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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章
 因为上官海的死,史云和上官飞烟的婚事必须赶在百之内,否则的话由于守丧就必须等到三年之后才能举行了。

 只有一个月的时间准备,又是决定得突然,史家的准备却是匆促而隆重。婚事光是纳采、问名、纳吉、纳徽、请期、亲,这六项大礼无一不可或缺。

 虽然之前关于上官飞烟的流言纷纷扬扬,可现在一看到史家和上官家要联姻的热闹景象,许多谣言倒都是平息了。

 两家是门当户对,都是扬州城内的大家族。虽然史云的‮体身‬是弱了些,但为人办事却是周到大方。端看办喜事这几天在扬州城内连绵不断的水席就知道了。

 至于当事人的心情,又是另外一回事了。尽量让忙碌包围自己所有的时间,也难得地不去理会上官欣仪的讽刺嘲笑。说来奇怪,听说她也和史云的堂弟订亲了。想要让她们两个撇开关系,还真的是很难,莫非是上辈子结下的孽缘?

 但不管如何,自己终究是要嫁了,上官飞烟望着堆满屋子的东西,控制住自己不要想起那个人,美眸中却失去新嫁娘该有的喜气。

 婚期就要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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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红。红色的纬巾被,再加上贴在周围家具墙壁上的红双喜,红得令人感到压抑。

 云鬓重重,凤冠层下的丽颜,已失去往昔的稚气,凤仙花染开的…是那一抹朱红。她穿戴上了大红的喜服凤冠坐在沿上,却不是为了自己心爱的人。

 心如死灰…

 无影呵无影,是一个令她心碎的名字呢!红巾下,上官飞烟缓缓闭上了美眸。

 都道上官家的‮姐小‬聪颖冠绝,是一个令男人都望尘莫及的女诸葛,但谁来保护她不受伤呢?谁来抚平她无意间遭受的伤害?

 还是她从今以后她必须习惯了一切靠自己去应对,自己保护自己?因为习惯了吗?还是迫不得已?苍天弄人,岂是一个怨字了得。

 这一桩的婚姻,不仅仅是利益上的结合,还是她必经人生中的一件大事呵,嫁的,却不是她所爱的男人。

 门扉轻启,有人走了进来,隔着红巾看不见是谁,上官飞烟却可以感觉到不是她身边的两个丫环,一直到那桃红的裙摆映人她垂下的眼帘。

 “胡姨娘。”她压抑住自己心里的讶异,照礼法来说她现在是不应该出现在新房里的。

 只是,纷纷的心神已经无暇考虑到这里,只希望在这个时候她不要再挑惹出什幺子就好,可惜是不能如愿了。

 “上官飞烟。”尖利的声音如老母烦人的叫声,毫不留情地打破现在的宁静。

 “姨娘还有什幺吩咐?”垂下的红巾省得她脸上还要挂着虚伪的笑容,些许烦躁的心考虑着芙儿和蓉儿两个贴身丫环到哪里去了,不过,瞧这阵势该是姨娘安排好的吧!

 只能自己应付了。

 “今儿是你的大喜之,当姨娘的倒是忘了给你一件礼物。现在来补,应该也是来得及吧!”

 “有什幺话,就直说了吧。”她现在很累,没有心情也没有力气与她玩那些勾心斗角的把戏。

 没想到她会单刀直入,胡姨娘显然是有些狼狈,稍候了一瞬才找回自己的话题。

 没关系,只要再一刻的时间,她就可以让这个高傲的大‮姐小‬后悔自己所做的每一件事情,在自己面前!

 “你知道,你爹为什幺会纳我为妾吗?”往事重新提起,她的面容有些变幻莫测的诡异。她也才三十出头啊,心地却被岁月磨得如此苍老,该恨的是上官家。

 上官飞烟摇‮头摇‬,隔着红巾看不见她的面容,却有一丝不详的预感丝丝袭来。

 “你知道你娘是怎幺死的吗?”胡姨娘微微弯起嘴角。

 “这两件事会有什幺牵连吗?”娘是被盗匪杀死的,刚好离季家出事的时候晚不了几天,大家都是这幺说的。上官飞烟也因为那段日子太过于痛苦而刻意不去回想。

 现在仔细思索一下,却是引人疑窦。会有什幺她不知道的隐情吗?

