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看计程车的表跳了上千块钱,原本哼着歌欣赏风景的舒斐这才敛眉,揪住必子昂的衣袖小声问道:“喂,你到底住在什么地方?”
“就快到了。”说着,他好看的浓眉微蹙“别老是喂喂喂的叫,我有名有姓。”
“是吗?”舒斐皱皱鼻头反问“那你知道我的名字吗?”
“你叫什么名字?”
就知道!她挫败的翻白眼“听好了,我叫舒斐,舒服的舒,斐然成章的斐,不过不念三声,念一声。”
“舒斐。”他重复这两个字。
她真喜欢听他叫她名字的感觉,像拨动吉他的弦,韵律低沉又柔和,充满了丰沛的感情,跟别人唤她的感觉很不一样。
“我妈叫我斐斐,朋友也都叫我斐斐,你也可以这样叫我。”她真期待他叫一次她的小名。
必子昂果然不负她所望“斐斐。”
她的小脸霎时漾开了笑“那我该怎么叫你?关子昂?子昂?还是你也有小名?”
“随你喜欢,名字只是一个人的代号。”
“是吗?”她
出笑脸“既然名字只是代号,那我就叫你好臭
。”
“好臭
?”
“嗯,因为你看起来就是一副很、很臭
的样子嘛!”
必子昂不以为意,微微扬起嘴角笑了。“随你。”
他欣赏舒斐的坦诚,那是他周遭感受不到的真
情,即使很可能将他气得半死,却也让他如沐春风。
他相信有她待在身边的日子铁定不无聊。
舒斐着
的望着他的笑。
从关子昂冰冷的脸部线条,她可以猜想得到这个男人不爱笑,而他不笑的脸看来好冷漠,让人有种遥不可及的距离感。
可是,当他忽然绽出笑意,却又会像和风拂过心坎,一双深邃的眼睛更仿佛柔波
漾,几乎要溢出水光似的。
她正想告诉关子昂他笑起来有多好看,却见他敛去了笑意,表情回复冷淡,眼中的柔波也变成两块不化的寒冰。
舒斐纳闷的想问他怎么回事,行进中的计程车很快的停下,表示他们已到目的地。
她下意识望向窗外,几乎不敢相信眼前的景象。
豪宅…不,是世界宇宙无敌超级大豪宅才对!
一系列的白色哥德式建筑,气势雄伟壮观,每一座都像是画里的风景,而且光是大门就仿佛有一座足球场的宽度。
不过,又不是给巨人用的,弄那么大的门要做啥?
呀!她猛地一愕,看清了大门和那块白玉上龙虎相
的图案一样。
“你…你家是哪一栋?”她好不容易才找回梗在喉咙里的嗓音。
“都是。”
“都是?!”她原本还以为自己耳朵有问题,看清关子昂面无表情后,她才知道他所言属实。
“哇
!”这是舒斐唯一能发出的惊叹词。
罢走下车,还来不及仔细打量这气势骇人的建筑物,眼前媲美足球场的大门就敞了开来。
霎时间,似乎有将近百人冲着他们飞奔而来。
“天啊!”就在舒斐以为会被这群人给
死,直觉想转身逃跑之际,那群人已非常有秩序的排成两行恭
的队伍。
“老爷您回来了!”
舒斐拍着狂跳的心口,快被这夸张的阵仗吓傻了眼,心想待会儿要是有人铺红毯、撒玫瑰花瓣,她大概也用不着太惊讶。
无视众人卑躬屈膝,关子昂神情冰冷的径自往前走。
扁着一双犹沾海沙的双脚,那模样称得上狼狈,但他的气势却显得无比尊贵,好似他生来就注定该是万人之上。
站在行伍中最前方的一名高大男子率先
队,身穿深
笔
的西装,不到三十的年纪,模样看来精明严谨,显然份身也与那些佣仆不同。
他紧紧追随在关子昂身后。
“老爷,您失踪了五个小时,西装和鞋子又掉在基隆海边,大夫人担心您的安危,已联络警方搜救…”
“叫他们撤回去。”关子昂冷声命令道。
“是。可是大夫人那儿…”
“我现在就去见她。”
“属下陪您一同去。”
“不。”他漠然的摆手,独自坐进前方备好的车子“看见那女孩了?”
阿隐顺着他的视线转回头,望见还站在大门口发呆的舒斐,颔首答道:“是,属下看见了。”
“把她安顿在我隔壁的通房,其余的你看着办。”
通房?!阿隐眼中窜过讶异,冰冷的表情却隐藏得极好,恭敬的欠身领命。
望着专车开向大夫人的宅邸,阿隐这才转回身,缓缓走向站在原地不动的舒斐,那双冷静的眼睛依然将心中的好奇隐藏得密不透风。
“老爷已命人备好了房间,姐小请跟我来。”
看也不看阿隐替她打开的车门,舒斐只是望着关子昂快要消失在视线的座车,不自觉的咬住
“老爷?”
