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这一个婚姻原就是彼此供应的
易。相公给予她和两个女儿安居
暖的生活,她这为人
的自然该当理好家。
孝敬婆婆和照顾疼爱玉旋。他也算是她的儿子。
—每
问候总是待在佛堂的婆婆之后呢,净菟的责任便是代替五惊破,尽心使力的让玉旋欢乐
足。
虽然父爱不是一个做娘亲的可以代替,况且她只虚长玉旋十一岁,他其实喊她一声大姐也不为过。
今
净菟如同往常一般的走进后园子,那儿有一个池塘;玉旋似乎喜欢看着鱼儿发愣。
有一回她听见他对着鱼儿说话,以及叹息。
他是个寂寞又不安的早
孩子,叫她心疼不已。
果然,小小身影就在这飘满雪花的后园子里。
将手中的狐衣遮蔽上他的身肩,她感觉他似乎打了个哆嗦。是由于她这不速客的亲近吗?
玉旋转过身,他侧着脸,满眼的惊惶和防备。
净菟把她原就轻柔的嗓音放得更柔和“霜雪浸骨,以后出了房门一定要被好袍子才不会坏了身。”
他盯着她,以一种愤世嫉俗的神色。
“要不要跟镜花她们玩玩?你们三人年纪相当。”他太孤僻了,把每一个人都视为蛇蝎。
如果让他这样长大成人,她担心最最受到伤害的是他自己。
他咬了咬
,久久,却依然像蚌壳似的一句话也没说出口。他将双肩上的狐衣扯卸下,用力丢在她的足踝边然后转身往前跑去。
他不要、也不能再面对她,为什么她老是纠
不休?
净菟忙不迭的捡拾起占了片片雪花的狐衣,她跟着他身后跑;天候这样冻人,他的鼻尖和耳朵都冻红了呀。
足下一滑,她骤然跌趴了下。
玉旋回首,踌躇了会儿便又往前冲急的跑开。
片刻后,净菟才爬起身来。雪花并不会跌疼人,可是他拒人千里之外的疏离态度使她伤心。
回到房间的玉旋把整个人摔丢向
褥,他握紧拳头猛力的槌打枕衰。
为什么他想哭呢!都是她害的!
“讨厌讨厌!什么菩萨小后娘!我不信,终有一
她也会憎恶我的啊。”
事实上他好怕,怕净菟憎恶他的那时候的到来!包怕自己喜欢上她!
前
的记忆浮现脑海,心头一阵酸疼和感动使他颤了一颤。
她为他亲自炖了盅热汤,当时他看见她的双手红红肿肿的,一定是被炉火给烫痛了。
她的左手手指还有几道伤痕,那是新划出的血口子。是她切剁食材所弄伤的吗?
“你总是躲在房里头用餐,我听厨娘说你吃得极少,这可不妥。”
他依稀还感觉得到,她声音里的关怀心意。
然后她怯怯的轻声说:“这是我第一次煮东西,以往我只会生火烤鱼而已。假若不合味儿,我会改进的。”
那模样好美啊!她好似天上的仙女下凡来,而且是为了他这个一点也不可爱的孤僻小孩。
她是他的小后娘,是爹爹亲自带回来的夫人。其实她不用对他这般疼惜,甚至低声下气得像个小奴小婢。她不用忍受的嘛,他是妾室所出,根本也不是什么尊贵的小鲍子。
他不理睬她的,纵使她再怎样温柔待他。他一把将那瓷盅挥打掉,匡铛的破碎声十足十的骇着了她吧。
因为她的脸一下子刷上死白色。他想,她就要骂他了,要不便是动手打他。
可是她却以怜悯的眼神,揪紧他罪恶的心“玉旋,你喜欢吃些什么,告诉我,我请厨娘教导我。”
“哼。”他送她一记不屑的盹视。
她子身似乎震动了下,然后低弯身下去捡拾碎片。
碎片轻轻划过她的手掌心。
当她离开的那一瞬间,他想跟她说声对不住,但是声音哽咽在喉间,他
咽几下,放弃了。
夜里,他翻来覆去无法成眠。直到门外熟悉的足声响起他才忙着假寐。
这一阵子她每一晚都进来帮他盖被子。她担忧他踢开被子吧!惟一对他好的
也不曾帮他盖过被子啊。
她总是哼着不成调的曲儿,一边轻轻拍抚他,一边低
浅唱。就像是他的亲生之母似的。
可他对于已死的生母其实没多深的记忆,也许她也不曾这般爱护他。
今夜,她会过来帮他遮盖被子吗?他想念她的安眠曲。
净菟拿笔在纸上划了条线。这纸上已经有了七条线,表示玉惊破已经离府七
。
“不晓得他什么时候才能回来?乘船渡海需要一年半载吗?”
