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第四章 我们在高空中比翼双飞,在原野中奔驰,在深海中做最初也最后的航行。
那是爱。
爱是没有止境的。
…直到结束。可是我们不愿意去结束,一次又一次…
一遍又一遍…
我平常只能把幽灵自石块中释放出来,她却自石块中释放出我。
从她那里,我学到了许多许多,以及最重要的…
我如何地超越了自己。
我们在爱的极致中睡去。
朦胧中,我听见了天使的和声。
醒来时,秦无双轻轻地摇撼我。"醒来!醒来!"她的嗓音低柔。
我翻过身抱住她,可是她掐
开来:"别闹!吃晚饭了!"
"我们不吃晚饭!"我才不准她逃走,狠狠地抱住她,吻她那蔷薇般的香
。
"查理回来了。"她只轻轻一句,已整个粉碎了绮思,让我自粉红色的梦境中醒来。
秦查理只有三十六岁,比我大一点,但是器宇轩昂,气度不凡,是事业成功人士,而且肚量奇大,就是傻瓜也看得出我和秦无双之间的关系不简单,但他的风度一点也没话说。
我没什么可以拿出来跟他比的。晚饭时,只有努力加餐。我胃口并不差,在这种气氛中吃下去,却像石头似的哽在喉咙里。
秦查理不仅谈笑风生,还殷殷劝酒。我佩服他若无其事的本事,倒是秦无双不是很自在,她吃了一半就推说头痛退了出去。
我不能也说头痛,只好跟他喝。吃了一顿饭,我看看那瓶当场开的Camus的Xo,只剩下半瓶。
我们平分秋
,一人喝了一半。
如果要以这种方式表演男
本
,也未免太无聊了,但霸王请客,不能不生受他的。
席散,秦查理的兴致没退,约我到凉亭去坐。
这一生,我只觉得过自已的身世可
,从没感觉自己丢人过,而此刻,我觉得自己是天下顶顶不要脸的人。
秦无双红杏出墙,我要负最大责任。
"裴兄请用茶。"秦查理在凉亭中以整套的宜兴古董壶具待客,活动茶桌里,麻雀虽小五脏俱全。
茶香,山下的风景更好,五颜六
的灯海像淋落的珠子,缀在默认的绒幕里,显得异常美丽。
我又啜了一口茶,心里在想该如何
身,我再也没办法忍受这种虚伪的应酬,如果在古代,
夫
妇是要被
打死的,现在时代进步了,就算法律不约束,我的良心一样试屏责。
"我与裴兄虽然首次见面,却是一见如故。"秦查理应付进退的功夫好极了,每当我稍有表示,他就有话把我挡回去,一点也不含糊。
好说!好说!只怕他弄清真相后,我就马上要变成故人。
"裴兄的府上是…"
"我是东北人,但在高雄出生。"
"真巧,我也是高雄人,不过我是从没住饼高雄的高雄人。"
"我还以为每个高雄人都跟拆船有关系。"我冷冷地说。我已经快要猜出这姓秦的是何许人也。
"噢!当然有关系。"他微笑,"家你是秦盟!"
又来了一个拆船的。
秦盟、裴俊荣、邓水钢,一个是土生土长的高雄人,一个是澎湖人,一个是东北人,这三人当年在大仁宫叱咤风云,鼎足而三。其它正派拆船的,看到他们都要皱眉头。秦盟不让自己独生儿子参与拆船,当独子一出生,他就把小婴儿送走。这么多年,没有人知道那个孩子的下落,不料,竟成了电子大王,还娶了邓水钢的女儿。
如果我们三个人的父亲能够事先知道结局如此,当年必然和气些。
但现在讲这些有什么用呢。邓水钢烧在东方公主号里,到底是意外还是遭人谋杀,迄今为止一直是个谜;秦盟也早做了古人,惟一还在混的只有裴俊荣,但他也亡命天涯,连码头都被市府政收回,也许只能说时代不同了。
我见到秦查理,应该一百二十万个惭愧,他衣冠楚楚,高贵、成功又潇洒,多么的帅。
我老头也该惭愧,他只懂得
迫我,我之所以没有变成毕加索,都是他的错。
他的错,毁掉我的一生。
可能的话,连秦无双的一生,都得一并算上。
"世界真是小!"秦查理笑着说,"不知道裴兄意下如何?"
