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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两百一十一章 形势反转
 堂下静立着的那个女子,正端端看着她,她大而莹亮的眸子里趣味与冷厉织,角微弯,笑意凌然。

 如此熟悉,如此鲜活。

 云子桑稳住心绪,走过她,立于堂中,对着堂上那人浅行一礼,道:“大人,云氏子桑到。”

 说罢,敛身站于那姑娘对面,与柳长青等人一起,对她无声对峙。

 宣衡虽对今之事了然于心,但该有的程序还是得有,他便公式化的问道:“堂下何人?所告何事?”

 几人对视一眼,谁都端端站着。云子桑见此,深口气,款步出列。

 云子桑拢在广袖中的双手平抬,下颚微低,声音平稳的道:“禀大人,百信东家田曾任得隆药坊大账房,在任期间,她利用自己过人的学识,替作坊谋划赋税,使得隆赋税大大降低。作坊赋税降低,国家赋税收入便相应降低,此乃窃国之罪,当按偷漏税款之罪处之。望大人明察,严惩不贷,以匡法纪、正视听!”

 长长的一段话说完,云子桑底气足了许多。

 是啊,此事田本就没理,纵使她有三寸不烂之舌,还真能当着在场诸官与堂外百姓的面,颠倒黑白信口雌黄?

 “大人,税务司已确认此事属实,并出具了证明文书,其上种种赋税税额都罗列的清清楚楚,且由各期对比即可看出,田姑娘在任期间所纳税额明显锐减。”云子桑说话的时候,已有衙役呈上税务司加盖官印的证明文书。

 堂下。云子桑昂首看向田

 田虽微笑以对,但她身旁与她同时被问罪的张老板,此刻却抖得跟厉害。

 张老板忍不住擦了擦额头的虚汗,哭丧着脸问田道:“姑娘,这可如何是好啊?自从姑娘来后,咱们的赋税是比以前少纳了好多,这这这——”

 “唉!”他猛地一拍‮腿大‬,满脸懊悔,想到,当时怎么就全听她的了的?她说不犯法就不犯法啊?律法又不是她家定的。看看现在这麻烦惹得。

 张老板只觉得。股上面曾挨过四十杖的地方,又开始疼了。上次四十杖差点要了他半条命,这次看这架势,半条命怕是不够花。

 张老板脸上的神情。是个人都能读懂。这使本来深信不疑的众人。不由的皱起了眉头。

 若是别人还好说,可这张老板是田姑娘曾经的东家,他自己作坊的情况他自己还能不清楚啊。而他出这副悔不当初的神情,这件事情…

 难道真的是人无完人?这常在河边走的,哪有不鞋的。就拿云子桑来说,都是人,又不是神,这人谁无过?这一点,云子桑不免俗,田姑娘怕也例不了外了。

 堂下揣测纷纷,堂上,宣衡看过后,将文书放下,他平视着众人,严肃的点头道:“税务司所出文书不假,自田姑娘到得隆后,得隆赋税明显下降。”

 此言一出,满堂哗然。

 “真、真的?”

 “田姑娘当真偷漏税了?”

 “偷漏赋税可是在偷国家的钱,这可是要问罪的啊!”

 “田姑娘怎的如此糊涂!”

 任谁也不相信,那个屡次出手解决德庄钱财危机的姑娘,竟然真的做了这辱没门楣之事。然而,如今证据确凿,由不得人不信。

 众人的眼里,有浓浓的错愕、叹息,以及失望,甚至还含着些恨铁不成钢。

 云子桑将这些神情看得仔细,但她却并没有臆想中的开心。

 错愕、叹息、失望,特别是恨铁不成钢,这不是对外人应有的感情,这分明是看自己人的神情!

 她清楚的记得,会场之上,当一切被揭穿,这些人看她的眼神,分明是既愤又怨恨,完全是在对抗敌人。

 她就不明白了,明明都是欺世盗名,为何差别如此之大?

