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两百一十四章 真正身份
他低头饮了口茶,神凝于水面,目光有些远,正经缓说道:“其实,母亲的姻缘,便是她自己求来的。”
“母亲一定会喜欢
儿的。”宣衡道:“因为,
儿便是她希望我娶的女子——能并肩立于船头静看两岸风光,也能在惊涛骇
中握紧着手不放。”
“而在我家,母亲同意,便也代表父亲同意了。”想到这里,他微微一笑,笑容中有些暖意。
那个在外威风凛凛的大将军,在家里,却从来都是惟
命是从、以儿女为天的。他们兄弟妹之所以没被宠坏,都是因为有一个看似温柔,实则严厉的母亲。
很多时候他觉得,母亲虽不会舞刀弄
,但比战功赫赫的父亲,还要厉害呢。
他由衷笑了笑,笑看着田川道:“其实,我倒不担心自己家中是否同意,我担心的是,夫人与
儿是否同意——小川你知道的,宣家在朝中地位特殊,
儿若是嫁给我,所要面对的波诡云谲,比现在只多不少。”
“但即便如此,我还是自私的希望能留她在身边。”不待田川开口,宣衡便笑着道:“本来便不是正式的提亲,你不用给我立刻给我答复,也不必马上询问她们的意见,一切,等总兵大人上门再谈好吗?”
宣衡道:“不过,总兵大人现今被派往了他处,归时还未定,所以此事,怕还要等上一段时间。”
女子出嫁,本就是重之又重的事。媒人越是位高权重,嫁妆越是丰厚,今后,就越是受人敬重。若是有堂堂总兵大人做媒,那真是莫大的殊荣。便是等再久,也是等得的。
只是想不到,宣衡之所以迟迟不言,并不是他们所想的有什么隐情,而是在如此郑重的筹备此事。
但如今知道了,也不必太过于感动。他诚意虽不错。但毕竟八字还没那一撇呢,该端着的,就得端着点。
况且如他所说,他家家室虽好。人也不差。但却未必是良缘。
田川年龄虽小。但主意不小,作为一家之主,他拎得可清了。当下。他只是点点头表示知道了,便没有再在此事上多言。
此事便如此带过去了。
田川沉下面色,肃容说起另一事来,“今子桑云已入狱,万事皆已具备,就只剩下阮天德手中那本账册了。为此,宣大哥可有何打算?”
“阮天德狡诈多变,便是在他身旁多年的阿潜都不知这本账册的下落,我也曾潜入阮府多次,但次次都无功而返。”宣衡骨节分明的手指支着额角,他沉
了下,道:“现如今,只能先看看能否从子桑云那里入手了。”
“子桑云也不是好对付的人。”田川声音微沉,乌黑的眼眯了眯,有丝狠历。他饮了口茶,镇下,道:“宣大哥,子桑云便交给我来审吧。”
田川本身便在接管此事,宣衡自然无异议,他点头道:“那是自然。”
此事谈妥,两人便又谈了些其他事情,半个时辰后,结账出门,直接去了府衙。
府衙大门上,有人依着门叠着腿,一副
受磨折疲倦万分的模样,目光悠悠的看着两人道:“你们可算回来了,知道吗?区区半个时辰,不过半个时辰,只是半个时辰而已!她都快把大牢给拆了,这子桑云可真是能闹腾。”
“子桑云怎么了?”田川寒着脸问姿势有些吊儿郎当的吕良。
吕良向宣衡努努嘴,道:“非得见他,谁也不搭理,见不着他誓不罢休,任谁说话都不听。”
“她倒是一点没有身为囚犯的自觉。”田川直接往里走,冷冷道:“直接堵住她的嘴不就得了。”
看着田川向大牢走去,吕良耸耸肩,宣衡笑了一笑,两人往后院行去。
“已经得到确切消息,陛下要开始选妃了。”吕良边走边低声道:“阮天德那个老狐狸,人已经离开了皇城,竟然还妄想着紧握宫中事情。此一次,他要送入宫的,可不止王凤仙一人。任他势力如此发展下去,野心还不知会膨
成什么样。”
“狡兔三窟,要拿住他,实属不易。”宣衡一步踏上凉亭,道:“现如今,便先等小川那边的消息吧。”
吕良点点头,两人在石桌旁落座,然而,
部还没沾上石凳,便见刚还念叨的田川黑着脸走进来。
田川俊秀的脸简直黑如锅底,他直端端的走到宣衡面前,咬牙道:“她要见你。”
说罢,闷闷坐下。
宣衡不由挑了挑眉,给了他一个疑惑的眼神。
田川可不是轻易妥协的人,这家伙年纪虽小,下手却是不留情面,别说什么不怜香惜玉了,只要犯到了他手里,他可是老弱妇孺都不分的,用他的话说:会丢到他面前的人,也就不必当做人对待了。
小川的能力,他向来是深信不疑的,但没想到,连软硬不吃的田川也拿子桑云没辙?