"我有同感。"我喝下清香扑鼻的汁
。
山不转路转,这也太难了一点吧。
"我想,这是咱们算总帐的时候了。"秦查理微笑,"令尊谋杀了家父!"
怎么跟秦无双一模一样的台词,真受不了。
秦盟是心脏病发去世的,跟我老头有何相干?
"他是被令尊裴俊荣先生当场气死的。"秦查理彬彬有礼地说,"所以裴先生应该为自己做的事负责。"
"那也好,为什么不也找个法子当场把裴俊荣气死呢?"
"那太难了!"这位礼貌先生说,"我们试过许多方法都无法接近他。"
"那就放弃好了!"
但礼貌先生不接受我的良心建议。
"我们最后研究出一个办法来,可能要借重裴兄的长才。"
哦!我就那么傻瓜,站在这里等着他来借用?可是我快他更快,当我一个鹞子翻身滚进草地上时,秦查理的飞刀刷刷
了过来,
得还真准,没一
到我,只把我钉在当中,像马戏团耍的表演。
他在哪里学的这一套?我不相信蔡叔会教他,莫非在他们秦家也有一个百步穿杨的豹子教头。
"裴兄请起!"秦查理老实不客气地把我捆成个湖州粽,"失礼了。"
我也只有跟他客气,只差没求他把我放了。
但再客气也没用,他老兄把我关在黑房间里,叫天不应,叫地不灵。
我相信秦无双被蒙在鼓里,但梅子知情,她从头到尾都看在眼里,可是她恨我。
秦查理将我锁在马房,触手是马屎,触鼻是马騒味,非常地别出心裁。
那几只漂亮的阿拉伯牡马为了表示
,还对我嘶叫,叫得我头皮发麻。说实在话,我真是怕它们会踢我。它们可分不出谁是好人坏人,而且也不可能有足够智慧保持中立。
包何况在我急着想利用它们的时候。马房的门我没办法打开,但至少可以从窗口出去,而那窗口的高度至少得站在马背上才掂得着。
但愿我有勇气使这匹畜牲听我使唤,不过我恐怕没有多余的勇气。
我去拉马时,双膝发抖。马不肯走,但我有法宝,掏呀掏的从口袋掏出一颗糖来,这只马却对水果糖不大喜欢,我也火了,干脆硬拉。
项上爆出一声轻脆的笑声,我循声望去,居然是佳雯坐在窗子上面。
"傻瓜!"她骂,"当心它咬你!"
可不是吗?我的手离马嘴只有一掌之遥,赶紧缩了回来。
裴佳雯穿着身黑色连身皮衣,真是威风凛凛。她半屈着身,把
绳子往下扔:"拉稳了。"
我正在怀疑她哪有能耐拽我上去,紧接着,小李的脑袋出现在那里。
我从来没那么高兴地看到这个坏蛋。
被拽上去我还是吃了点苦头,批实他们只要稍微接应一下就成了,要本用不着这么复杂的方法。
"快走!"下地之后,佳雯在草从急速潜行,模样就像头黑猫。我硬着头皮跟在后关跑,愈想低身下子,就愈跑不动。眼看着一头狗凶猛地吠叫着奔过来,我叫她先走,免得被我这个大累赘拖垮。
佳雯一点也不犹豫,扬手就是一掌,正好劈在扑向她的狗头上,那头狗闷哼一声倒了下去。
蔡叔太偏心了,竟让她得到所有的真髓。
但这下可糟了,大批的狗已经发现动静,全向这儿追来。
"这里!"佳雯一把揪住我的衣领。天呀!底下是万丈悬崖,我连忙缩回子身,还是少找自己的麻烦好。佳雯才不放过这个整我的好机会,她迅速地绑好吊索,固定在崖边的树上,我没法子,只好追随她和小李,倒过子身,像特技表演似的弹跳下去。她功夫是真的好,像蜻蜓点水似的在岩壁间弹了一下就到了下面的公路,小李也不差,只有我拖拖拉拉,骨头差点儿给石块撞碎,皮鞋也掉了一只。
"下次别搞这种飞机,会死人的。"我埋怨。
"那得自己争气才行呀!"她没好气地说,"你老不伸长,谁有办法。"
是呀是呀!如果不是她大恩大德,我这回非死不可。
"你不是去了厦门?"我向她问安。
