”这位花花少爷未免也太荒谬了,站在人来人往的大街上晒太阳?

 把他拉过去的是一位面貌俊朗拔的年轻男子,那是即将和江夙砂在下一部D中合作《无法忘记》言情剧配音的岑凤目,是声优界的后起之秀。

 江夙砂微微有些颤抖,纤细轻微有些挣扎的声音着隐隐的泣“我找不到她了。”

 啊?岑凤目还是第一次见到江夙砂这等“投怀送抱”地找人依靠的习惯,他分明和自己不,却毫不羞地紧紧抓住自己的肩头,整个人微微颤抖,仿佛自己不拯救他的话,他就会绝望死掉。“你…你…你要找谁?”岑凤目免不了有些尴尬,工作中的江夙砂千变万化,有时甚至相当据傲、具有前辈的底气,他万万想不到会看到他“泫然泣”的样子…虽然…早已经耳闻许久了。

 “染白。”江夙砂低声说“她不见了。”

 “她是谁?”岑凤目被江夙砂这么牢牢抓住,触目是纤细精致的美少年,脸上不开始发热,给别人看见了像什么样子?

 “她是…”江夙砂呆了一阵,染白不是情人,她和他以前的情人不一样,那她是什么?她是什么?是惟一能拯救他的光…是惟一他可以毫不畏惧依靠的地方。

 他连要找谁都搞不清楚就跑来站在这里发呆?岑凤目苦笑,哪一位情人这么有面子,让一弹手指就会有男‮女男‬女拜倒在他妖眼褐发下的江夙砂跑到马路上发呆?

 说不定是追求到一半过于火热把女孩吓跑了。“她是什么样子的?穿什么衣服?”

 江夙砂又呆了一阵“很普通的样子,穿校服。”

 “校服?”岑凤目差点一口气呛到“我说夙砂啊,声优界那么多人你都玩过了,演艺圈里只要你愿意大把‮女美‬等着你挑,不要把主意打到学生身上去好不好?”他把江夙砂推开一些,正说:“人家玩不起的,学生都太单纯了,不像你或者我,早已经在这泥潭里混得一身怎么洗都不干净的脏。”

 脏…江夙砂脸色苍白,他眼睛睁得大大地看着岑凤目,看得岑凤目都不自然起来,他那一双幽幽的形状完美的眼睛居然在刹那之间浑然无光,好像岑凤目说了什么让他整个人死掉了一半。岑凤目突然有些害怕起来,这个人太不正常了“你怎么了?没事吧?”

 江夙砂‮头摇‬,他死死地抓住岑凤目肩头的衣服,仿佛在强烈抑制着什么令他万分恐惧的东西,死死咬着他自己的嘴,一缕鲜血从上滑了下来,他咬得很重,让人看了都替他痛。过了一会儿,他微微松开牙齿,手指一自岑凤目肩头松开,急促地呼吸“对不起…”

 岑风目松了一口气,他好像变得正常些了“怎么了?心情不好吗?你看起来很奇怪。”

 江夙砂背靠着马路边的墙壁,看着眼前人来人往的街道,一手蒙住了左边半边脸“没事…我有些不太舒服。我在找人,找不到…”他的声音变得顺畅了一点,压抑着不安“染白,我一直找不到她。”

 ‘有很重要的事?”岑凤目陪着他靠在墙壁上,这个样子的人让人无法抛下他走开,虽然他情绪稳定了一些,但还是让人担心不已。

 “嗯…她的学校氯气漏,我要告诉她不要去…”江夙砂低微的声音吐到最后是细细的气音,岑凤目明知他不是有意,却仍忍不住心里赞叹,好人的吐气!这如果是用在配音里不知道能令多少人疯狂。

 “在这里找不到,她会不会已经走了或者已经掉头回去了?”

 “我去学校找她。”江夙砂低低地丢下一句话,转身就走。

 这个人…还真无情啊!不知道怎么办的时候就一把抓住他,现在清醒一点了转身就走,若无其事。岑凤目呆了一呆,摸了摸鼻子,莫名地有种被抛弃的感觉,对这个人而言,刚才无论是谁被他抓到都会一样的吧?

 扑入人怀里哭泣,然后得到一分温柔的安慰。可悲的是自己的确有几分伤心的感觉呢,这个人啊!岑凤目背靠着墙壁目送他离去“走好。”说完了嘴角微撇,有些羡慕起被他找的那个人了,是谁…值得跌碎无数人心的江夙砂这样执著地找啊?