方才望着关子昂独自前行的
直背影,再看看这盛大的排场,还有不坐车就到不了的宽阔宅邸,她忽然想到他之前对她说的那句话…
不为什么,我只是需要有人对我说说真心话。
舒斐心想她大概能了解了,关子昂当时的眼神为什么会突然变得落寞,为什么不爱笑了,因为站在这个地方,她也忽然觉得…好寂寞。
豪宅的外观就像是人间天堂,舒斐猜想里头应该也是富丽堂皇,然而一走进关子昂为她备好的房间,她还是震惊得下巴几乎掉下来。
“这真的…是给我住的地方?”她
了
唾沫,不敢相信的瞪住阿隐。
“是的,姐小,待会儿佣人会替你送来换洗衣物,如果您还有其他需要,请按内线吩咐仆人。”
“这样就很好了,我没有其他…呃,请问我可以打一通越洋电话吗?”舒斐忽然想起她还得联络小敏。
“当然,您可以任意使用房里任何设备,如果不想待在房里,也可以到外面散散心。”
舒斐漫不经心的点头,早就好奇的开始探索这“完美”仍不足以形容的住处。
客厅、会客接待室、厨房、主卧室、私人卫浴、运动房、书房…
大致浏览过后,她跌坐在书房的电脑桌前,表情比方才更呆滞。
这简直像是总统套房嘛!真是太太夸张了。
阿隐一直安静的跟在一旁“如果姐小没有其他吩咐,属下就告退了。”
“等等!”舒斐回过神叫出声“如果我想找好臭…呃,你老爷呢?”好险!她差点儿就叫出那三个字。
“老爷下午和晚上都排满了工作。”
望见她霎时失望的眼神,阿隐不知怎地一反平常不多话的个性,
婆的加上几句“老爷也许能
空拨电话,到时姐小只要按下连接影像的按钮,就能在荧幕上见到老爷了。”
舒斐不情愿的瞪着眼前的电脑荧幕。
世界上的总裁分好几种,看来关子昂是最最Super的那种了,住的地方超级夸张就算了,就连见个面也得要透过荧幕才行。
难怪叫他好臭
他也不生气。
“阿隐,能不能告诉我你老爷是做什么的?”她纳闷的敲桌子。
阿隐有瞬间的错愕,然而关子昂身边的这名亲信秘书素来就以八风吹不动出了名,和主子一样。
“方才姐小应该看见大门龙虎相
的图案,那是关家,也是士恩集团的标志。”
舒斐呆了呆“你是说…士恩集团?!”
难怪她总觉得那图案眼
!
原来不是看见关子昂身上的玉佩,而是这龙虎相
的图案她早有印象。
舒斐不了解商业财团,但最起码知道她香港的住家附近,就有两家行银挂着同样龙虎相
的标记。
看出她脸上仍有困惑,阿隐娓娓解释。
“士恩集团已有四十年的历史,老爷在五年前接手后,由原先的两百多家分公司,扩张到至今的六百多家,无论食衣住行育乐,士恩的相关企业遍全球,不但是世上最大的投资者之一,更在国际经贸上具有举足轻重的地位。”
舒斐几乎要以为他下一句话会是老爷千秋万世,万岁、万万岁了呢!
那张漠然的脸孔没有什么表情,但她看得出来阿隐的确深以为荣,而且并非因为他身为士恩集团的一份子,而是骄傲他能跟随关子昂这样英明的领导者。
看来,这个人是关子昂的忠仆,将效忠老爷视为他的天职。
那她就不懂了,既然关子昂身边有这样的忠仆,为什么还会觉得没人和他说真心话呢?
舒斐拧眉,陷入沉思。
知道她没有其他吩咐,阿隐安静的退到门口,在握住门把之际,不
回头打量舒斐。
从她随
的装扮和对关宅吃惊的模样,甚至不了解老爷的份身看来,显然她与老爷并非旧识,也不是政商界人物。
再看看她和老爷身上的衣服都有未干的痕迹,还有同样的海水味道…
难道老爷会是在这失踪的五小时内,认识了这名女子?
可是既是初识,又为什么会安排舒斐住在隔壁的通房?就连毕珊姐小都没受过这样的礼遇啊!
难道…
阿隐眼中隐约涌起笑意,暂时
下心头的猜测和疑惑,安静的带上门离去。
“上哪儿去了?”
“散心。”
“想通了什么?”
