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热~~
为什么会热成这般呢?一片黑
的…现在不是已没有
头了吗?
她实在是热得受不了了,不由得张嘴
息,嘤嘤的气息忽轻忽重、忽慢忽快“呜呜呜呜…”最后,她的手脚酸软无力,连
指尖也动不了半分。
这感觉就像自己是只掉入
沙里的小动物,即便挣扎也是枉然…
好热…
当她再一次无声的呐喊,一抹清凉倏地拂过她的脸庞,很舒服、很快慰,很…短暂。
清凉到哪去了呢?她的精神稍稍一振,所有的感官都尖锐地集中在一起呐喊,渴望那抹清凉再度拂回…
清凉果真去而复返,温存细腻的擦拭着她,让她的难受呻
一改为
足叹息,对清凉的渴求不由得更渴、更贪、更多…
傍我…更多!
她的恳求有人听见了?下一个动作便是感到自己侧卧的身躯被人抱在怀中,然后是碗杯的边缘凑抵在她
边的硬坚触感,清凉开始徐徐注入双
之间,她好高兴,但却又凝不了什么力气去品尝…
不,不要啊!她无奈地感觉清凉就这样从嘴中溢出而咽不下去。
一记轻悄的声息在她的耳边响起,在她还搞不清楚是怎么一回事前,螓首已被扶正,一股温热的力道盖到
上,清凉且一点一滴的哺入她的体内。
啊啊…她感激得直想掉泪,喝到水宛如重生…也许她是真的死过了一回,如今有人要将她救回。
是谁呢?是谁救了她呢?她努力凝聚模糊的意识,强迫自己一定要、一定要、一定要…
沉重的眼皮抗拒深沉的睡意
惑,一次一点点,一次再一点点…终于,她睁开疲累的眼,就在些许模糊间,一张方方平平的大脸占满她的眼前。
那张大脸长得很…普通,有眉眼鼻嘴,但普通到好似只要她再闭回眼睛,就又会丢到脑后忘个光光的那种。
那张大脸似乎一点都没发现她醒了,他稍微松开她,暂且偏离她的视线范围几秒钟后,又晃了回来,可这回他的两颊
鼓得像是吹了气的牛蛙肚子,在她尚未意识到要发生什么事前,大脸已当面往下罩,她可以同时感觉到自己的双
被人分开,哺入一股清凉…
天哪!
这这这这…是发生什么事了这?!
如果她的力气够的话,她非跳起来揍他不可!
此时此刻,她只有意识还算有一丝清楚,却是浑身虚软,别说是揍人了,就连破口斥骂这个登徒子的力气也没有。
可恶!
可恶…
她努力地又把眼睛再睁大一点点,那张二度去而复返的大脸这下才察觉到她的清醒,反
的一瘪双颊,把含了满嘴的水咕噜咽下,结果却被水呛得咳声连连。
“你…你醒了?”阿骏一边拭去满嘴巴
淋淋的水意,大脸一边涨得红通通的。“对、对不起…姑娘,我没恶意,也不是想占你便宜,只是你一直没有办法自行喝水,我就只好…”瞧见她依然瞪视的戒备神情,阿骏也知道,再怎么讲自己都很理亏啦!不过,张大夫有所
代,叫他每隔半个时辰便得喂水给她以补充水分,而她又一直这么昏沉沉的睡着,叫也叫不醒,他当然只好…真的、真的是“只好”啦!“真”的!
但她依然一脸拒绝接受的表情,阿骏原本还要再接再厉地加把劲解释的,但转念忽地领悟到她说不定不是不想听,而是…根本就听不懂?
“你…你好?”对喔!阿骏这才想起那两名人口贩子所说的,她是从中原来的!他再度结结巴巴忆起记忆中为数不多的汉语“你…你好。”
她的睏顿之意一扫而空,瞠大的水眸写满诧然。
汉语!自从出了中原后,一路长途跋涉,她聆听过各式各样、音节长短陌生、古怪的言语,就是再也没听过汉语了。
一句简单的“你好”当下让她红了双眼和鼻头。
“你好。”她急呼呼的发问,像是溺水者抓到浮木般。“你…你是谁?还有,这里是哪里?我为什么会在这里?”