 ③##

 靠近江门的地方起着浓郁的不正常的大雾,入鼻腔有强烈的刺味,带着口罩的‮察警‬指挥行人绕行,据说是八个氯气筒都破裂了。

 “喂!统路绕路,这里不能走了。”带着口罩的‮察警‬阻拦行人,更浓密的大雾里带着防毒面具的特警正在紧急处理事故。

 江夙砂站在街道弯角的地方看着,折返的过路人,没有她。他站了好久,直到过去的人全部都折返回来,还是没有她。

 “喂!你还不走?氯气扩散,会死人的。小小年纪站在这里发什么呆?快走快走,我们很快也要撤走了,这里必须交给专家解决。”有个‮察警‬发现了呆在转角的江夙砂,大惑不解地呼喝。

 “等…等一下。”江夙砂牢牢抓住身边墙壁上的外置水管,仿佛表示他无论如何都不肯走“有个穿校服扎马尾的女孩,她回去了吗?”

 ‮察警‬莫名其妙地看着他“这种女孩满街都是,不过走到这里来的人都回去了,我打保票!”他出笑容,看见容貌漂亮的人多少都会油然生出好感。

 “嗨。”江夙砂突然对着‮察警‬一笑“谢谢。”

 他突然展颜一笑,漂亮得不可思议。‮察警‬大叔一呆,却见那纤细的少年已经转身走回去了。

 江夙砂走回家的时候已经三点,开着门等他的是颜染白,她洒了一身的牛,正怒目瞪着他“你跑到哪里去了?”

 “我…”江夙砂松了一口气,笑了起来“我去找你了。”

 他无端端笑得这么温柔干什么?颜染白呆了一呆,手里拿着汤勺指着江夙砂的头“你当我是什么啊?学校外氯气漏,我坐车过去半路就被拦下来了,当然自己就会回家,我又不是非去学校不可的白痴。”

 “嗯…”他显得特别温顺,这一声鼻音带了酥柔,轻浅温柔极了。

 本来有事要骂他的,看见他这么“乖巧”的样子反而骂不出来,颜染白笑骂:“我同学打电话过来你接了电话是不是?她们怀疑我在家里金屋藏娇,晚上就要过来看了,你说我怎么办?我屋子里不但有个‘娇’,还有个娃娃。”

 江夙砂眨了眨眼睛。

 颜染白的汤勺直指他的鼻于“不要给我装你什么都不知道。”

 “阿诺…”江夙砂笑了,走过去抱住满身洒了牛的她,在她耳边轻声说“我好想告诉别人你和我在一起”

 颜染白脸上陡然热了,煽情暧昧的话语,江夙砂的呵气轻轻呵人她的耳朵,酥酥麻麻的奇异感觉,他一定是‮逗挑‬惯了别人才会有这样的举动。不假思索地手起勺落,一勺子敲上江夙砂的头“你干什么?”

 “我…喜欢你。”江夙砂让她敲,逆来顺受。

 鸣…悲惨!颜染白被“调戏”却不能发火,调戏她的那个人无限依赖地靠在她身上,柔顺得只要她说出一句拒绝的话他就会死掉一样。这个人啊,她反手带上门以免让人看到这么不雅的拥抱,心里叹了一口长气,任得一塌糊涂啊。你若以前也是这样对别人,难怪…

 他们都说你是万世无敌的花花公子,有谁能抵御你这么温顺这么依赖的拥抱?这么纯净又这么无辜的眼睛…

 #③#

 晚上七点钟。

 “夙夙你带着,我会很快把她们打发走,然后给你打电话你再回来。”颜染白把夙夙到江夙砂手里,附带一大包瓶、玩具、婴儿香、婴儿用纸巾…“你去门口麦当劳坐着吧。”她边待边笑“不会很久的,最多三个小时。”她保证“班里的同学和我都不太,最多闹三个小时,不会通宵的。”

 三个小时?江夙砂的眼神有些埋怨,她居然要他抱着夙夙在麦当劳里面坐三个小时?埋怨得近乎“哀怨”

 地看了她一眼,他温顺地低下头“那我去那边看台词。”

 “嗯!”颜染白笑颜灿烂,挥了挥手“我没叫你回来别回来,否则吓坏了我同学,我跳进黄河都洗不清。呵呵。”

 “嗨。”他轻轻应了一声。

 呜…颜染白的好心情飞了一半,为什么他“嗨”

 了一声也像受了天大的委屈,像被遗弃的宠物一样哀怨落寞。抓住江夙砂的肩,把他扳过来,她扣起手指在他眉心弹了一下,展颜一笑“开心、开心。我不会丢下你的。”

 江夙砂凝视着她的笑颜,他站在她下两级台阶,突然垫起脚一手环住她的颈项,轻轻地吻了一下她的面颊,分开之后定定地看了她一阵,发出如猫咪睡了之后足的“嗯…”的一声鼻息。

