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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十一章 争执
  第七十一章争执

 房遗爱本就永宁那几句话拨得气冲顶梁门了。再听见外面那人的话,火气更壮。伸手抄起几案上的酒壶,回手便砸了出去。也合该外面说话的书生倒霉,房遗爱的准头儿也不知怎么就这么寸,这酒壶正砸在那书生的脑门上,当时就见了血了。

 这下子云来小馆更热闹了,那书生的同伴一边为他止血,一边大声喝道:“哪来的无之徒,居然暗箭伤人?!有种的站出来——”

 “爷爷一直跟这儿站着呢!你那俩眼珠是用来出气的?爷爷这么大的人都看不见?!”房遗爱一身痞气地站在已经全部拉开的竹帘后面,阴沉着脸看着那几个穿着国子监学生服饰的青年。

 “二郎,你也太不像话了!”高公主走到房遗爱身边,跟抛媚眼儿似地瞪了他一眼,然后一脸不屑地看着那几个人,说道:“你这到处认孙子的毛病什么时候才能改改呀?就这么几个没骨头的东西,你认回来也不嫌寒碜?小心让父亲大人知道了,罚你跪祠堂!”

 这位公主殿下如今把她家驸马捧得如珠似宝,自己都舍不得说句重话,哪里能容得下别人无理?即使是她家驸马先砸破了别人的头,在她看来,那也是被砸的那人不好——谁让他招她家驸马不高兴了?!

 房遗爱斜睨了眼那几个脸色灰败的国子监学生,非常迅速地跟高公主承认错误:“夫人教训的是。为夫失言了,夫人可千万要帮我瞒着些,要是被父亲大人知道了,罚我跪祠堂倒没什么,要是气坏了他老人家,为夫我可真是难辞其咎了…”

 高公主对房遗爱的表现非常满意地点了点头,然后扶着房遗爱便要坐回去。

 国子监的几个学生本来见高公主和房遗爱衣着华贵,都不也搭言,只想着快点离开这是非之地,谁知那个被砸的学生终于被人搀扶着站了起来,一脸愤地指着房遗爱,说道:“你这人也太不讲理了!凭什么动手伤人?”

 房遗爱本来已经转过身去了,可是听了这话,立马又转了回来,似笑不笑地说道:“本公子就是不讲理了,你想怎么样?本公子看你不顺眼,还就是砸你了,你想怎么样?你要是再继续一副软骨头、卖国贼的样子说话,本公子还砸,你信不信?!”说着,他的眼睛瞪得齁大,大有一言不合,立刻动手揍人的架式。

 这些书生素来是欺软怕硬的,可是他们也更爱面子,听着房遗爱将“软骨头”、“卖国贼”的字样砸到了他们头上,立刻便一个个直了‮体身‬,不忿地说道:“我们不过是议论国事。哪里软骨头了?又怎么就成了卖国贼了?!”

 房遗爱跨过小腿高的护栏,晃晃悠悠地走到了这几个书生跟前,上上下下地打量了他们几眼,说道:“你们这一个个大吆喝着什么仁义道德的,对着一个番邦小国谄言献媚,一门心思要把我大唐的公主送给别人当小老婆,你这不是软骨头、卖国贼,是什么?”

 房遗爱这“小老婆”三个字一出口,本来已经安静下来的云来小馆一片哗然,立刻有那认识房遗爱的跑了过来,拉着他问详情。

 而那个被砸的书生却一脸愤然地指着房遗爱,说道:“你这厮在胡言什么?吐蕃赞普求娶我大唐公主为王妃,这事天下皆知,怎么到了你嘴里就成了,成了什么‘小老婆’了?你,你这厮,实在,实在是…”他已经气得不知道该怎么形容房遗爱了。

 房遗爱却跟没听见这书生的话似的,跟着身边一个人高谈阔论了起来:“吐蕃的那个鬼赞普忒给脸不要脸了,想当年他第一次来大唐求亲前,就已经娶了尼泊尔国尺尊公主做王妃。你说他都娶了王妃了,居然还真敢开那个口,竟然还派人又来我大唐求亲,你说这货是不是欠收拾?他那一次求亲,陛下就没答应,怎么说,也没有我大唐公主给人做妾的道理不是?结果这家伙居然还贼心不死,又多次派人来求亲,陛下都不曾答应,结果前年这家伙就亮明了兵马,不是跟咱们干了一仗吗?这一仗李大将军只用了三万铁骑将他们七万人杀得只剩了不足两万…我就不明白了,这帮子书生文人都在想些什么东西?咱们大唐打了胜仗,反而要送大唐的公主给人做妾,那咱们还打个呀?这不是软骨头、卖国是什么?”

