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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章
 玉荆风整整被路云音纠了‮夜一‬,直到清晨她才肯睡去。

 他走出惜情阁,用手挡住清晨的第一道曙光,心中突然升起一股不祥之感。

 没来由的,他举步往衍风居的方向迈去,却在天香楼的回廊遇见他几乎快遗忘的妹妹…玉荆璞。

 玉荆璞好像早料到会碰见他,并没有出任何惊讶之

 “大哥,你要去找大嫂吗?”

 “嗯。”玉荆风倒是很讶异,平时见他就躲的亲妹妹,怎么今天竟主动开口与他说话。

 玉荆璞黯然地叹了口气“为什么你不能早些发现自己的心呢?不用去了,大嫂已经不在衍风居。”

 她的话让他挑起一道浓眉。“你说她不在衍风居?这是什么意思?”

 玉荆璞同情地看了他一眼,清秀天真的脸庞竟有些令人惊讶的老成。

 “大嫂昨夜就离开玉家,她彻彻底底地离你的世界,不再属于你。”

 “你在胡扯些什么!?”这怎么可能?

 玉荆风的脸上闪过一抹愠,声音暗哑地低吼。玉荆璞的话让他内心的恐惧加深。

 “这是她留给你的信。”玉荆璞递给他一封信。

 玉荆风抢过信,往衍风居的方向狂奔而去…玉荆璞眼底除了同情,还有一抹诡谲的笑意。

 可怜的男人,直到失去了,才想到要珍惜!

 噢,她可不是幸灾乐祸哟!?衍风居早就人去楼空,徒留下满室的空虚寂寞。

 玉荆风找遍里里外外,就是不见伊人踪影,就连平时聒噪的月皎丫头,也不知何去何踪。

 梳妆台旁的一只小木箱吸引了他的注意,因为那似乎是他搬离衍风居才有的。

 看来步灵均十分宝贝箱里的东西,因为它被一道精致的锁给锁住。

 他施展内力,轻轻一转就把锁给弄断。

 他十分好奇木箱里放了什么,竟让步灵均如此重视,却又不愿带走。

 打开箱子,玉荆风久久无法自己。

 他微颤着手,拿出里头的东西。

 竟是她亲手为他制的衣裳,有夏装也有冬衣,还有那双被他遗弃的鞋…这就是她所珍爱的东西?

 不是黄金翡翠,不是昂贵的首饰玉簪,而是一些他不曾正眼瞧过的衣鞋。

 想到她的真心总是被他漠视与践踏,玉荆风的心竟感到些微的刺痛。

 他翻开衣裳,在最底下发现一张纸。出纸,那娟秀柔美的字迹映入他的眼。

 偌大的白纸上,只书写了两行字…嫁时罗衣羞更着,如今始悟君难托。

 君难托,妾亦不忘旧时约。

 “始悟君难托…君难托…”玉荆风抿紧薄,双手握紧成拳。?砰地一声,天香楼应声被玉荆风给踹开。

 “爹你听,我说得没错吧,大哥不用你去找,他自己会上门来的。”玉荆璞笑地为玉天云斟茶,一点也没被玉荆风鲁的行为吓着。

 玉荆风瞇起眼,目光犀利地重新审视起玉荆璞。

 “你以前的羞怯怕人全是装的?”

 “那也是一部分的我。”她仍是那副巧笑倩兮的模样。

 “你来得正好,看看你做的好事,要是均儿在外头有什么闪失,我唯你是问!”玉天云气得破口大骂。

 玉荆风直视玉荆璞“她人在哪儿?”

 玉荆璞悠哉地啜了口香浓的茶。“这我哪会知道!”

 老婆跑了,做丈夫的不知道已经够丢脸,怎么还问起她这做妹妹的。

 玉荆璞的态度怒了他。

 “你会不知道她去哪儿?那为何你会一大早的去衍风居?”他咬牙质问。

 “你妹妹有些预知的能力,她能事先看到常人看不到的事。”

 “爹,你怎么能和她编这种荒谬的谎来骗我?”

