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两百二十七章 有所察觉
阮天德这本账册中涉及许多官府
易,其中,尤以矿产的开采为甚——昌国允许私人开矿,包括金银铜铁煤等等,但这些藏于山河自然中的东西,原则上归国家所有。
因此,国家虽然允许私人开采,却要向私人额外增税。这在田
的那个年代叫资源税,而现今,则唤做“山泽之赋”并且,他们后续的赋税照增,在最初,还要根据矿产的大小拟定开采费。
根据矿产大小拟定开采费——这可就有的说到了,究竟大多少小多少,还不都以人来估?
有人的参与,那就江湖水深了啊。
常年的职业
感,让她很快找到嗅到了一丝不同寻常的气息,田
心中有了些计较,眸光微垂,思索着事情。
宣衡看着面前这个巴掌大的小脸上满是认真与严肃的姑娘,忍不住笑了一笑。他家
儿,时而像个呆傻无害的木偶娃娃,有时候,却又让人感觉站在面前的,是个精明干练深并谙此道的个中老手。这个小小的脑袋里,究竟有多少叫人看不透的东西?
宣衡将深陷的眸光从她出神的神情里拔出来,淡红的
浅浅一勾,点头道:“自然可以。”
田
一旦进入状态,整个就一掌控全局发号施令的大将,才不管钦史与否,只管物尽其用,根本不需要多余思考,便道:“那么,接下来只有你才能做到的,便是遣人去各大钱庄查询阮天德的所有存取兑换记录。你是钦史。本就为查官员贪墨案而来,自然有权提取。而我,则会根据他应有的俸禄和田产,核实他合法的收入。如此,两相比较,看看有无端倪。”
阮天德若是足够精明,未必会把了不得光的东西拿出来过明路。要知道,在她的那个年代,贪官的钱是最容易形成沉没资本的,他们是宁愿把现金砌成一面墙。也坚决不存行银。为什么?因为从行银过就必然留痕。而痕迹,就是留下证据。
若是千年前的阮天德就有后世贪官的意识,那他可真是只老狐狸。
但不论如何,这是审查的一道必经程序。必须要做。
田
这个时候就不得不感叹。还是有权好啊。若是没有权利。别说官府的宗卷库进不去,便是钱庄也不会给你看客户信息,而作坊。就更没有配合审查的义务了。毕竟,你谁啊你?
如此想想,魏老爷子能如此受人尊捧,除了他本身的业界权威外,更有御用账房的权利在吧?拿着皇帝的通行牌,什么地方去不得看不得查不得?
民间审计,力度到底还是差远了,各种受制于人。
宣衡听着她微弱的一声叹息,不由轻声问道:“怎么了?”
这种后世都没解决的问题,她又能想出个什么花来?田
摇摇脑袋,把这些赶走,道:“没什么。”
她站在护栏外,扬起脸,吹着穿檐过廊的凉爽秋风,长而卷翘的浓睫低垂,视线落在塘中戏水的鱼儿上。
怔了片刻,她又扬起笑脸,干劲十足的道:“我们先回去吧宣衡,回去准备战斗!”
说罢,拉了宣衡大掌,往长廊中行去。
一高一矮一大一小的两人,手拉着手走在幽静的长廊里,秋风一吹,交谈声也柔和绵软了几分。
便听温软柔和的男声问道:“当家的提前离席,没问题吗?”
清脆悦耳的女声则笑眯眯的应道:“我喝醉了嘛,笑笑会处理好的。”
轻轻浅浅的笑声
开,高高的脑袋点了点,而矮小的人却沉默了会儿,轻晃了晃两人
握的手,仰头问道:“凤仙她,真的不会有事吗?我看她的状态,不太对劲呢。”
漆黑的眸子有些悠远,他轻抿了抿淡红的
,道:“或许,有事的,是别人吧。”
尾音绵长,带着难以说清的喟叹。
而此时,为贵客安排的休息室中,“不胜酒力”的阮天德,正靠坐在主榻上。他脸色阴沉的看着跪伏在地下的手下,尖细的声音尖锐的斥骂道:“废物!让你去监视个人,你连人身都没法近到也就罢了,竟然什么都没开始做就被人发现了,我养你有何用?有何用!”
他狭小的眼睛微眯,厌恶的看了眼不断扣头求饶的人,嫌碍眼般侧开,对一旁静如空气的阿潜道:“拖下去,料理干净了。”
那手下一声惊恐的尖叫尚未完全发出,便被尽数堵回了咽喉里,他瞪着铜铃大的眼睛,像牲畜一般被拖了下去。
眼耳彻底清净了后,阮天德阴沉的坐在紧闭了门窗的屋子里,他细白的脸上褶皱横生,眉间更是紧得能夹死苍蝇。
不对,说不出来哪里不对,但就是太不对劲了。不知道从什么时候起,一切都
轨了。先是市舶司长史当着众人的面被人赃并获,再是卢东
刚愎自用自食恶果,而后,连神机妙算的子桑云也算不到自己的结局,而他,莫名的也有股深深的危机感。
一个钦史,一个姓田的小丫头,虽然是很厉害,但单凭他们两个突然出现的人就能将德庄掌控到如此地步?
