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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章
 六点初,天色已白。

 有别于平常,周早晨人车稀少,一片宁静,尤其刚从吵闹的地方出来,会觉得这世界静谧得就像天堂。

 蒂珐扣着包包,走出酒吧后门。

 才刚转个向,要朝回家的路上走去,就看到一个人影杵在那里。

 范错为。

 因疲惫而放空的神情,在一瞬间又板起。平常唱完歌,收收东西就走掉的男人,居然就那样勾着提袋,屈起一脚抵在墙上,摆明在等人。

 最好不是在等她!走过他面前的时候,她连点头都省了。

 范错为没啥反应,任她走过去,没说一句话。

 很好,这就是她想要的!她微仰下巴,继续往前走,心里却有些不舒坦。

 什么鬼东西!他凭什么来搅和她的事,惹她不开心,却还故意不理她?他应该滚到她面前请罪,让她结结实实的骂一顿。

 “喀嚓。”一个细响忽然传来,她下意识扭头去看。

 身后那人淡淡开口,“树枝。”

 她一愣,“什么?”

 “那是我踩到树枝的声音。”

 她白了他一眼,继续走自己的,心口那团火憋得难受。

 她穿入一座公园,经过晨起做的老人们,来到没人的地方才停住脚步。

 他抬眼看她,像不明白她为什么突然停下来。

 “男朋友?”不的质问跳出来,她可以听见理智崩溃的声音。

 停,这件事可以冷处理,可她的嘴巴有自己的主张,她往前踩一步,“很好,原来我有男朋友了,我自己居然不知道!”

 他看出她在发火,有点小心的说,“那只是一种权宜质的说法。”

 “你不能因为我多看了你几眼,就自称是我的男朋友。”

 “今晚妳有一半时间不看我。”他合情入理的指出,“不然就像看到什么脏东西,一跟我对上就转开视线。”

 “那是因为我尴尬!”她气到管不住自己说的话。“我不想被你发现我一直在看你!”

 “一直在看我?”一股奇妙的‮悦愉‬涌上来。“为什么看我?”

 她鲁的嗤了两声,“我相信你一定知道,你长得很好看,平常一定有很多女人盯着你,看得目不转睛,我就是那样。”

 “妳认识我两个月了,到今天才觉得我好看?”这真有趣。“为什么?”

 “我怎么知道?要不是被太上老君一拐杖敲到头,就是女贺尔蒙突然爆炸。”看到他浮现的浅浅笑意,她窘了,转身继续走,“我跟你说这个干什么?这根本不是重点。”

 他跟上,“那重点是什么?”

 她忽然又停下,他差点撞上去。

 尽管没撞上,两人的距离也在瞬间拉得很近。

 他低下头看她,却不想退开。

 ‮夜一‬没睡,那双如钢似铁的眼眸有点软化了,虽然燃烧怒火,却不似平常那样坚不可摧,他彷佛看到了那副自我防卫的盔甲出现空隙。

 她的脸上看得见疲惫,还有一丝脆弱。眼前的她,跟以往所见不同。去高跟鞋,她的身高少了快十公分,换下那身制服,看起来少了几岁,‮夜一‬没睡,眼窝青青的,皮肤白白的,看起来有点小小的可怜。

 他意识到,她不只是个公事公办的伙伴,更是个需要保护的小女人。

 蒂珐仰头瞪他。可恶,他不也没睡吗?怎能看来精神十足?

 他靠得太近了,近到她能在他眸中看到自己虚张声势的倒影。其实她好累,却不想象过去那样,回家倒头大睡,她比较想对他发脾气,想把中那团不快挖出来,砸到他面前,尽情的无理取闹,再抱着他寻求安慰。

 她怎么了?她后退一步,被自己这一连串反常吓到了。

 他伸手抓住她,不让她被树根绊倒,她却骇然的瞪着扣住她的那只手。

 炽热,有力,骨节分明,那是男人的手,比她的大了不知多少,力道也超乎想象,令她一惊,却也同时令她着。就是这只手,刚刚圈住了她,将她从李杰克面前带开,一路护着她到更衣室。

 他是男人,她是女人!铁一般的事实在这一刻敲进她脑里,从未苏醒的女意识忽然间蔓延开来。

 “妳没事吧?”他问。

 她甩开他的手,闪到一边,因察觉到两人先天上的不同而烦躁。

 “你别手我的事,像李杰克那种家伙常出现。”

 “常?”他忍不住皱眉。

 “我在夜店工作。”

 她的语气,像这句话足以说明一切,他不喜欢这种感觉。

 “要是别人把我看作你的女人,会为我带来更多麻烦。”

 “怎么可能?”