 玉荆璞并没有因为他的不信任而生气,只是突然收起天真的笑脸,正经严肃地说:“真正骗你的是你一直最信任的人,她的外表看似纯洁而无害,事实上内心却是自私而且不懂真爱。大哥,你最好脑旗些找到大嫂,否则…你也许再也见不到她了。”

 玉荆风的身形剎那间僵住,双眉凝敛,似乎决意将情绪隐匿。

 他握紧手中的信,在心中发誓定要寻回步灵均。

 他告诉自己,找回她只是要问清楚那木箱底的纸上,写的是什么意思,绝不是因为玉荆璞的那句再也见不到她。?苦苦找了三天,动用了整个东城的势力,就是不见步灵均的踪影。

 万不得已,玉天云也顾不得步灵均在信中请求他别将她离开的事告诉她爹,马上要老汤亲自去请步德永过府相商。

 没想到玉天云千盼万盼,竟盼来了三个人。

 老汤恭敬地领亲家老爷进大屋,玉天云才发现步德永的身后,跟着一个长相俊美的伟岸男子和一位娇美的少女。

 “步兄,这两位是…”

 步德永看似心情不错,一进门就笑咧着嘴。

 “你一大清早就要老汤来请我,也不知道是什么天大的事,老汤支支吾吾的,什么也说不出来。”

 “这…我…”玉老爷不知如何开口。

 虽然早在心里演练多次,但真的面临了却又是另外一回事。

 “爹。”玉荆风上前向步德永行礼。

 “荆风,你来得正好,快去叫均儿出来见我,就说我带她的吹云大哥来看她。”步德永丝毫没发现玉天云为难的样子。

 吹云?东方吹云?玉荆风看向步德永身后一直默默无语的冷淡男子。

 一身黑衣袍,漆黑深邃似不见底的瞳孔,没有表情的脸,这就是名闻遐迩的再世华佗…东方吹云!?

 “均儿姐姐呢?快叫她出来呀,我们迟了好多天,她的病可拖不得的。”

 东方吹云身旁的少女等不及地蹦出来说话。

 “雪儿,闭嘴!”东方吹云第一次开口,却是训斥的话。

 “本来就…好嘛。”东方吹雪还想反驳,但在看到东方吹云不悦的眼神后悻悻然地闭上嘴巴。

 玉荆风却把她的话听得一清二楚。“你刚刚说均儿有病?她有什么病?”

 他的心中渐渐浮现模糊的轮廓,明白自己似乎忽略了一件事。

 东方吹云就算再怎么疼步灵均,也不可能无故送她十几颗百花丸。

 步德永知道这事是瞒不了永远的,反正东方吹云已经知道玄玉莲花果的下落,均儿的病也算有救了,所以他决定说出来。

 “玉兄,不瞒你说,均儿和她娘亲一样,患有狭心之症,这些年要不是靠吹云的百花丸,早就熬不过了。”

 “你说什么?”玉荆风闻言,钳住步德永的手臂,脸色沉鸷。

 “哎呀,你别那么紧张嘛,现在我和大哥来了呀,均儿姐姐绝对没事的。”东方吹雪噙着笑,兀自以为玉荆风是因太担心步灵均,才会有此强烈的反应。

 “为什么她不说?”他悒郁地问,随即一愣。如果我说,我也需要百花丸救命呢?

 你还要将葯丸全拿走吗?

 在你的心目中,我永远也比不上你音妹重要是吗?

 步灵均苍白含泪的脸、像是控诉的话语,一一浮现在他脑海。

 东方吹云首先发现玉家父子的异状,他直截了当地问:“均儿呢?”

 “均儿她…”玉天云冷汗都给出来了。

 “天云兄,均儿怎么了?”步德永也开始感到不对劲。

 “她不见了。”玉荆风神情凝重地说。

 “你…你说什么?”

 步德永两眼一翻,整个人昏死过去。?失去爱女行踪固然让步德永对玉家不谅解,但此时不是算帐的时机,当务之急是要尽快找回步灵均。

 可是,即使动用了东南二城的力量,却依然没有斩获,渐渐地,众人心里都有了最坏的打算。

 玉荆风独自一人坐在衍风居的书案前,他疲累地轻按眉心。

 再度打开那张从木箱找出来的信笺,他从口拿出另一张仔细折叠的信,两张一同摊放在桌上。

 两张信不但字迹相同,连写上的词竟也相同。

 他的臆间涌现从未有过的悔恨与心痛。君难托!

 这是均儿对这段婚姻的评价?他的确让她难以托付!

 “少爷。”老汤推门而入,手上还是捧着一壶酒和一杯茶。自从前阵子老汤替他送酒时,又加了一杯浓茶后,他就不知不觉地养成喝完酒后再喝一杯茶的习惯。

 他拿起酒杯,本一口饮尽,可才到嘴边又放下,反拿起茶盅啜了一口。

 玉荆风拢起眉头,前几他因为心绪纷,夜夜都是以酒浇愁,茶是一口也没喝,可今天一喝就发现有些不同。

 “老汤,怎么你今天泡的茶,跟以往的不一样?”