"厦门又不是地狱,去了就回不来。"她和小李自路边草丛推出了摩托车。
"为什么我要坐你后头?"我马上抗议,别的把戏玩不过她,摩托车就像我的一只脚,大可以耍耍。
"坐好!"她喝叱一声,上头的追兵已经到了,一把飞刀往底下
来,只见寒光闪闪,我再也没敢抬头,抱住佳雯的
马上逃命去了。
裴佳雯骑起摩托车来像是在玩命,连我这么不怕死的人,看她飞来飞去都会胆战心惊,但我不敢示意她遵守交通规则,她绝对没有空闲去理会的。
"害怕吗?"她
笑我胆小。
"不!我是在想,裴俊荣应该退休了。"我在风中叫。拍拍马
有什么了不起,只怕她听不见,辜负了咱家的一番心意。
"你回去接
,他就洗手。"她叫了回来。
这太麻烦了,麻烦的事我一向不做,所以马上闭嘴。
佳雯不准我回潭子湾。
原先只以为缉私缉毒的单位在找裴俊荣,现在经过事实证明黑白两道都
他,对我爱屋及乌,居然成了万人垂涎的肥
,太热情了。
人多的地方我绝对不去,但裴家在城里那栋华厦我也敬而远之。佳雯说得没错,那是个鸟窝,会把好好的一个人闷死的。
"你上高雄去,那里我们的人多,麻烦少。"佳雯出了个馊主意。
斑雄比台北热,我怕热。
"知道你怕热,不然就送去非洲了。"她白了我一眼。
"少管我闲事成不成?"
"谁喜欢管你?"她生气了,"如果不是为了老爸,你被五马分尸都与我无关。
她一点兄妹情都没有,才这般毒辣地诅咒我。
小李要我们别把时间花在争执上,照他最最有智慧的说法,我们也可以猜拳作决定,或是赌扑克牌,
中乌
的,听另一个人的。
我才不管别人怎么想,应该做自己的事就好好去做,要不然光是闲话就会耽误我一辈子,父子骑驴的故事是最大的历史教训。
我要回潭子湾,即使歹人再把我劫去也无所谓。
"你如果肯去整容,我答应考虑。"佳雯冷冷地说。她太有理智,没什么幽默感。
"我惟一需要改进的是我的脸型,不过那可能不是整型大夫的问题,至少要买个面具才行。"
"那也要记得买个大号一点的。"佳雯又说,"别的不可能适合你。"
我如果能挣脱她的魔掌,会去订做一个口罩给她,她只要一开口,就会打响我们原本就不够坚固的手足情同胞爱。
佳雯几乎是把我捆绑去佳园。
我不想听她的,不过那得比现在强壮十倍才有用。她是个女怪物,现今这个社会弱
强食,谁的拳头大就是道理。
一入侯门深似海,从此以后,我如果要投奔自由,一定得先生出翅膀。
佳雯为了怕我寂寞,设计了一张功课表,内容像在训练魔鬼特攻队。叫蹦蹦跳跳不要紧,但她亲自指挥,随意指责我的动作不够精确,还要加以处罚就是她的不对了。
我稍抗议她便翻脸:"大少爷!别忘了,黑白两道都有人要得到你,你是在学如何逃命,不是参加救国团的夏令营。"
我再度想去整容,好逃避敌人追捕,但怕遇到庸医,反而变得比现在更难看,所以只有智取,我试过逃跑,装肚子痛,但均被识破。
"你只有两条路可以走。"裴佳雯忍残地说,"去厦门,或是听我的。"
去厦门要死,听她的也活不了多久。
见不到秦无双,反正都是死。
"那个妖女!"裴佳雯恨透了她,"你以为她爱你?不,她是在复仇!你难道还不懂,她以为爸爸杀了她老头。"
"没有吗?"
"当然不!爸爸不会做这种事。"佳雯崇拜裴俊荣,"难道你被洗脑子?"
我也怀疑裴俊荣杀邓水钢干嘛?那时候邓水钢已经不行了。势力、体身都在走下坡,何必要干掉他?
"这真是个借口!"佳雯的小脸很漂亮,得表情复杂,"老大!你有没有想过,秦邓两家联姻本来就是一场阴谋。
"别叫我老大!"
