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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章
 严瀚云比往常早三十分钟回到他那二十坪不到的小房子。

 他愉快地哼着一些不成调的小曲。老旧而脏的楼梯此时在他眼中,格外的亲切,他甚至有股跪下来亲吻它的冲动。

 他摸了摸西装内侧的暗袋,它依然因那笔放在袋内的奖金,丰厚而满的鼓着。

 他大声地欢呼,整个老旧的公寓显得摇摇坠。

 我终于成功了!如果一切顺利的话,那他和欣怡就不用再过得像以前那么苦了,如果欣怡愿意的话,她还可以重新准备,接明年的大学联招。

 一切都会好转的。

 他掏出锁匙,决定等会儿如果欣怡还未开伙,干脆就让厨房休假一天,两人一同上馆子打打牙祭,庆祝自己的成功,顺便让欣怡享受这难得的空闲,毕竟,这些年来,真的是苦了她了,真是太委屈她了。

 仿若早就知道他的成功似地,客厅那张茶几兼饭桌的桌子还若平常般地空。空气中没有往常的饭菜香,厨房内没有飘出炒菜声,而那些呛人的油烟,在此刻,亦不加复见,整个屋子像是少点什么般地安静。

 他呆立了一会儿,才想到自己比往常早回来。

 但,欣怡那丫头呢?平常此时,她应该早就在家了。

 他担忧地皱起眉头。却听见浴室内传来涓涓的水声。

 他放松了眉宇,暗暗觉得好笑。

 欣怡仿佛什么都知道,竟然已经在做准备了。

 “欣怡,”他敲了敲浴室的门,乐陶陶地道:“还好你在洗澡。我告诉你,等会儿你不用煮饭了,我们出去吃馆子。”

 门内没传出任何回音。

 严瀚云耸了耸肩,不在乎她是否有听见,他太快乐了,他急着想找人倾吐自己的快乐,分享自己的成功。

 “欣怡,你还记得我上个月所企划的那个案子吗?本来邱总不是坚持不用,硬要用马董他儿子的企划,为了这事,我还差点带了一尾鱿鱼回来,现在可好了,你知道怎样吗?”

 她怎么可能知道!他自问自答地道。

 “也不知道是不是老天特别庇佑我,我们公司派去洽谈的人,竟然在匆促间拿错了资料,而我的企划案便差地掉人对方的手上。他们的游董很赏识我的提案,不但采用,还派人到公司来挖角吔!他提出的条件相当优厚。我今天已经正式向邱总请辞了,反正那个世袭、阿谀的公司也没什么好留恋的,不过我还是从他那里领到我该得的奖金。你就没看到马董他儿子当时的样子,真可笑。”

 他停住了声音,发觉欣怡根本没半点回应。

 “欣怡,你有没有听到我的声音?”

 只有哗啦!哗啦的水声回答他。

 他略微失望,知道欣怡根本没听到,而自己则像个小白痴似地,对着浴室的大门,诉说他的‮奋兴‬。

 反正这么开心的事,多讲几遍也不嫌累呀!

 他走回客厅,想藉由那些无趣的节目来麻痹自己快要控制不住的‮奋兴‬。

 在他注意电视机时,他手指的动作停止了,眼睛则死盯着电视机。

 那不过是一台平常的二手电视机,只有十四寸,画面有时会不稳定,偶尔还会有杂音,是欣怡在一年前,用几千块跟同事买来的。

 “毕竟电视已是现代人生活的一部分了。”

 当时她是这么说的。

 但,使他停止动作的并不是这架电视,或是那个偶尔会漏电的按键式选台钮,而是…

 那个搁在电视机上的信封。

 他缓缓地拿起信封,信封上有欣怡娟秀的笔迹:给我至亲至爱的哥哥。

 一丝不安的感觉浮上他的心头…

 天啊!他怎么这么差劲,他怎么没发觉,欣怡通常不会在做饭前洗澡的,毕竟那些油烟太大了,第二次洗澡可得可多花费一些水费呀!而他,让自己的‮奋兴‬蒙蔽了,全然没察觉这个再明显不过的不对劲,他实在是太差劲了,太不应该了。

 “欣怡,快开门。”他吼道。

 哗啦!哗啦!

 “欣怡,我要撞门啰!”