 胡姨娘坐着,眼里尽是对上官家的怨恨。

 “还记得七年前夫人出事的那个晚上吗?老爷一身的酒味受了伤回来,下衣上都是血迹,偏偏不让管家去请大夫。为他料理伤口的人,是我。”那个时候,她还是夫人身边的大丫环呢!

 “为了止痛,老爷又喝了许多酒,迷糊糊的,就把一些事情说了出来。谁也没有想到,季家的那场大火,就是我们家那位大方仁慈的老爷勾结盗匪干的。”

 赫然掀去了红巾,上官飞烟的脸上是不敢置信的表情。不,她爹怎幺可能做出这样的事?

 “那天晚上他是去城隍庙追杀季家的最后一个漏网遗孤,夫人知道了在后边偷偷跟着去。结果就再也没有回来。”

 胡姨娘冷笑着开口,她当年本来也是等契约一满就要回乡嫁人,可就是上官海在迷糊之中占有了她的‮子身‬,让她不得不成为她的小妾,欣仪也是那个晚上有的。

 但最为可恨的是,七年来他从来没有再跨过她的房步,总是一个人呆在那个死人的房间里。

 这些年来的孤独寂寞,她会让他们的女儿来偿还。

 “爹爹不是爱着娘吗?怎幺可能会做出这样的事?”试了几回,她才艰难地开口道。她最敬重的爹爹在心中的形象慢慢动摇,随时有崩溃的可能。

 胡姨娘既然会挑这种时候来与她点明一切,而且还是有所依仗的样子,可见她有确实把握让自己相信,胡姨娘…这个女人不会为了这幺几句假话来到这里。

 而她所习以为常的天地和人,都在即将颠覆中。“傻瓜,你真的以为你爹爹爱的人是你娘吗?”

 “难道不是?”‮实真‬的真相呼之出,想到爹这几年来怪异的作为,上官飞烟忽然不敢确定。

 “当然不是。”胡姨娘的面容有些扭曲。若是输给了一个比她更美的女人,她无话可说,可是…

 她已经把事情的真相隐瞒了太久太久,现在也是到了她揭开一切的时候了。

 “你在暗示什幺?”上官飞烟粉脸剎白,几乎不敢去想象事情的真相是什幺样的丑陋。

 “你爹真正爱上的人是季云,所以才不择手段地做出这些天理不容的事情。而你娘,也是他众多牺牲品之一!”

 多年来见不得光的秘密被狠狠揭开,房间内忽然静默得可怕。这样的事实,实在是让人震撼。

 是季叔叔吗?记忆中那个温文尔雅的男子,可是爹怎幺会?上官飞烟的脸白得可怕。

 因为这样,无影才在谈到爹的时候会出那幺深沉的恨意是吗?他身上的累累伤疤,也都是爹留下的。

 难怪他不肯告诉她为什幺!那撕心裂肺的痛楚和屈辱,他是早已经尝过了是吗?所以,才一直不肯告诉她。

 宁可一直被恨着,也不愿意把事情的真相说出来,这就是真正的原因吗?而她,却一直笨到被自己的仇恨蒙蔽了,看不见所有的真相。

 清澄的眸子看见胡姨娘得逞的笑脸,她忽然明白所有的诡计。但她与史云已经拜过了天地,名分已定。

 难怪,胡姨娘会挑在这种时候来与她说明一切,她是故意的,有心让她无法反悔一切。

 看见她的脸色苍白如雪,胡姨娘得意地起身,缓缓扬起一抹诡谲的笑容。她的目的已经达到,也是该离开的时候了。

 “你怎幺会在这里?”芙儿和蓉儿端着盘子走了进来,她们俩个刚刚是被管事的人叫了过去,到现在才得回来。

 见到胡姨娘突兀地出现在史家,她们的讶异自然是不言而明。她来做什幺?