"秦查理要对付老爸,但他一个人不够,所以煽动秦无双嫁给他,集合两家的力量。"
她把秦无双看得太无聊了,谁要她嫁,她就嫁,又不是花痴。
"那当然,她爱秦查理,人家比你帅多了!"她成心长他人志气,灭自家威风。
"哪里帅?"
"人品啦!学识啦!"佳雯教训我,"去买个镜子照照。别怪我没提醒你,秦无双不可能看上你,你什么都不能给她,连项上的人头都只是暂时寄放在脖子上,凭什么跟一个超级大美人谈情说爱?"
她居然承认秦无双是美人,但为什么一副受了打击的表情?难道承认别人美,自己就会受到伤害吗?
佳雯百密总有一疏,她不可能完全掌握住局面,为所
为,她的聪明出卖了她。这天她督促我去练习马术,我很乖地去了,跑出她视线外后,我跳下马,用马鞭狠
马肚子,然后溜到大树旁爬了上去,居高临下,悠闲地看佳雯拼命朝马跑走的方向去追我。等她跑过了,我才溜下树,骑着佳雯的摩托车从相反的方向逃走。
上了公路,我在电话亭打电话给秦无双。
"我要见你。"我恳求她,"你出来。"
"现在不行!"她
低声音说,"家里在请客,我走不开。"
"你出来!"我生气了,会有什么客人在她心目中比我更重要。
"查理会误会。"
"让他误会去好了。"
"我要挂了。"她害怕。
"无双。"我的心几乎为之而碎,我一直以为她是那么骄傲,骄傲到没有任何东西可以左右她,现在她竟为了芝麻大小的事情为难。
"我要挂了,我真的要挂了。"
电话挂断了。我费了九牛二虎之一力跑出来,得到的是这种结果。
我没有浪费时间替自己难过。不入虎
焉得虎子,她可以不出来,但总不会派人拦截不让我进去吧?我朝也思暮也想,这些日子我想她已经快疯了,不论做什么,满脑子都是她。
她在我心里最深处住了下去,是个项项难
的房客。
秦府果然真的大摆筵席,车道上停满了轿车,像汽车大展似的。
我绕过玫瑰花丛又偷渡过草丛,历尽艰辛地来到起居室的窗口。秦无双不在那儿,可是梅子在,她正和一个老头儿谈话。我轻扣玻璃窗,她转身看见我,吓得什么似的。
"你在那里干嘛?"
"说来话长,我要见夫人!"
"快走!先生很生气,要抓你。"
"我到
水池边等,你去把夫人找来。"
"我不能帮你!"她快给吓死了
"你去还是不去?"我把脸拉长。
"我去试一试。"她勉为其难的,"你成心害死我们夫人!"
这样才乖,我高兴地笑了。
十分钟后,秦无双出现了,但她不是一个人,还有个老太太陪着她,两个人从屋里走出来,边走边说话,走到
船边,两人坐了下来,悠闲地一晃一晃,后来梅子也出来了,还拿着一具无线电话,是找老太太的。
老太太讲电话时,秦无双向我这里走来。我伸出手,一把抓住她,在她还来不及叫出来前,用热吻封住她的
。
她大吃一惊,张开眼睛发现是我,苍白的脸上才一下子又有了血
。
"你胆子真大!"她埋怨。
我深深地注视她,目不转睛。
"干嘛这样看人?"她羞得低下头,任何一个没经验的女人不会这样脸红,只有尝过爱的真正滋味,才会知道有多么的好。
"我想你!"我
息着拥着她入怀,"无双!你是个妖
。"
"你骂我?"
"不!你法力无边。"我吻她的
,她的颊,她眼中的两滴清泪,"干脆把我吃掉,免得我想你想出病来。"
"讨厌!"她用拳头轻轻捶我,但已被我吻得嘘嘘娇
,心脏跳得好厉害。
我继续撒赖。
"你不能这样!"她把我伸进去握住那软软温香的手给拉了出来,"给人看见怎么办?"
"我不管!"我往她耳里嘘气,"你已经害死我了!"我的手顺着她的脊背往下滑。她的曲线好美、好玲珑,
感得让我受不了,我全身一阵瘫痪,恨不得马上在她怀中化掉。
"住手!"她真急了,用力推拒我,但那样的动作反而更
惑。
"你完了!你不能阻止我。"我咬住她那粉红色的小耳垂。
"好!答应你,可是不能在这里。"她被我
得没办法,那边的老太太又快走过来寻她了,只有赶紧答应。
"在哪里?"
