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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十八章
  乌云滚滚,鸣绯前脚刚进门,后脚外面便雷霆大作,大雨泼水似的往下落。

 采筝摸着袖口绣的花纹,头也不抬的问鸣绯:“你年纪也大了,也出府嫁人了。”

 丫鬟最好的归宿是被男主看中,做姨娘,一辈子不愁吃喝,出府嫁人可就差得多了,了不起嫁个外院的执事,那也使唤不起奴婢,凡事要亲力亲为不知多累,若是再生几个孩子,一年光做孩子的衣裳鞋帽就要累的眼瞎了。

 所以,鸣绯心里咯噔一下,赶紧跪下道:“奴婢不走,奴婢想侍候少一辈子。”

 “唉——这些虚头巴脑的话就别说了,咱们说点实在的。你又不是姑子,哪能不嫁人。”采筝道:“不过你别担心,你对我忠心耿耿,我一定给你挑个好归宿。”

 鸣绯叩头:“谢少。”

 这屋里没别人,碧荷是自己的心腹,郁枫虽然装傻,但自己做的事,他全知道,也没想瞒他。采筝沉片刻,道:“你还记得鸣翠吧,我当初为了缓和跟东苑的关系,把她给了大少爷。可惜她自个没福气,跑了。你不会像她这么糊涂吧。”

 鸣绯一愣,觉得少话里有话,但具体的却参不透:“奴婢自然不会像她那样糊涂。”

 “…虽说宁做穷□,不做富人妾,但穷□更难做,这么多年,就没见有几个长命的。”

 这时郁枫在一旁嘴:“谁说的,前两年庄上还死了个九十岁的老婆子,娘说是喜丧,给了不少银子。”

 采筝冷笑道:“命里注定的苦没吃完,不让她死。”郁枫道:“她儿子和儿媳可孝顺了,没吃苦。”

 这是来拆台的。采筝朝鸣绯笑道:“你听少爷的意思了,要把你嫁给庄上的穷汉子呢。”

 鸣绯改成朝郁枫跪着:“求少爷开恩,千万不要这么做。”

 采筝朝丈夫投去个得意的眼神,笑着安慰鸣绯:“别怕,他想,我还不答应呢。其实,你的归宿,我都想好了,只是怕你觉得我这个做主人的利用你。”

 “利用?”

 “是这样,你也看见了,二公子是侯爷是庶长子,说话也是有分量的。咱们得罪不起,只能拉拢不是。他子又远在云贵那地方,离京城十万八千里,身边缺人侍候。我寻思,你若是愿意,我就舍出脸去,问他愿不愿意收下你。哎,我就怕你觉得我是在利用你啊。”

 鸣绯呆住,须臾高兴的抿嘴,止不住的偷笑:“怎、怎么会呢?奴婢为了四少,是愿意赴汤蹈火的。”

 “那你便是没有异议了,那我明后天空可就去了。”见鸣绯一脸难掩的高兴,采筝心里有数了,吩咐她:“好了,起身下去吧。”鸣绯便又朝她磕了个头,退了下去。

 等人走了,碧荷啧了声,在采筝耳边道:“您瞧她那样,多高兴,嘴都咧到耳了。”

 郁枫揪着手里的花瓣,没吭声。采筝瞄了他一眼,对碧荷道:“你们都下去。”碧荷以为少不喜欢自己嘴碎,朝屋里的其他几个丫鬟招招手,把人带下去了。

 “你揪它做什么,不是给我的么。”采筝伸手去抢他手里的花朵,捏到眼前轻嗅。郁枫道:“你又不喜欢。”看样子似乎不大高兴。他方才就嘴打岔,可见有话要说。

 “我说要把鸣绯给郁彬,你不高兴?”