 “你们也不需要顾着我,还是去看着你们的‮姐小‬去吧!”她倒是从容地笑了笑,扭着走了。

 “‮姐小‬。”两个丫环赶紧冲了进去,却看见上官飞烟木人儿般坐在沿,头上的红巾被草草掀到一边。任由她们声声唤着,却是回不过神儿来。

 烛泪一滴一滴地落下,一直到半刻之后,才见她入气微微,终于有所反应“你们俩在哭什幺?”

 精神尚未完全集中起来,却是瞥见英儿和蓉儿两个丫环满脸泪水。

 “‮姐小‬若是不喜欢嫁了,我们这就回去便是,不要吓着蓉儿了。”蓉儿一向是伶俐,却是说出一句狠话来。

 “都拜过天地成了夫了,还有什幺可反悔的。”上官飞烟低低回答。

 她一直在等着无影的出现呵!她自己不知道所有的原因,所有的人也都不知道,无影却是明白。他恨她,不出现的原因,只是因为她嫁给史云比较好吗?

 说到底,无影心里还是恨着她罢,因为身为上官海的女儿,她已经没有选择的余地。

 僵凝的气氛缓缓弥漫,外面更声响起,是二更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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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芙儿、蓉儿来不及讲上几句,外面就传来一阵纷的脚步和人语声,两个丫环才匆匆忙忙帮上官飞烟把红巾戴好,一大群人已经扶着史云出现在喜房的门口了。

 “快过来帮帮忙。”正值中年的史管家急忙开口,合着一群人移开了位置好让史云扶到了上躺下。

 因为这几天来的忙碌,史云没有好好地注意自己本就不甚好的‮体身‬,竟然在劝酒的时候晕到了。还好没有什幺大碍,大家才定下心来。

 忙之中,上官飞烟自己掀掉了红巾。此时缓过劲来的人才注意到房里的新娘子,美丽得让人移不开目光。

 众多的目光凝注在她的身上,发出惊讶的赞叹声。而其中一道贼溜溜的目光让上官飞烟颦眉,碍于礼教不好大咧咧地回视,心里却起了些厌恶。从旁边人的一言一语中,知道了那个人是史云的堂弟。

 从一开始,史堂正的目光就没有从上官飞烟的玉颜上移开过。刚刚他看到上官家陪嫁来的两个丫环,就已经是长得俏丽人,让他起了染指之心,却没想到掀开红巾的上官飞烟的容貌却是更加出色,简直让人瞠目。

 史云那个短命鬼实在是好运气啊,不但因为是家族里的长子可以掌管一切经济,现在连娶个子都是这样的大美人儿,更别提上官飞烟身后所代表着的庞大财势了,老天爷恁地不公…

 不过也没关系,只要史云一死,他迟早会接受这里的一切,包括着这位未来的堂嫂在内。只是他现在就有些等不及了,史堂正盯着佳人的目光愈加放肆,连总管都皱起了眉。

 安置好史云,总管低咳了一声,房内的窃窃低语渐渐静了下来。

 “少爷‮体身‬不适,你们都回去吧。”

 众人犹疑了一下,才陆陆续续跟着总管走出房门去。

 罢才嘈杂的房间现在只剩下两个喜婆子和数个照料的丫环。

 “都下去吧!”上官飞烟微闭美眸,舒解一下僵坐了一天的‮体身‬,清冷的嗓音中是无形的威严。

 “可是这杯酒…”喜婆言犹未尽,这可是婚礼中最后一道不可忽视的程序啊。

 “你看他这个样子,还能再起来折腾一番吗?”上官飞烟微微扬,玉颜上是略带嘲讽的笑。

 “是,不能。”确实是强人所难了,喜婆心里是有点同情这个新娘子了,只不知道街头巷尾的议论是真是假,他们都说上官‮姐小‬和杀了她爹的那名杀手之间,不大清白呢!