"你往东走,先藏在树旁,等会儿我要梅子来带你去。"
"不准黄牛。"我恐吓她,做了个
血鬼伯爵的标准姿势。
"讨厌!"她赶紧推我,"还不快走。"
过了大概有一世纪之久,梅子才来找我。她老大不高兴的,就像谁欠了她的会钱,绷紧了脸。
"你敢对我们夫人不起,自己小心一点。"她恶狠狠地警告我。
我如果不小心,哪里活得到今天。
梅子把我领到花房去,里面很
凉,到处都是兰花盆景,我就躲到那些盆景后头,万一这是个陷井我也只有认了。
"你躲好!夫人不叫你出来你不要
跑。"梅子不高兴地嘱咐,"我们先生说过,谁能抓到你,赏一百万元。"
我只值一百万?太
了吧。
她不再理我,趾高气扬地出去。这年头做什么都可以,就是千万要识相别去求人,若求不着也就算了,万一求到可是天大的人情,此后还不知道要拿什么去还哩。
一直等到天黑,秦无双才出现。
"我在等查理出去。"她解释,"游园会刚刚才散,今晚查理请部长吃饭。"
"好热闹!"我满肚子气。也许佳雯说的没错,我拿什么去跟查理相比,他文武双全,品貌俱佳,又有偌大的家业,秦无双要什么有什么,我能给得了她吗?
她看了我一眼,不说话。
我就爱看她板起面孔的样子。过去一把给抱住了,冷不防的亲她的面颊,再也不肯移开。她起初抗拒,但渐渐地就没了力量。
懊死的梅子就在这时来了,装模作样的干咳了两声,害得我没敢。
"裴先生,你很喜欢我们夫人?不知道您有什么打算没有?"看起来甜蜜又柔顺的梅子不开口则已,一开口就吓死人。
打算?
"如果您对夫人是真心的,总该有个
待。"
敝怪!这个红娘也未免管得太宽了吧!
"这就要看你们家夫人的意思了。"我说,"我相信你明白。"
"我不明白,请明示。"小丫头还厉害得很。
"我希望能够帮助夫人成为自由之身。"我看了秦无双一眼,她似乎并不高兴梅子斗胆冒犯她的尊严,但也不见她有什么反对的表示。
"如何帮助?"梅子反问。
"尽我的能力。"
"裴先生,那是一句很抽象的话。"梅子离谱地骑到我头上了。她是假公济私。
"你不妨把它当做保证。"
"够了,都别再说了!"秦无双阻止我们,看出来很生气,"我自己的事情,谁也替我作不了主。"
"哦?是吗?"一团黑影忽地自暖房的玻璃项上跳了下来,把我们全吓了一跳。
"佳雯!你在这里做什么?"我怒道。
"看全本西厢记呀!"她笑。
"没你的事,走开。"我看见她就头大,她每次出现得都不是时候,甚至让人觉得她不应该生存在这个地球上。
"用得着我时,怎么不说这句话?"她哈哈大笑。
"你是谁?"秦无双恢复了冷静。
"你猜呀。"
"是舍妹。"我赶紧说,"她自幼缺乏管教,别理她。"
"见面胜似闻名,秦夫人!你果真名不虚传。"佳雯不在意地打量秦无双,"很美呀。"
"谢谢!"
"不过我劝你别理我这个傻哥哥,他现在自身难保,不可能给你什么保证。"
"裴姐小言重了。"秦无双冷冷地说。
"我说的是实言,秦夫人可能有所不知,我哥哥的麻烦可大了。"
"我知道了,你们走吧!"秦无双更冷了。
"你不能连我一起赶,我是无辜的。"我着急地叫。这真叫作殃及池鱼,得罪她的是佳雯又不是我!