“什么也没想通。”
看也不看儿子一眼,端坐在大厅沙发中的沈岚放下手中的瓷杯。她比实龄五十还年轻许多的容貌依然冷
,浓密的黑发则在脑后绾成高耸的发髻,看来有股不严而厉的贵妇气势,就连脸上的神情也十分冰冷,看不出有阿隐形容的担忧。
“听说你还带了个女人回来?”
“是客人。”
“客人?”
红的薄
不悦的抿起“既然是客人,就该安排她住客房。”
每座豪宅虽都相隔遥远,但沈岚的亲信遍布,任何一点儿风吹草动,都逃不过她的法眼。
虽非疾言厉
,但沈岚的表情明显的更沉下来“身为士恩的总裁,你的一言一行都得站得住脚,别落人话柄,也别忘了我们和毕家早有默契。”
像从小就习惯听训了,关子昂吭也不吭一声,只是面无表情的站在大厅央中。
沈岚一向最恼的就是他这副模样,不悦的斥声一句“听见了就下去,忙你的去吧!”
“是。”关子昂转过高大的身躯,看见阿隐恭敬的等在门口,于是他马上朝门口走去。
“老爷,舒斐姐小已安顿好了。”
他颔首,脚步不停地往外走“我先冲个澡,晚上的行程再向我报告一遍。”
“是。属下和丰华改了时间,五点在…”追随在老爷身后,阿隐的视线却无法不往内望。
罢巧看见关子杰从另一道门走进,沈岚冷厉的脸色马上有了三百六十度大转变,
出对小儿子的宠爱纵溺,也终于像是为人母该有的神情。
不知关子杰说了什么,沈岚的笑声从里头传
开来,刺耳得让人耳膜发疼。
阿隐不觉转回了视线,注视老爷的反应。
必子昂却好像只听得见他滔滔不绝的报告,什么多余的反应都没有。
阿隐忍不住在心底叹气。
有时候他真的很想知道,究竟什么事情才能让老爷在乎?
“你绝对不相信,电视机的荧幕是一百寸…湾台和香港一样地小人稠,可这房间竟然比我老妈那间房子还大上十倍不止…”
电话彼端的余小敏匪夷所思的听完所有的故事,最后震惊得只能
息。
“天哪!你怎么能真的跟他回去?斐斐,你根本就不知道他是什么样的人啊!”享受了豪华的摩按浴白,换穿上丝质睡袍,全身轻松的舒斐抱着电话,一边咬着仆人送来的点心,一边在无论怎么滚都跌不到地上的大
上翻滚。
听见好友不安的质疑,她这才迟疑的顿住动作“我是不够了解那家伙…不过,我想他既然肯回去和面摊老板照相,人品大概不会差到哪儿去才对,虽然是了些。”
望着手中的合照,舒斐一回想起关子昂那个快被她气炸的表情,小脸就忍不住啊起笑容。
依她看,关子昂的个性并不如外表那样冷峻阴沉,不然也不会被她三言两语
怒,后来还愿意大方的邀她回家。
电话那头的余小敏拍额叹气“我说斐斐,记不记得你的旅费是怎么用光的?”
舒斐马上扁嘴“给了一个很可怜的瞎子。”
“结果呢?”
她不情愿的咬着
,不想回答。
余小敏摇了头摇,替她答道:“他不是真的瞎子,却害你饿了两天没饭吃,记得吗?要不是刚好撞见陆大佬答应让你偷渡,你早就不知
落到什么地方去了。”
“所以你现在根本就不必担心啦!我身无分文了。”舒斐硬是执拗地道。
“就是没钱我才担心啊!人家不图你的钱,那就是图你的人了。”
“真受不了你耶!余小敏!”舒斐懊恼的跳下
“凭关子昂的条件,一堆女人根本就像苍蝇黏过来,哪轮得到我嘛!”
她边说边望向墙上的镜子。
老实说,她很清楚自己的长相属于阳光型的女孩,称得上可爱,但却秀气不足。
适合关子昂的女人,一定得是大家闺秀,容貌要
丽,身材也绝对要曼妙,再加上女人味十足,才匹配得上他的份身。
所以她根本就不适合他。
可是不知为什么,这个念头忽地令舒斐有些沮丧。
奇怪,她向来不是那么容易沮丧的人啊!
不再理会电话那头的好友叨叨絮絮些什么,她拿着话筒转身,想知道关子昂会不会出现在书房的电脑荧幕上。
才刚转身,她忽然发现自己似乎忽略了某个地方。
她迟疑的旋回身,这才看清她方才一直没有真正注意的焦点,那一大片的落地镜旁真的有一个小门闩。
她刚才还以为这道门只是类似衣橱的装饰品,没想到真是道通门。
“有一道通门!”她讶异的叫出来。
“通门?什么通门?”余小敏惊讶的回问。
“和我卧室相连的通门啊!”舒斐好奇的上前握住门闩,轻轻一转,打开了厚重的木门。
她讶异的踏进和她房间相通的卧室,更吃惊的发出赞叹“哇!”