为什么,他总觉他好像遗落了什么?
究竟是什么呢?阮天德扶着额角,紧皱着眉头,冥思苦想。
阿潜推门进来时,房中光线很暗,偌大的屋子空
的,只有正中主位上有人手撑着额微垂着头。
阿潜回身关上房门,动作小心,但即便再小心,房门还是发出了“吱呀——”一声要死不活的声响。
阿潜神色自若的走到那人身前侯着,却猝不及防的听那人问道:“乖儿,市舶司长史罪行大白于天下那
,为父曾让你严查是谁人
的密,至如今,你可还记得?”
这声音木板无情,至尾处,却陡然严厉。
若是换做别人只怕要抖上一抖,而阿潜清涟的眸子却如死水般平静,他附身,低眉顺眼的道:“自是记得的。”
阮天德拳头在案几上猛锤两下,茶具飞起,水花四溅,他却不理洒落的污渍,目光冷冽,寒声责问道:“那结果呢?结果却是不止内鬼没揪出来,我们的人还一个个的都死了,阿潜,这就是你给我的答案,枉我如此信任你!”
他抓起茶杯,猛的向那一动不动的人抛去,厉声道:“阿潜,你莫忘了你能有今
都是谁赐给你的,我能让你从一个
落街头的儿孤变成今
人人追捧的督审司长史大人,就能将你打回原形,甚至更惨,你可给我想清楚了!”
瓷杯砸到骨
上,并没发出多大声响,只有当它坠落之时,才在暗沉而寂静的空间里乍然一响,碎裂成花。
“滴答,滴答…”鲜血顺着额骨滑下,
过白皙无暇的皮肤,滴落在地上,那张丰神俊朗的脸,被鲜红的血
涂染,竟没有狰狞恐怖,反而有种
般的美。
看着这孤绝的容颜,阮天德一愣,
出了微有些惊诧的神情。
阿潜竟然不闪不躲,生生受了这一下,就如往日他每一次发火般,无论是否与他有关,他都照单全收,一声不吭。
阿潜便是跪在脚下碎裂的瓷器上,神色平静的看着阮天德,俯身扣首道:“孩儿办事不利,自甘受法。还请义父息怒,莫要伤了身。”
便是这种承受,这种关怀,让人有种被束尽了手脚的感觉。阮天德一边有这种感觉,一边又生出些伤他的后悔来,两相矛盾下,他干脆不去看他,不耐烦的挥挥手,道:“你起来吧。”
“你既办不好,此事我便交给别人去办。”阮天德脸色仍旧不太好看,他低垂着头,侧着身,干瘪脖颈上的经脉都凸显了出来,他不愿去看那个即便双手染满鲜血,看起来也清透无垢的少年,只用眼角余光睨着他,语气生硬的道:“你便休了手上所有事,专心为我办这一件。”
见阿潜掀眼,清涟的眸子微有些疑惑的看着他。
阮天德阴冷歹毒的木鱼眼盯着他,眼睛微眯,冷冷的道:“你替我,杀了田
,我要她马上消失,这件事,我要你亲自去办。”
不待阿潜开口,他便冷声道:“阿潜,我知道你在富华之时,曾在她斗算之时、竞卖宴上、县衙状告等等时候,出手相助。且便是在德庄,你也因着各种由头出手。现今,我不管你是想把她捧得更高摔得更惨,还是只想把她捧得更高。总之,我不想再看到她,这件事必须你亲自了结,你可懂?”
“阿潜,你是义父最疼爱最引以为傲的孩子,莫要做让义父心疼的事。”阮天德低低沉沉的声音落下,他不去看阿潜的神情,直接摆手道:“你下去吧,三
为期,你与她谁生谁死,尽在你的掌控之中。”
“阿潜,义父知道,只要你想,没有什么是你做不到的。”冷漠的声音里,有敲打,似乎还有些惋惜。
阿潜闻言,垂了垂首,清涟的眸子里空空
的,他薄
微启,道:“孩儿明白了。”
说罢,他弯
拾起地上的碎片,又走到阮天德身旁,用袖子擦干案几上的水渍,待一切恢复后,他深鞠一礼,一言不发的退下。
阮天德一直看着他这番习以为常的动作,直到他拉开房门退出去,他看着再次合上的房门,眼里先是有几分思绪翻滚,而后却是一眯,尽显狠辣。他长声一唤,道:“来人。”(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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