"今天家中宴客,有所不便,失陪了!"秦无双拂袖而去,义无反顾。
我遭自家妹子连累,也是不办法的事。
回到佳园,佳雯还是不肯说话。我真被她搞糊涂了,生气的应该是我才对。
寄人篱下的日子太难过了,我应该早早长大好找寻立独生活之道。
"少爷!这是您的。"小李丢过来一个拳击手套。
我就知道如果随便离家出走一定要挨揍。
小李是蔡叔的嫡传弟子,也是洛基的化身。他在我周围跳动着,准确地把拳头落在我脸上。他并没真的予以重击,只是轻轻地落下,就像是打着玩似的,这才是真正的高竿。而我还近不了他的身,每当我要靠近,他便闪而开,然后再勇猛前进,
掉上衣
出的肌
简直就跟野兽一样。
天呀!我如果要看洛基的电影,会到电影院去,大可不必在真正的生活中温习。
"少爷!来呀!来打我呀!"小李一板一眼的,然后试图建议,"您忘了深呼吸!深呼吸!对!深深的呼和
…"
去他的,我连呼吸还用得着他教,我已经被整得像个被不知名飞行物吓得半死的傻瓜,如果那些如雨点般落下的拳头是用了全力的,我还会成为惟一的生还者。
这是洛基的标准台词。电影第一次在台公映时,我连看三遍,是忠实书迷。
"等一等!"我把护口吐了出来。这太不公平了,他是重量级的黑市毒枭,我只是个小市民。
"少爷,业
于勤荒于嬉,您什么都不好好地学,姐小会怪我的。"
"鱼有鱼路,虾有虾路,海阔天空人各有志,我为什么要跟佳雯学?"
好不容易捱到吃晚饭,又是满桌子的素菜,比和尚庙还清素,一点
味都没有,嘴就要淡出鸟来了。
这是佳雯所谓的自然食物。她是个健康专家,厨子跟她一样疯,光是一道法海蒲团就有十种以上的做法。
这种菜,再加上每天的魔鬼训练,我只怕要夭折。
"大哥,那对你的减肥有莫大的帮助。"佳雯冷冰冰地瞪我一眼。
"我肥吗?我肥吗?表光眼!"做人已经够可怜的了,何必杀生。"小李劝我。上天有好生之德。
他们到底知不知道帮裴俊荣运品毒比杀人还坏。这些热爱生命者!
饭后我需要休息,来消化一下那些不消化的表菜。但佳雯有余兴节目,她关上灯放家庭电影给我看。
秦查理家的家庭电影。
我不知道这是如何去拍摄的,但还拍得真不赖,几乎没有什么晃动,具职业水准。银幕上的秦查理跟年轻时的保罗纽曼一样帅,他开着一部敞篷的宝士从车道上来,跟他一起的是秦无双。
如果要拍湾台版的《大亨小传》,这两个人会比劳
瑞福等人演的更
真。秦无双下车时,秦查理替她开门,并且在她颊边深吻着。
我只觉得全身血
往上涌。我用力咬自己的手指,咬得差点儿叫出来。
"把你的手指从嘴边拿开,上面有很多细菌。"黑暗中,佳雯就像是背后也长了眼睛似的。
秦无双走过草坪的姿态优雅无比,但她到香闺之后,一切就不是那样单纯了,她开始宽衣解带,而秦查理就在旁边。
"等一等。"我叫停,"你叫谁拍这卷影片?"太可恶了,居然有别的臭男人窥偷秦无双。
"我拍的。"佳雯更冷的说。"好看吗?"
秦无双一件件的
,已经快要
到衣内了。天呀!我用手遮住脸,但幸好秦查理听到了电话响,走过去听电话,离开了秦无双。
我舒了一口气,只觉得全身都是汗。
"小李,去把冷气打开。"佳雯讪笑。
我也离开放映室。秦无双
衣裳的画面,下一幕是什么?上
?