 “嘁,郁彬能看上她?”他哼笑道:“你真会放心把她给郁彬?两个都不可能的。也就她蠢,居然会信你的话。”鸣绯肯定知道许多采筝见不得人的勾当,再怎么想讨好郁彬,也不会把自己的心腹送到敌人身边去吧,这得多傻才能干出这样的事来。

 被看穿了。采筝索认了:“你说的没错,我当然不会把鸣绯这么送人。我就是试试她的态度,看她是不是真的惦记上高枝了。”可以肯定了,她的确有这心思,这让采筝十分不悦。

 怎么处罚丫鬟是子的事,郁枫不想管:“你爱怎么办就怎么办吧,她也不是什么好人,就算被惩罚,也不冤枉她。”随意往窗外瞥了眼,见漫天的大雨,下的更急了,天色比方才更黑了,明明还不到傍晚却黑的像夜晚,他一边嘟囔:“这天可真吓人…”一边回眸看子,就见子正凝眉思忖,他‮头摇‬叹道:“跟你的脸色比,这天黑的也不过分。”

 “你说什么?”

 郁枫嘿嘿一笑:“这个家,你说了算,我说什么重要么。”来到她身后,从后面抱住她,笑道:“只要你开心,其他的统统不重要,一切你说了算。”

 “真的?”她道。

 “真的。”

 “那你晚上去外间睡。”

 “为什么啊?”他震惊。

 “下雨了,到处乎乎的,你跟我在一起…哎呀,太难受了,不舒服…”

 这种理由完全说服不了他,难道他去别的榻上睡,她就不觉得空气里乎乎的了?郁枫赌气不从:“不去!”

 采筝嘟囔:“还说听我的。”

 “…”他抿了抿,最后值得妥协:“算了,只要你高兴。”

 她倒不是真想赶丈夫走,就是喜欢任的感觉,他听她的吩咐,她心里就舒坦。

 晚上让丫鬟下去后,郁枫抱着薄毯,对她闷声道:“我走了。”说完,负气的转身就走,在外间安歇后,‮夜一‬无眠。期间想去给她掖掖被子,但怕鬼鬼祟祟的吓到她,打消了这个念头。

 采筝却睡的很好,早上起来,见外面云开雾散,天空湛蓝,澄澈如洗,舒舒服服的伸了个懒。早饭时,郁枫的下巴垫在桌上,斜眼看她,分明有一肚子的怨言。

 碧荷跟鸣绯都在屋里头,采筝不好直接训他,就笑着哄道:“谁惹你不高兴了?”

 郁枫毫不犹豫的用手指向她。

 她憋不住笑,不经意间瞥到碧荷的表情,就见她双眉紧紧的皱着,一副要哭出来的样子。再看,发现鸣绯也差不多。她以为是昨天闻讯鸣绯后,两人回去吵架了,便道:“怎么了,口角了?碧荷你搬到别屋去住罢。”

 “少…我们…”鸣绯与碧荷面面相觑,似有难言之隐。但她们都知道少的脾气,遮遮掩掩的,只会惹她生气。这时碧荷一咬牙,上前伏在采筝的耳边道:“少,奴婢们昨天晚上听到了…不该听到的东西。”

 不该听到的东西?采筝觉得好笑,除了她和郁枫卿卿我我的对话外,还有什么是不该听的。

 “说!”

 “我们听到有女人在屋后哭…”

 采筝道:“你没出去训那蹄子一顿?大晚上的嚎什么?!”她注意郁枫的表情,他傻乎乎的在玩筷子,似乎根本没在听她和丫鬟们的对话。

 “我们出去了,可是没见到人。”碧荷支支吾吾的道:“后来…后来…”

 鸣绯的额头竟出了一层虚汗,她清楚的记得少说过最近她在做恶梦,说梦里有个女人在她。那个女人不是别人,肯定是鸣翠。昨晚上那个哭泣的声音,怎么听怎么像鸣翠。

 采筝发现鸣绯似乎更害怕,便问她:“鸣绯,你来说。”

 “奴婢、奴婢没听清…”

 碧荷口而出:“胡说,昨晚上你可不是这么说的。你说这哭声像…像…”

 采筝冷声道:“像谁?”

