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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十一章 霓裳情断
 熟悉的脸庞映入眼帘,她欣喜的发现,荣瑛正端坐在不远处的次席,虽说没有被封公主,可皇女的‮份身‬让她有举足轻重的地位,只是荣逸轩遇袭,她始终都没有笑一下。

 比起皇帝哥哥,逸轩哥哥才是离她最近的人吧?

 不知是否听了什么风声,荣瑛都没有正眼瞧一眼首座的于王,只见到她来时候怔怔的盯着她看了一会儿。

 想起从今往后,她都同他们隔了千山万水般的距离,若芸看着他们的目光似乎带着刺痛,拢在袖内的双手紧紧握,微微出汗。

 “不必拘谨,往后咱们还是姐妹相称的好。”德妃突然扭头,对着她轻轻一笑。

 “是。”她顺从的答道。

 随着一声高亢的“皇上驾到”荣锦桓一身明黄的盛装自内殿走出,龙袍垂地、金秀惹眼,高冠玉面,气势人,微翘的眼角带着冷然,举手投足尽显天子威仪。

 群臣皆拜,侧座的二妃和公主也起身参拜,山呼万岁。

 荣锦桓缓缓抬手,众卿平身。

 说了些客套话,方落座,那边厢舞女踩着拍子入了厅内,丝竹声起,水袖挥舞,薄纱纷呈,那个个标志的脸蛋、曼妙身段让年轻的大臣们目不转睛的盯着。

 比起上回冬祭晚宴,这回都规矩的多了,皇上不知不觉中以各种理由替换着官员,如今的朝臣除了几个元老重臣和要职良将,其余的都互相不络。只喝着酒吃着菜,看着歌舞升平,时不时互相开些有的没的玩笑。

 荣锦桓时而传唤人上前。时而同德妃交谈,对若芸这个新封的妃子视若无睹。

 被晾在一旁许久,若芸本胃口全无,便兀自坐着发呆,晓红规规矩矩的站在后头很远,也不敢贸然同她说话,仿佛偌大的宫殿内只有她这一隅是冷清的。

 她静静的等。等皇上来展现千方百计让她来国宴、甚至不惜封了她个一品夫人的用意。

 “我天颐王朝出师大捷,老臣恭喜皇上。”兴许是酒吃到一半醉了,胡大人冷不防站起身。微微发白的胡子哆嗦的抖动着开口。

 虽淹没在歌舞声中,荣锦桓还是收起了方才‮悦愉‬的心情,慵懒的勾了勾嘴角:“胡大人是年老忘事了?荣亲王生死未卜,你恭喜朕作什么?”说完冷嗤了一声。

 胡大人面色微红道:“今天众嫔妃承蒙圣恩受封。乃是皇上大喜!”

 “胡大人。你醉了,还想和上次一般发酒疯?。”许大人佯装醉态忙拍了下胡大人,皇上显然很不高兴的样子。

 可胡大人竟不自知,继续笑哈哈的说着:“皇上,皇家开枝散叶有望,是以臣贺喜皇上!”

 “哦?”荣锦桓挑起了眉毛,不置可否。

 胡大人到底是真醉了,竟抄起酒杯站着一口饮尽。道:“皇上年轻气盛,爱则爱矣。可皇上册封如此随便,不知可有将祖训牢记?”

 “放肆!”德妃冷然出声喝止,这明摆着是埋怨皇上只封了胡舒儿一个婕妤。

 荣锦桓抬手打断德妃,让胡大人继续说下去。

 胡大人醉态毕,竟打着酒嗝道:“皇上,按律法这苏若芸已然不是重臣侯女,怎可直接封妃?我朝开国以来闻所未闻,此女上回殿前献曲已是抛头面,皇上怎可封此等女子为妃?”

 若芸心中一惊,真是无风起,胡大人不仅记仇而且小心眼,她殿前献曲也是他的主意,这回倒借着这个话柄贬低她是伶人姿态。

 她双手陡然松开,不等荣锦桓还未开口,便出声道:“皇上,胡大人对琴曲念念不忘,着实让人感动。”说着便朝胡大人道,“胡大人想听琴曲告知便是,何故怕我封妃以至不可殿前献曲,来拿我打趣?”

 “你——”胡大人吹胡子瞪眼,一个字拖了长长的音却没了下文。

 “哼。”荣锦桓瞥了眼胡博文,坐着的许大人已经汗涔涔不知如何是好。

 “皇上,重臣在列,不如容臣妾一曲,助兴众位,也好让胡大人满意?”若芸浅笑,起身盈盈一拜。

 荣锦桓瞧见她恭顺却自信的神色,微微颔首:“也好。”