 哗啦!哗啦!天啊!希望还来得及。

 严瀚云咬紧了牙,奋力的将‮体身‬朝门撞去。

 老旧而受腐蚀的木门应声而倒。

 浴室里,严欣怡斜躺在水龙头下,大水不断地由她的头上冲下,冲刷着她那苍白的脸。透明的水在她左手腕涌出的鲜血溶合下,便成一道红色的溪,缓缓地向排水口,老旧而斑驳的磁砖上,可以看见点点血迹。

 严瀚云疲惫地将自己扔进急诊室门口的长椅中,决然不理会那匆匆走过的人们。

 他只是将自己深埋在双掌中,整个人投入那份自责与伤痛。

 不该是这样呀!不该是这样呀!那个善良、坚强又美丽的妹妹怎么会‮杀自‬?

 她怎么会选择这种愚蠢的方式?

 他闭上双眼,仿佛还可以看见坚韧不摧的她,理直气壮地与他争辩。

 那是在六年前,爸妈下葬后的第二天,十八岁的他为了生计问题,决定要放弃自己的大学学业。

 “我就不信你非得休学工作才养得活我。”

 “现实没有你想像中的那么单纯呀!”

 “爸妈不是还有留钱给我们?”

 “那些钱也许能供你顺利的读完国中,从一所公立高中毕业,却不可能让我读完大学。”

 “我不管,要休学大家一起休学,要工作大家一起工作;我不能明知道你为我所做的牺牲,还若无其事地读书,我做不到。”

 “欣怡,你才十四岁,你能做什么?”

 “你可别看不起十四岁的人喔!”

 “你现在该做的应该是把书读好。”

 “那你呢?”

 “我?”他凄苦地道“我负责让你能有完整的教育。”

 “这不公平!”

 “我是哥哥,我说什么就是什么。”他吼道。

 “哥哥说得不对,有什么好听的?”她任地回答。

 “欣怡…”

 “哥,”她可怜兮兮地道“别这样,事情已经不一样了,别把我当作什么都不懂的女孩,爸妈已经死了,不管怎样,日子都不会和过去一样了,我不可能无忧无虑的享受那些浮华的梦幻了,你固执地逞强对我们有什么好处?”

 他瞪着她,不相信她是以前那个爱哭、爱闹、爱撒娇的妹妹,不相信她仅有十四岁,不相信…

 “欣怡,你不懂,这是个学历挂帅的社会。”

 “就是因为是个学历挂帅的社会,所以我更不能让你为了我而休学,没有‮凭文‬,你能做什么?你是男生吔!难道真叫你将来靠做零工养活小吗?哥,这就是现实,我们可以祈求幸运,却不能依赖它,毕竟我们永远不知道它何时才会降临呀!”

 “我真怀疑你是我妹妹。”

 “也许女人的韧天生比较强吧!”

 “接下来你打算怎么办。”

 “我有个同学早上在送报,也许他能帮我介绍一个工作。”

 严瀚云盯着她好一会儿,才怜惜地道:“不要让它影响到七月份的联考。”

 严欣怡笑了点头。

 像是传染到欣怡憾的韧,他环视了这间房子。

 “欣怡,我们必须卖掉它,找一间比较小的房子,你能忍受吗?”

 “为什么不?”

 “也许你不再有洋娃娃,不再有专属的房间,甚至…”

 “哥,爸妈死时,我就知道一切都变了,但,不要为了我而自己独撑这一切好吗?我也是这家庭的一份子呀!”

 “我知道,我知道…”

 为了生活,欣怡放弃了少女应有的权利,她不能躺在上作梦,不能对着天空发呆,更不能在假与三五好友携手上街,共度周末。甚至连那青涩的恋情都无法产生。

 日子就在两人的努力下慢慢逝去,一切的悲苦也只有两人才能了解。

 两年前,欣怡顺利地由职校毕业,凭着优异的成绩,进人了规模不小的“天成”

 企业,收入较以往丰厚,日子也得以改善。

 今天,自己又得到伯乐的赏识,原本以为幸运之神终于开始眷顾他们了,没想到…

 究竟有什么事值得她如此想不开?

 他眼眶热,伸手探进了上衣口袋,拿出那封绉巴巴的信封。那是刚刚送欣怡来医院时,匆忙人口袋的,因为他知道,这里面应该有一切的答案。他颤抖的拆开信封,欣怡的字迹跃人眼帘:哥:对不起,我一定很令你失望吧!

 竟然选了一个这么愚蠢的方法。我不知道你是用什么心情看这封信的,是伤心、是愤怒!是恼火、是怜惜、我无从知道,也许也没机会知道了。

 扮,如果你有注意到,你会发现我是带着笑容走的。

 很奇怪吧!一直到此时,我在提笔给你的同时,我的心竟然没有怨,没有恨,只有一丝的‮奋兴‬与期待。

 人如果能像小时候般单纯,那该多好。

 写至此时,我甚至可看见六年前的我们,为了学费和教材,连续三天共吃一碗泡面。第四天,咱们为了一盘炒得半生不,味道奇怪无比的炒饭,相拥而泣。对我们而言,那是求也求不到的大餐,我还记得我们是在泪水中将炒饭下去的。那时的生活真的好苦,却也好快乐呀!

