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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章
 房间内,任烜要了桶热水,下衣服便进入木桶中,靠着桶边小憩片刻。

 闭上眼,他想起一些尘封许久的住事。

 今见到擎叶,他才忆起两年多前的回忆。

 叠啊…脑海中再度翻掘出深烙未褪的身影…

 不知她过得可好?修烈王死了,那她们这些宫里的嫔妃又被做何处置呢?

 如果是被遣送‮民回‬间,那自己不就能再遇见她了?思及此,任烜口一热。

 好想她,思念一旦穿透记忆而出,便源源不绝的涌上,溢满整个心头。

 明就去向擎叶打探一下,顺便去她家里探视好了…现在的她不知变成什么样了?一如往昔,或是已为人母?她…可还记得自己?

 一声敲门声打破任烜的冥思。

 “是谁?”任烜起身打算找衣服披上。

 “是我。”司徒玉的声音。

 任烜一听是司徒玉,又将手上的衣服往旁边一放。“进来吧!”都是男人,就没什么好顾忌的了。

 司徒玉立即推门进入,一踏入就见到…

 啊…师父的体!

 不知道为什么,他的脸上瞬间发热,一双眼睛顿时不知该往哪儿看。

 师父的身材好好喔!肌起伏的膛,宽阔的肩头,细窄的身,还有下面那个…啊啊,他不敢再看了,可又忍不住想再偷瞄一下…

 都是男的,怎么会差这么多?

 这一看害司徒玉一颗心开始跳,只差没从膛蹦出来。

 任烜没发现小狼正明目张胆的窥伺自己,他拿起一条布巾,丢给司徒玉。

 “你来得正好,尽点徒弟该尽的责任,替我擦擦背吧!”自己今可真的是让他折腾够了。

 “哦!”司徒玉乖乖拿着布巾,走到桶子边用水沾,放在任烜光的背脊上擦拭着。

 师父看来斯文,原来身材这么好啊!司徒玉开始胡思想…若是自己也勤奋一些锻炼,是不是就能像师父一样?

 好,从明天起自己就要加倍认真了,一定要变得像师父一样顶天立地,更要有一副好身材,然后也许能顺便让那里变…啊,不行!要鼻血了,还是别再想的好。

 司徒玉连忙专注的帮任烜擦背,以助于驱散脑海中不该有的画面。

 “嗯!擦背这件事你倒做得好的。”任烜舒服的瞇起眼。“顺便帮我搥一下背。”他开始觉得收这个徒弟有价值了。

 “好。”司徒玉闻言丢下手上的布巾,开始帮任烜搥起背。

 他的手才触到任烜光滑的肌肤,一股热就从指尖往上窜。

 哇,这是怎么一回事?他忙缩了缩,有点愕然的看着自己的手。怎么会感觉麻麻的?心还一直怦怦跳?

 “怎么了?”任烜转过身,不解的看着司徒玉的动作。“弄痛手了吗?”他差点忘了这小表手指有伤。

 任烜大掌一握,将司徒玉的手抓到眼前要看个仔细。

 哇啊!师父,你别再抓我了,我快要不过气了!

 司徒玉急着要挣脱,却让任烜以为是自己抓痛他了。

 “还是会痛?”任烜微一松手,却不知道自己是弄痛司徒玉哪里,可别又血才好。

 室内幽暗未点烛火,他干脆从水中站起,要去点起蜡烛看个仔细。

 他这一起身,让司徒玉又看个清楚明白,而且距离更近。

 他不行了,呜呜…鼻血开始下,真的要昏了…

 咚!

 “我的天,你还好吧?”任烜连忙将不知为何倒在地上的司徒玉抱到上,顺便点上蜡烛。

 室内顿时亮了起来,也让任烜看清司徒玉的异状。

 “你怎么鼻血了?”任烜赶紧拿来一块布要替他止血。“来,头向前倾一些。”不是手血或头血,却是鼻血?

 这一向前倾,任烜的好身材又让司徒玉看个光。

 不只是鼻血,他觉得自己的心也已跳到无力…

 为了性命着想,司徒玉连忙闭上眼睛,不敢再贪看“绝佳风光”

 “你吃了什么,大寒的竟会上火?”任烜不解的看着满面通红的司徒玉。

 司徒玉呻一声。“豆腐…”

 他的确是吃了师父的豆腐,才会鼻血的。

 “什么?”豆腐吃多会上火?任烜愕然的望着看来已经语无伦次的司徒玉。“那你明天就先别练武了。”大概是司徒玉今太累,才会有这些症状出现吧?又鼻血又头晕!

 “不要。”司徒玉竟拒绝了,他虚弱的呻着。“我要练,我要变得跟师父一样,我要努力跟上师父,让师父不会想丢下我…”

 鼻血已不再了,司徒玉睁开眼抬头看着任烜。

 嗯嗯!不要看下面应该就比较好了。

 “师父,我一定会努力的,你一定要等我,别丢下我!”他急切的说道。

 烛光下,任烜看着司徒玉认真的小脸,眼里还有一抹不知留存多久的不安与害怕,他心头窜过一阵怜惜与心疼。

 这小表,想要练武竟是为了这个原因?

