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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2.第三十九章 踏上西途
 他过了重阁,一路入内廷却畅通无阻,到了平殿前更有宫人早早的引了他去厅堂。

 不多时,随着宫婢一声报,一纤弱女子由人扶着缓步走出,双手捧着暖炉、头上着金簪,身上华贵衣饰掩盖不住那柔弱怯怯的神色。

 “臣见过芸公主。”程清璿俯首行礼,恭敬道。

 荣玉芸苍白的脸上飘了粉红,忙回礼:“王爷言重,玉芸承蒙两位王爷请脉多年,王爷怎可行此大礼。”

 “只因昨京城遇袭,这隔月十五请脉迟了一天,还请公主恕罪。”程清璿仍弯垂首、神色莫辨。

 待荣玉芸忙伸手扶,程清璿缓缓直起身,道:“因长安街被毁一事忙于修缮,公主的药按他先前开的服便是,还请公主赐脉。”

 见他寥寥数语道明只身前来的原因,荣玉芸收手,略微羞涩的点头,缓缓坐在垫了软垫的椅子上。

 她自幼病弱而虚寒,生母姚淑妃去世之后便无依无靠,又不得父皇的宠爱,住这皇宫竟似冷宫。直到父皇病重、皇兄监国,荣锦桓才格外开恩请了医药号称独步天下的异姓王:程王、怀王来替她请脉。程王擅长搭脉施针,怀王擅长调药只是她自幼落下的病无法一朝一夕治,程清璿便奏请皇上隔月十五同怀王一起来再度诊治、调整药方。

 怀王为人与其说冷漠,不如说如傀儡般只做事、不说话,他每次察她言观她、听程清璿的诊脉结果便提笔写药方,从不多说一个字。

 只有程清璿会偶尔带着温暖的笑意、温言相问,每每见到他低眉垂眸的仙姿神态,她因体寒而冰冷的手脚便会不知不觉温暖起来。

 她盼着他多来,只是他除了诊脉几乎从不入宫,即便前来也是匆匆而去。

 “长安街毁了?玉芸在这深宫听得只字片语,着实可惜…”她轻叹,复瞧他的神色来。

 程清璿顺势坐她邻座,接过宫女递上的帕子,熟练又轻柔的覆上她伸出的手腕,指尖点脉略一思忖,微微诧异:“公主近来,可更畏寒些?”

 言下之意,便是她‮子身‬又差了。

 荣玉芸浅色的瓣扯出个笑容来,晶莹的眸子半开、自余光中瞧着他,‮头摇‬:“这几年自是如此,并无不同。想是这寒冬腊月,我身弱故而更怕冷些。”

 程清璿微微点头,并不去看她,只问宫人要来先前的药方细细看了一遍:“怀王给公主的药还是按时服用,加药量只会让人越发依赖,若觉得冷不妨多添些衣物暖炉,只是这炭莫要多烧才是。”

 “王爷无需担忧,王爷一来请脉,我便暖些了…”荣玉芸面色绯红,忙接口道。

 程清璿目光微滞,淡淡扫过她鬓间的翠玉簪便又望向空无,起身行礼道:“长安街既毁,离人作,本王也将远赴边境数月,隔月的请脉便由怀王代劳,还望公主恕罪。”

 荣玉芸愣在当场,苦涩顿生,只得失望的点头,面色微白强扯出个笑容来。

 程清璿简单的陈述完便告辞,衣不沾尘阔步走出平殿。

 “公主,既然程王爷要三个月不来,公主自己的药还继续吃么?”一旁的侍女忙上前扶着荣玉芸坐下,又给她了暖炉,问道。

 荣玉芸的失望之已蔓延至脸上,缓缓点头道:“自然是要吃的。”

 她呆呆的看着粉的绣花鞋面,不觉手炉已烫。

 平殿外略远处的回廊上,一器宇不凡之人蹬着绣龙金靴缓步离开,面上是不易察觉的冷笑。

 “皇上,已派人查问,这程王爷去沙洲之名乃是督运粮草,皇上可是要下旨招他回来?”常德小步跟着,轻声同他说话。

 荣锦桓凤眸微敛,挑眉道:“朕早知道了,折子可在那搁着。”

 “可是皇上…”常德不明白,面为难之,“既然您说这程王是为那苏若芸,她可是皇上点名要入采选之人啊…”

 “且让他去,本来朕还怀疑,这回倒是猜着苏若芸是谁了。”荣锦桓背着手,一步一步走在回廊上,任风吹起他的衣摆袖子,双眉深锁、边似有玩味。

 天色大亮,若芸这才醒转,发现自己正直躺在马车内,而马车似乎并没有在赶路。

 她猛地坐起,赫然发现自己身下是软软的褥子,周身还有几个暖炉,同包裹一起整齐的码放着。

 莫不是被劫持了?

