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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17章 认爹娘(二更)
 白衣少年似随意提醒道:“杨大爷须得写个收据才好,在场之人也都做个见证。免得后杨元有事,牵累到杨家。”

 杜鹃拍手笑道:“这话正合我的意思。公堂上,就该公事公办。回头我弟弟被定罪,人家说他是杨家的养子,杨家也不开责任。有了收据就好说话了。”

 白衣少年看着她如花笑脸,脸上一热。

 杨玉荣明知他们是讽刺,恨得牙,却不得不照办,因为他还真怕这个。

 于是,又是一番书写证明、盖章签字。

 等全部完成后,杨玉荣再没有心思跟黄家人客套,跟知府大人告罪后,便带着两个随同的人急速离去。剩下的事丝毫不想管,或者说,生怕沾上了。

 至此,杨家和黄元恩断义绝。

 等杨玉荣走后,黄家人一齐向沈知府跪下。

 先谢他助黄家找回儿子,接着,杜鹃又磕头问道:“敢问大人,我弟弟到底犯了何罪?”

 沈知府威严道:“此案尚待审理,本官无可奉告!你等且耐心等待。杨元——不,是黄元,黄元若是无罪,本官自然会还他一个清白。”

 见杜鹃还要说,黄元急忙拦住她道:“杜鹃,听大人的。”

 他不习惯叫她姐姐。

 杜鹃道:“这怎么能成呢?我们作为犯人家属,当然要了解事实,然后或者请讼师帮忙打官司,或者自辩上诉。难道任由旁人攀诬你?杨家都不管你了,我们要再不管。那不是看着你被人欺负。”

 黄元听得一愣,忙道:“你不懂。大人自会明断。”

 杜鹃上下扫了他一眼,疑惑地问:“那你为何还关着?”

 黄元张口结舌。

 沈知府郁闷道:“本官已经说了。此案尚待审理。结案之前,黄元自然要被关押。”

 原以为这女孩有些见识,谁知到底还是无知。

 也对,她来自山野,哪里懂这些。

 杜鹃却正道:“大人,请恕民女放肆!话可不能这么说。别说我弟弟了,就是那些圣贤书,一千个人有一千种理解,一万个人有一万个看法。所以自古以来,才会形成诸子‮家百‬,形成‘‮家百‬争鸣,百花齐放’的局面,衍生出许多派。我弟弟才多大,不过写了一篇文章。若他明明就是怀着拳拳报国之心写的,看的人却指摘他不敬,有通敌嫌疑,还以此为理由揭发他。将他关起来,这也太让人不可思议了。若都这样,这府衙大牢怕是要关满犯人了。似这样的,我也会。拿一篇文章来。管他写得如何花团锦簇、歌功颂德,我也能鸡蛋里挑骨头,将它跟以下犯上、通敌卖国强牵附会起来。不信大人拿一篇文章来试试!”

 沈知府蓦然睁大眼睛。震惊地看着杜鹃。

 那两个少年也都失神。

 杨元更是目瞪口呆,他知道这个姐姐有些见识。却没料到能说出这样一番话。看来,那个泉水村不可小觑。

 林见众人呆怔。也出声问道:“敢问大人,我大靖律法可有一条一款规定:不许书生建言国事,连抒发见解和想法也不能?”

 沈知府沉声道:“无此规定!”

 林便疑惑地问道:“那黄元是以什么罪名被关的?”

 沈知府哑然,满心苦涩。

 被两个山野小儿问住了,可是有生以来头一遭。

 可黄元不是他想关的,乃是巡抚大人的意思。

 律法虽然没有这一条,但抗不过权势。而且书生不许妄议国事、摇撼朝政,这中间的差别微妙之极,并没有一个明确的标准,全凭个人理解。

 况且,古往今来因为这样事被莫名抄家灭族的人还少吗,哪里说理去?只要君王一道令下,就会大肆清洗。否则,那杨玉荣怎会避杨元如避蛇蝎,已经养大的儿子,就算还给黄家,落个顺手的人情多好,恩断义绝干什么!

 冯氏虽不懂杜鹃说的话,但见堂上的官儿也被闺女问住了,就有些害怕,怯怯地扯了扯杜鹃后襟,小声道:“杜鹃。”

 黄老实却不管,他任何时候都坚决支持闺女,因此装模作样地咳嗽一声,道:“她娘,咱杜鹃说的对。”

 沈知府和那两个少年听了嘴角猛,心道你知道你家杜鹃说的是什么吗?进来这么长时间,他们算是看出来了,黄元这个亲爹就是块木头。

 黄元再不能沉默了,严肃道:“杜鹃,此事一言难尽。你先带他们找地方住下,安顿好了,耐心等消息。这事你就不要手了,我自有主张。沈大人也会秉公审理的。”

 沈知府接道:“不错!是非曲直,待本官择审理之后,便会真相大白。黄姑娘万勿急躁,且安心等待便是。”

 杜鹃也知道今天说不出个所以然来,不过先敲震一下,别把他们当无知小民愚弄。

 她便道:“这样也好。等这案子再审的时候,我们也是要来的。便是死刑犯,秋后问斩之前,也要上报大理寺复审呢;人家说我弟弟通敌,当然要给我们当堂辩解的机会。我大靖律治清明,很少有这样糊里糊涂就把人给定罪的。皇上听了不知如何想。若是我弟弟被定罪,我们家是一定要上告的。”

 沈知府又是一滞。

 知道的还真不少啊!