她期待他的归来,这分思念是由于他是她的相公的关系吗?
拿出那雕刻美丽的木盒子,她打开盖子,静静的看着里头的糖果儿。每一颗的形状和颜色都不同,却一样的令人想要尝上一口。
她舍不得吃,除了它们是这样的
巧之外,因为这是他送给她的礼物,她希望这些瑭果儿能够留存永远。
那甜味犹在心间,充满她体内的每一个
隙。
每一
,她总是不由自主的打开木盒子,对着亮彩缤纷的糖果恍惚起来。偶尔惆怅,有时候却是酸甜
合的复杂滋味。
她知道自己挂念他至紧。而他呢?是否同她一般的思绪。
“惊破…”只有独自一人时她才敢悄悄的喊出声。喊出她最初的情意悸动。
细心收起木盒子,她该去巡视镜花和水月是否乖乖睡觉。那两个孩子呀,自从进了玉府就一直亢奋着,她感到欣慰,可也觉得好好笑哦,两女娃的高昂情绪不知要维持到何时。
还有玉旋呵!他睡着的模样是那么的俊!而且不再张着锐利的目芒刺人。
“一个亲娘是怎样的心思呢?”她毕竟未曾孕育过小孩,况且她不过十几岁呵。
雪花飘落得急狂,似是宣示酷冬的严寒有多么的冻人筋骨。
被穿着粉红长袍的净菟伸出手,她抓到了一些雪花屑。
这是她生命中第一次无忧无虑的欣赏雪景,亦是头一遭她不再冷到牙齿打颤。这温暖是惊破给予她的
陡地,尖喊声和哭嚷一波又一波的涌入朝
合。
廊道外响起急促的足步声。
小醇用破锣嗓子
气咻咻的喊“少夫人、少夫人!”
站在窗边的净菟伸回手,并且阖上窗,免得小醇老嚷着要告诉老夫人她这贪看雪花飘飘的习惯。
“怎么了?慢点儿说,甭急。”怕这鲁直的肥小醇岔了气。
“爷儿他…他他…呃…”“相公?他回来了是不?”喜上眉梢的净菟,像个沉浸于丈夫疼笼中的幸福妇少。她忘了渡海远行至少需要几个月的往返奔波。
她直点头“爷儿回来了。”可她又忙摇着头“但是爷儿他,是被抬回来的…”
刚刚跨出门槛的净菟心下一骇,她惶惶问道:“相公受伤了?严重吗?请大夫过来了吗?”
猛地,小酵瞪凸双眼,她的黑乌乌的大圆脸煞白了“呃,爷儿是!是…”
“病了?”
“死了。”
净菟全身僵麻住,她的心跳仿佛停了一瞬“死了?你说,玉惊破他死了?死了?”
“少夫人…”呜呜!好惨!少夫人嫁入玉府没多久就成了未亡人。
“死了吗?”软弱无力的声音之后,她忽然尖锐的太叫。
发自肺腑深处的嘶吼厉厉“不准诳我!”
