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五章 抓走
朱应年
咽了几口,强忍住恐惧,颤声道:“崔二爷,这是怎么回事?”这玩笑有些开大了,他做梦都想不到崔奕廷会是巡漕御史。
巡漕御史查的是南直隶的漕粮,出了事直对户部,再怎么样,朝廷也不会让一家人查一家人吧?
崔奕廷目光深沉,方才那慵懒的模样一扫殆尽,“将泰兴知县朱应年、泰兴县粮长姚宜
拿下。”
姚宜
想跑,眼看着皂隶走过来,他的
口仿佛一下子炸开,他再也顾不得别的,转身就向内宅里跑去。
“去哪儿…”
一只手用力地扳住姚宜
的肩膀,姚宜
顿时摔在地上,断裂的牙齿和着咸咸的鲜血顿时充满了他的嘴。
姚宜
惨叫起来。
…
寿氏正在屋子里强忍笑容。
姚婉如拿着青黛认认真真地给寿氏画着眉毛,半晌直起子身,拿起妆镜给寿氏看,“母亲真好看。”
姚婉如声音甜软,看着寿氏满意地点头,姚婉如笑着开口,“母亲,什么时候将婉宁送去家庵?”
她真是一刻都等不及了。
寿氏道:“哪有那么快,总要和二房那边说一声,你大伯才是族长。”
姚婉如笑起来,伸出手臂圈住寿氏的脖子,“爹爹这件事做的真好,朱大人肯定也会心里感激爹爹,还有那个崔二爷…”
她偷偷听到母亲和父亲谈话,说起崔大学士家的公子,她悄悄让人去打听。那个崔二爷似是一表人才。
陈家不错,崔家也不错。不知道父亲、母亲怎么定她的婚事。
母女俩正说着话,外面传来一阵熙熙攘攘的声音。寿氏皱起眉头,“都在做什么?这么没规矩,我才在屋里几
,她们就无法无天起来。”
段妈妈道:“奴婢去看看。”
开帘子,段妈妈刚要喝斥聚在一起的下人。
就有丫鬟苍白着脸过来,“妈妈,前院来人了…”
“不过是来人,有什么好惊慌的。”那个李御史来家里,她本来也吓了一跳。后来听太太说,朱老爷和老爷已经有了对策,她也就将心放在肚子里。
丫鬟顿时不知道该怎么说,只是头摇,“不是…不是…是来抓朱老爷和六老爷的。”
“啊…”这下段妈妈害怕起来。
…
寿氏几乎是跑着去了老太太院子,院子里一片诡异般的安静。
老太太和老太爷坐在椅子上。
“老太爷、老太太,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啊?”寿氏进门就慌乱地问起来。
不是已经安排好了,不是已经请了崔二爷来帮忙,不是抓住了李御史的把柄吗?怎么还会牵连到老爷。
老太太看向寿氏。“崔奕廷才是巡漕御史。”
寿氏瞪大了眼睛。
什么?
崔二爷才是巡漕御史…那李御史是什么?抓不住巡漕御史的把柄,朱应年要怎么
身?朱应年若是被抓起来,他们会不会受牵连。
寿氏整颗心被提起来,“老太爷。您快想个办法,救救老爷啊。”
寿氏说到这里又想起了什么,“那个崔奕廷的叔父不是户部尚书吗?三哥也在六部。我们两家总能攀上
情,崔奕廷又是陈季然的表哥。以我们和陈家的关系,崔奕廷也要帮帮忙…老太爷…”
寿氏正如丧考妣地哭着。禀告的下人进了门,“老太爷,那个崔…崔大人不肯过来说话,已经将朱老爷和老爷锁走了。”
寿氏转头看过去,下人身上满是鲜血,看起来好不骇人,“你…这是谁的血?啊…这是谁的…”
下人狼狈地嗡动着嘴
,“是…是…六老爷…六老爷…”
老爷,老爷…寿氏张开嘴却没能喊出声,一下子晕死过去。
…
“这可怎么办啊?”老太太跟着老太爷进了屋。
老太爷端坐在椅子上。
“老太爷…”
不等老太爷说话,赵妈妈进来道,“二老太太来了,说要接上七姐小一起去家庵将…族里的女眷接回来。”
去家庵。
如今嚼起这两个字心里说不清是什么味道,如果巡漕御史不上门,就能和二老太太说,婉宁坏了礼数要小惩大诫,可如今被抓起来的是老六,婉宁刚才说的那些话…不但没有错,还是句句为了姚家的好话。
老太太咬住牙,看向老太爷,“怎么办?”
姚老太爷耳边重复着婉宁对老六说的那句话。
“侄女劝你还是和朱家扯开关系,否则有一
朱家落水,六叔也难独善其身,要知道六叔还是泰兴县的粮长,又在族里立下文书,将来出事要逐出家门…”
那时候听起来狂妄。
现在句句成真。
就像心脏被人抓起来,劲使往外拉扯。
扯得他说不出话来。
二房来接婉宁,他有什么借口不让婉宁走?