 这不公平。

 子桑姑娘的眼神,好像是着火了呢,都快把她烧穿了。田眯眼笑笑,笑得无害极了。

 不错,此刻被人怀疑,她却并不觉得委屈。这有理有据的事情摆在眼前还盲目听信的话,才是种病态现象。

 她从未想做曾经的云子桑,所以,看到大家都如此理智的对待此事,她反而更安心。而且,这种情况下,她本该遭到谴责的,但他们的眼里,惋惜比责备更浓,这就说明,他们心里,还是承着一份情的。

 心中一片‮定安‬,她便淡定的拱手,对着堂上道:“大人,赋税减少并不假,但是,减少就一定违法吗?每一种税的划分与计提,小女都是严格按照我国律法来的。”

 不待辩驳,她便朗声道:“只不过小女知税律,知道不同地区的有些税种税率有异,不同类型的作坊所纳税率不同,不同的税种计提的税率高低也不一致,存货与资产的计价方法也多种多样有其可选择,而且,因地制宜,地方官府为了扶持本地有优势的行业,会在赋税上有所青睐,诸如此类,多不甚数。”

 她道:“这些都是官府明文认可的,小女不过是顺势而为,根据作坊实际情况,将不那么景气的生产转到收税低的地方,将符合低税率条件的业务从高税率中拆分出去,将可以向低税率税种靠拢的商品向它靠拢,根据管理层的目标选择对作坊发展更有利的计价方法,并尽可能跟随朝廷步伐,争取达到享受‮府政‬优惠的条件,凡此种种,何错之有?”

 堂中的少女眼眸澄透,干干净净,坦坦

 这一声质问,也问的在场之人哑口无言。

 “你这是诡辩!”税务司长史柳长青颤抖着手,直直指着她。但他抿了又抿,却寻不出反驳的道理,僵持了一会儿,忽而灵光一闪道:“就算你的税务筹划没有违法,但筹划本身不就损害了国家的利益?”

 哟,不亏是做了几年税务司长史的人,这句话倒是有点水平。

 从律法上看,确实找不出错来,但就算律法上没错,纳税减少。国家赋税随之降低是事实。这一点,可有的说道。

 便是高堂上的宣衡也来了兴致,顺手推舟道:“长史大人言之有理,筹划本身便有损国家利益。只是目前的律法未能弥补此项漏而已。如今既已发觉。便不能放任其行。”

 如此说来,还是要治她的罪以惩效尤喏?

 这群无知的人类。

 田白森森的牙齿一磨,比猫儿还“尖利”的爪子伸向柳长青。当然,她不是以下犯上地无礼手指朝廷官员,而是很“温柔”的伸手将他指着她的手生生握拢,口中关切地道:“哎呀大人,您的手一直在抖,究竟是被气抖的呢?还是您深谙我所说之言不无道理,激动的发抖呢?”

 语调虽怪诞,但那目光,一直是凌冽的,将他的手尽数掰回后,她脸色倏然一变,寒声喝问道:“您一个执法之人,竟然如此没有法律意识吗?”

 柳长青张口言,却被她生生堵了回去,她嘴一张,就跟竹筒倒豆子似得,啪啪就来了——“大人身为执法之人法律意识都如此薄弱,那想必其他人就更难拿起法律武器来捍卫自己的权力了。亏得今站在此处的是我,若是他人,这冤枉官司吃定了。既然您不晓得其中蹊跷,那我便好生跟你说道说道,毕竟您才是掌管此事的官吏!”

 她伸出一手指,道:“其一,根据律法或利用律法漏所做的税务筹划并不同于直接违反律法进行的偷漏税,更准确的说,税务筹划并不是减少赋税,而是避免纳税人缴纳‘冤枉税’。国家的税律纷繁复杂,但很多纳税人却对税法了解不深,甚至不关注政策动向,这就既可能造成漏税,也可能多缴税款。”

 她伸出第二手指,道:“其二,减少赋税,便会增加利润。作坊都希望可以减轻税负,倘若有不违法的方法可以选择,自然就不会去干那违法的事儿。这便有利于减少作坊的偷漏税行为,强化纳税意识。而且,作坊利润的增加,又有利于调动其生产积极,创造出更多的价值,缴纳更多的赋税。”

