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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章
 苞去了!

 江云奇望着那只被折断的箭柄,他看看地上,净是凌乱脏污的泥泞,根本看不出有马蹄痕迹。能带走书生的男人果然不简单,中了他一枝毒箭还能够溜得不见人影,若不是张扬太在乎纪连那张赛过女人的脸蛋,给他的酬劳极为优渥,他怎么也不会牺牲自己的时间,冒着大雨,一路挨饿受冻地追到中州来。

 用毒箭暗算人向来是江湖的大忌,除非对方与你仇深似海,但江云奇并不在乎这一点,为达成目的,他从来不介意别人对他的评价。

 跳上马,往林子深处走了去,他揸四周,尽可能小心地注意是否有什么可以藏身之处。一个文弱书生是不可能将一个伤重的武夫拖太远的,江云奇阴冷地沉下脸,低低诅咒几声。他不喜欢到口的肥就这么无缘无故地飞走,才这么想着,他耳边就听到某种恶的、奇异的嗅叫,座下的马也不安地气,叫。他转过身,看到一头浑身污泥的山猪正钻出一丛短矮的树丛,细小的眼珠子正冷血地对他贪婪凝望着。

 一声低咆,云奇身下的马大受惊吓,尖声嘶鸣跳了起来。

 云奇没防到这一震,他跌下了马,眼看那头凶狠长牙的野兽就要他冲过来,他下意识地抓出背后涂了毒葯的箭,但却无法有任何动作,那只山猪的恶眼珠子像有魔力般的把他住了。

 生平第一次,他只能眼睁睁地,想像着自己被扑咬、被撕裂的惨状。

 不过,一瞬间,一枝箭穿透了阳光而来,直直进山猪后腿最多的部位。

 云奇掩住眼睛,只听到扑杀他的野猪一声病凄厉的嚎叫,他在指间看到那只野兽朝后弹去;一个两髻束在脑后的年轻女孩坐在白马上,亮汪汪的阳光照在她晶莹灿烂的脸上,五官发亮明耀得模糊不真。

 江云奇听着震耳聋的野兽嘶吼声,仍是是呆愕地丫站着,马上的女孩却丝毫不受影响,不慌不忙地出另一枝箭,俐落地上弓,两眼冰冷如雪,注视着那头负伤怒咆的野猪。

 “过来!”她没看他,只是忽然出声,嗓音之清脆令云奇又愣了一下。

 “我叫你过来没听到吗?还是你喜欢看见自己被这畜牲一块块地咬掉?”

 云奇终于确定她真的是在叫自己,连滚带爬地,他奔到女孩的身边。

 然后他不敢置信地,看见那头猪咆哮着,摇摇晃晃地钻进树丛间溜跑走了。

 “你怎么不杀了呀?”云奇吓得几乎要子,眼睁睁地看着罪魁祸首负伤溜走,他来不及回神要去谢谢人家,先气得抓箭一阵挥,对女孩破口大骂。

 浣浣放下弓,将马拉离了男人的身边。

 而后那对水汪汪的桃花眼开始直勾勾地打量着江云奇。

 “你是谁?”她懒洋洋地问。

 他懊恼地看看山猪奔去的方向,终于回头。这一照面,江云奇不得不承认,他的救命恩人有国天香之颜。

 岂只国天香,她的胆识也是一等一的,没见过有哪个女人敢这么盯着男人瞧的。

 就在那一刻,江云奇注视着她熠熠生辉的美眸,忽然一种似曾相识的感觉袭上心头,他见过这双眼睛,非常像,但…怎么可能?

 远在富江桐庐近郊外,他主子九王爷闲暇之余最爱云的一座名为“幽兰”的驿馆。那儿的女主人也有这么一对漂亮的眼睛,他随侍在王爷身边,有幸见过兰夫人几次面。

 这真的太荒谬了…但这女孩的眼和眉,科和兰夫人是同一个模子印出的。

 疯了!他一定是被方才那只畜牲给吓得还没回魂。

 把心思放回女孩的身上,他自忖这女子说不定跟带走纪连的男人有所关连,想到公公的那笔赏金,他不能放过这条线索。

 她还在看他,态度像个女王,连青楼中倚门卖笑的女,也没敢这么嚣张地盯着男人瞧。自己好似成了一棵愚蠢的树,这对向来纵横在妇人堆里的江云奇不啻是个天大的污辱,在那同时,他对这名美丽佳人也生出了强烈的兴趣。