糟糕!阿骏面
紧张之
,用力抓着头发。“姑娘,对不起…我只会说一点点汉语,我听不懂你在说什么。”他心虚又惭愧地面带笑容,脑袋像是在认错般地低垂。
“你…你听不懂我在说什么吗?”她看着他一会儿紧张、一会儿抱歉、一会儿又猛然头摇摆手的神情和肢体动作,失望地自行猜测,旋即像是要突击测验似的朝他喊了一句“你…好坏!”这是她所能想得到最差、差、差、差的形容字眼。
“‘你好坏’?”阿骏搔搔头,然后恍然大悟,笑咪咪地伸手比向她“你,‘你好坏’!”敢情好,他把这三个字当成是她的名字了?“哈哈哈!‘你好坏’、‘你好坏’!”
怎么会变成“她好坏”了?她险险昏倒,精神也因愠怒而变得为之一振,螓首抗议地频频摇动。
“‘你好坏’,我叫阿骏。”他倒是开心得很…终于得知佳人的芳名。“我,阿骏。”竖起的大拇指反方向往自己比去。“阿骏。”
“阿…阿…”他在说些什么?该不会是在告诉她他的名字吧?“阿骏?”她十分费力的终于发音成功。
“对对对,阿骏。”他像是收到红包的娃儿,一等她说出他的名字,便欢呼一声,笑得憨憨的。
他喜欢她的声音,低低淡淡的,如一道潺潺的
泉,直勾勾地沁润他的心脾。
“阿骏喔!”他一边提醒一边拍
膛,那种带点孩子气的模样,反倒让她迅速且奇异地安下戒心。
然后,她这才又想到“是你…是你吧?一直都是你在照顾我的,对不对?”不只是因为清醒时一打照面的人就是他,而且,她更记得自己在昏
中隐约听见的动静,和亲身感受到的照料…林林总总的,让她做下如此大胆的判断,只差当事人的亲口证实。
但是,依照现在双方都处在鸭子听雷的状况下“亲口证实”不啻是天边那么远的希望。
不过,至少她现在知道自己的恩公叫什么名字…呃~~阿…好难唸…阿…阿…
她正在伤透脑筋之际,一脸不解的阿骏又试着开口叫她的“名字”“‘你好坏’,你怎么了?”
对了,还有这个!“不不不…”她先拚命对他头摇。“我不叫‘你好坏’,懂吗?我不叫‘你好坏’。”
现在她倒觉得是“他真坏”哩!居然将错就错的把她的名字当成是“你好坏”不成!她绝对要纠正这一点“水儿。”
阿骏忽地睁大眼,视线集中在她两片
瓣的张合
动上,好像听不懂她在说些什么?呃…事实上也是如此,他是听不懂没错。
“水…水…”这个汉语发音软软的,好好听,他喜欢。“水儿?”
“对,水儿。”她松了口气,伸指比向自己的
口。“水儿。”
啊!她的意思该不会是…水儿才是她的名字,一个发音软软的好听名字?
他也伸手指点着自己的
口。“阿骏,”然后“水儿?”再比向她。
“对对对!”她欣喜若狂的点头如捣蒜。“水儿、水儿,阿…阿…”他是阿什么来着的?
“阿骏。”他忙不迭地教她,想像着她若是用那软软的音调,完整喊他名字的感觉。
“阿骏。”出乎他意料的,这回,她喊出的声音是那么清晰又完整!
噢噢噢噢,好感动噢~~
“水儿!”
“阿骏!”
“水儿!”
“阿骏!”
“水儿…”
“阿骏…”
ΩΩΩΩΩ
这个从人口贩子手中救出她的男人叫做阿骏。
“阿骏…”她呢喃着这两个陌生的音节,臆测这个名字在汉语中可能代表的意义。
等她一清醒后,背部所受的鞭伤便一
好过一
,而这全都得归功于他定时又仔细的替她上葯;但他上葯时却得先把她剥得光光的,再看得光光的…
以贞节来讲,她已经“失身”于他,注定这辈子便是他的人了。
性命和清白,该怎么相衡?放在秤的两端这么一秤,孰轻孰重?
水儿决定先暂不想这些,先把伤养好了再说。
再说,这个众人都把话又快又模糊地含在嘴里讲的地方,究竟是哪里?
水儿比手又画脚,一遍又一遍,总算成功地由阿骏口中问出个似曾相识的名字“升龙”?
“升…龙…”如果她没记错,那是中原以南的一个偏远国度…南越的首都升龙城。
这里好似远离中原十万八千里呀!水儿心中顿生窒息的绝望感,察觉到自己…或许一生都回不去中原…
“不…”她一时悲气攻心,激动的情绪让她一下子捂着
口弯
垂首,原本半卧半坐在
上的纤躯,随着想通的事实而变得激动不已。
急遽跳动的心口不能呼吸,素手一只掩口,一只护在
上…她苍白似鬼!