他伸手阻拦,到时候二老太太闯进来,他要怎么说婉宁的错处?
自从老三有了出息,他已经在族里立威多年,惩办过多少族人,从来没觉得哪件事会如此棘手。
棘手。
不但扎他的手,还扎他的心,让所有人看着他鲜血直
。
让他在人前抬不起头来。
站在全族人面前,他怎么说败坏姚家名声的是婉宁而不是老六。
姚老太爷只觉得越来越
不过气,他当着全家的人面说,会在族人面前数落婉宁的错处,亲手将婉宁送去家庵。
现在他却做不到。
他这个一家之主做不到。
算了那么多年,却最终没有算过一个十二岁的丫头。
他觉得牢牢握在手心里的事,待到张开手掌。里面却什么都没有。
都哪里去了?都去哪儿了?
“老太爷,您可不能动气…”老太太惊诧地看向赵妈妈。“快,快去请郎中来。”
老太爷脸色铁青。冷汗顺着额头淌下来,他却好像浑然不知。
“二老太太…二老太太…”院子里传来下人呼喊的声音。
“堵着门做什么?还不让老身进去了?有什么事怕人知道?”
清冷的声音从外面传来。
姚老太太皱起眉头,二老太太是故意的,故意在三房
成一团的时候上门,她是要看三房的笑话。
“怎么办?”赵妈妈顿时慌了神,“要不然奴婢就说,老太爷子身不适,让二老太太改
再过来。”
“人都已经来了,还能躲去哪里?”姚老太太脸色阴沉。“你去说,她也不会相信。”
那可怎么办?
姚老太爷张开嘴,额头上的青筋一跳一跳,“
进来。”
啊?
进来?现在这个情形,谁都知道二老太太说不出什么好话,就
进来?
姚老太爷话音刚落,外面就是姚宜州的声音,“三叔、三婶可在吗?都说六弟被抓了,到底是怎么回事?”
赵妈妈只得从屋子里走出来。
二老太太让人用肩舆抬着进了院子。旁边跟着的是大老爷。
赵妈妈上前行礼,脸上有几分尴尬的神情,“二老太太,大老爷。我们老爷、老太太请您去堂屋说话。”
二老太太眯着眼睛看天空。
万里无云,还真是个好天气。
“走吧老大,去堂屋里等你三叔三婶。这些年姚氏族里,不管是哪家出了事。你三叔没少出面,”二老太太慢
地说着。“如今三房出了这么大的事,我们可不能袖手旁观,族人也不能不理不睬。”
三房热闹起来,他们怎么能不管。
“赵妈妈,你去安排安排,让门外的族人也别干等着,都进来坐吧。”
还有族里的人?赵妈妈瞪圆了眼睛。
二老太太说完话,屋子里的姚老太爷顿时
息急促起来。
…
“二老太太来了。”童妈妈低声在婉宁耳边道。
婉宁点了点头。
童妈妈笑道:“这下可好了,看老太爷还能不能当着族人面说出将七姐小送去家庵的话。”
婉宁看向沙漏,“这时候,泰兴楼该开张了吧?”
童妈妈笑道:都筹备好了,定然能准时开张,可惜就是离的远,要不然能听到鞭炮声。”
婉宁道:“让焦无应将收米的价格再降一成,如果有人嫌价格低,就说泰兴现在没有别的商贾收米,我们商号的船三
内回程,卖就卖,不卖就算了。”
童妈妈不明就里,“那…能收来米吗?”
婉宁在心里算了算,“能收到米,还能收到不少,而且稳赚不赔。”
“二爷、四爷,奴婢去向七姐小禀报。”外面传来落雨的声音。
“你算是什么东西…”
紧接着落雨“哎呦”一声。
童妈妈脸色顿时变了,“七姐小先去内室里,奴婢去看看。”
楼梯的木板被踩的“蹬蹬蹬”直响,婉宁站起身。
帘子一掀开,漏出姚承章气急败坏的脸,姚承章向屋子里一望,目光顿时落在婉宁脸上,“是不是你说我父亲会被官府抓起来?”
姚承章说着挽起袖子,“自从落水醒过来之后,你就开始神神鬼鬼的害人,我就不信了…看你在屋子里到底藏了什么东西。”
紧接着姚承显也进了屋,急忙去拉扯姚承章,“二哥,二哥,父亲已经被带走了,你可别再惹事。”
姚承章不听,径直向内室里走去。
姚承章这是昏了头。
婉宁淡淡地道:“女子的闺房,二哥也要进,就不怕丢了东西,要赔给我?”
话音刚落,就听外面传来一个让婉宁觉得很熟悉的声音,“二爷在哪里?”
落英回道:“已经上楼了。”
那人接着道:“快…快拦下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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