 你…颜染白倒一口凉气红晕双颊,妖的…

 夙砂…惑、迷茫、妩媚。娇憨…令人意的…毒葯。她猛地一把把他推了出去,受惊地倒退几步,捂着被他吻过的面颊,急促地呼吸,不知道该说什么好。

 江夙砂微微咬住了嘴,夙夙在他怀里哭了,大概是因为两个人之间的气氛太诡异。他抱起夙夙轻轻在他额头上吻了一下,转身离开。

 太危险了!颜染白“砰”的一声关上门,无力地背靠着大门,她也许…不是收留了一只大狗,而是引人了一只狼,一只充满毒气妖腐化的娇狼。他毕竟不是像她这样简单的人,如果像其他人一样受到他的惑,在当他找到更好的浮木的时候,无论他现在有多么依赖她,也随时都有可能被他抛弃。他心里的黑暗越浓、越恐惧,他就会去寻找越能够给他‮全安‬感的人,也就越容易抛弃他现有的,扑向更‮全安‬的浮木。不能太喜欢他,像喜欢宠物那样喜欢就好了,再喜欢下去会像其他人一样怨恨他的。颜染白闭起眼睛,重重地呼出一口气,振作精神“好,开始!”

 她要收拾掉江夙砂和夙夙住饼的痕迹,高三女生的家里要是出现男用品,天知道她那帮无聊好奇的同学会尖叫成什么样子。何况最恐怖的不是有男用品,婴儿用品才更吓人,她边收拾边暗暗好笑。

 “衬衫、牙刷、牙杯…”她在家里翻翻找找,把江夙砂的东西全部丢进泡面箱,找了个杂物柜统统进去,如果被她们发现她家里藏了个男人…她忍不住好笑,真的不知道会怎么样了。

 不久之后。

 “染白…”门传来敲门声,一群女孩嘻嘻哈哈的声音传了进来“开门啊!”“来了来了。”颜染白把江夙砂印着小狈图案的拖鞋踢进沙发椅底下,迅速地东张西望一下确定没有出马脚,便带着一张笑脸去开门。心里暗暗咒骂,这些人平时也不见得和她这么好,想着想着越发觉得好笑。

 “叮咚”一声,外面来探望的是她的同桌彭葭,以及前桌的黄雨莲和班长苏德德。见了她开门,苏德德笑靥如花“今天过得怎么样?我听说下午你去了学校,没有受伤吧?”说着她的目光往屋里望去,似乎想从屋里望出什么期待中的东西出来。

 “没有啊,我坐的公车半路就被拦住了。”颜染白维持着她在班里安静的形象,微笑着开门“进来坐吧。”

 “等一下,染白啊,我中午打电话给你,你家里有个声音很好听的男生接电话啊,他人在哪里?”苏德德有着特别“刁滑”的个性,笑嘻嘻地就这么问了出来…她知道不直问的话颜染白就会和她打马虎一直打到她们出门回家。

 果然行政人物都是特别刁滑的。颜染白暗暗诅咒,脸上维持着淡淡的微笑“他啊?隔壁的邻居,早上出门忘记带钥匙,在我这里暂时做客等他孩子的妈晚上上班回来开门啊。”这一串说辞是她刚才收拾东西的时候想到的,既合情合理,又堵死了这一群充满浪漫幻想的同学们的期待。

 “这样啊。”苏德德无疑有些失望“听声音很年轻的,我以为还是学生呢。”

 “德德说得天花坠,害得我们都很好奇。染白啊,可以让我们看看是什么样的邻居吗?”彭葭拉着黄雨莲和苏德德在沙发椅上坐下“啊!染白你有没有听最近的《月夜杀人坠落》?我好喜欢里面的天神,那个声音真的好人好人。最近我对声音好听的人最没抵抗力了。”

 啊?颜染白的微笑变得有些像干笑,这下更是万万不能让她们知道江夙砂住在这里,世界上的女生都差不多,《月夜杀人坠落》倾倒了太多人,她突然自觉十分危险。江夙砂这家伙不仅仅是他自己令人头疼,连他带来的麻烦都一样让人头疼。“我听了啊,我也很喜欢天神。”随便应了一声,她打算趁她们不注意把房间好好搜查一遍看有没有什么东西被遗漏“你们好坐,我去泡茶。”

 “‘喂!染白,你说的邻居现在在吗?”苏德德的问题被遗忘,皱起眉头。

 “嗯…他不在。出门去了。”颜染白回头一笑,自己觉得自己没有笑场已经很了不起了。虽然明知万万不能让她们知道江夙砂在这里,但是一想到万一她们发现之后的表情,她就忍不出想要爆笑出来…那个人抱着六个月大的娃娃在楼下麦当劳里坐着呢。