 “鸣、鸣翠。”鸣翠不清不楚的失踪了,虽然是在大少爷那边走丢的,可是…她在走丢前,她冤枉过她,是不是她死的冤,回来报仇了。

 采筝一愣,须臾冷笑道:“啧,活的时候就会点阿猫阿狗的小手段勾-引汉子,死了就能耐了?今天晚上我去听听看。你们俩嘴巴严点,不许给我往外胡说。”

 “是。”

 —

 肯定有人在装神弄鬼,居然以为她会怕鸣翠的鬼魂,真是可笑。那个人,就算真的死了,倘若敢出现她面前,她也能再把她弄下十八层地狱。

 采筝坐在太太屋里,等严夫人回来的时候,这样想。

 “太太回来了。”

 采筝刚要起身相,严夫人便示意她继续坐着:“别动,好好坐。”严夫人亦坐到矮桌另一边,对她道:“我本该去你那边的,但事情实在太多,便让你过来了。”

 “我来是应该的,最近没给您和老太太请安,我这心里啊,一直不舒坦。不如我明天继续来请安吧。”

 严夫人笑道:“这倒不用。你今天来,咱们就能把事情说明白了,是这样,驱傩的人呢,咱们已经找到了,就在最近这两天。当然,咱们对外说,不是为了你,是为了侯爷跟郁枫的病,找人散散气。到时候,法师各个院子都去,你那院排在前头,你别出屋,安静待着,也别怕。”

 采筝道:“请问,是哪里的法师?”

 “是个龙虎山的道士。据说颇有些道行的,在先帝那朝显赫一时呢,当今圣上笃信佛教,不大宠信道士了。但咱们京城的人都知道此人法术了得。”

 果然找的此人,当年蒙骗先帝,后来失宠出了宫,专门在京城达官贵人间骗吃骗喝。采筝之前让外公他们哨探到此人,据说已经联络好了。她很满意的点头:“那可好,希望早点来,让我踏实踏实。”

 “就来,就来。”严夫人安慰采筝:“别怕,有我在,没人敢伤你。”

 采筝出心安的微笑,此时忽然听严夫人道:“对了,你爹昨个来了,说…那个庄咏茗能治好侯爷的病,说能不能让他试试。”

 采筝差点咬到舌头,急道:“什、什么?我爹来说的?”天啊,父亲到底有多想掺和叶家的事,怎么还不取教训,这次再出岔子,就不是坐牢而是掉脑袋了。她咽了下口水:“您的意思…”

 严夫人叹道:“唉——好几个大夫都没瞧出个所以然来,我寻思,不如让庄咏茗试试看…”那是个庸医,配错药量,差点害死郁枫。不如让他试试看,看不好侯爷,还看不坏么…

 “不行啊,您知道的,他医术不。”虽然说郁枫中毒,真的与他无关。但采筝真心不想让父亲和庄咏茗掺和进叶家的事了。

 “可你爹说…庄咏茗的医术很厉害,他敢保证这次绝不会差了。”

 采筝心如死灰,恨的直拧帕子:“这…我爹被庄咏茗谎言蒙蔽,您可别信。”

 可严夫铁了心的想借庸医的手把丈夫推向更深的深渊:“唉,不瞒你说,太医院的大夫一个个都瞧不好,现在只能病急投医了。庄咏茗说他行,就让他试试吧,再说了,亲家公一个劲儿的举荐,我也不好拒绝。”

 “您不好拒绝,我去拒绝。”采筝自告奋勇的道。

 严夫人笑着‮头摇‬:“唉,拒绝多伤和气,就这么办吧。”

 该代的都代完了,严夫人又叮嘱了几句,就让采筝回去了。话说采筝回到自己院子,直冲郁枫的书房,逮住他的胳膊,一脸忧伤的道:“怎么办?我爹想让庄咏茗给侯爷看病。”

 她担心治不好侯爷,再惹出更多的麻烦,使得庄咏茗由放改成问斩。大伯父和大伯母哭爹喊娘的打上门去,烦自己的母亲。

 “什么?”郁枫吃惊的道:“庄咏茗给侯爷治病?”

 庄咏茗是有些本事的,绝不是庸医。郁枫担心见多识广的庄咏茗发现侯爷生病的真相。要是那样,自己做的一切,都要付诸东了。

 “是啊,怎么办?”采筝道:“治不好,把小命搭进去。”

 若是治好了呢?他的性命或许不保。 N6zWW.co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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