“爷儿真的死掉了!尸体抬到了正堂,老夫人和白、黄两位夫人都已经认过尸并已先回房了。老夫人一直转动佛珠,好伤心。”
尸体!玉惊破的尸体…
不,不要!她不要他变成一具冰冷的尸体,不要不要不要!哇…
净菟不知道自己是如何走到正堂的…
事实上她跌摔好几跤,然而却毫无所觉。她几乎是用爬的进入正堂时,奴婢们一致退离,只有吴总管留下告知情形。
“玉爷乘坐的船突地翻覆,一行人全遭灾难。尸首是由玉爷来往商号的船只打捞起来的。”
双膝乏了力,净菟跪下去,颤抖的手儿伸出去却又缩了回来。
她不敢掀开白布,她怕瞧见他成了尸,灭了魂。
如果可以,她能不能欺哄自己这是一场噩梦,只是个梦而已。
吴总管拭拭泪水,嘶哑道:“的确是玉爷的…尸啊!衣裳和配饰,以及靴子上的织绣完全是王爷所有,连身量也几乎无差。”
一阵风突然吹掀开白布,那已是模糊并且肿
的面目,重重的撞击净菟的心脉。
是他?!怎么会?!他的剑眉星目和深刻的绝酷线条,如今却已全不复见…
吴总管为她释疑“由于尸首在海里载浮载沉了几个时辰,所以已是面目全非。”
她摩抚玉惊破这张微带紫青的肿
脸庞,她没有掉泪,没有哀呼痛嚎。她的安静是最深沉的悲凉。
他死了,那么她是不是应该跟随呢?她浅浅的扬
一笑。
吴总管见状不
惧恐三分“少夫人请节哀。”他连忙退下,把这空间留给她好好的…伤怀。
净菟仍是笑着,许久后她开了口“为什么丢下我?为什么来不及告别呢?”
回答她的自然是沉默。
“存心的对不?你是存心让我肝肠寸断啊!玉惊破,你居然死去,就这样的连告别也不让…”
今
一早,她在纸上划下第八条线!
她等到了他,不必三个月,也毋需半年。然而她等到的竟是他的尸体!
“我明白你对我的好,只是你的慈良心肠。”没有别的了“可是我对你有着…为什么不给我表明的机会呢!你这为人丈夫的好失责,好不该,”
陡然,她摇晃起躺在地上的尸体,像是劲使全身的气力。
她的泪珠子一滴一滴的洒落在尸体上,楚楚若怜的她忽而悲愤的怒叫。
“我好气你!我真的真的气你!”她的拳头开始捶打再也不会动弹的玉惊破。
“可是我也…”好爱你呵!她全身的力量一下子被
了尽,她趴俯在尸体上放声大哭。
即使被人欺,即使她以为自己快要饿死的那时,她也不会哭泣。因为一个被爹娘遗弃在孤苑的她没有哭泣的权力。
不会有人疼惜或是在意她的泪,所以她总是微笑着。
哭得惨惨兮兮,哭得似要量死的洚菟并未察觉,有一双墨黑的眸因着她的痛泣而隐氲一向冰冷的芒。
哭到肝肠寸断是什么样的极恸?
净菟不明白,因为她已哭晕了去。她就这般趴俯在肿
的尸体上…曲膝跪地的她已无任何意识。也许这对她反是救赎…
至少她能够少一点点的心碎哀鸣。
一双厚实大掌将她翻侧过身。
这手掌的主人静静的凝联她眼睫上犹然泛
的莹亮,视芒愈来愈沉黯,仿佛载不动许多千头万绪。
最后,一只手掌将她扶撑住,另一只则是包覆上她的双膝,以及小腿上的每一个
位。
内力缓缓运人她的体内,温热她僵麻过度的膝腿。
“笨女人!成为残废有许多原因,如果是抚尸所造成的,你绝对是第一个。”
王府大门悬上白纸灯笼。
丧家总是一片凄凉,或是惊逃诏地的嘶哭嚎叫。
然而自从玉惊破的尸体扛抬回府,只有寂静的低温氛围。
玉老夫人每
念经敲木鱼,白发人送黑发人的她算是坚毅的了。
下人们进进出出忙碌着,吴总管一肩挑担起打理丧务的事宜。
镜花和水月因为恩人后爹的“升天为仙”她们晓得不属于玉府中人的自己随时可能被驱赶,所以她们除了不敢走出丝竹阁惹人赚以外,便是忙碌的偷偷存备几个包袱的干粮,为以后的
乞讨作准备。
两位婶婆老是对她们冷冷的笑,好像要吃她们的
哦。
玉旋一如往常的不与人亲近半分。他没有掉下一颗眼泪,但是夜半骇醒时总发现枕上的泛
意。
未亡人净菟呢?