 ③##

 晚上八点。

 圣手街麦当劳分店。

 江夙砂让夙夙躺在怀里,他点了一杯红茶坐着,看他后天要准备的录音台词。

 麦当劳放着轻柔的班德瑞钢琴曲,八点这个时候店里人不多也不少,灯光柔和清晰,店里的气氛很令人舒服。

 夙夙安静地躺在他怀里,一双眼睛黑黑圆圆地看着江夙砂,江夙砂看着手里的台词本。纤细精致的美少年怀抱着柔软甜甜的小婴儿,奇怪的组合让进店的人都要往他这里望一眼。

 “咿晤…叽布…叽咕…”夙夙开始企图伸手去抓江夙砂的袖子,他大概对于江夙砂_直不看他十分不满。

 江夙砂仍然看台词,他工作起来非常投人,是绝对敬业的态度,夙夙这么轻微的“騒扰”一点也没有进入他的意识。

 “呜哇…哇…”夙夙的手抓住他的袖子用力拉扯,婴儿抓握的力气是奇怪的,也许是来自天,所以力气出奇地大。“啪啦”一声,江夙砂袖子上的纽扣被夙夙拉了下来,江夙砂吃了一惊,要把纽扣从夙夙手里掰出来,生怕他不小心了下去。

 夙夙握得好紧,江夙砂极其耐心地轻轻掰开他的手指,慢慢哄他分散注意力,拍着夙夙的脸颊,突然发出一声“咪呜…”的猫叫,夙夙好奇地转头,江夙砂马上拿下了他紧握的纽扣。

 特别细心温柔的男生啊!身衷拼见的人都带着微笑,时不时地往这边溜眼。美少年加婴儿,难得一见的温情情景。

 麦当劳店里一个客人的目光突然一闪,犀利地落在常人不会留意的地方,登时推开椅子站了起来。

 已经是六月,天气炎热,麦当劳早已经开足了冷气,江夙砂习惯了无论如何都穿着长袖衬衫,纽扣被扯了下来,袖口松开了,出光得很少见手腕。

 《无法忘记》是一部温馨言情剧,和江夙砂经常配的悲剧美少年不太一样。在这个剧本里面他扮演一个和男主角岑凤目争夺女主角的搞笑角色,是个貌美如花的自恋狂。江夙砂看着剧本考虑如何演绎,眼前突然微微一暗,一个人走到了眼前。

 “你并不合适带孩子。”走过来的人的声音十分低沉而威严,那是在某一方面特别取得成就的人才具有的强大压力“可以和你谈一谈吗?”

 “啊…”江夙砂没有抬头,发出了一声柔软带拖调的无意义的语气词“可以。有事?”

 “这是我的名片。”对面坐下来的是一位身形高大的中年男人,推过来一张名片“很冒昧请教一个问题。”

 “嗨。”江夙砂的思维还在台词本里面没有出来,无意识地看了一眼男人的名片:国家儿童保护协会秘书长,何故员先生。“我不认识你。”这种无意识的任是江夙砂的特质,径直这么说,他仍看他的台词。

 “很抱歉,先生。”何故员坚持“我必须要问清楚一个问题,这是我的职业。”

 职业?江夙砂眉头微蹩,杏眼蒙起一阵不稳定的危险,他讨厌别人莫名其妙干涉他的事,特别讨厌别人询问他任何事。“不要。”他径直拒绝。

 “等一下!”何故员一手抓住他的手腕,翻转过来在江夙砂眼前“先生,我想问您是否有‮杀自‬的习惯?

 江夙砂手腕上伤痕累累,不下五六道刀痕,还有些

 原因不明的疤痕,虽然时间久远,看起来淡了许多,但是明眼人还是一眼看得出是待伤。何故员是个沉稳威严的人,他并没有窥探别人隐私的意思“按照规定,精神状态不稳定的人不宜独自担任婴儿的监护人…”

 “啊…”一声尖锐的叫声。

 那简直不是人类发出来的声音,是突然的气流剧烈划过声带发出来的几乎确定会让声带出血的高音,一瞬间麦当劳里面的客人几乎觉得自己的耳朵要聋了,强烈的高分贝几乎超过人耳能够承受的范围。何故员一句话还没有说完,面前温柔纤细的美少年突然发出一声不似人类能发出来的叫声,那声音只让人觉得一刹那世界都消失了,只剩下那凄厉的尖叫。接着那少年便抱着孩子一头冲出了麦当劳。

 何故员的话还没说完“如果您需要帮助的话,可以向国家儿童保护协会咨询…”他的话戛然而止,和麦当劳的客人一起震惊地看着江夙砂一头冲了出去。他怎么了?难道这么温柔纤细的美少年真的是个神经错的疯子?目光移到少年的位置,他把东西落下了,只抱着孩子冲了出去。

 ###

 “我飘啊飘你摇啊摇,无的野草…”

 苏德德她们在颜染白家里唱歌,拿着麦克风对着电视。

 “其实彭葭唱歌很好听啊,下次班级聚会叫她独唱。”苏德德一边给彭茵打拍子,一边笑。

 “就是就是,平时都扮猪吃老虎,肯定听我们这些五音不全的人唱,然后躲在旁边偷偷地笑。”黄雨莲赞同“欺骗人类的感情,太可恶了。”

 “呵呵。”对于这种话题颜染白只有一边赔笑的分。

 彭葭则被赞得有些脸红“哪有?”