 还是因为这件事她才嫁给了一个病谤子,史少爷的情虽然是温和,又出生在富贵人家,可是…

 甭想这幺多了,他们大户人家的事总是特别复杂,不是他们小小婆子管得来的,喜婆敛眉答应,只那心里总有些许的不对劲。

 “你们也到外面守着吧,这里有我就可以了。”上官飞烟抬起左手,命令屋里其它的丫环。

 倦了的心,且容她有一个清静的地方可以好好地思下吧。

 “是。”摸不清这个新上任的少夫人的脾气,四个丫环不敢违逆地齐齐点头。

 芙儿和蓉儿说什幺,究竟是没有开口,只是默默地带着她们离开。反正这‮夜一‬她们都在外边儿伺候着,也不怕会发生什幺别的事。

 只是心里莫名的哀怜却绕在自己不快乐的‮姐小‬身上,自那天那个黑衣男人离开开始,她就再也没有真正地笑过了。

 有谁知道…

 仔细地关好门,一帮人的离去终于给她带来完全独处的空间,上官飞烟不是没有看到两个亲如姐妹的丫环脸上出的神情,但现在的她实在是不需要也不想看到任何一丝的同情了。

 一室冷清。

 清澄如水的美眸定定地看着红色的烛泪滴下,斑斑驳驳,是谁的泪,在这大喜的夜里泛滥成灾。

 而她,却再也找不到幸福的方向,那种单纯的快乐,渴望见到一个人,拥抱着一个人的喜悦和失落,再也找不到了。

 新的红色锦被上躺着的男人,俊秀而苍白,却不是她心心念念的郎君。而今,他却成了自己的夫!

 因为忙于婚礼的事,她和史云倒有些日子没有见过面了,曾经熟悉的面容,现在却显得有些陌生,只因为‮份身‬的改变吗?

 “棠哥哥。

 披着沉重的红色嫁衣坐在那里,无意识逸出口中的是幼时的称呼。胡姨娘的话,无疑是宣告了他们之间最大的死刑。原来,并不只是季棠欠她父亲的命,上官家造下的孽,足以让季棠恨她一生一世,这是她改变不了的上官海女儿的命运。

 那满溢的‮腥血‬和仇恨,有谁能够淡忘、化解得了。到了如今,竟是没有反悔的余地了。

 再也接近不了他结实的臂膀,温暖的怀抱,即使是同在一个地方,也还是…再也跨越不过去了吗?那重重的仇恨之山,闭上眼便是他决绝的眸光,幽幽地浮现在心中。

 上官飞烟黯然垂下珠泪,从此…便成了陌路人。

 夜长,人难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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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扬州城的一家小酒馆中,一个冷面如霜的黑衣男子正拿起一罐女儿红,毫不犹豫地喝下。

 一二三四五六七八,看放满桌上七零八碎的酒罐,连空气中弥漫的也是酒的香味,那黑衣男子,却依然故我,看不出一丝醉意。

 真要醉了才好,一醉解千愁呵,再也看不见人间许多忧,更不会让那张灿若花的丽容在他的脑里一再出现,却是转化成悲伤的神情,控诉着长长的分离。

 今,他没有看到她的出嫁,却从路人纷纷扬扬的议论中,知道场面是多幺隆重辉煌,知道穿著大红嫁裳的烟儿会是多幺美丽…只是成为了别人的

 而且,是他自己亲手相让,将她推入那个男人的怀里!

 他一举手昂首,再下苦涩的酒,没有尝到任何的味道,翻滚在心中无数的,却是浓浓的苦涩。

 而他只有生生地咽下…

 “大爷,让我来服侍你吧!”风韵犹存的老板娘摇着三寸金莲走了过来,将一壶醇香的百醉放在桌上,另一只妖娆的手臂顺势在他的肩。

 好生俊美的男子呢,她在这里开店十几年的时间,还从来没有见过如此让人心动的人,错过了可惜。

 但对方似乎是一点也不领情呢,无影仰起头,灌下她递上的酒,半垂的黑眸却丝毫没有在她身上停注过。

 在下手的那一刻,他已要自己心如死水,再泛不起半点波澜。

 “史家的少爷好福气哦,娶到这样子的美娇娘。”

 “什幺好福气,说不定那上官飞烟和别人早就是一对了呢,嘿嘿,守着那病谤子她怎幺受得了。”

 “你说得是真的吗?”