 “在下姓江,江云奇,姑娘睢了在下这么久,有没有看到你喜欢部位?”他讽刺地扬起嘴角,朝她走近一步,摆出院那些女人最力捧、最风靡、双坏、又的笑容。

 尤其他还刻意转个角度,让对方看来更是倍觉他冷峻和人。

 出乎意料之外,她眨眨眼,掩着嘴,竟泪汪汪地打个大哈欠。

 这种反应让江云奇不傻眼,忖意自己是否想错了。

 “打哪来?做啥?”她困盹地问。

 他飞快地收住失望,从方才这女孩弯弓箭的身手中,江云奇不敢小觑她。

 “打猎。”他无辜地笑笑。

 不经意地,浣浣扫过那箭簇上的毒葯。

 “是吗?”她微微一笑,无打采的表情上却高深莫测。

 “没错。”他也回以一笑。

 “噢――”她笑完便催动马身就要离开。

 如果他没有猜错,受伤的男人定是卜山的人,一年前轰动苏、杭两州的徐府悬案不没破呢!

 被告的卜山寨在事年却连个人影儿都没捉到,不如他就将计就计,如果能一举捣了这贼窝,他得到的代价说不定高过纪连的价码!

 也许还包括这个天仙般的‮女美‬!

 “姑娘请留步!”

 “…”“姑娘方才那一箭救了在下,云奇十分感激。”

 “你要报恩?”她勒住马,漂亮的眼睛马上充满精神,不再惺忪。

 “没错。”江云奇砍自己的眼睛,这女孩的行为谈吐也许野得像男人,但那首领者的气度,却不是普通人想装就能装的。

 “姑娘想要什么?”江云奇朝她走去,间那块九王爷赏下的金牌,晶亮亮灿然跟着他的动作晃动。

 浣浣怔住了。她瞪着那块牌子,有一时间说不出话来,但很快地,她嘴角微扬,态度转变得不似方才那般轻慢高傲。

 “当真我说什么,你就给什么?”

 “是的,在‮身下‬上有的,只要姑娘一句话。”江云奇点头。

 “那敢情好。”掩饰地,她忽然畅地笑起来。“我要你上系的那快金牌。”

 果然是行家,一眼就瞧见他身上最值钱的宝贝,这金牌是他主子九王爷赏下来的。

 虽然被这个要求愣了一下,江云奇却毫不犹豫,怕什么?只能够逮着纪连,毁了卜山贼窝,到时他要几块金牌都有。

 把东西解下的同时,他也注意到她脸上的急切,江云奇递出去的时候,浣浣几乎是用抢的抓在手里。

 那块冰凉透心的薄薄牌子感觉很烫、很炙手,望着那雕上飞龙的图腾,浣浣竟有片刻的失神和落寞。

 将近十年了,那个女人还留在王府吗?她的容貌仍有受尽宠爱吗?少了一个侯浣浣的存在,那个女人是否如同记忆中的那般爱笑?

 意识到自己的失态,浣浣急把眼中悲伤一扫而尽,她提袖把牌子用力擦了又擦,再将牌子放在嘴上咬了一口。

 “纯金的,我没看错!”她出贪婪的笑容。

 “你是个笨蛋,姓江的。”她把牌子收进怀中。“这东西可值钱了,你一定很有钱。告诉我,你这玩儿打哪来的?”

 “有钱没命花也没有用,至于这个嘛――是拣到的。”

 “拣?你的运气不错嘛!”

 “姑娘,明人面前不说暗话,瞧姑娘的身手,我相信你是卜家寨的人,就劳你通报一声,我是来投靠卜山的。”

 “你以为卜山你想进就进得了?”她冷哼一声。

 “我相信我的能力。”

 她又看了他好一阵子。

 “那好,如果你有诚意,就秤秤在这儿待着,两天之后,我亲自过来给你答覆。”

 江云奇仍望着女孩离去方向发呆,许久之后,浣浣站在他身后的一座陡坡上,居高临下,把他的动静看得一清二楚。

 “盯着,别让人溜了。”她静静吩咐守在岗哨上的汉子,然后头也不回地跨上马走了。

 伤口没有继续恶化,再度敷上葯后,自上山以来,霁莲第一次放松下来。

 “你这个恶,我不会让你死的。”她轻轻‮摩抚‬着小韬光洁古铜色的额头,不自觉地微笑,他仍处于闭目状态。霁莲的纤纤细指大胆地沿着额头轻柔而下,滑过他的直的鼻梁,他固执的下颚,还有那张老爱捉弄她的嘴。“虽然你有时真的蛮横不讲理,可是我知道,你一直是个好人。”