 这时候窗外渐渐地下起雨来,风渐渐地起来,仿佛要下大暴雨。

 “最近怎么都是这种天气?天气太热时不时发神经地下大雨,上次下大雨把我新买的一双皮鞋都浸坏了,真是倒霉。”苏德德跳起来帮颜染白拉上窗帘,防止溅水进来“咦?染白你家还挂这种东西?这不是小孩子才玩的?”

 颜染白的神经陡然紧张,僵硬地转过身去,只见苏德德开窗帘,窗外挂着一串会自动旋转的玩具木马,那是江夙砂买给夙夙的。不知什么时候就不见了,却居然被他挂在窗外?天啊!“这是隔壁家邻居的小孩寄放在我这里的。”她随口回答,心里却想:邻居家的小孩有玩具为什么不放自己家要放在我这里?

 但也许是她回答得太顺口了,苏德德没有多想,

 “如果雨不停就糟糕了,我们三个都没有带伞。快点停就好了。”

 “没关系的,我这里有好几把雨伞。”颜染白随口说,然后出一身冷汗…那里面有两把是男式的。

 “等等看雨会不会停啊,如果像上次那样下一整夜我们就只好向你借雨伞了。”

 自作孽…颜染白不能收回自己说过的话,脸上尽量笑得温柔,心里只能祈求这场雨快点停。听着窗外渐渐变大的雨声,她吐出一口气,心情随着雨声变得有些奇怪,如果不是上一次的大雨,也许她的生活还像从前那样寂寞无声,无论怎么样都是一个人。

 “染白,轮到你唱,你要唱什么我帮你找。”彭霞把麦克风递过来,在家庭影院上搜索歌曲列表。

 “我唱…《我比谁都清楚》。”颜染白微笑。

 “好老的歌了。”

 “开始。”

 轻柔的音乐缓缓响起,颜染白举着麦克风,莫名有一种淡淡的哀伤,不知由何而来。

 “拼拼凑凑爱的故事,简简短短你的心事,我不在你身边的日子,是什么让你改变坚持?让人心疼你的样子,吐吐言又止,如果有那么难以启齿,我不问你又何必掩饰?你过得好辛苦,我比谁都清楚,感情路没有勉强的幸福。一开始就给得糊里糊涂,想回头却又不知如何结束。你装做很足,我比谁都清楚,你的笑隐约透着孤独,快乐背后深深藏着痛楚,坚强地面对然后偷偷地哭、偷偷地哭…”

 苏德德她们有些发呆,唱歌的时候,染白似乎完全沉入了她心里的世界,那声音…温柔得令人哀伤。

 染白的声音实在不好,但是为什么唱起歌来,却有一种让人要流泪的感觉?她分明是带着笑唱的。

 “染白…”彭葭算是班里最了解染白的人,染白是心最静最平实的女孩,有些懒、有些小小的孤僻,却是个令人随时感觉到安心的人。稍微接近就很容易被她微笑的理解融化,和染白相处一切都会是平淡又幸福的。“你…恋爱了吗?”她低声问。

 苏德德和黄丽莲都望着她,目光里有疑惑,也有关切。

 我…恋爱了吗?颜染白怔怔地看着电视里慢慢移过的歌词,过了一阵子,她微微一笑“大概是吧。”

 “他…对你好吗?”彭葭有些担心地看着她,她…不像是守得住靶情的人,什么都不太在乎,像什么都不在乎失去,独来独往无限潇洒;她能够爱上什么人?

 “嗯…大概好吧。”颜染白笑了起来“我也不知道呢。”

 苏德德好奇心又上来了“你们表白了没有?他是谁啊?我认不认识?长什么样子?是哪个学校的?有多高?”

 “表白了。”颜染白把玩着麦克风“不过是…”不过是他强要的,有谁在江夙砂说“你是否愿意爱我”的时候能够说不?她是随声附和的,但是、但是,唉…“不过是我先说的。”

 “哦,好奇怪啊。我以为染白是永远不会追男生的。”黄丽莲拍拍她的肩“但是人家说女生要被人追,追久一点才珍贵啊。”

 “我知道。”颜染白呵出一口气,笑着说“可是没办法啊,人家又不肯追我。”我算什么?一个试图要做救世主的傻瓜?一个他随时可以躲进来的避风港?一个挣扎的时候偶尔抱一抱的浮木?一个他随时都会忘记的路人甲?