 任烜好气又好笑的睇着司徒玉。“为什么你总是认为我会丢下你?”自己的信用有这么差吗?

 司徒玉望着任烜,早已是满眶泪水了。“因为我只有师父一个,我好不容易才让师父收我为徒,可是师父一定认为我笨手笨脚的,是个累赘。我天天都怕一睁开眼睛就只剩下我一个人,所以我才在想,若是自己能够再有用一点,是不是就可以不会被师父嫌弃,不会被丢下来了?”

 他咬咬下,神色尽是凄惶。“师父,我会很努力的,你别丢下我好不好?只有自己一个人,真的好恐布、好可怕…”

 眼泪啪答一声落下,司徒玉这次不像以前一样哭得感逃诏地,相反的,他只是呜呜咽咽的,就像之前收养他的伯伯死掉时一般,小声的悲泣着。

 他不是个没有知觉的人,他也知道任烜收自己为徒是不得已,更知道自己贪懒,老是不肯努力。

 但他真的想认真学了,所以可不可以请师父别再用无奈的眼光看他?别再望着他叹息?

 任烜凝视司徒玉布满泪水的小脸,有种莫名的情愫在衍生。

 心里头那份紧紧纠结的感觉是什么?

 总是以为司徒玉不过是个不解世事的小表,所以忽略了他心头的脆弱。任烜低头望进他惶惶不安的漆黑双眸,眸光里是依赖亲人的渴望,还有早已不知存在多久的寂寞,自己为什么都没注意到呢?任由他在自己身后跌跌撞撞追着,然后哭泣、再爬起…

 原来,这种感觉是满满的、几乎要溢出的爱怜哪!想好好的保护这个老是哭得惊逃诏地要引自己停下脚步回头的少年,让他能够无忧无虑的成长。原来从一开始的停下脚步,自己就已不打算置之不理了。

 任烜像以往一样,伸手拭去司徒玉的满脸泪水。

 “放心吧!我不会丢下你的,我保证。”捡了他,就会负起责任,而这一次以后,自己会更加注意他心头的感受,不再忽略。

 司徒玉闻言,本来要破涕为笑的,可是下一瞬间,任烜居然将他整个拥入怀中。

 “所以,别再胡思想了,好好睡一觉吧,明天一早就如你所言,再继续练下去。”

 任烜放开司徒玉,打算让他早点休息…

 “玉儿?喂,你怎么又耳血了?你刚刚到底趁我不注意的时候吃了什么?天哪,这次怎么用的?快着,我去叫维宓来看看!”

 就说了是豆腐啊,而且这次还吃太快,噎着了…

 “擎叶,有件事我想问问你。”

 坐在擎叶的王府大厅中,任烜为这次来访的主要目的开口。昨因为教司徒玉练武而耽搁一,今总算觑了个空来了。

 “什么事?”

 “关于令尊死后,那些嫔妃…都如何处置?”

 虽觉任烜问起这事很奇怪,但擎叶还是如实回答了:“有孩子的便仍旧住在府内,没有子嗣的则返‮民回‬间。”

 “哦?”任烜忙问:“那留在王府中的可有名唤叠的?”

 “叠?”擎叶抚着下巴沉思,然后道:“没有。”

 整座藩王府中并没有这号人物,所以应是返‮民回‬间了。

 “那就是回去她原本在民间的家里了?”任烜不确定的想再确认一下。

 “应是如此没错。”擎叶道。

 除非宫中根本没有这个人,或是已经死了。不过既然任烜会问起,应该是真有此人,也的确存在过吧!

 “多谢了。”得到答案的任烜脸上掩不住‮奋兴‬之,忙站起身向擎叶告辞:“我还有些事,得先走了,改再来。”

 “喂,怎么不再多坐一会儿?”

 擎叶还要留他,任烜却一溜烟的跑走了。

 呜,他待在王府内很无聊耶!又不能老是出府去找独孤垣,更不能溜到中原玩乐,想说要再向任烜问一些奇闻异事的,他居然又跑了,唉…

 迫不及待的来到叠的昔日住所,任烜难掩心头悸动,敲了敲紧掩的门,手因为‮奋兴‬而微微颤抖。

 离别两年后的重逢,多么令人期待啊!

 门被推开,一位回鹘族老妇拄着拐杖走出来。

 任烜认出此人。

 “伯母,是我。”他用回鹘族语向那名老妇急问:“你还记得我吗?”既然叠的母亲还住在这儿,那就代表她也在这里。

 老妇瞇起眼看了任烜好一会儿后,总算开口了:“不认得。”

 她转身要合上门,却被任烜抵住。

 “伯母,我是任烜啊,叠在吗?”