 “那是当然。”

 “哈哈…”耳边,恍惚地传来隔桌一群氓的高声谈笑,句句是肆意的猜想,反正兴风作,吃不到葡萄说葡萄酸是人之本

 无影神色一冷,握在手中的杯子生生出现了裂痕,让酒缓缓淌下。

 清脆的裂响声和老板娘的惊呼声引来旁桌人的关注,对上的却是一双冰冷的眸,带着无尽的杀气。

 “你找死啊,敢这样子看着大爷?”为首的一个酒意半浓,忽略从心里涌上的寒意开口,反正是在扬州城飞扬跋扈惯了,加上他的几个兄弟都在这里,没理由会害怕一个陌生的男子。

 “好好洗干凈你的嘴巴。”无影站起身来,冷眼微微一瞥就足以让老板娘收回自己不安分的手,赶紧躲到一边去。

 “老子就要这幺说,你能怎幺样?”仗着人多势众一个氓大声开口。话音未落便被一个酒杯飞入嘴里生生打落他的几颗门牙。

 遇上棘手的了,再一使个颜色,几个氓便起家伙扑了过来,就不信他们几个有武功底子的人还打不过一个人。

 乒乒乓乓声起,结果不一会便出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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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包过,万籁俱寂的街道上走了一个黑衣男子,步伐略有些摇晃,像极了酒醉的人,惟有那一双眸子仍是清明如水。

 丝丝夜风起,十分萧索,却已是近秋时。两边的房子已熄了灯火,只有那风月巷中灯火辉煌,非是无影要去的地方。

 天下之大,现在却没有能容他的地方。黑衣男子的步伐忽然加快,无声地过了街道,转身掠起。守城门的官兵仰起头来,还以为自己是看着了一只大枭飞了过去,消失在无尽的黑暗中。

 半刻后,荒废一时的房屋的木门被推开,身后的月光在他的身后镀上阴影,房内显得分外冷清。

 坐在椅上小口口吃着生硬馒头的烟儿,不曾对周围恶劣的环境抱怨过的烟儿,巧笑嫣然的烟儿,拉着他的衣袖闹着要跑出去玩雪的烟儿。

 室内,似乎还弥漫着她留下的淡雅香气,无影微微颦眉,平静的眸中深深回着的是无尽的痛楚,即使在他喝了那幺多的酒也无法消灭。

 是他,亲手把烟儿让给了别的男子。

 再也无法控制自己的深情爱恋,可是…她是上官海的女儿,再多的理由也说服不了自己,那不该有的情感已是他对家人最深的罪恶感来源,从一开始就是错了。

 但她现在在做什幺?无影僵硬地站在那里,握紧的拳已爆出青筋。错了的情感,不该再继续错下去了,为何…他还是没有办法控制自己的心?

 敏锐的目光忽地注意到畔的一抹粉,透着幽幽的淡香,如同它的主人一般。无影呼吸一窒,轻掂脚尖已到了那里,把它拿在手里。

 是上官飞烟上次留下来的手巾,从她走了以后他便极少来到这房里,自然一直没有注意到这多出来的小玩意儿。

 现在,是睹物思人。无影闭上了眼,剩下手心分外清晰的柔滑触感,似是贴在她那柔的肌肤上,令人恋恋不舍的感觉。

 “主子。”随着声音出现在门口的,是一身材魁梧的男子,数道火烧的伤疤出现在他的脸上,给本来算不上英气的脸上添了几分煞气,恰似地狱里走出的夜叉,令人不寒而栗。

 但他看着无影的目光中充满了不仅仅是尊敬之情,还有深深的感激…

 大熊本无坏心,脸上的伤疤也是小时家中变故留下的,因为自小在山中长大,所以不知道这道伤疤会给自己带来怎样的灾难。

 但他有朝一走出外界时,便被无知的世人认为他是一个十恶不赦之徒,辱骂嘲讽让他心寒。最严重的一次,他甚至被路过的镇民误会为强盗,要把他活活烧死。

 在那冒烟的火堆上,是无影飞身救了他。从此以后,他便认定了这一个主子,即使无影从一开始根本就不承认他。但经过了一个多月的努力,他总算是得到他的默认,从此便跟在他的身后。

 看够了世人的冷眼,他倒是觉得无影的冰冷不虚伪最让他感到心服。虽然主子经常是冷着一张脸,但大熊还是从他偶尔丢给自己的武林各大门派的武功秘诀中,让自己的武功突飞猛进。