 “染白,你这样恋爱好危险。”彭葭担心地看着她“不如分手吧,付出那么多到头来没有结果是很惨的。”

 “我知道。”颜染白展颜一笑“肯定没结果的啦。放心放心,明天我就甩了他。”

 “什么!我还以为染白会很痴情,你这没心没肺的…”彭葭笑骂。

 “不过这是染白的初恋啊,染白,你加人初恋惨败一族。”黄雨莲伸出手和她握手。

 “什么啊,也许染白的痴情会感动他的。告诉我是什么类型的男生,我介绍新的给你认识。”苏德德躺在沙发椅上嗑瓜子。

 “是很‮态变‬的男生。”颜染白大笑“这世界上不可能再有人比他更‮态变‬了。”

 窗外的雨哗哗地下。

 窗外的景和上一次大雨时一样,白花花的雨幕、污水反着路灯的街道、匆匆来往的人群,除了公车里不再有颜染白,一切都和那天一模一样。

 ##③

 大雨如注。

 雨水像带着月光一样苍白地冲刷着街道,黑暗的小巷没有灯光。

 江夙砂抱着夙夙坐在这条不知名小巷的屋檐下,暴雨倾盆,他不知道自己跑到了哪里,也不知道现在是什么时候,只知道这里似乎是一条城市建设中拆迁了一半的空巷,在这样的雨夜里,无人的老房子越发像有鬼。

 还是…不能看见那些伤疤,一看见就会想起不愉快的事,就会清晰地记起当初划下刀刃,冰凉接触灼热的快,特别‮忍残‬的感觉,痛和血一起进发,染红苍白的手腕…他天生有沃森的血缘,都特别喜欢见血。

 右手握住左手的手腕,那里的衣袖松了,随时可以看见刀痕。”他紧紧握着,恐惧从紧握的手腕一点一点上传,从这四面八方空无人的老房子侵来,从冰凉的大雨中贴过来,好黑…好黑…他怕黑、怕房子、怕鬼、怕独自一个人…他什么都怕,偏偏这里什么都有。

 “哇…哇…”夙夙在哭,惨厉地哭,这里又黑又冷,江夙砂强烈的不安传递到夙夙身上,他手脚挣动,哭得嗓子都哑了。

 为什么会跑到这里来?他在惩罚自己?他真的疯了?为什么要跑出来?为什么要跑出来?江夙砂紧紧地握着左手的手腕,他只是突然间被自己吓坏了,他已经忘记了那些伤疤,他想逃掉过去的影子…一动都不能动,紧紧咬着下,好痛,一定又咬破了,但是如果痛楚能够赶走恐惧,他不在乎。

 如果痛楚能够赶走恐惧…江夙砂的手指一分一分地移动,握住地上的一拆迁到一半的钢筋,把左手按在地上,右手慢慢握紧了钢筋…

 上一次,他在录音室里用麦克风砸自己的手,也是这只左手。

 ③##

 “我是宁可抛弃生命,换他一次真意对待,为了他甘心去忍受,人间的一切悲哀…”

 颜染白和苏德德依然唱歌唱得很高兴。

 “铃…”电话响。

 “等等啊。”颜染白过去接电话“喂?您好。

 “请问您认识有位带孩子的先生吗?”

 颜染白怔了一下“认识。

 “他刚才抱着孩子从店里冲出去了,他的文件和袋子都留在圣手街麦当劳的店里,请您通知他我把东西寄放在柜台了。”何故员等了十五分钟不见江夙砂回来,只好翻了江夙砂的电话本,发现里面只有一个电话。

 “哦…多谢,他人在哪里?”颜染白有些不祥的感觉,他会跑到哪里去了呢?

 “不清楚,他一个人带着孩子走了,下这么大雨也不知道能够去哪里。

 “谢谢你,我马上找他。”颜染白收线,旁边的三个女生关心地看着她“出了什么事?

 “一点小事。”颜染白回头一笑,一边挥了挥手示意没什么大不了的,一边拨号打江夙砂的‮机手‬。

 %##

 “铃”

 雨夜漆黑无人的空巷里,江夙砂握紧了钢筋的时候,‮机手‬的铃声响了起来,他呆了好一会儿“当啷”

 一声,钢筋跌在地上,僵硬的手指握住了口袋里的‮机手‬“喂…”

 “你跑到哪里去了?这么大雨你又没带伞,到哪里去了?”电话里传来她明显愤怒的声音“拜托这么晚了不要让人担心好不好?”

 冰冷漆黑的雨夜里,她的声音宛如救命的天使,过了好一会儿,颜染白才听到电话里传来他轻轻的一声“嗨”同时听到雨声和夙夙的哭声。她怀疑之心大起“你跑到哪里去了?”