 “那里的生态,我比你懂。”她意味深长的看着他,“他们会认为我愿意躲在男人的保护之下,以后你若没身而出,就会以为我失去你的保护,会有人出面来抢『保护者』的角色,到时候子更多。我花了很多力气,证明自己不需要人罩,你不会知道那套男朋友论调对我的杀伤力有多大。”

 他绷起脸。“我确实不知道。”当时会那样说,纯属下意识反应,他也有点被吓到,不过,李杰克摆明了要泡她,有什么办法比说她属于他,更能让李杰克打消念头?“或许妳该换地方工作。”

 “这里收入高,再说,我一向应付得很好。”

 他有点惊讶,“妳怎么应付?”

 “保持冷淡,没有男人愿意一次一次被泼冷水。”

 “有效吗?”

 “明天你可以问问你自己。”

 他一时哑住。这话够狠的!

 她眸中情绪复杂,“所以我才说,我应付得来。”

 “有些事不该单独应付。”

 “谁都靠不住。”

 “至少这件事我可以帮妳。”

 “谢谢,不过,我不想因此削弱保护自己的能力。如果不常锻炼,很快就会技巧生疏。”

 范错为发现,她的拒绝是认真的,不是拒还的把戏。

 她的勇气令他惊讶,他没见过如此顽强的女人。在他的认知里,女人不见得是柔弱的小花,但对于男人的保护,向来是多多益善,可她只想靠自己。

 她执意把他推远,他却很想再靠近一点。

 “帮帮忙,不要造成我的困扰。”

 她的低语中,有他听了会微微舍不得的坚持。

 他审视了她片刻,确定她真的就是那意思,终于颔首。

 蒂珐转身,走不过五分钟,再回头,他已不见人影。

 ☆☆☆☆☆☆☆☆☆

 之后,他果然不再手她的事。

 但他说的话起了后续效应,李杰克没再出现过。想想也是,如果他没跌那一跤,可能还会来挑事,但跌得那么瞎,当然选择消失。

 没有人再来邀她干嘛,他已为她标上所有权。可能是她子冷,他也是,什么时候开始“交往”的,没人察觉,后来没黏黏的,也没人质疑。

 他们依旧周末才见面,她依旧提醒他上台,送温开水给他。不晓得他是不是故意的,有很多次,她发现他有意无意的留心她,眼神绕着她转,每次唱完后都走得很慢,彷佛要确认没人纠她。

 但这是她自己猜的啦,由于他没特别做什么,她也不能往脸上贴金,叫他滚远一点。

 再说,她也没那么不情愿。

 不知道为什么,她对他的反应变得敏锐起来,有他的夜晚就不一样,心情莫名雀跃,脚步格外轻快,体内像多了一个雷达,不管她在哪一区服务,都能感应到他在哪个方位。

 他注意她的时候,她都有发现哦,心里甜丝丝的。这感觉很陌生,令她有点恼,因为当他在的时候,她不能像以前那样来去一阵风,她开始臆想自己在他眼里是什么样子,他在想什么,就算告诉自己一百次,这一点意义都没有,可还是管不住。

 她也无法不注意他。那家伙老爱抽烟,最近有点咳嗽…

 又到了周末,傍晚要去上班时,她飞快走过某个街角,眼角好像瞥见了什么,又折回去。

 “养喉茶”三个大字映入眼帘,下面是几排小字,写着养声润肺,利水祛。抬头看,那是一家台北街头寻常可见的小小茶铺子,店面有点老旧,看来已经营业很久了。

 这玩意儿她没买过,不过好像适合范错为喝,刚好他今晚有班。

 但是,她已经叫他别管她,她也该以身作则,少管他的闲事。

 拉锯战在她心里展开…唉,还是别买了,反正不关她的事。她走开。

 “‮姐小‬,要不要买茶?”顾店的老太太笑着叫住她,“我们的茶是自己煮的,每天现熬,对‮体身‬很好喔。”

 她叹了口气。算了,先问问看,反正问了也不一定要买。

 “请问,抽烟的人可以喝吗?”

