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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九十七章 拜堂
 “一拜天地,二拜高堂,夫对拜。”

 一对身穿喜服的‮女男‬听司仪的话,在转换方位的锦绣蒲团上跪下,磕头,然后起来。

 喜娘扶着被厚重的礼服,以及头上沉重的头冠弄得倦怠不堪的新娘,因有盖头遮着,新娘见不到新郎,也见不到坐在堂上的乾元帝黑着一张脸,完全不像他最疼爱的子侄永寿侯顾天泽成亲时该有的模样。

 要知道在文武侯,吏部侍郎王译信送嫁前,乾元帝一直很开心,总能听见他得意且欣慰的笑声,阿泽长大啦,有新娘子,成家立业等等词汇经常被他念叨。

 永寿侯府本就富丽堂皇,风景别致,巧,又因婚礼重新修缮过,自是极好的,侯府不过开放前厅等院落就让朝臣们震惊不小,如果晓得密林后的仙境,他们非惊掉下巴不可。

 乾元帝不高兴,脸黑的原因不是旁的,而是王译信给爱女准备的嫁妆。

 本来乾元帝认为给阿泽永寿侯府足以让王译信‘震惊’,又抬了男方阿泽的面子,谁知…家学渊源,祖上可以追到琅王氏的王译信给只经历过两代帝王的国朝‘土包子’们好好的上了一课——什么叫湮灭于历史长廊中的有礼法且奢华的婚礼。

 魏晋风距如今已经有上千年,几经王朝更替,战,许多最最传统的礼仪都消失了,世人也多忘记魏晋风骨,士族一词自打谪仙王四爷振作官居吏部尚书后更少有人提起。

 国朝的皇族从先帝算起到开国勋贵,文臣。他们大多出身不够高。尤其是皇族血统还不够纯。并非先帝标榜的祖上是什么世家大族。

 因此国朝的婚礼,大多是比嫁妆,以金灿灿,亮闪闪为尊,娶的习俗也不复杂。

 三前送妆,王译信命人抬出的一百二十台嫁妆实在是看不出有多好来,围观的众人纷纷暗自非议,王译信不像是疼女儿的。

 女方的媒人王译信请得是亲家尹薄意。男方的媒人定国公还没说话,乾元帝主动开口自己其实可以兼任一下媒人。

 有人反对,乾元帝理直气壮的说,这桩亲事是他赐婚,除了他之外,谁有资格做媒人?

 众人皆默,纵容乾元帝做了男方媒人。

 如今被乾元帝怒火扫到的大臣都在后悔当时该争取一下的,没见到嫁妆,也许乾元帝不会有气没地发。

 嫁妆送到永寿府,‮女男‬双方冰媒都要在的。乾元帝一袭便装,摇着折扇坐在永寿府正堂。在他旁边一溜都是国朝的重臣,贵胄,不客气的说此时有冲进来,国政就得瘫痪。

 乾元帝认为以男方嘉宾的分量绝对能女方一头。

 等嫁妆抬进来,嫁妆不够闪亮,乾元帝正准备狠狠的笑话王译信,已经被王译信‮磨折‬得神魂颠倒的尹薄意提醒乾元帝,不要看表面,得看实质。

 随后王译信跟进来,乾元帝嘴欠的说了一句今没有帝王,谨之可畅所言。

 结果…王译信真没把他当帝王,一样样的讲解嫁妆的来历,听得原本很骄傲的乾元帝等男方宾客目瞪口呆。

 乾元帝后悔啊,可又没脸做出反悔的事儿,只能听王译信科普。

 从那起,乾元帝就不好了。

 今顾天泽娶王芷瑶,从出门到娶过程更是繁碎的让人崩溃,顾天泽带去的人一个个被王译信合礼的程序弄得身形俱消。

 出门前是英俊威武的少年,回来后成了萎靡不振的病娇,乾元帝虽然有准备,没亲自去看顾天泽怎么破除万难接走王芷瑶的,但架不住有人向他回禀。

 这桩婚事集聚了全京城的目光,乾元帝想叫停,不,叫节俭都不成。

 百姓们嗷嗷叫的想见识一把‘古’婚礼。

 自然有帝王怀的乾元帝心,群臣们也被‘长见识’了且各自也多是暗中学习。

 主管司礼的礼部尚书甚至上书乾元帝让王译信来礼部讲几古礼,乾元帝一惯看不上士族,不过能延续古礼倒不错。

 国朝上下都想看,乾元帝只能捏着鼻子忍着,暗自琢磨等婚礼过后,一准好好的同王译信算总账。

 一对新人总算入了房,尹薄意擦了额头的汗,真真是冷汗,把亲家兼战友王译信拽到一旁去,小声嘀咕:“适可而止,我看陛下过后饶不了你。”

 “瑶儿一辈子就成亲这一回,还不许我给女儿最好的?”