 “少爷,以前你喝的茶并不是我泡的。”

 “哦?”老汤沧桑的脸皱成一团。“少爷,您难道不想知道是谁夜夜为你泡那杯解酒茶吗?”

 “哦,是谁?”玉荆风顺口一问。

 “是少夫人。”

 玉荆风的‮体身‬明显一僵。

 老汤惋惜的叹了口气。

 “是少夫人每晚仔细地将最的茶叶片,一片片地挑出来,再加以冲泡的,她说怕你每天睡前喝酒会伤身。”

 玉荆风只觉得他的心正在痛。

 “为什么…她不自己送来给我?”他的声音变得暗哑。“少夫人说你不会喜欢看见她,更不会喝她冲的茶,所以要我送来给您。”

 这是一个什么样的女人?

 即使丈夫的心不在她身上,即使他老是忽略她所做的一切,她仍然无怨无悔地做。

 一想到她那比谁都荏弱、都需要呵护的‮子身‬,恐惧第一次在他心里升起。

 想起东方吹云临走时的话,如果半个月内找不到步灵均,恐怕找回来的会是具冰冷的尸体。

 不!他绝对不让这种事发生。

 他好不容易才发现自己爱上的人是她,怎么样也不会让她就此含恨而去。

 玉荆风在心里发誓,绝对要寻回步灵均,让她知道他爱她。?六个月后西城神风堡“‮姐小‬,不是告诉过你吗?这种重的活你千万不要做,我来就好,怎么你老是不听呢?”

 步灵均好笑地看着依然聒噪的月皎。

 “不过是帮沈大娘提些水嘛。”

 自从她因为心疾骤发,昏倒在神风堡外,幸运地被堡主和时意姑娘救起后,月皎对她更是小心,加上后来又得知她怀有身孕,对她的行动尤其变本加厉的限制。

 月皎夸张地瞪大眼睛。

 “大夫说了,孕妇可是不能提重的东西耶。”

 “好、好、好,不拿不拿,那你帮我把这桶水提去给沈大娘吧。”

 看着步灵均明显消瘦的脸庞,月皎又心疼起来。

 “‮姐小‬,我们真的不回步家庄吗?说不定东方公子已经找到救你的葯了。”

 步灵均眸光微敛,纤手抚着凸起的肚子。

 “如果我们回去,公公知道了一定会来接咱们回去玉家,可荆风…他或许已经再娶,这样只是徒增困扰。何况我在留书中,再三拜托公公别将我离开的事让我爹知晓,免得他老人家担心。”

 “可是老爷迟早会知道的,玉老爷不可能瞒一辈子吧。”月皎试图说服她。

 “这我也想过,明天我会托人送封信回去报个平安,让我爹知道我现在很好。”

 月皎表面上没说什么,但她心里已有打算,她决定要在信套上做个小文章,至少要让老爷知道‮姐小‬人在西城。?步灵均的信很快就送到步德永的手中。

 一收到信的步德永,马上就赶到玉家找玉天云。

 玉天云和玉荆风一听他到来,马上就到大厅相

 “德永兄!我真的没想到你还肯来看我…”玉天云惭愧地红着眼。

 这五个多月来,他吃也吃不好、睡也睡不下,心头时时刻刻惦念着自己辜负了多年的好友。

 “爹。”玉荆风喊道。

 即使步灵均出走后,步德永对他十分不谅解,直说从此两家断绝来往,但在他心中,步德永永远是他的岳父。

 “哼!”步德永见到玉荆风仍是一肚子气。

 女儿的幸福可说是毁在这臭小子手上,教他如何咽下这口气。

 “德永兄,你今天来…”

 步德永脸色仍然不好看。“本来我是不打算让你们知道,但毕竟以前我们两家有过深,我也不想让你们太难过。”

 “德永兄,你的意思是…有均儿的消息了?”

 “嗯。”“太好了!太好了。”玉天云郁结已久的眉头,总算可以稍稍抚平些。

 玉荆风克制不住欣喜地上前,激动地问:“她在哪里?告诉我!”