自从大哭一场后她不吃不喝,呆若木
的她连小醇的
嗓子也听而未感。她只是一直抱着木盒子,疼痛的眼眶连一丝丝的泪雾也没有了。
这一晚是头七。据说是亡魂回归的时刻。一身白衣、白头巾的她像个幽灵,飘飘
的无所依。
作完法事,回到朝
阁的她又是茫然的面对一室沉重的黑。
“惊破…”她的相公大人。她喜欢念着他的名,似乎是他仍在她身旁一般。
如果真能欺骗自己该有多好。
拿出针线和一方绢布,她掌了油灯,开始细细
缀。
她想绣朵菟丝花给他。
当作是陪葬品吧。她的心意和思念全在这方绢布上了。
“呀…”针的尖锐刺到了左手指腹,一小滴血渗了出来。
她继续
缀刺绣,她不怕伤了手,即使被针扎得血
模糊她也不要紧。
“这是我仅仅能够为你做的…”聊表心意吗?不是的啊。
“相公。”她一针一线的边低
“你好忍残!傍了我美好的记忆,给了我不能断绝的感情,然后再赐予我最痛的经历。”
针再一次刺人指腹,然而她却已无知觉。
“我晓得你不会爱我,就像夫
之间的那种爱!可我盼着能同你厮守,可你居然不让我有付出的机会。”
对于玉惊破,她有着
惑和感激,以及更多更多的动容,近乎于非君莫属的情意了。然而就在两人还有一丝暖昧恍惚中,他死了。她只知道自己正承受着的是,深刻焚心的极悲极痛。
她想,这就是爱了吧。
但愿她能够随他而去!可是她不能抛下三个可怜的孩子。还有王老夫人,她是她的婆婆,身为媳妇,她不能不孝。
原来想死而不能死的滋味,是这样艰辛的酸苦。
“呀!”这一针居然深深的刺入!
她用力将细针拔出,血珠子滑滚奔出,不一会儿就把她的左手和绢布给染红了。
菟丝花绣好了。她的血染
了它的芳姿。
净菟低低的笑出声来。她不懂,自己怎么会笑呢?
她颤了一颤的站起身,一手拿着油灯。门外,小醇站着梦周公。
“对不住,小醇。”这真心为她忧愁的丫头。
身上的白衣随着她的足步移动飘飘飞掀,须臾,她来到停放棺木的厅堂。
奴仆们一个个歪歪倒倒的睡下了。七天来的守夜使得每个人都累乏至极。
弊木并未上盖,必须等条明
诵经时由道师上盖。
躺在棺木内的惊破一定很孤寂吧,他的魂魄回来过吗?
“求你回来…”她好后悔,这七个夜晚她总是睡了一刻钟便因心悸而醒了眠。
所以他无法入她的梦,是不?