 在她心里,有某种蠢蠢不安的情愫正在滋生。霁莲回想起在福州见到他的日子,意识到自己的喃喃细语有多放,她满脸通红,急急地把手缩回,坐在沿,垂下头发呆。

 小韬靠在头,不知何时醒来,他眨着一双似笑非笑的大眼睛凝视她。

 霁莲若有所感地抬起视线,绽出快的笑容。

 “你醒了。噢,谢天谢地!我吓死了,你现在觉得怎么样?伤口还会痛吗?”

 方才被她喃喃细语一赞,加上眼前这抹夜牵挂的笑容,小韬的心防彻底瓦解。

 他心里下了决定,他非要她当他的女人不可。

 “你…你醒了,肚子饿吗?”

 他还是瞅着她,然后温柔地扬起嘴角,看得霁莲颊生晕。

 “唉――陈小韬,你不要这么看着我,我是个大夫,我没占你便宜,我有责任照…顾你。”她劈口解释了一大串,忽然感觉心很慌乱,急急去收拾地上拆下来的布条。

 “我躺了多久?”他的眼光还是没移开。

 “两天了。本来那位侯姑娘要过来照顾你的,后来我不放心,就留在这儿了。你…”“喔――”他收住笑。“我已经忘了怎么进山的,他们没有为难你吧?”

 “没有,除了…”

 “除了什么?”

 “那些年轻男人看我的表情拫奇怪,好像我是他们的敌人一样。后来是一个嗓门很大的老爹和那位侯姑娘,他们帮着我把你送到船上来,又叫了几个男子守在外头。”

 “…”“对不起,我不该在这时候让你烦心的,可是我忍不住想问,为什么他们要这样看着我?是不是…是不是他们认出了我是女人?”

 “看你样子很奇怪…”

 他习惯性的摸摸鼻子,低头想了想,忽然开始一阵莫名的笑,这一笑便无法停止。

 霁莲顿时寒下一张俏脸。她最讨厌的就是他这一点,早知道这样,她一定不会问了。这个陈小韬老拿她当傻瓜一样,不是板着脸,就是死不正经地气她!

 看她生气了,小韬才努力约束自己,收住笑。“告诉我,那个侯姑娘是不是老对着你瞧,还很深情款款的。”

 霁莲惑地想了想,回忆上山那天,卜老虎在众人前骂出来的话,她不满地横了小韬一眼,脸色再度发红。真是荒唐!要是把事说给他听,陈小韬一定又会拿这件事来笑她,她学乖了,不想再做呆子。

 “这两天我只注意到你的伤,没去管她。”

 “是吧?”说完小起便咬着嘴,忍耐着不咧开嘴。

 喔!老天!真的很难,碰到霁莲,他就是忍不住。

 “你认为小浣长得怎么样?”

 小浣,好亲热的叫法,听到那温柔如风的语气,霁莲想起好久以前,曾经有个男人握着自己的颈子,柔柔在喊她一声莲莲,她心里开始无端冒起怒烟。

 那侯姑娘这么关心他,肯定是喜欢他的。她干嘛这么婆,打搅一对情侣的相聚?在小韬心目中,她不过是个假男人,还是早早下山去好了。

 “我去请外头的大爷送些吃的过来,如果你这么迫不及待地想见她,我亲自去收她来,此外,还有什么吩咐吗?”她赌气地说。

 他无法不注意,她忽然变得忿怒的脸,还有那酸味横溢的话,实在太有趣了。

 “喂――假男人,你还没回答我的问题,小浣生得如何?”

 “不要叫我假男人!”她眼中几乎出火花。“侯姑娘美如天仙,生得月眉桃眸,赛过西施貂蝉,你陈大爷真是福不浅。可以了吗?”她虽面无表情,说话却字字带刺。

 这会儿他真的忍不下去,开始笑得剧烈咳嗽。

 霁莲狠下心肠不去理,心里诅咒着:咳死最好!臭男人!她气急败坏地推开门就要出去。

 小韬紧闭嘴,两眼张得大大的,僵硬地拉直脸部肌以防止又失控扭曲,然后再度叫住了霁莲。

 “冒昧请问一下,刚刚你在说话的时候,敝人在下我是不是闻到了一丝酸味?”