 “你,你胡说!”国子监的书生脸色青白、手足无措地站在那里,声音都不由自主地小了下来:“吐蕃求娶大唐公主,是为通两国之好,止革息兵,这,这才是老成谋国之策,是,是…”

 “是个!”房遗爱的脾气就是认死理儿,他认定的事就容不得别人说个“不”字,这会儿他这脾气又上来了,上前两步就是一脚,踹是只踹着了一个人,但是却跟倒葫芦似的一下子带倒了三四个。

 这些国子监的学生这算是知道了,眼前这位就是个没理可讲的,什么都不说了。互相搀扶着,溜着边儿就跑了。

 房遗爱照旧一肚子的气,而他刚才的话也太惊悚了,一时之间竟被散坐着的拉住详细地问了起来。大唐年间,信息流通非常的成问题,关于松赞干布早已娶了尼泊尔国的尺尊公主为妃的事,身处长安的众人根本是一无所知。等着房遗爱说出了那位尺尊公主出嫁六七年,已经为了松赞干布生了两个王子、一个公主,并且她所出的长子已经被立为王储的事后,整个云来小馆的气氛为之一变,不管是刚才力主和亲的,还是保持中立的,都气愤填膺地站到了拒绝和亲的立场上去了。

 永宁站在雅间的竹帘后面,看着在外头说得眉飞舞的房遗爱,忍不住摇着头叹了口气。

 “怎么了?”晋王不知何时站到了永宁背后,说道:“我觉得姐夫说得有道理的,你怎么好像不怎么高兴?”

 永宁看了晋王一眼,转身回到几案前坐下,给自己倒了一杯果酒,轻啜了一口,才缓缓说道:“二哥今做得过了…和不和亲是国策,他现在在这里,说这些话。并不合适…依我看,和亲之议恐怕是必行的,至于时候民间若有怨言,二哥怕是就要担一分罪过了…”

 “如今父皇可还没议定此事呢,你何必这么悲观?我倒觉得,如果让父皇听见了这些民间的呼声,怕是不会再行和亲之策了…”晋王的心情倒还不错,想法很乐观。

 永宁看了晋王一眼,摇了‮头摇‬,说道:“吐蕃的那些消息,我这样一个不常出门的女子都打听的到。你不会以为陛下会不知情吧?如果不知情,前几次吐蕃求亲的时候,便不会拒绝的毫不犹豫了…可是,这次陛下犹豫了…”

 晋王的脸色一变,问道:“你这话是什么意思?”

 永宁转动着手里的酒杯,好一会儿,才缓缓地说道:“攘外必先安内…不处置了内忧,陛下怕是分不出精力去对付外患的,所以,这次吐蕃求亲,陛下多半会准的…不知你注意了没有,上次李大将军与吐蕃战的时候,时局有何变化?”

 晋王回想了一下两年前的事,然后脸色渐渐地难看了起来,当时他可是听说山南道、河东道府兵多有异动,不过这些很快就随着李大将军的捷报传来,都被了下去…

 永宁见晋王似有所悟,低头微笑,为他和自己各斟了一杯果酒,说道:“陛下也是为难的,这个时候鲁莽冲动是解决不了问题的,还是敬候陛下处置为好…”

 她早就劝过房遗爱,可惜那位别筋劲儿一上来,那是谁的话都听不进去的,连房玄龄都骂了他好几场了,他也没把火气降下去半点。不过,他这么闹腾,顶多得顿训斥,从另一个方面来讲,皇帝陛下反而会更看重他,这也是永宁没有阻止他的原因。

 “咦?!”一直拉着高公主站在门口处看热闹的晋公主忽然惊呼了一声,说道:“九哥,永宁,你们快来,这下可糟了!”

 “怎么了?”永宁一惊,还以为房遗爱在外头吃亏了,连忙扶着几案站了起来。跟晋王一起站到了晋公主背后。

 “是国子监的祭酒孔颖达!”晋公主脸上的神色说不出来是‮奋兴‬还是害怕,一边朝外指着,一边躲到了高公主的身后。

 永宁很不淑女地翻了个白眼,扭头看了眼晋王,问道:“这位孔祭酒这么怒气冲冲地跑过来,不会是来替学生出头的吧?”

 晋王非常无奈地说道:“刚才看那几个学生的气度,怕是寒门出身…孔祭酒,对寒门出身的士子一向关照,你说的,也不是不可能…”

 就在他们俩说了这两句话的工夫,那个瘦小干枯的老头儿已经冲到了房遗爱跟前,引经据典、口沫四溅地训斥起房遗爱来了。

 永宁看着房遗爱恨不得缩成一团的样子直想笑,拉了拉高公主的袖子,问道:“嫂子,二哥为什么好像很害怕这孔祭酒?”

 “你不知道?”高公主一脸惊奇地回头看着永宁,说道:“所说当父亲大人便请了这位给二郎课蒙的,虽然二郎的玩劣将老先生气得不行,但二郎也着实被这位老先生给打怕了…当然,我一直觉得二郎怕这位,完全是因为父亲大人站在背后呀…”

 晋王冷哼了一声,说道:“虽然我理解父皇考虑和亲,是有着种种原因在里头,可是这位坚持站在支持和亲的立场上,却全是为了他那满口的‘仁义教化’,这种食古不化的老顽固,真不知道父皇还留着他干什么!”

 永宁白了晋王一眼,说道:“为什么?当然是为了做样子给天下的读书人看啊!他再食古不化,只凭着他姓‘孔’,那他便有资格站在朝堂之上!”

 高公主不耐烦地推了推永宁和晋王,说道:“你们俩说这些有什么用?还不快想想办法把二郎救回来?你看那老家伙得理不让人的劲儿头,要不是顾忌着,要不是顾忌着…哼,我非飞了他不可!”

 永宁和晋王相视一笑,他们一点也不介意有人帮忙训训房遗爱这家伙呀! n6Zww.CO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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