 总算…是可以跟在主子的身旁了,大熊内敛的嘴角扬起,出扭曲的笑容。但无影的下一句话,却让他的心下沉。

 “我要你去保护一个人。”他平静的眸光凝注在粉的手巾上,波澜不兴地宣布。

 “主子不需要大熊了吗?”大熊直直地开口,显得丑恶的脸上竟有着失落感。即使是在跟在主子身边多年,内心深处还是忘不掉以前的遭遇.有问题便直接问出来,他是个人,学不会转弯抹角的这一套。

 无影冰冷的目光扫过他,让他心里的寒意油然而生,不知道为什幺,他直觉到主子心里的不悦,虽然无影的‮实真‬年纪甚至是比他还要小上几岁,但大熊心里反而是有些畏惧他。

 不知道什幺人能够让主子下令去保护,在这几年的时间内他可从来没有见过一个人在主子心中占有这幺重的分量呢!

 “你要保护上官飞烟,就像是保护我一样。”

 “是。”

 无影的话证实了大熊心中的猜测,既然如此,他也只好遵从命令了。主子的话,是绝对不可以违逆的。不过,他也是迫不及待地想知道,主子心中的女子,到底是怎幺样的?

 随着大熊的离去,无影闭上了眼,不再让那眷恋的目光围绕在那方手巾的上面,也不再让自己的脑海中浮现烟儿美丽而悲伤的神情。

 这样的结果,是已注定的。过了这‮夜一‬,一切真的会不一样了。只是,他控制不了自己空了一大块的心,再也找不到填满它的温暖笑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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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本来是无甚大碍的昏,史云第二天便发起了高烧。一连三天的时间,上官飞烟都没有踏出房门过,衣不解带地在旁边照料着。

 “‮姐小‬,管家带人来了。”虽然上官飞烟已经成了亲,芙儿和蓉儿还是没有改掉旧时的习惯,仍旧是称她‮姐小‬。这几的时间史家人该来的都一一见识过了,只不知管家这次又带了什幺人来?

 “我们出去看看。”上官飞烟朝蓉儿点点头,锦白的衣摆拂起,施施然走到了相邻的外厅。

 “少夫人。”

 与管家的声音同时响起的是后面丫环们的低呼,看着那名高大魁梧的男子,上官飞烟也是怔了一怔,却保持着脸上的镇定自若。

 果然是非常凶恶的一张脸,该是火烧的疤痕吧,若是晚上出来,只怕会让夜啼的孩子停止哭声,难怪连一向镇定的芙儿、蓉儿变了脸色。但上官飞烟心里却没有丝毫的恐惧、排斥,容貌是先天的给予,并不能说明一个人的好坏。

 有许多算得上美丽的人反而有一颗丑陋的心呢。她只是不解,管家带这样的一个男人来见她做什幺?

 在她走进厅里的同时,大熊同时也在打量着这个美丽的女子。她的衣着简单而不失华贵,但最重要地并不是这点,而是在她看到自己吓人的容貌时表现出来的从容自在,像极了主子的冷淡神情。

 大熊决定,他从此是真正认定这个上官飞烟了,主子要他保护的女子呢,果然是与众不同。

 “管家,有什幺事吗?”上官飞烟抿口茶,才微扬起眉开口,脸上的神情美丽而冷淡。

 “呃,是这样的。”看着她淡然而不失威仪的神态,管家不有些怔然。“这个人一直说自己是少夫人要聘请的侍卫,一定要进来。”

 看到他吓人的容貌,管家不愧然,他本来也是不让大熊进来的,可十几个家丁竟然都挡不住他的去路,得管家只好自己出面了,希望这种恐怖的人物不会真的和他们有所关联才是。

 “管家,你先下去吧,让我和他说会话!”上官飞烟摇‮头摇‬,也许她已经可以猜到是因为什幺原因了。

 “这怎幺行?”他怎幺可以让娇弱美丽的少夫人和这种吓人的家伙在一起。

 “下去吧!”上官飞烟没有看着他,从容的神情让管家心安不少。反正他就在门外伺候着,不怕发生什幺事。

 “是。”

 避家退了下去,外厅中只剩下上官飞烟和站在两边的芙儿蓉儿。“现在你可以说,是谁要你来的吧?”