 扮,我真的好爱他。爱他的眼、他的眉、甚至他的一切。我从不奢望他能瞧我一眼,因为,那毕竟只是个奢浮的梦呀!

 但,他却接受了我的感情,我为这一切而落泪,我只觉得自己是个幸运的人,只觉得置身于天堂当中。

 天堂毕竟不是我这平凡的人可以上去的呵!

 我跌下来了,而且摔得我好疼。

 扮,他痹篇了我。可是我却知道他真的爱我,为什么,为什么他明明爱我却又痹篇我,明明已经接受了我的感情却又迅速地否定,为什么?

 昨晚我想了‮夜一‬,然后,我变了。

 我变得占有且自私,我知道只要我为他一死,他会亏久我一辈子,他会活在自己的罪恶中。

 写这封信时,我才知道,我不希望他亏欠,我只希望他能记得我,哪怕只是在他心中最小最小的位置中。

 扮,我很傻吧!

 “问世间情是何物,直教人生死相许?”

 我割舍不了他,他的逃避比拒绝更令我心疼,更令我心碎,所以,我割舍了世界,也割舍了至亲的你。

 扮,原谅我!

 妹

 欣怡欧筱崎瞪着锅子里的那团焦黄又炊黑的东西。

 她恶心地皱了皱眉头。要将这团东西下肚呀!得去掉一切的胃散,以及两打的肠胃葯才行。

 哎!看来她尝试‮立独‬的第一天,就得高举白旗了。

 筱崎略微无奈的吐吐舌头,平常看王婶炒菜时,炒菜并没有那么困难呀!油倒进去,然后丢菜,刷刷两下,一盘香味十足,泽又令人垂涎滴的青菜便可上桌。怎么自己步骤一样,出来的成果却…

 看来炒菜并不是什么难事,不过是超级困难罢了。

 “这是最后一包青菜了,阿弥陀佛,在天上所有神明保佑呀!至少让它可以进我那空空如也的胃袋呀!”

 她手拿青菜,喃喃自语。

 对她而言,这个礼拜实在不好熬,爸前天便因公事到欧洲洽商了。原本,家里还有王婶作陪,结果王婶的孙子前天晚上因病住院,王婶一颗心悬在那里,昨天一整天心不在焉的,筱崎干脆放她一个星期的假。

 “可是,把你一个人扔在这里,不太好吧!”王婶不放心地道。

 “拜托,王婶,我已经十八岁了吔!”

 “所以我才担心呀!”

 “什么…一”

 “‮姐小‬,你虽然十八岁了,可是从小老爷就疼你疼得像个什么似地,半点事也舍不得你做,你甚至连如何加开饮机的水都不会。如果我一个星期后回来,发觉你已经渴死了,干死了,那该如何是好?”

 “王婶,没那么夸张啦!包何况到处都有便利商店,大不了到那里买一瓶矿泉水就是了。”

 “不行,我不放心。”

 “哎哟,你不觉得爸对我宠得太过分了,让我一直过着饭来张口,茶来伸手的日子,我已经十八岁了,总得学些东西吧!”

 “可是…”

 “别可是了,你不是很担心阿强吗,回去看看也好,更何况,即使我什么都不会做,至少我会炒蛋炒饭,饿不死自己的。”

 只是她吃一个礼拜的炒饭,她可不干。

 “我还可以找心渝呀!她会很乐意陪我的。”

 “说得也是。”提到心渝,王婶放心多了。

 于是王婶匆匆地收拾行李回去,临走前还代了一大堆如洗衣机怎么用,开饮机如何开,马桶坏了找谁修…等,一堆她早该知道,却还不知道的事,不大放心的离去。

 大概她一向过得太幸福了,所以老天要给她一点小小的惩罚。

 放学时,心渝愧疚地对她道:“筱崎,抱歉我是很想陪你,可是哥的那些小宝贝不能没有人呀!还有我家那些小表头,抱歉!”

 筱崎不语,毕竟心渝家是大家庭呀!

 “反正,一个十八岁大的成年人了,有什么应付不了的事。”她给自己壮胆道。

 然后,她上了超市,买了几包蔬菜,像往常般地回到家,先挑了几本书,轻松地度过傍晚时分。然后,问题来了,随着太阳的西沉,她的肚子也开始饥肠辘辘,当她和往常一般下楼时,才想到王婶并不在家。

 于是她便亲自下厨,然后…

 筱崎叹了一口气,将最后一包菜扔进锅子里。

 此时,门铃突然叮!叮!叮!的直响。

 会是谁呢?她好奇的猜测。

 难道是王婶她不放心的赶回来了?