 旁边的三个女生被颜染白说话的气势吓倒,颜染白素来文静,却不知道她对着人暴怒吼叫竟这么有威势,不知道刚才那个电话里的人说了些什么,居然让染白打电话出去骂人,而且好像骂的是她的走丢的宠物…苏德德先是被吓了一跳,和彭嫁面面相觑,猜测不出她在和谁发火。

 “我…我不知道…”电话里传来江夙砂细细的声音,在雨声中几乎被掩盖,出奇的是字字之间的颤音却能透过雨声和电话清晰地传过来,和着全然茫然无助的气息“染白染白染白…”他一迭声喃喃地念,感觉就好像快要被什么东西掐住颈项窒息死掉。

 天啊!颜染白倒一口凉气,这家伙居然在这个时候出问题!她不管三七二十一地对着电话大吼:“夙夙在你那里对不对?你给我看好他,还有不要想我会去接你,你自己跑出去的,自己回来。”

 “染白染白染白…”电话那边纤细透明的颤音“这里好黑…好多房子…都没有人…我好怕…”

 “怕的话为什么要跑进去?”她实在很恼火,这个家伙老毛病发作,遇到事情从不自己解决,永远等着有谁能让他一头扑入怀里安慰怜惜他“你休想我去接你,自己回来!”

 “染…白…”江夙砂的声音纤细颤抖得几乎要断裂“我不要在这里…我不要…”接着便语不成声,全是压抑不住的泣,没有哭声,那断断续续的泣比哭声更惨。

 他居然…哭了?颜染白拿着电话呆了一阵“你哭什么?”

 “染…白…”电话那边是指责的声音,虽然他好像一个字也不能多说出来,但那语气就是在强烈地指责她抛弃他了,她不要他了,所以他很悲惨,她太过分了!

 “放轻松,你换一口气好不好?”她哭笑不得,听他说了这么久居然全是吐气没有气,他哭到现在已是出气多进气少“跟着我一起呼吸,来,换一口气。”

 她在电话里做了一个深呼吸的声音。

 那边的江夙砂跟着她气,泣稍稍停了停。

 “我没有不要你。但我是女生啊,你看这么大的雨,你要我这么晚出去接你是不是很过分?”颜染白尝试着和他说道理“你是男人啊,自己跑出去当然要自己回来,别怕也别哭,你还有夙夙在身边,不是你一个人啊。乖啊,自己回来,我陪着你说话好不好?不怕,自己回来,不可以总是等着别人去救你,对不对?”她用哄小孩的语气温柔地说:“乖,我在家里等你。”

 染白暴怒的时候好凶,现在又好温柔。彭葭看着她说电话的表情语气,叹了口气“她是在和什么东西说话?”

 “宠物?儿子?弟弟?”苏德德猜测,”“总之是低一级的动物。”

 “可是染白说得很用心啊。”黄丽莲看着颜染白的眼神“她把我们全都忘记了,只关心电话里的那个人。不会是她男朋友吧?”她恐怖地猜测,自己都觉得骨惊然“不会吧?”

 “咳咳…会哭。会撒娇、要女朋友大雨天去接他的男朋友…没见过。”苏德德不舒服地摸摸脖子“我觉得染白更像和儿子在说话。”

 “儿子…弟弟吧?”

 “不幸的是,染白好像也没有弟弟…”

 “难道真的是…男朋友?”三个女生同时惨叫“不行,一定要她和这个人分手,太可怕了。”

 这边三个人窃窃私语,颜染白在电话里温言细语地说些琐碎的事情,安慰电话那边那个不明‮份身‬人物。

 过了怪异的半个小时,门口终于传来了动静,那是一个人拖着脚步慢慢走到门口的声音。颜染白飞快地挂下电话去开门,她自己浑然不觉,但是在椅子上坐着的三个女生眼里可是清清楚楚的…她像赶着看看自己亲手做的蛋糕有没有烤坏的蛋糕师,也像扑上去看看自己最宝贝的东西有没有被偷走的守财奴。

 “染白好像母亲。”彭葭叹息“不,应该更像母。”

 “真不知道回来的是什么人,不要告诉我染白有恋童癖,喜欢的是个五岁的小男生,那我就要去撞墙了。”

 “咯拉”一声大门开了,门外扑进来一个人,门一开就径直扑进颜染白怀里,抱着她一动不动,却有惊逃诏地的哭声掺夹在两个人中间…是婴儿的哭声。

 “天啊!”苏德德发出一声惊人的尖叫,一手掩住嘴巴,一手指着进来的人“江夙砂?孩子?天啊…”不管背后响起多么惊人的尖叫,颜染白带着笑等着门外的人扑入她怀里,一头依偎在她肩上的人相貌纤细精致得近乎秀丽,全身透,雨水顺着发缕滑落。他紧紧地抱着颜染白,全身都在颤抖,像近乎溺水的人终于经历历尽艰辛爬回岸上,回到他相信最能保护他的那个人怀里一样。

 “好了好了,没事了没事了。”颜染白用袖子擦他满头的雨水,柔声说“夙夙我来抱,你去洗个澡,好不好?满身都是水过一会儿要感冒了。”

 “不要。”江夙砂牢牢地抱着她,固执地不放手“不要不要不要。”

 “乖,夙夙也会感冒的,去洗澡。”她摸摸他的额头“我还有同学在,这样多难看啊。”