“别看我,你自己去看看就知道是为什么了。”田川脸色难看,口气也就不那么好了,而且他道:“去之前,你最好做好心理准备。”
宣衡再一挑眉,有些惊讶。他将神情收拾妥当,浅浅笑了笑,弹了弹衣摆,目光有些深幽,道:“也好,那我便去看看好了。”
府衙大牢,宣衡不是第一次来,从两旁行礼的人面前走前,一直走到最里面的囚室才停下。
便是晴天白
里,此处也没有一丝光线,黑暗里,那女子就靠坐在田
曾坐过的位置,背对着他,静坐静着,和吕良与田川口中的喧闹,完全不一致。
子桑云听到脚步声,只是木然的侧了侧眼。并没有动。
倒是背后那人浅笑如常的道:“子桑姑娘一定要见在下,不知所为何事?”
子桑云的声音忽然不再低沉沙哑,黑暗里响起的,是嘹亮而清丽的女音,“看来大人是忘了,子桑曾说过,大人会后悔的。”
有了她前面遮容之事,此刻听到她不同的声音,宣衡并不意外,他坦然回道:“自是记得。也记得我同样回过。何悔之有?”
“宣王世子倒是年少气盛。”子桑云
边虽带笑,眸光却是冷的,她缓缓站起身来,转过身去。目视着宣衡。伸出那只丰腴修长的手。在宣衡疑惑的目光下,忽然松开五指,落下一物来。
黑暗里有一团朦胧白光坠下。
了一
,伴着子桑云一句厉喝:“好大的胆子,见到本公主竟然还不下跪!”
这一句,可谓是开天辟地,动若雷霆。
牢中的狱卒下意识的转过眼来,在看到那块在黑夜里散发出莹亮白光的龙形玉佩后,皆下意识的跪身下去,之后,又都紧皱着眉头,疑惑的看向全场唯一站立的那人。
子桑云手中那块玉佩,乍一看,与钦史曾高举过的那块玉佩一模一样。
宣衡没有跪,但他脸上却也不是平常那浅淡从容的神情,而是眉峰微蹙,星眸半眯,淡红的
抿地紧紧的。
“宣世子。”子桑云加重了世子两字,茶褐色的眼眸凌厉,沉声道:“见到本公主,你竟连礼都不行吗?”
见宣衡还是不动,她举着玉佩,手指随意向几个狱卒一点,喝令道:“宣王世子胆敢对本公主不敬,以下犯上,罪当不赦,本公主现命你们立即拿下他!”
被点的衙役对视一眼,牙一咬,硬着头皮走上前来。
王法,说白了,便是为王室之人定的法,如今有陛下特赐的玉佩在,他们哪里敢违背?
两只手同时搭在肩膀上,宣衡却不懂,而是很冷静的喝了声:“住手。”
狱卒顿时顿住,他们顿在那里,看看这个,又看看那个,满脸为难。
囚室里,那女子面若寒霜,下颚微扬,凌凌看着他们。
一个是皇帝的女儿,一个是皇帝的大臣,狱卒权衡了一番,到底还是下定了决心。
然而,正当他们要劲使拿人的时候,只觉得手掌下传来一股霸道真气,而后他们但觉虎口一痛,脚下不由倒退了开去。
不等子桑云问责,便见又一块龙纹玉佩近在眼前。
宣衡手执温玉,面色温淡,声音平缓而淡然,“拿着一块龙纹玉便说自己是公主。恕在下为官多年,也曾参加过皇室宴会,但如天下所有人一般,只知当今圣上育有四子九女,但从未听说过九位公主中哪位公主有异族之象。”
这话,即是在驳子桑云,也是在提醒在场狱卒。
今上四子九女,九位公主都是正统皇室血脉,自然不可能有哪一位是面前这位这样貌。
手执龙纹玉便是皇帝的女儿了吗?那也太简单了吧?