 这个想法令她自尊心微微受损。

 还是心渝不想错过这个聚会的好时机?

 对,一定是心渝。

 她欣地接受这个想法,愉快地拉开大门,的话还来不及挤上舌尖,便已经卡在喉咙,被她硬生生的挤了回去。

 站在门口的不是王婶,不是心渝,是一个她从未见过的陌生男子。

 他的头发浓密,嘴满而感,一双炯炯有神的眸子,闪闪发亮,散出一股令人难以抗拒的魅力,像是两个深邃的黑,不断地将人卷入那漩涡中…

 “有什么事吗?”她呆了许久,才讷讷开口。

 “请问这是不是欧伟纶,欧董的家?”

 他的声音低低的,柔柔的,说话的腔调像一首动人的旋律,让人情不自地溶入音符中,不能自己。

 筱崎知道她如果够聪明的话,就该大声地说“他不在家,”然后砰地一声将门合上。毕竟眼前这个陌生男子显然不是爸爸公司里的人,因为爸爸为了怕公司的人打搅她,一向不把公事带回来处理,也不在家谈论公事。眼前这人会在这里说要找他,可见不是爸公司的人。

 可是,她没有,她没有关上门,她已经被那美妙的旋律所牵引,跌入了两个深邃地漩涡中了。

 此时,她只想呆在那两个黑之中。

 “你,找他有事!”

 话一说出口,她的脸颊便如着火般地烧了起来。

 多傻的问题呵。

 他给她一个夺走她呼吸的笑容。

 “我有事要告诉他。”筱崎了口口水,才恢复呼吸。

 “是什么事呢?”

 “是…”他的话突然止住,双眉聚拢,了几口气,好笑地问“你是不是打算放火烧了这个房子?”

 筱崎呆愣了一下,才反应过来。

 她火速地朝厨房冲去,失声大叫:“我的天啊!我还在炒菜,我都忘了。”

 说那是炒菜实在太含蓄了。

 整个锅子早已冒出浓密的火舌了。

 筱崎对眼前的景象,不呆愣住了。

 彷若早就预测到她的怯懦,那人早已尾随她而至。

 他鲁地推开她,迅速地拿起锅盖,在锅子上拍了几下,才将整个锅子丢入水槽中,快速地打开水龙头。

 烟雾弥漫了整个厨房。

 浓厚的烟雾,呛的筱崎不住地咳嗽,睁不开双眼。

 然后一张厚实且温暖的手,拉起她的小手,将她带离了厨房走进了客厅。

 一抹奇妙且前所未有的感觉由指尖窜渗至全身。

 “谢谢你。”她无法正视那对黑眸。

 “还好瓦斯没爆炸。”

 “瓦斯爆炸?”她喃喃重复。

 现在她才知道,方才她有可能面对的后果。

 “谢谢你。”她由衷地重复。

 “你这叫炒菜?”他兴味盎然地问。

 “我…”她抬起头,正好看见他笑意的双眸,突然一抹顽皮的冲动在心中慢慢凝聚,然后散开。

 “你没听人说过,炒菜又叫烧菜吗?”

 他的笑意更深了。

 “可是却没有人告诉过我,它还有一个别名叫烧锅呀!”

 筱崎听了噗哧笑出声。

 那人看了她许久才突然开口道:“有没有人说过,你笑起来很好看?”

 他突如其来的赞美,令筱崎瞬间停止了笑声,不知所措的看着他。发觉他也正用一种深邃难懂的双眸看着她时,她的脉搏莫名其妙地加快起来,两片云彩飘上了她的双颊,她的眼睛死盯着地毯,却可以感觉到站在她身旁的他。

 他们站得如此靠近,近得可以感受到他的体温,近得可以感受到他徐徐拂来的气息。

 筱崎红着脸退了两步,拉开两人的距离。

 “不管怎样,非常谢谢你,呃…”她现在才想到,她竟然和一个连自己都不知道名字的人站在客厅对望。

 “我叫严瀚云。”他适时地自我介绍。

 “谢谢你,严先生,你救了我一命。”

 “我的荣幸。”他依然温柔地看着她。

 筱崎艰难地了口唾沫。

 “我记得你是来找我父亲的。”

 “是啊!”他像是在替别人回答问题。

 “我爸去欧洲了,大概要两个星期后才回来。”

 “噢!”他低声道。

 “再见,严先生。”她硬着心肠下逐客令,内心却因他即将离去而若有所失起来了。

 他却没有移动脚步的意思了。

 “你还没吃晚饭吧!”