 只见老妇何偻的‮子身‬大力一颤,好半晌,她才回过头看他,眼里覆上一层寒霜。“不在。”

 “那她什么时候回来?”他可以等。

 老妇瞪着任烜,下垂的角用力抿起。“永远也不会回来了,你走吧!”

 她又要拄着拐杖进屋,任烜这次比她还早一步的先侧身进到房子内,挡在她面前。

 “你说什么?”这话是什么意思?任烜的声音在发颤。

 老妇冷冷睨着任烜,手中的拐杖用力往地上一顿。“她死了,死了整整有两年多了,你还想怎样吗?”

 下一瞬,脑子彷佛追到闪电狠劈过一样,任烜有好半晌无法反应,原本溢满‮奋兴‬的心都被如鬼魅盘而上的心悸紧紧攫抓,用力掐紧,使他几近昏厥。

 他深深了一口气。“你骗我的吧?”他不相信!

 就算她改嫁了,也不用因为不想见他而编出这样恶劣的谎话,他任烜并不是那种死烂打的人,所以,告诉他实话吧!他只是想知道她现在过得好不好。

 老妇原先拄在地上的拐杖在此时倏地举起。“我骗你什么?她死了,在进宫的那一晚,就上吊死了!”

 闭杖不留情的打在任烜身上,发出沉沉闷响。“都是你,是你这该死的汉人了她的心,害她眼里只有你;为了你,她放弃了荣华富贵,放弃让家里能翻身的机会,就这样不负责任的走了,都是你的错!”

 一记又一记的愤怒责打重重落在任烜身上,是老妇压抑了两年多的咆哮。

 任烜也不闪避,只是由着她发

 “你若真的爱她,为什么要害她?既然爱她,为什么不阻止她?为什么不救她?就连她死时也还紧紧抱着你送她的那幅画,怎么样也不愿放手,你为何不来看看她?任由她一个人这么样傻傻的为你牺牲了宝贵的一条命,换回来的是什么?我可怜的女儿啊!呜…”

 老妇手软了,再也没力气举起手里的拐杖,她软软坐倒在地,痛哭失声。每每想起自己女儿惨死的模样,她心里就翻腾着锥刺的伤痛。

 任烜没有什么表情,只是问:“她葬在哪里?”

 “院子后头…”

 “谢谢。”他走过老妇身边,弯身将她扶起。“对不起。”

 说完这句话,他大步走到院子里,果然看见一方小小墓碑。

 他缓缓走至墓碑前,看着洁白的石面上刻着的字。

 叠,你竟然…

 任烜闭上双眼,不知道这可是梦。

 伸出发颤的手,他抚上石碑,摸着糙的石面,顺着刻在上头的凿痕,轻轻读出那泣血含恨的名字。

 这两年多来自己在做什么?他天真的以为叠已成了修烈穆尔德的妃子,正过着锦衣玉食的生活,或许生了个小皇子、或许生了个小鲍主,或许还记着他、或许也忘了他。但那都没有关系,只要她过得幸福,就够了。

 痴人说梦啊!修烈穆尔德是用什么手段得到她,自己是最明了的。怎么还动摇自己心中的信念,认为叠会好过?他不过是在为自己的无能为力找借口而已,说穿了,只是个自欺欺人的懦夫!

 他该拼着这条命冲进宫中的,怎么那么容易就放弃?不但放弃这份刻骨铭心的爱恋,也放弃他爱人最宝贵的性命!

 眼角出滚滚热泪,任烜跪倒在地,抱着那方冰冷的石碑恸哭失声。为这迟来的吊唁,为这两年自己堆栈出的假像幻想,狠狠的痛哭一场。

 叠啊,他这样的懦夫对不起她,更低的配不上她!

 他的无声哭号在密云低垂、朔风呼啸的天幕下,一声声传入天际,这晚来的悔忏与无法诉尽的思念,逝者可曾听见?

 此时一只手搭上任烜泣的肩头。“人死不能复生,叠知道你终于来了,也能安心了。”

 熬人已恢复平静,哀戚的望着任烜悲痛绝的脸。“我们活着的人,又何尝不比死去的人痛苦呢?只是日子还是得继续过下去啊!”她拿出一个画轴递给任烜。“这书叠一直视若珍宝,我没让它一起陪葬,原是为了有朝一要还给你。我每次看着,就每次难过,你将它拿回去吧!”

 任烜呆呆的伸手接过画轴,脑海中一阵阵回忆思如翻腾巨拍涌而来,几乎让他无法站稳‮子身‬…

 “任垣,画好了没?”

 “再等一下,你别动啊!”“可我脖子好酸哪!”

 “快好了,你别扮鬼脸,再笑一次…你再扮鬼脸,等会儿我就把你画成丑八怪!”

 “嘻嘻!那我就把你的酒全部藏起来,不准你再喝酒!”

 “你敢!”

 黯然‮魂销‬者,唯别而已矣。

 死别呢?谁来告诉他,这个苦字…怎生书? n6ZwW.cO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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