 话音刚落,晓红一溜烟的往回跑去拿琴去了。

 “皇上,她已不是当民女,这让妃嫔当众表演,成何体统?”德妃劝诫道,可荣锦桓却置若罔闻。

 待到晓红气吁吁的抱琴而归,舞女尽散,早有宫女太监摆了琴桌琴凳在‮央中‬。

 若芸看着荣瑛对着她肯定的点头,心里也多少安心了些,既然胡大人以此贬低,那她便要顺其意而为之、让他后不可再拿她话柄,反正早晚都要被荣锦桓当棋,也不在乎这一出戏。

 她心一横,缓步走到那玄佩名琴跟前,四周窃窃私语者甚众。

 百泽朝她投来疑惑的目光,可她始终没有将她的视线从那朱漆琴面上挪开。

 细细的调了弦轴,她想起当的昆仑曲便心中钝痛,双手抚着琴弦,当下拿定了注意。

 第二次当众献曲,朝臣已换了一批,而她与他,也不复当初。

 指尖立刻行云水的拨动,荣华宫内霎时安静一片,只留着她双手下高高低低的乐声倾泻而出。

 短暂的静默后,喝彩声响满厅堂,赞叹之语此起彼伏。

 她将昆仑曲的右手拨动,加上霓裳舞曲的左手按弦,融成一曲芳华舞,丝竹声,繁华之乐,盛世年华,世悲歌。

 荣华宫中,芳华舞,谁人知她那青葱岁月皆淹没在一片阴谋之中,可歌可叹可泣,她却独独哭不出声,只能低头微笑,笑世态炎凉,笑天地浩茫却无她容身之所。

 权势也罢,国仇家恨也罢,她不过陷入在纷争的漩涡中,没有人真正关心她的生死、没有人明明白白的告诉她,这一切都是为了什么,为何生,为何死。

 她合上眸任曲倾泻,仿佛置身于山顶,凝绿一片,俯瞰京城的灯火繁华,长安街人头涌动,汴京河穿城而过,映成辉。

 最终这一切执念都被云的手势打碎,零落进‮中一‬空无一物的雪白,她仿佛看到了那雪中起舞的一幕,宛若画卷,有人玉笛白衣,眉目含笑。

 “丫头!”一声惊呼,百泽已直直站起。

 云梦,芳华舞,听罢曲调,何人知晓伊人泪,擦肩而过,孰是孰非。

 一曲终了,她睁眼,心口一股灼热感涌来,手一撑便吐出一口血,可指尖触及琴面竟被一木刺缺口滑了出道深痕。

 “‮姐小‬!”晓红顾不得礼节直冲而下,荣锦桓和德妃都瞠目坐直了。

 有太监宫女冲上来扶她,可她随着那口鲜血头晕目眩,只看着有人走近,一抹翠绿像是天地之间的唯一一抹亮,她伸手一握。

 闭眼睁眼,她顿时清醒了些,前襟血迹斑斑,一手握上的正是程清璿执在手中的翠绿玉笛上。

 百泽一手扶着她,而晓红已经冲过来揽住她。

 她想起来,自己还中着毒,偏偏心情甚差当场发作。

 她呆呆的握着玉笛,全身松懈中并无防备,只觉得他能前来已经令她心中暖起。

 程清璿见她瞧他,关切的眸子瞬间冷却至淡漠。

 她还未松手,只听见清脆的响声,那玉笛被生生折成两截,不等她有反应,已然起身。

 她心头一颤,又涌上腥甜,任由宫女将她扶正了,她不知道为何,也不管为何,在天地苍茫,全然无助之时,她只看到了他,若不抓住他会消失一般,她再次朝他伸出手去。

 为何她恨他至此,她却有郁结彷徨之情感?她不能违抗自己的心意,百泽说的心意,她眼下真的明了了。

 “娘娘。”两个字便让她心头骤冷,程清璿漠然行礼,用那双漂亮的眼睛看着她,却越过她看向虚无,“请娘娘自重。”说着便回身落座。

 她面色灰白,生生顿住手。

 他让她自重,原来自己在他眼中是如此不堪?

 是,她已经是娘娘了,而她现在才知,最可怕的不是恨,而是一点都不在乎的淡漠,那么冷,冷到极致。

 怀轩墨默不作声的递过方药丸,伸出另一只手把程清和按回椅子里,程清雯接过药丸来,二话不说便上前进她口中。

 她气息顿时缓和,却听着怀轩墨用不温不火的声音道:“气急攻心罢了。”

 她才顺着气,高座之人威严的声音响起:“于百泽,你倒是关心你义妹啊。”

 “那是自然。”百泽干脆大方的扶她坐直,对着她灿烂一笑,轻声附耳道,“昨个禀明圣上认你做义妹,往后我给你撑啊。”

 “义妹?”她再次惊愕,原来她已经是人人惧怕的于王的义妹了,那…

 她回那被琴划破的手,又瞧了瞧琴上藏在阴影之下的残破凹陷,‮子身‬微微发抖,惊惧的扭头,却见荣瑛对她冷然而视。

 若芸心中骇然,‮子身‬也随之一僵。

 因为她现在是百泽的义妹,所以荣瑛故意送她琴,又在琴下设了个容易因滑指而触及的破损,是要替荣逸轩报复么?

 她不敢置信的直直盯着荣瑛的眼眸,荣瑛对视半晌,兴许终是觉得过意不去,淡淡移开目光。 N6ZWw.Co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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