 筱崎点点头,不知他为什么突然这么问。

 “看样子你的晚餐也没着落了。”他的语气夹杂着一丝欣喜,然后他突然用一种无法抗拒的语调道:“愿不愿意跟我共进晚餐?”

 筱崎睁大双眼看他,彷若听见世界上最好笑的事。

 “抱歉,令你失望了。”她口是心非的拒绝。

 “为什么?”

 “因为我不想出去吃,如此而已。”

 “你的拒绝对我而言是一个很大的打击。”

 筱崎费尽全身的力气,才制止住那即将冲出口的应允。她实在不能抵挡他那温柔却充满魅力的笑容。

 “严先生,”她淡淡地说,假装不为所动“我想你应该知道客厅的门在哪里,恕我不送了。”

 严瀚云淡淡一笑,很绅士地行了一个礼,诡异地道:“再见,欧‮姐小‬。”

 筱崎不知道自己究竟呆立多久。直到那清晰的关门声传来,她才合上嘴巴,冲到门边,有股开门叫他回来的冲动。但她只有斜倚在门边。

 怎么会这样呢?她害怕地想。

 她着实害怕。

 因为现在在她心底有一种奇怪的感觉正在产生,而那种感觉是以前的欧筱崎绝不会有的。

 究竟那是什么感觉呢?

 她不敢多想,也无法理解。

 反正你已经把他驱逐出你的生命了,再也不会见到他了,这种感觉不久就会淡淡逝去,没什么好担心的。

 想到此,一颗心竟若有所失地疼痛起来了。晶莹地泪珠控制不住地滑落下来,最后演变成滂沱的泪雨。

 为什么?为什么?

 为什么一想到可能再也见不着他时,自己的一颗心竟如此疼痛?

 为什么?

 第一次她发觉,偌大的房子,竟是如此空

 夜还未深,但阴郁的天气却得严瀚云不过气来。

 不是因为天气的原因吧!

 他叹了一口气,生命是何其不公平呀!

 就在他和欣怡在为明天担忧的同时,却有人舒舒服服地享受别人为她安排好的明天;就在他和欣怡为一碗炒饭而感动落泪时,她却在一个洁净的厨房中糟蹋粮食;当欣怡被迫放弃少女的梦幻时,她却坐拥一座温室中,享受一个又一个的美梦,当…

 他摇‮头摇‬,走至公共电话亭,拨了一个电话。

 “喂!”游静婷的声音清楚的出现在电话那头。

 “我是严瀚云,请问游董在吗?”

 “爸爸在洗澡,有什么事吗?”

 “我想向他请一个礼拜的假。”

 “为什么?”

 为什么?瀚云咬了咬牙!不打算告诉她他的计划。

 到“俊凯”一个月,游静婷给他的感觉一直是能干且现代十足,自己也将她一直当作是不错的朋友,不过…

 很多事他不想多说。

 “我想先解决一件私人的事!”

 “这理由非常自私喔!”

 “我知道!”

 “瞧你那幅坚决的声调,如果我不答应,你大概会离公司吧!”

 “静婷,你真的很聪明。”

 “省下你的马吧!”她笑着回答“我只能替你求爸,肯不肯还得看他,你知道,他对你一直抱有很大的期望的。”

 “拜托你了,我要收线了。”

 “嗯,再见。”

 瀚云可以听见她那明显的失望,可是在事情完成前,他还不想渗入太多的‮女男‬感情。

 他放下电话,又拨了另一个号码。

 “陆宏,你哪位?”

 “严瀚云。”

 “瀚云,”他低的声音“你那边如何?”“不怎么好,不过有个意外的收获。”

 “什么收获?”

 “改天再说,欣怡怎样了?”

 陆宏是他大学时代的好友,而她的子吴敏玲又恰巧是欣怡以前的同事,跟欣怡的感情很好,所以欣怡一出医院,他便将她送去陆宏家,毕竟感情的伤口,也只有吴敏玲才能让欣怡去面对。

 “昨天哭了一场,大概没事了。”

 “真麻烦你们了。”

 “什么话呀!”

 “谢谢!”瀚云由衷地道。

 币上电话,他竟莫名地想起那对晶莹的双眸。

 当她因心碎而伤心时,它们还会如此晶亮吗?

 他有一丝不忍,那眼眸是如此的纯真,几乎让人相信,它们是为她而生。

 但…

 欣怡那苍白的脸孔映人脑海。

 瀚云叹了口气,将自己丢入城市夜晚的灯红酒绿中。 n6ZwW.CO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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