 “不要!”江夙砂泣的尾声居然还在,轻轻地泣,有些撒娇又有些任的声音,让在颜染白身后目瞪口呆的三个女生都觉得不忍听。

 “放手去洗澡啦!”颜染白一下从他的手里挣出来,抢过夙夙一拳打上江夙砂的头,怒目而视“我要关门了,你马上给我去洗澡,夙夙给我,要哭去对着墙壁哭。”

 “咚”的一声,苏德德觉得很昏,染白居然这样对待泪眼汪汪的美少年,这样对待她的偶像,看不出平时安静乖巧的染白竟是个‮力暴‬女。

 “喂…那个人是不是就是江夙砂啊?”彭葭拉了拉黄雨莲的衣袖。

 黄雨莲傻笑“好像是…”

 “他和染白是什么关系?”彭葭怯生生地问。

 “好像…那个好像是染白的男朋友…”

 三个女生面面相觑,望着怒气冲冲把江夙砂推进浴室的颜染白,三张脸上都是一片茫然。

 等着颜染白把江夙砂赶进浴室捧上门,匆匆翻箱倒柜把她刚才收起来的婴儿用品翻出来,把夙夙身卜淋的衣服换下来,试了试温度,幸好江夙砂一直把他抱在怀里才没有淋到多少雨,也没有发烧,只是吓坏了哭到声音沙哑。换好了衣服,她轻轻抱起夙夙“哦、哦。

 哦!”哄着夙夙让他平静下来,做完了该做的事情才回过头来…完蛋了!不但是穿帮,而且是穿帮得无与伦比的…惨!

 “嘿嘿…嘿嘿嘿…”颜染白对着苏德德干笑。

 “嘿嘿嘿。”苏德德对着颜染白傻笑。

 “嘿嘿嘿…”大家一起面面相觑地干笑,这下子尴尬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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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十五分钟以后。

 “原来是这样,我说怎么你家里会有个男人接电话,居然有这样离奇的遭遇。”三个女生听完了颜染白草草叙述和江夙砂奇怪的相遇后,苏德德叹了口气,

 “真想不到我崇拜的江夙砂居然是这个样子。”

 “染白,真的不要紧吗?我总是觉得他…他不像你可以找的人。”彭葭担心地看着颜染白,”“你真的喜欢他,对不对?”

 “我也…不知道。”颜染白抱着夙夙躺在沙发靠垫上,长长地吐出一口气“不管别人怎么看,不管他多么奇怪,我都没有办法不理他。只要他这样哭着回来,我…”她微微摇了‮头摇‬,闭上眼睛“我就没有办法丢下他不管。”

 “染白,他的房子什么时候修好?早点让他回去,你们再住在一起,迟早要出事的。”黄雨莲谨慎地思考“你不觉得他好危险吗?虽然他哭着回来,可是我还是觉得他诡异,连哭的声音都特别诡异,这种人恋上了一辈子都跟着完蛋了。分手吧,你惹不起的,江夙砂和我们毕竟不是一类人。”

 “嗯…”颜染白苦笑“他的确像一种恋上就一辈子完蛋的毒葯。但是…”她低头凝视着哭累睡着的夙夙的脸颊“但是从前…便有些人无论如何都无法把他推开,就好像现在我如果推开了他,他就是因我而死的。”

 “但是你不能永远做他的救命稻草,他明明就不是真的重视你,对不对?他只不过是想要一个会安慰怜惜他的人,他想要的是你的爱,不是你的人啊!”彭葭失声说“染白你那么聪明,难道不知道吗?他如果真的想要你这个人,他就不会要求你去救他…把你当成感情的靠山,那对你是不公平的。”

 “对,只要有人肯爱他,爱他的人到底是谁对夙砂来说可能根本就不重要。”颜染白淡淡地笑,笑得有些苦“可是他那样依赖我,抱着我哭,唉…”她叹气。

 “拿出勇气甩了他。”苏德德给她打气“这种男人连碰都不能碰,碰了会倒霉的。”

 “我已经很倒霉了。”颜染白苦笑。

 浴室里的水声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停了,江夙砂依靠在门板上听着大厅里女生们的议论,水珠自白皙的肌肤滑落,他举起手看着自己手腕上的刀痕,淡淡的粉烙在白皙的手腕上并不难看,竟如同恋人给予的手链。

 伤疤原来也可以很美丽,但是美丽的伤痕之下潜伏的火一样灼热的痛苦,即使在大雨里再冲洗一次,也是无法平息的吧?反正…到最后每个人都会怨恨他,那么现在究竟是谁爱着他又有什么关系呢?反正…到最后都会变成恨他的人。

 只要有人肯爱我就好了,我不要自己一个人…我只是不要自己一个人。望着浴室里淡淡晕黄的灯光,微微闭上润泽幽黑的眼睛,没有人肯爱我的话…我就去死…

 满室蒸腾的水雾,弥漫着妖循环的毒气…我不管你快不快乐,如果你不爱我的话,我就去死。 N6zWw.Co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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