 她霍然转身,喔――老天!她真的会被他气死!

 “陈小韬,你是我所见过的男人中,最不要脸的一个!”等她骂出来,已是满脸通红。

 小韬置若罔闻,从她的脸色里,他知道了他要的答案。

 “去叫浣浣借你几件衣服,把身上这套换掉!”

 这家伙真可恶!先把她当成傻子,这会儿又想命令她,霁莲忿怒地‮头摇‬。

 “哼!我可不想给自己找麻烦。”

 待她把门摔上,小韬再也笑不出来,他不想诅咒这个不知变通的顽固女人。也罢!就由她固执到底好了;麻烦!她要是不换下那身长袍,接下来的事情,才真的会叫麻烦!

 ***

 “洗心革面了?”小韬望望浣浣包得紧紧的口,抬抬下巴,打趣地说。

 “嗯哼!”浣浣歪嘴笑了笑,毫不避讳地坐上沿,语气关怀地说:“伤口好多了吧?”

 “你看到啦!我是个聪明人,受重伤时还不忘带个好大夫回山。”

 “少往脸上贴金。”她纤纤细指点点他的额头,笑得有如花初绽。“伤你的家伙还在山下,我要人给盯着了。那混蛋敢一路追上山来,不知死活,唉――人留给你了。”

 小韬眉头一扬,他微微一笑,‮子身‬忽朝前倾,弓着手肘勒住她的脖子,溺爱地她整齐的前发,柔声说道:“谢谢你啦!浣浣。”

 “唔――”

 对他难得出这种纯属兄妹相亲的姿态,浣浣并无尴尬之意。在卜山,也只有陈小韬才能让她解下心防,他就像个哥般的疼她、照顾她,浣浣顺势仰靠在他肩上,舒服地闭上眼睛。

 “不过…在你动手之前,得问过我才行。”她望着舱顶,一手探向怀中那枚金牌,收头滋味五味杂了陈。

 “可以。”不问为什么,小韬相信浣浣的为人,她会这么做必然有其深意。

 感谢他的体贴,浣浣仰脸对他娇媚一笑。“谢谢!二当家的你真好。”

 霁莲进来的时候正好撞见这幕,她连连后退,脸色迅速转红,心忖:这两人实在是…

 浣沅眼睛一亮,快速地挣脱还箍住自己的手臂,一跳下,她不解地望着忽然笑得诡异莫名的小韬。

 “对不起…对不起…”

 霁莲慌得迭声说完,后背已撞上门板,她急忙拉开门要走。

 “纪公子!请等一等!”

 浣浣哪容他走?天哪――她的心跳得好急、好快,这男人真是斯文有礼,她就是喜欢纪连一点。

 霁莲发热着脸不敢看他们,她垂头对浣浣拱拱手:“侯姑娘。”

 “你别误会了,我和小韬没什么。”浣浣看见纪连尴尬的表情,她吓了一跳。

 这下完了,纪连一定会以为她和小韬…唉!唉!唉!七八糟!她可不能让心爱的人误会她不检点。浣浣回头,动着嘴,无声地朝小韬示意,要他帮忙解释一下。

 霁莲根本听不进去,这侯姑娘也太随便了,男人和女人楼成那样还说没什么,真是…她低着头,心里骂的全是上那个不胚。

 “侯姑娘,是在下不对,在下失了礼数,应该先叩门的。”

 霁莲急得又要拉门,浣浣先她上步,整个‮子身‬贴在窄小的舱门边不肯离开,嘴里还叨叨地说:

 “纪公子,你真的误会了。我和二当家的常常这个样子,真的没有什么。这山寨子里大伙儿都知道…喂!二当家,你疯了吗?咱们被误解了,你还不帮着我对纪公子澄清一下,穷坐在那儿笑个什么劲?”

 常常这个样子?霁莲听了更受不了。这真的太过分了!不管他们有多相亲相爱,也没必要这么昭告世人吧?她又不是没有眼睛看。死陈小韬!伤口才好一点点就这样下;侯姑娘真笨,这档事叫那种人解释,哼!只怕有辱她舒霁莲的清听。

 “侯姑娘,请你别说了,在下了解。”她冷冷地说。

 “不,你不了解啦!我看你的样子就知道你根本不知道,我和小韬…”

 “小浣,说这么多干嘛!人家纪公子不是都‘了然于心’了吗?”