 他意味深长地笑道:“到时候本官自会传姑娘来。”

 黄元也松了口气,催促道:“好了杜鹃,你们快走吧。”

 杜鹃看着他,幽怨地叫一声“黄元!”

 然后朝黄老实和冯氏那边霎霎眼睛。

 黄元立即明白了她的意思:他还没拜见亲爹娘呢。

 他心里别扭万分:杨玉荣固然让他再无牵念,可眼前这对来自山野的农家夫妇,也没有给他十分孺慕的感觉。相反,他情感受‮磨折‬,一时间还无法坦然面对新家人,所以才一个劲地催杜鹃带他们走。

 杜鹃则不同,九岁那年两人就相识了,且印象深刻。

 后来她也常托任三禾给他带信,今相见,这个姐姐风采更胜往昔,他心里爱重亲近她,自不是旁人能比的。

 只是,他的‮份身‬已经确定无疑了,不拜认爹娘说不过去。

 想毕,他膝行过去,对着黄老实和冯氏恭恭敬敬地磕了三个头,叫“儿子拜见爹娘!爹和娘这些年受苦了。”

 冯氏顿时哭得稀里哗啦,哪里说得出一个字来。

 黄老实更绝,“呵呵”大哭,听着倒像在笑。

 满堂人和差役看了都忍俊不,想笑又不敢笑;沈知府和那两个少年也都竭力忍耐,颇有些同情地看着黄元,暗自‮头摇‬叹气。

 杜鹃是知道老实爹的毛病的:只要过分激动,就是这副鬼样子。虽觉得有些尴尬,却没有嫌弃躲避,而是示意黄鹂上前,姐妹俩一人扶一个,用帕子帮他们擦泪、低声劝慰。

 等爹娘稍冷静些,能跟黄元说话了,她才转身面向堂上。

 “让诸位见笑了。民女与爹娘都来自山野,所谓‘质胜文则野’,加上丢失多年的儿子找到了,才会如此失态。大人雅量高致、襟怀广阔,是‘文质彬彬’的君子,必不会计较蝼蚁小民情真意切的。”

 沈知府亏得没喝茶,若是喝了茶,必定会一大口。

 “质胜文则野,文胜质则史。文质彬彬,然后君子。”这是说没有文化就会显得野,若过于追求文华风采,则会于迂腐酸儒,讲究繁文缛节而不切实际。只有文和质相辅相成、表里如一的人才够得上称为君子。

 这丫头虽然夸他是“文质彬彬的君子”其实怕是隐他“文胜质则史”吧,谁让他刚才确有些鄙视这对夫妇呢,足见雅量不高致、襟怀不广阔了。

 偏偏他还说不出来。

 他苦笑着,万分疑惑地看着黄老实和冯氏,心想他们是怎么养出这个女儿来的?

 光是长相好也就罢了,毕竟黄元的长相也摆在那,歹竹出好笋的情形也不是没有。可黄姑娘这举止和谈吐,虽不比大家闺秀的气质沉稳,却另有一番挥洒自如和明媚大方。每每言笑,更是风采粲然,不可视。且见解十分不俗,别说乡野村女了,便是一般的书香闺秀也少有这样的。因为不是所有的大家闺秀都通晓经史的,一般人都只学些女红厨艺等,少数人家会教导女儿诗词曲艺,能谈古论今的更是凤麟角。一个庄户人家的姑娘哪学来的?

 心里疑惑,嘴上却和颜悦道:“哪里哪里!令尊乍见失散多年的亲子,真情,正是人之本,本官见了感动不已,岂能笑话他。”

 转而又劝慰了黄老实和冯氏一番话,无非是儿子找到了,一家骨团聚,正该高兴才对,不可太伤心云云。

 那两个少年也尴尬了,生怕杜鹃以为他们“文胜质”没有君子雅量,忙上前拜见黄老实和冯氏,口称“黄伯父”和“黄伯母”说他们是黄元的同窗,恭喜黄家骨团聚,一面请黄元为他们引见其他人。

 黄元见沈望嘴里说着话,却目不转睛地盯着杜鹃,心里不悦,便狠狠拐了他一胳膊肘,又瞪了他一眼,瞪得他讪笑着移开目光,这才为众人引见。

 白衣少年姓昝名虚极,蓝衣少年姓沈名望。

 杜鹃又特别为他们引见林

 黄元对林印象不错,忙叫他“林大哥”(未完待续。。) N6zWW.cO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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