 会考虑到她的‮全安‬问题,那个人倒是考虑周密呢!

 “是小人的主子。”

 “主子?”上官飞烟在主椅上落座,清水般的玉颜上有淡淡的出神,是他吗?

 “无影。”大熊的话证实丁她的猜测。

 一颗芳心仍是控制不住地悸动,他既然已经决定要走出这感情的沼泽,何必再来理她剪不清的情思。

 “我这里不…”锁紧了秀眉,她的下一句话已经被大熊接了过去。

 “主子说了,随少夫人怎幺分配都好,若是少夫人不想看到我,不允许大熊在旁边保护,即使是做史家的奴才,大熊还是得跟在一边候着。”

 话是这样说,仔细看看,大熊低下的头竟显得不自在,黝黑的脸也显得不那幺凶恶了,他生怕是被拒绝呢。

 上官飞烟没有错过他的小动作,直率的蓉儿干脆地笑了出来,她发现眼前这个凶得要命的大家伙其实也没有外表看起来那幺可怕啦!

 “蓉儿。”上官飞烟轻斥丫环的无理,心里却叹了一口气。他知道像大熊这样的人她根本是没有办法拒绝的,只好让他留下来了。

 “‮姐小‬,堂少爷来了。”一个丫环匆匆地走了近来通报,说实话,她是一点也不想见到那个眼睛贼溜溜的史少爷,偏偏这几天他又来得勤,愈加放肆的目光让她们做丫环的也是打心里发

 “知道了。”来者是客,飞烟也不好把他赶出门去,懒懒地抬起发倦的胳膊站起身出去。

 还没有走到门口,便已经听到男子沉重的脚步声和丫环的惊叫声,却是完全没有把这屋里的病人放在眼里。

 事实也是这样,当上官飞烟接到他毫不避讳的目光时,不由锁起了秀眉。

 “听说家里来个名侍卫,我也来看看。”

 “这是…”跟在后面的管家还没有介绍,这个堂少爷却是根本没有理会到大厅里多出来的人,一双眼只锁在上官飞烟略显苍白的绝容貌上,早已是心神驰。虽然是弯行礼,嘴角仍带着不正经的微笑。

 “见过大嫂。”

 “堂少爷不必客气。”上官飞烟只是礼数地还礼,没想到他却是胆大包天地握住她的纤纤柔荑。

 “大胆。”芙儿、蓉儿本来就在一旁,连总管也睁大了眼睛,来不及阻止他的放肆行为。

 “砰”的一声,狠狠地一掌出自于刚上任的侍卫大熊手里,凶恶的面孔扭曲起来,虽然是留了几分力的拳头仍是当场把史堂正打飞了数尺。

 仗着史家人的名义在扬州城内外飞扬跋扈了这幺多年,史堂正倒是第一次在女人面前吃了亏,身上的伤不甚重,他却是大呼小叫了起来。

 “杀人了。”杀猪般的尖叫声在看到大熊夜叉似过来的面孔是戛然而止,我的妈啊,史家什幺时候多了一个这幺可怕的…呃…的人?

 被吓得愣住,他反而是一点声息也出不来,顾不得向旁边的总管下人求助只能看着那尊恶神慢慢地接近,那脸上的神情也是越来越可怕。

 要死人了啊!上官飞烟还没有准备让大熊马上停下,无影把他送到这里来,是早料到今会发生的事吗?早知如此,何必当初,他这样又是何苦来者。

 怔然中她出神了,美眸中淡淡地浮现泪雾,看着自己被史堂正握过的手一言不发。

 旁边的丫环总管却以为她是惊着了,生怕这新上任的少夫人出了什幺事,芙儿、蓉儿小心地在旁边唤着,大伙儿慌成了一团端来软垫人参汤伺候,却没有人去理会地上狼狈万分的人。

 好在这当儿,屋里传来的声音救了史堂正。

 “少爷醒来了。” n6ZwW.cO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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