“哇什么?”余小敏被她吓一跳。
“你不会相信的!小敏,我的房间就够大了,可这和我相连的房间却更宽敞气派百倍呢!”而且布置还充满男人
刚的气息。
“你是说两个房间相通?”她更加震惊。
“嗯,我想,这一定就是关子昂的卧室了。”
“关子昂的卧室?!”余小敏在电话那头倒
口冷气。
舒斐好奇的往前移动步伐,果然看见书柜上摆着一张关子昂的独照,还有一张像是多年前拍的全家福。
她忍不住拿起相框仔细端详。
她猜,坐在前方的是他父母,而关子昂显然是遗传了父亲的长相,和父亲有八分神似,不过比起威严得吓人的父亲,冷峻的他还多了一丝可亲的感觉。
站在母亲身后的另一个男孩,应当是他弟弟,模样也十分英俊,但却是和关子昂及他父亲完全不同的典型。
奇怪的是,一般全家福都是笑眯眯的,这相片里四个人的表情却都相当冰冷。
尤其是母亲,那贵气
丽的面容有着无法掩饰的冷淡,眼神里则像含着难以形容的阴沉。
“全家人都不笑,难道不爱笑也会遗传?”
舒斐耸耸肩的放下相框,又开始好奇的摸索这间无人的卧室,可是很快就失去了兴头。
显然这卧室不是关子昂常待的地方,除了一些衣物外,属于他私人的物品并不多,想来只是他睡觉的场所,而这集团总裁一天睡觉的时间,恐怕不超过四个钟头。
无法
足好奇心,舒斐这才听见余小敏几乎歇斯底里的尖叫。
“没事叫那么大声干么啦?”她龇牙咧嘴的赶忙拿远话筒。
“这还叫没事?!”余小敏哇啦啦的大叫“通房耶!这家伙分明就是不安好心,想占你便宜,说不定真要你当他的妇情呢!斐斐,你趁现在赶紧逃啊!”舒斐受不了的叹口气“你的被害妄想症怎么还没医好?”
“我有被害妄想症?舒斐,不是我说你,你从以前就那么天真,以为这世界上没有坏人…”
“关子昂不是坏人。”舒斐忍不住替他辩护“再说一定有一堆女人抢着要当他的妇情,他何必非要我不可?”
“知人知面不知心啊!说不定这关子昂是
态变,最喜欢看女人挣扎。”
舒斐听得直翻白眼“余小敏,早叫你别看那么多片A,老爱胡思
想,简直神经有病!”
“你才是天真有余,智慧不足呢!这…”“好了!你等等,安静一下啦!”舒斐皱着眉头继续移动脚步。
“还等什么?趁现在赶紧逃了啦你!”
“等等,小敏,我算过了,从
上走到房门口是一百八十七步,如果电话没放在身边,那接一个电话就要走一百步,想到浴室泡个澡,大概也得要走上七十几步才行。”
“都什么时候了,你还有心情量步伐?”
“别吵啦!我问你,住在这么大的房间,如果是你,会不会觉得很寂寞呢?”
余小敏被这没来由的问题弄得一愣“寂寞?”
“嗯…要是我说了,你可别笑我哦!”舒斐站在央中环视这大巨的空间,做了个深呼吸后才再度开口“其实,我第一眼看见关子昂的时候,就觉得他好像很寂寞、很寂寞!”
“开什么玩笑?”余小敏实在无法不迸出笑声“这家伙几乎拥有全世界的财富耶!”
“有钱并不表示他快乐。”舒斐忍不住叹息“我是说真的,小敏。我在海里看见他的时候,他游泳的动作像是想要永远沉下去似的,所以我才会那么
婆又莫名其妙的想拉他一把。”
电话彼端的余小敏着实安静了好一会儿,良久才冒出声音“斐斐…你该不会是爱上那家伙了吧?”
舒斐的小脸迅速涨红反驳道:“才不是呢!你别
猜。”
“不是就整理你的行囊,赶紧离开那个地方。”
“不,我不能这样就离开。”
“为什么不能?”
“因为…反正就是不能。”她也不知道为什么。
“哎呀!舒斐,告诉我你现在的位置,我马上就飞去湾台找你!听到了没有?斐斐?喂…”
舒斐不可思议的瞪着手中的话筒,不敢相信自己竟然挂断了电话。
她从没挂过别人的电话,更别说是她唯一的好友了。
视线移开话筒,她怔怔注视这间空
的卧室,忽然间,她迫切希望能见到关子昂。
夜幕已经升起,既然他不来找她,那她去找他总行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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