 她再伸出第三手指,道:“其三,作坊根据朝廷的各项优惠政策进行投资、制度改造、产品结构调整等,尽管出发点是为了减轻自身税赋负担,但实际上却是在国家赋税引导下,逐步走上优化产业结构和生产力合理布局的道路。”

 她再伸出第四手指,道:“其四,税务筹划人为了尽可能的减少作坊赋税,会密切注意国家赋税政策动向。一旦税律有所变化,便会从追求作坊利益最大化出发,采取相应行动,趋利避害。如此,税务筹划便起到了贯彻落实税律的作用。也正因为它可以及时发现税律中不完善的地方,故其在利用税法漏谋取自身利益的同时,也在时刻提醒着征税机关要注意税法的缺陷!!”

 “由此可见,税务筹划对税律的完善起到了至关重要的作用。国家在立法和征税管理中应权衡轻重,弥补漏。”她猛地抵到柳长青面前,高昂的音调忽地低沉下来,凌然而明亮的双目紧盯着他,沉声道:“税务司长史大人,这才是您应该关注的问题。”

 大的出奇的凌然双眼,以及这低低沉沉的话话,都让柳长青心骇不已,他下意识的退后一步,心有余悸,他竟然被眼前这小姑娘给摄住了。

 田却并不那么在意他,她看了一眼便转向了堂中,对堂上那人拱手肃声道:“大人,税务筹划绝不违法,甚至,它的前提就是尊重税律的严肃,它有利于完善法制和加强法律意识。”

 “而且,小女以为,朝廷对待税务筹划的态度,不应是借助‮府政‬手段和道德力量去削减,而应依靠对税律的整修改进来使其更加完善。”

 此言说罢,她长拜到底。

 大堂内外,一片静寂。

 这姑娘,还是一如既往的心直口快啊,快的人根本来不及反应。

 但这种时候,已经不需要反应个啥,吃不吃得透都无所谓了,反正鼓掌就对了。“恩,好,姑娘说的好!”

 “田姑娘请起。”宣衡掀眼看了堂外起哄的众人一眼,忍不住无奈一笑,但这毕竟在公堂之上,他又不由得肃颜以对,他严肃的看着堂下之人,声音里别无情绪,“子桑姑娘以为呢?”

 云子桑几不可见的退后一步,当钦史大人这话问出来的时候,她明显感觉到了来自四面八方的迫感,就好像她要说一个不字,会被万刃穿心一般。

 但要她认可那人,又谈何容易!

 云子桑紧了紧广袖下的拳头,咬了咬,侧过头,恨声道:“田姑娘都把话说完了,我还有什么好说的。”

 然而,意想不到的是,那姑娘却紧走几步,端端靠近她,她退后后,她还在前进,一直她到要怒极开口了,她才猛地停下来。

 那双澄透的眸子看着她,眼里有淡淡的讥讽,以及浓浓的探究,她凑近她眼前幽声道:“小女曾在富华县衙反告对方三罪一事,想必子桑姑娘有所耳闻吧?”

 云子桑心绪已经被了,她不明白她这是何意,只硬脖子冷声道:“记得又如何?”

 眼前的眸子赫然放大,耳边传来低沉一句:“记得就好。”

 而后,不等她领会其意,便见那姑娘倏然转身,快步走到堂前,对着钦史躬身一拜,大声道:“大人,小女也要告!”

 什么?她也要告?她告什么?

 众人闻言是愕然加‮奋兴‬,而云子桑闻言,却觉得晴天一个霹雳划下,将她散的心防击得四分五裂。

 她虽然不知道她要告什么,可她就是知道,她是要告她。

 她要告她,她要告她什么?这一路走来,她明明什么把柄都没有留下啊。

 她忽然抬头,看向自从入堂后就一言不发的卢碧茜,突然觉得,自己似乎走入一个圈套中。

 尽管她并不认为她出了什么马脚,可是,这种心怵,是由内发出的,不可抑制。(未完待续。。) N6zWw.Co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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