 国朝并不忌讳寡妇再醮,前生王译信也托人给守寡的王芷瑶找了几门亲事,王芷瑶直接把他打出了蒋家。

 王芷璇又在旁边说守寡的人脾气太孤僻,王译信便没再理会王芷瑶,如今想来也亏着瑶儿没听他的再嫁。

 王芷璇给她找的人家…提起来王译信想拿刀捅自己两下,他简直愚蠢得透顶,怎么会以为王芷璇是善良为妹妹着想的好姐姐呢。

 “瑶儿贞烈,她对女婿用情甚深,便是女婿有个好歹,她可同害女婿的人同归于尽,也绝不会再醮。”

 王译信目多了几分无奈,慢慢握紧收拢在袖口的拳头,“原本他们两个就是国朝最显眼,高调的一对,没成亲前就占尽了帝宠,羡慕嫉妒的人没少非议他们,既是他们都不在意,婚礼自然要隆重一些,况且如今正临盛世,百姓生活富足,正是礼教大兴的良机。仓廪实而知礼节,衣食足而知荣辱。古礼虽是繁碎,可也是一脉相承的,我…翻遍家中藏书才总结了一二,这些对后世也有个代。”

 尹薄意一会点头,一会‮头摇‬:“想法是好,可陛下那关不好过。”

 “陛下非一般人,哪会小肚肠的同我算账?”

 “王谨之,你是不是见到朕,才故意说了这番话?”

 乾元帝忍不住走了出来,冷着脸瞧着尹薄意和王译信麻溜的跪地行礼,哼了一声,“这回晓得不该背后议论朕?”

 “臣不敢非议君主。”

 “说得比唱得都好听,王谨之你今把朕对你的情分都用光了。”

 “臣惶恐。”

 “如若朕秋后算账怪罪你,就是朕不够气度?朕不顾民心?”乾元帝的确积累了一肚子气,“从送妆到成亲拜堂你倒是能耐得很啊,魏晋风俗适合本朝?本朝有几人似你能折腾出这些来?还是你认为本朝比不上魏晋?”

 最后这话就差说王译信要谋反了。

 无论是尹薄意,还是跟出来的定国公等人都心肝一颤,看王译信不顺眼的大臣暗自欣鼓舞,前一段日子没整倒王译信,这次有他好看!

 王译信道:“陛下魏晋距今有千年,隔了很多朝代,魏晋皇族只怕都寻不出到。相比而言,当朝的人口,赋税,国土都比魏晋强出百倍,臣以为国朝为荣。”

 “又拍朕马!”

 “臣说得句句属实,臣回去就可以写魏晋和国朝的差距。”王译信抬头,同乾元帝对视:“臣只是心疼女儿的父亲,顾侯爷门第太高,圣宠太重,臣怕女儿配不上顾侯爷,论金银等物,臣就是砸锅卖铁也不敢同顾侯爷相比,臣便取了巧,也算成全这桩备受瞩目的姻缘,男才女貌,两方均衡才能铸就幸福的婚姻。”

 乾元帝微微勾起了嘴角,眼里已经涌现几分笑意。

 王译信暗自松了一口气,“陛下,这桩婚事必会被念叨许多年。”

 本等着看王译信‘热闹’的人缩了缩脖子,得,又被王译信熬过了这关。

 尹薄意在旁边皱了皱眉,亲家是人才呐,亲家同帝王仿佛情深厚的知己,不对啊,按说亲家途知返也没两年,以前亲家根本不得帝宠的。

 王译信一身的谜团。

 “朕册太子时候的大礼也由你办,让这群土包子们再张张见识。”

 “臣遵旨。”

 这番话落到皇子们耳中,又引起一番波澜。

 这可是乾元帝亲口提起册太子的话,足以证明乾元帝是有心立太子的。

 “王谨之,你同朕来。”

 “遵旨。”

 “除了他之外,谁都不许跟着朕!”

 乾元帝命令道:“命定国公世子代阿泽敬酒答谢宾客,阿泽酒量不行,**一刻值千金,今又被他岳父折腾了整整一,让他们早些歇息为好。”

 “臣代臣子谢恩主隆恩。”

 定国公领着儿子们跪下叩谢君恩。

 乾元帝目光闪了闪,手指点了点定国公,王译信主动凑上前去,“陛下,臣跟着您。”

 “罢了。”乾元帝握住王译信的手腕,转身离去。

 “陛下,这是要去哪?”

 王译信随着乾元帝越走越是心惊,手腕传来一阵阵的热度,“陛下…”

 “看时辰也不早了。”乾元帝微微一笑,脚步越来越轻,微微猫,提醒王译信:“轻声,轻声,你只管跟着朕就是。”

 “…”王译信如何能放心?

 几名护卫乾元帝的侍卫手脚灵活从暗处拖出来几人,借着月光,王译信看明白了,这些都是侍奉顾天泽的人,阿四的嘴被堵得死死的。

 “朕就不信谨之不想听,阿泽功夫极好,一会你若是出声坏了朕的好事,朕会让你明白,惹朕生气,后果很严重!”

 “…臣遵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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