“水儿!”忽地有双强壮的手臂一把将她拥住,成串又快又溜又听不懂的话声在她的耳边滑过。
她辛苦费力地
着一口口的长气,那成串的话声就如雨滴滴答答不停响着,奇异地通畅了她的气息。
冷静,水儿,你必须冷静下来,
不过是一盏茶的时间,她已经努力平整心情,缓缓抬起螓首,面向那张慌乱的大脸。
“没事…我没事了。”知道他听不懂汉语,她的解释必须搭配上从容的笑与头摇摆手的简单肢体语言。“真的,我…很好,好。”她想起他至少知道这句“你好”的汉语。“好,我,好。明白吗?”
经由她不断的重复“解释”阿骏脸上的表情总算慢慢缓和下来,他明白了。
她心想,自己总算放松下来。
“你…好?”他还是有点不安的求证,见她再次肯定颔首才敢松开她。
“呃…”水儿看他抓头搔耳好一阵子,才又忽地想起什么似地咚咚咚咚跑出房外,再跑进来时,手中拿着一只大碗公,里头盛了米饭和一些绿叶蔬菜,相当谨慎地送到她面前。
这是…水儿不解地眨眨眼,然后,已经有一段时间的空腹却选此时叫得咕噜咕噜的。
他笑开了那张大脸,拱拱手,碗公便
入她的手中。
这是要给她…吃的?水儿还在费疑猜,就见阿骏做了个催促的手势,要她吃、吃、吃、吃!
她也想吃啊!但是…用一手捧好碗公,另一手食指中指一并,她做个扒饭的动作,再
出无可奈何的神态,表达出少了一双筷子的窘境。
然后,她见他恍然大悟的猛点头,没多久,果然迅速张罗来一双筷子。
水儿拿起筷子,在他期盼的眼光中,扒入第一口饭。
水儿慢慢咀嚼着满嘴的食物,久久久久的…
一滴咸咸的泪水从眼眶直接落入饭中。
她听见他发出紧张的叫声,并试着要接过她手中的碗公…也许是他反悔,不想让她吃了;还是打算给她换另外一碗?不管是哪一种可能
,她都不要不肯。
再扒了一口饭,可她的泪水却掉得更凶…
她没在听他发出轻柔,像是在慰抚她的话语,只顾得自己蓦然而起的心酸。
一样是碗白米饭,以往的她可以说是不屑一顾,如今却当作珍宝似的牢牢捧在掌心…
一直至此刻,她终于觉悟到,自己非但是一辈子回不了中原,也回不去以往的生活了…
那碗饭,她扒得快、嚼得慢,不必加盐就很咸,因为一滴泪就配上一口饭…明明是饿扁了肚子,却又食不下咽。
她没心思去注意一旁的阿骏满脸紧张的模样;他在默默观察了她的反应一阵子后,终于迟疑地伸手到她的背后拍抚。
她只顾着想、只顾着吃、只顾着哭、只顾着…
ΩΩΩΩΩ
背上的鞭伤一好,水儿便开始下
走动,她好奇地探看这屋子里其他的房间或摆设。
结果,立在原点左十步、右十步、倒退十步、前进十步,包括踏出房间门口,就是这间方方小屋的全部。
房间有两个、
一张、大小桌两张、凳子两把、五斗柜一座…然后,再也别无长物。
怎么可能…
怎么可能有人就住在这种…这种什么都没有的屋子里呢?
水儿怔忡地在凳子上坐下,视线就面对着敞开的门口。
她看见充满人声喧哗的外头,看见更多一间间类似的方方小屋。
男人、女人们忙碌地穿梭,小孩则在路边随地聚集嬉耍。
几只懒洋洋的土狗晒着太阳,几只
正拍着翅膀,几只鸭啊鹅的,正从门口经过,一字排开地走到浅浅的河边下水。
不远处有好几个半大不小的少女正鼓动着手臂,卖力地
洗着满篓的衣物。
恶~~一股异味忽地扑鼻,混合着阳光特有的热味、劳动的汗味、家禽家畜的体味…那味道直冲向她的口鼻,教水儿当下脸色一白,几
反胃。
前些日子窝在里头较不透气的小房间,拥被高卧在
上,她都还不怎么觉得…原来自己现在…竟置身在“这种”环境里吗?