 ☆☆☆☆☆☆☆☆☆

 范错为坐在准备室里,等待被召唤。

 “嘿,”那张小脸自布帘外钻进来,“还有十分钟要上台。”

 “嗯。”他从穿衣镜中瞥了她一眼,随即转开。

 他知道她有点躲开他的意思,因而不想叫住她。那天自称是她男朋友,还将她搂进怀里,事后想想,确实冲动了点。

 但他在心底找寻不到半丝后悔,出于一种莫名的理由,他不想她被别的男人觊觎。也因为那个理由,他管不了自己,眼神总会不由自主的追着她,并确保没有其他男人再去扰她。

 这是爱情吗?似乎有点像,但本质又不太一样,跟他经历过的不同。他对她的关心比以往对女友更多也更隐晦,却不是因为想跟她谈情说爱,而是某种更深刻,连他自己也说不清的牵系。

 想不透,索不想了。

 那天他说的话起了作用,乐团贝斯手私下问他,是不是跟蒂珐在一起,他无法承认,也不想否认,“嗯”了一声,那家伙失望的走开,看来是对她有意思。

 打散那个人的美梦,他有点愉快。

 范错为抖了抖烟灰,喉咙有点,忍不住咳了两声。

 布帘动了下,她又探头进来,“怎么又咳了?唉,你等我一下。”

 她没走开?他以为她进来叫他之后,就头也不回的跑掉了。

 想到她之前坦承偷看他时的窘迫,他心里涌过一阵男的骄傲。

 她咻的一下又进来了,端另一个杯子给他。

 “这是什么?”

 “一种茶。”

 他瞪着那黑黑的饮料,“我还是喝温开水就好了。”

 “这是保养喉咙的茶。”她面无表情的说,但他注意到她的眼神有点闪烁。“卖茶的老板说,喉咙不舒服的人喝这个茶,可以止咳化痰。”

 他愣了下。他偶尔会咳嗽,这阵子咳得比较凶,本来想去买喉糖,但老是忘记,她却惦记着,为他准备了茶?一种很特别的感觉升起。“妳去买的?”

 “不是专程去,顺道而已。”她蹩脚的解释。“拿去啊。”

 他接过来后,又微诧,“热的?妳什么时候买的?”

 “来上班的时候。”见他不解,她又说,“本来已经凉了,但听说喝热的比较有效,我就用微波炉加热过。”

 她只能休息十五分钟,却还花功夫帮他热这杯茶,那种特别的感觉变得更暖更热。不爱尝试新口味的他,原本打算敬谢不敏,但想到她的用心,还是捧场的喝了一口,预料之外的中药味冲入鼻腔,他瞬间呛到。

 她赶紧过来拍他的背,一股淡淡的香味袭向他。

 他不敢相信自己的嗅觉这么好,竟能在一片中药味中闻到她。

 那不是什么稀世罕见的神秘香调,只是市售洗发的味道,很一般,但夹杂了她的体息,闻起来就不一样。她的味道不甜,但人,柔柔的,却自有力道,能排开重重杂味,直窜他口。

 “好点了吗?”她侧头问。

 他及时回神,点了点头。

 意识到自己站得太近,她退开来。“好喝吗?”

 “还不错。”其实有点苦,不过他不忍说。总是她的一番好意。

 她盯着他,像是想看出其他心得,他则回瞪着她,一口一口慢慢喝,努力不皱眉头。半晌后,两人同时笑了出来。

 “这样好像很尴尬。”她忍不住说破。

 “有一点。”他沉了下,“我…不太习惯有人关心我。”

 “我以前也没做过这种事。其实我是想对你说…对不起。”这些日子,她反省饼很多次,终于有勇气说出来。“上次我说的话太冲了。你帮了我,我却连句谢谢也没说,这样很不好。”

 那双剑眉飞了飞,“是我多管闲事。”

 “不。那时候我很累,脾气不好。”她急急解释,“别误会,我还是觉得凡事靠我自己最好,但我也知道,你那时出面是一番好意,我不该对你凶巴巴,至少得先谢过你才说,但我…”

 她整张脸急红了,他不忍让她再说下去,“道歉接受。”

 她呆了呆,“你这么宽宏大量?”

 “这本来就是件小事,何况妳还带了这个来。”他一口气把茶喝光。“我该上台了。”

 她看一眼时钟,“我也该回去工作了。”光顾着和他说话,都忘了坐下来休息,她赶紧随便动动手脚,舒活一下。

 他收起烟盒与打火机,小小的空间里,两人各忙各的,不急着互相闪开,第一次出现奇妙的和谐感。

 “对了,有件事我一直很好奇,可以问你吗?”

 “什么?”

 “你的名字。”难得有点闲谈的兴致,她就顺遂心意的问了,“范错为,错为,听起来很像在说你是一个错误,你不觉得吗?”

 他的动作僵住,方才‮悦愉‬的气氛然无存。

 “它是。”

 她为时已晚的发现,他的脸色沉了下来。

 “我是我爸生命里犯下的最大过错,他给我取了这个名字,以便随时提醒他曾经做过些什么。”他说完,掀起布帘便出去了。

 蒂珐一拍额头。她什么不好问,问这做什么? n6Zww.Co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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