虽说皇家的龙纹玉工艺特殊,不知加入了何物,使得其外观完美无瑕,在黑暗里,却能发出夜明珠般的光。
但再罕见的工艺,也不是不可仿造的,再说了,子桑云本就神通广大,她再假造一块龙纹玉,也并不稀奇,这只不过是在她众多死罪上,又添了一桩而已。
“你们先下去吧。”宣衡长身立于黑夜,漆黑的眸子淡淡看着子桑云,对狱卒道:“此时事关重大,若是传出半句蜚语流言,本官绝不心慈手软。”
假冒皇族,众人也都知道事情的重要
与
感
,都稀罕着自己那颗项上人头,自然不敢多言半句,打了个寒战后,忙蜂拥退下。
大牢深处,便只剩下几个永不见天
的死囚,以及死牢深处的子桑云。
子桑云不可置信的看着这状况,双拳紧握,全身抑制不住的颤抖。
这个人,这个人,这个人!!
她牙齿咬得打颤,
口不断起伏着,强撑着没眨下眼来。她怕一眨眼,真的会软弱的留下泪来。
直到周围的人全都退下,自己最依仗的东西被面前这个静立在黑夜里的人轻而易举的抹去,她才觉得这牢房真的是暗无天
,暗到看不见一点希望。
这个看起来轻浅从容的人,行事竟敢如此胆大妄为。
她可是爹的亲身女儿,皇家的公主,真正的凤凰!他竟然三言两语就定成了冒牌货!!偷龙转凤,他也敢!这可是杀头大罪!
然而,她此刻会怕,也正是因为——他必然知道这是杀头大罪,但他敢做,那便是——
“宣王一生忠贞为国、衷心耿耿,宣王世子,这是要弑主逆反吗?!”从齿
里渗出的话,冰寒蚀骨。
而宣衡闻言,却是冷静说道:“一则,王子犯法尚且与民同罪,你身犯多条死罪,我若让你逍遥法外,那才是逆君枉法。二则,王室宗谱上并无子桑云之名,而得不到王族承认的公主,无论是否是圣上所处,都同样得不到天下人的认同。”
顿了顿,他漆黑的眸子明透,淡淡的道:“而在这些之前,首先是——圣上并不认同。”
倘若圣上认同,自会昭告天下,除非是对他来说不重要,甚至视为
辱,才会藏着掖着,不敢见人。
宣衡这话虽说的平缓,但却戳到了人脊梁骨上。
“你…”子桑云深邃的瞳孔已然溃散,她紧握着那象征着无上权力的龙纹玉,忍不住倒退一步,脚下一软,跌坐在地上。
而此时,那人也缓缓蹲身下来,带着慑人的威压,用那双漆黑幽深的眸子定定锁着她的眼睛,沉声问道:“子桑云,究竟是谁指使你假冒公主名讳?你可知,这是死罪。”
“我没有假冒,我就是货真价实的公主!”尖利的声音落下,子桑云颤抖着,她躲避着无处不在的黑暗,避着那人眼睛,神情弥散,茶褐色的瞳孔里有倔强的泪光,头摇念叨着道:“你不要再说了,我不会信你的,他这么做只是为了保护我,我那么优秀,比他所有女儿都优秀,不,比他那些只会勾心斗角的儿子都有用!他怎么可能不在乎我?”
子桑云怒目瞪着宣衡,此刻的她,心防弱的就像一个孩子,但这并不代表她好攻陷,相反的,她十分执着绝强,无论宣衡问什么她都听不到,只不断重复着这几句话,只管反复念着这一件事。
再问下去,怕是要崩溃了。
宣衡直起身来,没有再看他,他转身,向沉长的通道走去。
他脚步平缓,但那背影,确是有几分沉重。(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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