将绢布放人棺木内,她诉说:“相公,这是我第一回拿针线刺绣,绣得丑,请你莫怪。”
这厅堂没有奴仆胆敢进来,因为今夜是头七。
挣菟抚着棺,却是连声啜泣也忍了住。
“你听得见吗?我想告诉你,我好贪的,把你当作是真真正正的夫君至亲。”即使他没有“碰”她。
“我将为你守一辈子的贞节。你放心,我守得心甘情愿,没有任何勉强。”至于她一直
迹天涯的寻亲
她早早绝了心思。姓鹿的人氏不多见,可是茫茫人海呀。
许是七
的神伤磨折,她踉跄了一下,差点儿仰倒了去。
一只有力的膀子将她撑扶住,她抬眼,恍若隔世的震撼令她更加昏晕。
“相公…”
“你的手指上全是伤!”这语调是薄愠的责怒。
“你的魂魄真的回来了…”够了!他的魂魄肯回来见她一见,她已是无憾无很了。
“魂魄?哼哼。”能否认吗?“他”的确已死亡七
。
净菟痴痴的仰望着眼前这张刀刻斧凿似的峻容…仍是微掀的傲眉,依然是懒得理睬人的淡笑。
“那儿…可好?”
“哪儿?”她神智不清了吗?
“阎王和黑白无常会不会…很可怕?”她担心他受了刑,虽然他是她以为最好的人了。
他的眸光一敛,这小家伙问的是地狱是吧?也就是三魂七魄应该归去的地方。降地,他闷闷的无声的笑。
腔
得发紧。
净菟“瞪”住他!其实不是瞪,只是她的眼神太炙热了,她好怕眨眨眼睛他就会化为一缕白烟。
‘“魂魄能待多久呢…”她的轻喃使得他心窝一栗。
“玉少夫人,你很伤心。”肯定的口吻。
“你是我的相公…”
“就这缘由?”她倒是轻易即可惹恼他啊“方才我明明听见,你充满情意的告白。”
白云似的面颊倏地泛出赧
,她慌然失措的咬着银牙。
“你说你要守一辈子的寡,说说
容易,执行却是困难。”
她急忙表明心迹“请你相信!我不是水性杨花的女子,我已经许了你呀。”
“但是你还是清白身,尚未是我的人。”
“一女不可二嫁!”即使她没有读过圣贤书,但是孤苑的老嬷嬷所教诲的每一句话她全谨记在心。
他敛下眉睫,眸中的晶亮隐没。她承认她的清白身,也说了不二嫁。如他之前所臆测,这十几岁的小女人果然仍是青涩果子。
他的无语令净菟更加的
了心绪,他不信她吗?她可以立重誓的!
其实她好渴望摸摸他,或是投入他的怀抱。
她眷恋他的气息,他的大手掌的温度呵。可她不敢,她不确定魂魄若是和凡人接近会不会飞散成尘。
将她的踌躇看在眼底,他感觉体内某一处的冷硬又塌陷了。
“鹿净菟,别再失魂落魄,你瞧你,连走个路都无力,仿佛随时会被雪花卷走。”他一直跟随着她…
她抱着木盒子发呆,对着烛光痴想,抑或是笨手得让针刺了手指,无一遗漏的全落人他的眼。
微怒的情绪中,似乎波涛汹涌着其他不知名的
他扫向她的左手,声音冷酷“记得擦葯。”
“嗯…”净菟讶然,他怎么知道她手指曾受过伤,可血已干渍了。
而且她不感到疼!她只是急促的求着“你可以常常到我的梦中吗?”
“我怎么进入你的梦中啊!笨…”舌尖咬到了,他猛地一愕,该死,他忘了自己现下“应该”是一缕鬼魂。
而她竟敢用这可怜兮兮的模样对付他!她以为堂堂大丈夫如他者会吃这一套?,
哼,他软硬都不吃!她休想又令他心生愧疚!
这七
他过得比“鬼魂”更为凄惨,这全是拜她之赐!谁让她把自己整弄成这般!痴情断肠人啊。
他与她既无鸳盟,亦无永誓。不过是一桩你情我愿的互易婚姻。
他右手食指和中指暗暗弹动,一道劲力往前飞去,挣菟眼前忽而亮晃晃的一片,当她重新定住视线的时候,已经不见他的影儿。
“相公!相、相公…”他的魂魄被拘走了吗?
他有没有一些些的依恋?“惊破,玉惊破!”一声声催泪般的呐喊由她的喉中沙哑吼出,她真的连他的魂魄也不能多留住片刻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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