是上
。
但男主角是我。
我们在那间玻璃画室里…
我只觉得快要昏倒。一个大姑娘家玩什么不好,要去拍这种镜头?如果裴俊荣晓得,会有什么反应?我呻
了一声,逃了出去。
我希望能逃到自由地区。
当然这只是我个人的奢望,我家小妹是不会原谅我做了这等有损家风的事的。
她拍这卷片子,是想向父亲揭发我。
"如果你对自己所做的,感到有点惭愧的话,我们可以谈谈了!"佳雯在草乐园子里找到我。她那板起面孔的样子像中学里的教官,其实只有天知道她是个什么好东西。
"你对卷进别人的私事那么有兴趣,可能不是你的错。"我也冷冷地看她,"你爸爸是个坏榜样。"
"不!你应该做妹妹的好楷模。"她斜睨了我一眼,"谁教你不能以身作则…"
我正要反驳,忽然一声刺耳的哨声划破了夜的寂静。佳雯一抬眼,从靴筒里
出一
来。
"接着!"她把
抛给我,"必要的时候再用,先找个地方躲起来。"
"发生了什么事?"我不能马上摸清情况。
"他妈的有人吃了豹子胆!"她推我,"快去躲起来。去呀,别淌这场混水,你也管不了。"
我应该替她助阵,但恐怕成为别人的累赘,更何况我天生斯文也不太习惯跟别人杀来杀去的。
我藏进了地窖。所谓狡兔三窟,裴俊荣当年建造这个别庄时,早就提防江湖险恶。真要破他亲自设计的机关,恐怕还得靠国防科技蓝色霹雳号。
"土拔鼠。"过了二十分钟,我都不耐烦了,顶上才有人叫。
是佳雯。她匆匆下来,脸色很难看。我这才注意到,她的膀子全是血,还直往外淌。
"你受伤了?"我大吃一惊。
她没理我,没受伤的手臂往后一扬叫,"带下来。"
小李和另一个保镖架着个生面孔,而另一个更惨,是被抬下来的。
一个小喽罗提着医葯箱下来,佳雯连衣服都没有换,就一边让人理伤,一边问案子。那个密医把她的袖子剪开,连醉麻针都没有打,淋上了酒,就往里面挑弹子。
这场面太刺
了,我一阵反胃,差点儿没吐出来。而佳雯只一咬牙就忍过去了,确实是个厉害角色。那两个生面孔一看到这阵仗,吓都吓死了,佳雯问一句,他们就答一句,丝毫不敢隐瞒。
佳雯问案有一套,简明扼要,很快便把这两个人的来意问清楚。
这两个是照明帮徐老大的手下,听说近来有大批货进来,欺负佳雯一个小女孩独自在这里,想来占点便宜,这可是瞎了他们的狗眼,裴佳雯是他们祖
投胎的。
"徐老大真的不知情?"裴佳雯皱了皱眉。那枚弹子被挑出来了,如果她眉头都没皱一下,那么连关公都要输给她。
"真的不知情。"两个家伙异口同声地说。
"我凭什么相信你们?"佳雯冷笑,变了脸色。
"小的绝对不敢欺瞒姐小。"两叩头如捣蒜。我本来不知道他们为何这样害怕,直到佳雯说了声:"送这两个朋友回老家。"才知道事态的重要
。
我正要开口,佳雯却看都不看我一眼:"家里的事你少管。"
我不能让人当着我的面杀人,尤其是我的亲妹妹。
"有胆子就去瞧个热闹,没胆子最好请便!"她大马金刀的站了起来,模样还真的唬人,十足是个女土匪。
我一定要尽力阻止她,可是那也得赶在她前头才行。
刑场设在佳园的东北角,那里有个硫磺
,终年冒着白烟,把人推下去,三秒钟内包准尸骨不存,也化做白烟,再便当也没有了。
那两个本来已吓得要
子了,一看到硫磺坑,就算还剩下一点游魂也给吓飞了,跪了下来,不断嚷道:"姑
饶命。"
"如果刚才被你们得手了,我找谁饶命去?"佳雯笑,笑得还真开心。
"我们再也不敢了。"两人异口同声。
"哪还会有下次?"佳雯要人把他们的眼睛用黑布绑起来。小李走了过去,马鞭一带,把他们扫得晕头转向,最后再用手一推,两个人在强烈的聚光灯照
下被推下了一座土坡,像滚蛋一样的滚了下去,惨叫声不绝于耳,最后惊险万状地被一棵松树挡住了。
我看得惊出一身冷汗,直到他们摸索着站起来,这才又松了一口气。
"胆子真小!"佳雯悠闲地看着他们连滚带爬,似乎是无上乐趣。
"无聊!"我对她这种行为太无法苟同。
"你懂什么,我不花一文就达到宣传的目的。"
"宣传什么?"
"跟你讲你也不会懂!"她一挥手,强烈如白昼的巨型灯光就关了起来,众人离开硫磺坑。
"怪物!"我只不过嘀咕了一句,她就冲到我面前,我只好退了两步表示礼让,不让也不行,我实在惹不起她。
裴俊荣哪是生了一个女儿,他是养了个女超人。
"你不舒服?"她看我一眼,"要不要看医生?"
那个密医龇着牙对我瞧,我赶紧谢了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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