 五个多月来,他夜浸在思念与恐惧之中,倍受煎熬。步德永从衣袖里拿出一封信,踌躇了一会儿,最后还是将信递给玉荆风。

 玉荆风雀跃地打开信,见到步灵均娟秀的字迹,心中霎时百感集。

 他焦急地搜寻着,盼望能在里头找到些蛛丝马迹,可惜信里只是简单地告诉步老爷她很好,连提都没提半句有关他的事。

 看来他实在伤她太深,玉荆风略惆怅地把信放回信封,不经意地瞥了一眼信封背面。

 “西城?她在西城?”

 步德永点点头。“那西城二字是月皎的笔迹,她肯定是趁均儿不注意,偷偷在背后写下这个线索。”

 “老汤!”

 在厅外候着的老汤,闻声马上恭敬地走入。“少爷。”

 “马上备马,我要马上赶去西城。”

 “慢着。”步德永伸手阻止正要去张罗马车的老汤。

 他严肃地瞅着玉荆风,历尽风霜的眼睛仍旧炯炯有神。

 “均儿留书离开玉家的那时开始,她就已经不再是你们玉家的媳妇,我今天会来告知你们一声,是念在过去的情分,至于找人的事,步家自会处理,与你们玉家没有关系。”

 步德永领着家仆就要离开,却被玉荆风侧身挡住。

 “均儿永远都是玉家的媳妇、我玉荆风的子。”玉荆风敛眸地说。

 步德永冷笑一声。“当初她在的时候你不珍惜,害得她差点丢了性命,现在你还敢大声地说她是你的子!?”

 玉荆风再度拢紧眉头。

 “爹,一切全是荆风的错,劣婿只求您再给我一次机会。”玉荆风的坦然认错,倒是让步德永有些错愕。

 这小子的个性他很了解,要他认错简直比登天还难,如今…再想想,他其实还真舍不得这个女婿。

 “我无法替均儿作主,一切等找到她,再看她肯不肯给你一次机会吧。”

 步德永明显的已经让步,现在就只等找回步灵均的下落。?“原来嫂子人在西城,难怪我们动用多方的人力,始终找不到她。”莫且扬说道。

 “明天我便起程,往西城去找。”玉荆风饮下一杯酒。

 莫且扬为他和自己再斟上一杯酒。

 “正巧,我就是要找你谈这事,岳惊鸿的地盘不就是在西城吗?这回我们正好可以去找他,一方面请他帮忙找人,一方面和他谈谈合作的事。”

 玉记和岳惊鸿曾有过合作的计划,但由于步灵均的失踪,使玉荆风急于寻人,而导致事情一拖再拖。

 “也好,神风堡的势力强大,岳家又和当今皇后有血缘之亲,或许能帮上我们的忙。”

 莫且扬犹豫了会儿,还是决定开口:“你何时要找路姑娘谈谈?她至今似乎还傻傻地沉醉在假象里。”

 “我会找她谈的。”?惜情阁的芙蓉朵朵盛开得美丽而吸引人,却丝毫吸引不了屋里的两个人。

 “你说,这该怎么办?明天荆哥就要去西城,要是真的让他找到步灵均,那我该怎么办?”

 路云音既焦急又担心地对淡月抱怨。

 “表‮姐小‬,你先别慌了阵脚,现下只知道她人在西城,又没有确切的目标,西城不是个小地方,想找个人没那么容易的。”

 淡月一点也不紧张,她自认她的计谋是天衣无

 路云音沉下脸,抢下淡月正为她梳头的发梳,用力往墙角一丢,娇气的脸庞夹着一股恼怒的气。

 “都是你害我的,是你教我装病去骗荆哥,说什么这样就能让他更怜惜我,进而赶走步灵均来娶我,结果呢?五个多月过去了,荆哥连提都没提过要娶我。”

 淡月捡起梳子,眼里闪烁着复杂的光芒,她蹲‮身下‬来,俯在路云音膝旁。

 “我怎么可能会害你?我心疼你都来不及了,不然怎么会替你去求张大夫说谎,替你张罗雪月庵的住所,又怎么会冒死去骗少爷,说是步灵均赶走你的。”她轻柔地解释。

 淡月眼神里的柔情,让路云音没来由的战栗,她这时才惊觉到淡月的怪异。

 “好了…你下去吧,我累了。”她闪躲着淡月灼灼的注视。

 淡月微敛目光,颔首点头走出惜情阁。

 两人的心绪全都纷不已,根本没留意到屋外闪过一道黑影。 n6ZwW.cO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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