 小韬慢地说完,仍是摸着鼻子,猛瞅着两个女人笑,一副如获至宝的欣喜模样,根本没有半点伤后的苍白虚弱,然后他看到霁莲手中篮子里的食物。

 “小浣,你也饿了吧?我看咱们就一道来吧!”他一脸的柔情,偏偏不看霁莲。

 这话钻进霁莲耳中,简直刺心无比,而且还语带双关,不知不觉她想起了方才进来时这一男一女搂靠的亲密姿态,加上那堆更形暧昧的解释。

 可恶!只怕陈小韬想吃的不是竹篮里的食物吧!想到这儿,霁莲不怒火中烧,至于情绪上为何会如此感愤怒,她早抛诸云霄之外。

 这下男人的脚最好烂死、坏死,能瘸掉最好!活该他得到这种下场!原本霁莲打算等小韬用完餐就替他换葯的,现在这么一搞,她抱定主意,想都别想!

 “纪公子,你真的明白吗?”听小韬这么说,浣浣松了口气,但还是不放心地问了一句。

 霁莲视而不见,鼓着腮帮子重重地点头。

 浣浣吁口气,柔媚地笑了。

 小韬则哈哈大笑,开始同情舒霁莲那纤细的脖子;但在笑完后,嘴上却也不再留情。

 “纪公子,你还愣在那儿做什么?把饭菜拿过来呀――”

 “纪公子,你怎么啦!看你脸色很差呢!”浣浣关心地走近她身前,才发现霁莲正死死地瞪着小韬,像要把对方生活剥地那种瞪法。“纪公子…”顺着霁莲的视线,浣浣把目标投向笑得更开怀的小韬身上。她完全傻住了,只能愣愣地用眼珠子在舱内两个男人之间投来转去。

 “二当家的…纪公子…”浣浣呐呐地喊了一声。

 “你们吃吧!我这个外人没兴趣打搅别人!”

 深呼吸了一口气之后,霁莲终有了动作,她快速抓住浣浣的手,把提篮从手中过去,一拂袖,便气呼呼地离开。

 “纪公子…”浣浣连连喊了他几声,却见纪连越走越快、越走越远。

 小韬再也忍不住,他捧着肚子,兀自笑到两颊发疼才停止。

 见到心爱的人气得俏脸发白,再看看好朋友破天荒地笑成那副德,浣浣隐约觉得事情不对劲。可恶――两天下来,她跟纪连的谈话还构不着重心呢,怎不令人沮丧郁卒?

 “我是不是错过了什么有趣的事?”她闷声问道。

 “没有。”小韬努力说完,还加上一阵‮头摇‬兼傻笑。

 “可是你真是变得很奇怪,我好像从来没见过你笑得这副德,像个笨蛋似的,该不会是那一箭毒未清吧?”想到那种可能,浣浣白了脸,气闷变成关心。

 小韬缍正经下来,柔声说道:“没有的事,我本来就是这个样子,你别瞎心!”

 听到他再三保证,浣浣点点头,却马上变了脸,她睹气似的推了小韬一把。

 “没事那你干嘛这么笑?我可是注意到了,你笑得越厉害,纪公子的脸色就越难看。说!是不是你欺负人家了?”话到后头,浣浣的语气变得非常严厉。

 “我…欺负一个男人?”小韬又发疯似的大笑起来,他咧着嘴巴,笑得没法同时说话,见浣浣脸色变得恐怖,他急忙把手一阵摇。“丫头,别把罪名往人身上扣,我不是那种人,你扣帽子别扣得太离谱了。”

 她狐疑地横了他一眼,把饭菜都添好递给他,看他狼虎咽地低头吃东西,浣浣才坐上小椅,静静啜了一口纪连送来已泡开的茶水。她缓下脸色,笑地说:“没有呢――最最好,纪连可是我侯浣浣未来的夫婿,只要我在卜山一天,谁都不许欺负他。”

 随着她尾音结束,一口饭自小韬嘴里出。他扔下碗筷,差点没被口中那块还在嚼动的给噎死,然后他猛然伏在头,没命地一阵剧烈大咳。

 “喂――你没事吧?真是的,都老大不小了,还这么不小心…”