 她不由得一哆嗦,帘子被掀开,百泽已经洗刷干净换了身衣裳,神清气的探着个脑袋瞧着她,那陶瓷般白皙的皮肤和梳的飘逸的长发,实在难以同昨那灰头土脸联系起来。

 昨…对了!

 她猛地想起昨夜血横飞的惨烈,也不知荣逸轩和程清璿,有没有事…

 “你醒啦?我以为你要睡到吃晚饭。”百泽笑嘻嘻的调侃着。

 “我们这是在哪里?”她莫名,马车不在官道上,周围望去尽是光秃秃的树木,马儿正悠闲的在河边吃草。

 “啊?你昨天了太多的烟昏过去了,我是大好人,不能见死不救,只好把你带出来了啊!”百泽一摊手,“我本来就是要回云州城的,昨天事态紧急,就捎上你一同去了呗。”

 “那…那…”她头都晕了,忙扒着车门瞪他,“我回不了京城了?”

 “你还想回去啊?我们堂而皇之的从城门冲出,在官道上横冲直撞了大半夜,现在说不定就是朝廷要犯,就算不是朝廷要犯,那什么清平教也指不定杀过来。”他哼了一声,一副无辜的样子,“你要回去自己回啊,别扯上我。”

 “你——!”若芸气结,明明是他把她弄出来的,现在好像是自己蛮不讲理一样,可转念一想,他又救了自己一次,怎么也没有理由冲他发脾气,只得暂忍。

 “那…那…”她指着被褥暖炉,指尖颤抖,“你怎么弄到马车的?怎么还有心思弄这些?你是…早就打算出京的?莫非你是逃犯?”她抛出这个可能,自己也给吓着了。

 “呸呸呸!你才是逃犯!我可是安顺良民…”百泽刚有些恼,忽然低了声音,“我祖产在边关州地,正想过完正月十五回去看看,我怎么知道会遇到他们烧长安街啊。”

 “安顺良民,你要害死我么?”她直瞪眼,“晓红要是找不到我怎么办?我要是私自出京,到了开宫里寻我不得可怎么办?”

 百泽耸肩,不以为然的递过块帕子:“你胆子大敢去边境,就跟着我走一趟,我开送你回来就行啦。现在要我折返我可不干,我马不停蹄地要回去看看老宅有没有事呐。”他说的头头是道,末了还补了句,“那个什么晓红,是你丫头么?我到了下个城镇飞鸽传书回京,保证给你送到信。”

 若芸瞪了他一眼,用帕子沾了水,擦了擦脸,才发现身上贵重布料做的衣衫不仅有灰黑脏污、更有腥红点点,而百泽明明一起逃出来的,怎能收拾的这么干净整洁,说自己是逃难,可他那金色的带却还是那么招摇过市。

 “百泽,你说我们要去哪儿?”她迷茫起来,怔怔的问出口。

 “云州城呀。”他眨了眨眼睛,“听清璿说皇上指明要你入采选之列,你难道,是要回去嫁给皇上?”

 她气结,重重的‮头摇‬:“你是跑了‮夜一‬跑糊涂了?我巴不得离开京城!才不要嫁给皇上!”

 她说着环顾四周陌生的景,忽然明白一件事:

 她离开京城了!她自小甚少出门,远足不过城郊,这回她是远远的出了皇城、竟要直入西方边

 “那好办,听说荣逸轩要带兵去沙洲,到那里你说不定还遇上他。”百泽,笑容好比三月骄,“你就求他挑个什么当地富商把你嫁了,天高皇帝远,皇上也抓不到你。”

 他不由得胡猜、东言西扯,若芸却是略一皱眉:“慢着,你说荣逸轩…荣王爷带兵去沙洲?”

 “是啊。”百泽不明所以的瞪眼瞧着她。

 “你如何知晓的?”若芸目光微冷,警惕的盯着他无害的脸。

 亲王发兵至少要过早朝,这时辰才到晌午而已。

 “清璿飞鸽传书的消息啊,我要是消息不灵通,怎能做买卖。”百泽轻描淡写、不以为意,抬手吹了口口哨。

 若芸一愣,这么说荣逸轩和程清璿都没事,那…那程清和呢?荣瑛呢?

 明明都出了京城,她一颗心却怎么都系死在城门之内。

 她正百感集,一只火红的鸟便像出的箭矢般飞来,不偏不倚落到他手指上,鸟爪上还绑着布条。

 百泽娴熟的拆下那飞“鸽”传书,冲她道:“你看,多方便。”扬了扬手却不给她看清,放走那鸟,伸了个懒

 “该走了,不然天黑都找不到村镇,我可不想宿街头。”他坐上车夫位子,忽然扭头一笑,“唉我说,里头有换洗衣裳,你要么当我的丫头,要么当我的小厮,随你选啊。”

 他说完便挥鞭,风扬衣袂、长袖飘飘。

 马车又跑起来,若芸还处在这窘迫的境地没有回过神,好半天才清醒的认识到一件事:

 她,正在和百泽一起去到战之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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