这一想,就愈想愈坐立难安,也愈觉得屋内盈满异味地直教人呼吸不过来。
水儿当机立断地起身,决定与其留在屋内,还不如出去透透气,给
头烤一烤来得好。
身随意动,她才一举起脚,便一脚丫子踏在满地的
砺上,她深
一口气,抗拒从地面传来的热烫温度,缓缓步出门外。
“呵呵哈哈…啊!”原本外面颇为怡然自得的一片嬉笑声,全因她的出现而变成不约而同的惊呼。水儿浑身不自在,原本反
要低下头…
但且慢,她又何必害怕或心虚呢?
她用力
直背脊,浑身散出一股浑然天然的尊贵优雅。
人群更加沉默了,就在此时,一声“水儿”的唤声打破了沉默,阿骏和一个她不曾见过的俊貌男人走了过来。
“水儿…”阿骏带着开怀的笑容走近她。
经一番比手画脚,她知道他是在问她昨晚睡得好不好、早上起来时体身舒不舒服、还有她怎么跑到外头来了?
对于他最后一项疑问,水儿脸色一黯,
感地以为他不希望她到外头来。
那么,自己还是多识相些踅返回去吧!
也许是她的黯然神色是那么的清晰易懂,她才转过身,手便被人牢牢握住,并带转过她的子身,让她冷不防一头撞到一堵硬硬实实的
膛。
“痛…”水儿捂着发疼又发红的小鼻子,突然间好气好气,抬眸怒瞠…咦?那张大脸看起来居然比她还痛还生气呢!
她根本还来不及想为什么,两
糙的手指便轻轻
蹭上她的鼻头,那力道柔柔的…
他可是在安慰她?
眨着不自觉波
起伏的双眸,水儿小嘴微怔地半启,看着他在自己面前大嘴一张一启问着话,可她忽然听不见,因为,她似乎被一道无形无声的雷给劈中,所能做的只是以眼睛定定地望着他瞧…
这是什么缘由啊?
她还没想出个头绪,便看见一名俊貌男人带着好玩的笑意,走过来拍拍阿骏的肩膀,对他才讲不到三句话,阿骏就紧张地快快收回手,一副不敢轻举妄动的模样,这才让她突然回神。
然后,她的一张脸蛋开始发红。
这个男人对她做出…算是调戏的小动作哩!于礼不合暂且不说,最最该糟的是自己…竟不愠恼、不排斥?
会是因为她的脸色太
晴不定吗?待她回过神,发现一只大掌在她的双眼前晃动,阿骏又绷着脸,紧张的看着她。
“好,”她直觉就想解释让他放心“我,好,没事的。”汉语中已经不知不觉染上一点点南越话的口音,水儿没察觉…甚至以为是十分自然。
事实上,也是十分自然的吧?
ΩΩΩΩΩ
因为她的伤势好转愈合,阿骏就顺了她的要求,开始带她到屋外走动。
水儿环顾着这个小小的村庄,一条条田径小路、一畦畦稻田菜圃、一栏栏猪牛羊
鸭…
这个位在升龙城邻郊的小村庄没有名字,所以,人们也管这里叫升龙村,是一个朴实简素的小地方。
复一
,她的耳
愈来愈熟悉当地的语言。
这天中午,她一个人在屋子里,几个年纪老中少不一的妇人突然找上门,对她辟哩啪啦讲了好多好多话,水儿怔怔的,只勉强抓得住寥寥的几个已经懂得的关键字眼…
他,男人,忙,不好,女人,她…然后…咦!最后两个字眼是什么?
吃?煮饭?
愣愣地看着这群妇人不由分说就在她的手中
入一只钵碗和一把菜蔬,然后,水儿突然开窍了。
这些妇女…不!或许是全升龙村的人?在这段日子来都把她看作是…阿骏的女人了?
想来…也是,他们孤男寡女同居一个屋檐之下,自己现在再来辩明他们清不清、白不白的,都已为时晚矣…
这些妇女所要表达的意思,就算是言语不通的她也是懂得的,她们知道阿骏救了她一命,并且把她带回这栋小小的屋子一起生活…所以,她就是“他的女人”了,而一个女人为自己的男人煮饭做家事,可是全天底下天经地义的事。
在好几双等待的眼光下,水儿发现自己一丁点头摇的机会都没有。
她深
一口气,告诉自己这样也好,这段日子因养伤而无所事事,也没有琴棋书画可以让她打发瞪着门外光景的时间,而那个名叫阿骏的男人为了照顾她,想必亦费了不少心力和金钱吧?那么,为他煮一餐饭又算得什么呢?
做人是要懂得知恩图报的,这种摆明着的大道理,她怎么能不体身力行呢对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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