 浣浣吓得放不茶杯,忙去拍抚他的背心,之后看清楚了陈小韬的反应,她倏然住口,开始一阵横眉竖眼,猛瞪着小韬几乎快把脸咧成两半的笑容。

 “可以解释一下你正在做的动作吗?”她僵直牵动了一下嘴角,却毫无笑意。

 “咳…没…什…么,我是认为…那…那个纪连长得俊,加上…上你又生得美,配起来…咳…正好…正好一对儿。”他努力说完这句话之后,终于按捺不下,毫无顾忌地捧着肚子爆出笑,不把板捶得呼呼响。

 “你也这样认为吗?”浣浣眉头一梭,喜孜孜地笑起来。“我就知道,当我第一眼见到纪公子的时候,我就知道我完了。”她陶醉地叹了口气。

 “当然,浣浣,只要你不介意纪连还有个三岁的孩子。”小韬再次忍住笑,一脸“诚恳”地拍拍她的肩头。

 “孩…子?他有孩子?他成亲了?有如青天霹雳般,浣浣娇的笑容瞬间垮下。

 “你还笑!陈小韬,你好没有良心,居然抢个有妇之夫上山来,我侯浣浣虽无才无德,但也不甘心沦落当他人的妾!“她开始鼻子,泪汪汪地控拆。

 “她老公…呃…纪连的老婆去世很久了,你听我讲完再哭好不好!小浣!“他懊恼地说。

 原本快溢出的眼泪迅速消失无踪,浣浣破涕而笑,放松地吁了口气。

 “早说嘛!人家可是真的很在乎纪先生,我这两天想着想着,我和他会在卜山相遇,就不是一个‘缘’字嘛?当然,要谢谢你这位大媒人…”

 “是!是!是!这真是天赐的良缘!你和纪连兄弟是地上绝无仅有的一双。”他忙不迭地吃吃笑着应和,才去拾起饭菜。

 “你认识他多久了?”

 “…”小韬耸耸肩,把心思放在食物上。

 “你知不知道他喜欢什么样的女人?”

 “…”他大啖着食物,来不及说话。

 “你想他会不会喜欢我?”

 “小浣――”小韬拉长声音,要不是亲眼看见,真令他难以相信,眼前足智多谋、娇媚动人的卜山之花也会有这么白痴愚蠢的时候?这舒霁莲扮起男人果然是害人不浅!

 “说嘛――小韬,恩恩那口子是她自儿个碰上、找上的,难道我就不能帮自己拣个好老公吗?”她嘟着嘴,很不高兴。

 “丫头,这山寨子里等你点头下嫁的未婚男人少说也有四、五十个,你难道都不考虑?”

 她烈地‮头摇‬,脸上全是壮士断腕的决心。

 “人家不要嘛!我侯浣浣要嫁的话,早八百年前就嫁了,还用得耗上这么久?你别逃避问题,那纪连到底喜欢什么样的女人?”

 对浣浣的锲而不舍,小韬不若往常有耐心,他开始觉得麻烦。

 “她啊!唉――小浣,算了,你做不来的。”

 浣浣皱起眉头,对小韬的否决非常不以为然。“我怎么做不来?只要我有心,我不相信有什么可以难得倒我的。你说,我一定做得到!”

 做什么做!除非你下辈子投胎当个男人还有机会!小韬长吁了一口气,拢起的眉心忽然放松。对呀!对付舒霁莲这种顽固派的,就让浣浣去搞好了嘛!他这么多心干嘛?

 他把浣浣拉近身边,开始在她耳边嘀嘀咕咕,浣浣一边听,一边笑得越发得意。

 正常情况下,要以她对小韬的了解,她应该马上收住笑,质问他“诡异”的热心;但是一想到纪连那俊俏无比的脸蛋,她的收早醉了,哪里不记得小韬跟平常有什么不一样?

 耳语完后,小韬一直猛摸鼻子。天可见怜!他迫不及待想看舒霁莲被女人“追求”的表情,那一定非常的有意思。就让浣浣这妮子去一下那顽固的小女人,看她何时才会对也她女人的‮份身‬觉醒?

 难得受一次伤,就有这么多的笑话可以看,哈――他实在心情太好了。 n6zwW.cO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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