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
一早，蒋宏生到老太太房里回了话。老太太听罢，心下有些五味杂陈，既不说是，也不说不是，只让二老爷与顾氏再细想想。若不放心沈力为人，托人打听打听也是好的。
蒋宏生虽打定主意把这门亲事推了去，却也深知母亲的好意，暗道凡事不能
之过急，当徐徐图之。老太太即这样说，他便应下来，横竖也只十天的功夫。老太太等儿子走远，才把钱嬷嬷唤到身边。
“昨儿个二老爷歇在何处？”
钱嬷嬷在一旁听得分明，忙道：“歇在二太太房里。”
老太太面色一沉，心下便有了几分不痛快。
“你说顾氏是怎么想的，好好的一门亲事，偏要生生的往外推，她可知道满苏州府削尖了脑袋想嫁给沈力的人，排成了长队。她这般不识好歹，岂不是打沈，蒋两家的脸面？”
钱嬷嬷不敢吱声。
“你个老货，你倒是说话啊！”
钱嬷嬷把温茶奉到老太太跟前，陪笑道：“老太太，奴婢只问老太太一句话，若四姐小与沈府结亲，那三姐小怎么办？奴婢听说那
三姐小在青山院里哭了半天。”钱嬷嬷自打跟着老太太到蒋府，足足有近四十年的光景。这根基不仅深，而且牢。那
青山院里的闹腾，早有丫鬟说与她听。钱嬷嬷听着那些个不大入耳的话，着实觉得头痛。既然话不大入耳，钱嬷嬷乐得装糊涂，睁只眼闭只眼就算在老太太跟前糊弄过去了。
老太太心头一顿，脸色便有些发青，她朝钱嬷嬷挥了挥手，一个人歪在竹榻上半天不语。
钱嬷嬷偷偷打量老太太脸色，心下叹了口气。
青山院里那两个，并非善茬。她们若是知道四姐小与沈府结亲。那这蒋府以后，也就再无太平日子可过了。当年老太太为着二老爷娶顾氏一事，十几年来偏心于周氏母女，若再出了四姐小这档子事…
钱嬷嬷不敢往下再深想半分。
…
陈氏得知沈府大
上门求娶的是四姐小。喜得整里眉飞
舞，甚至对着一帮小妾也和颜悦起来。该，活该。眼巴巴的往前凑，这下可好，活生生打了自己一个大嘴巴。陈氏一想到此，
也不酸了，腿也不疼了，走路虎虎生威了，说话铿锵有力了，只差没有摇旗呐喊了。…
蒋欣珊自那
在周姨娘院子发
过后。称病不出，整里懒懒的，做什么都提不起精神。这
因天热，午觉睡得极不安稳，刚想起身叫丫头进来。却听得外间有人说话。“听归云堂的人说，老太太同意四姐小与沈家结亲了。”
蒋欣珊听得分明，那是她丫头珍珠的声音。
“你这丫头，小声些，姐小正睡着呢。”
珍珠忿忿道：“玲珑姐姐，姐小哪天不睡够一个时辰。我只是替姐小鸣不平，明明是为着咱们姐小才提的亲。偏偏落在四姐小头上。”
玲珑低声道：“沈府看重四姐小，老太太也没有办法。”
珍珠恨声道：“我就说那四姐小看着不声不响，背地里是个厉害的，手段了得。”
玲珑喝道：“你这作死的小蹄子，府里的姐小也是你混说的，侍候好主子就行。当心祸从口出。”
话音未落，只见三姐小怒气腾腾走到两人面前，高声道：“说，老太太果真同意四妹妹与沈府结亲了？”
玲珑忙道：“姐小，老太太最是疼你。这没影的事，都是丫鬟们瞎传的，不可信。”
谁知那珍珠却道：“姐小，是老太太院里的丫鬟亲自听到的。二老爷为了让老太太同意，不仅让周姨娘解了
，还说等将来姐小大婚，私底下多给一份嫁妆呢，哪里是没影的事？”玲珑恨道：“糊涂东西，越说越放
，看我不撕了你的嘴。姐小，你别听她的。”蒋欣珊只觉得从脚底串出一股无名的火，烧遍全身，脑子里充斥着一个念头，那个冷俊
拔的男人要与四妹妹定亲了。那个疼她宠她的老太太，居然舍弃了她。玲珑服侍姐小多年，一眼就看出姐小神色有异，刚想上前扶姐小进屋。哪料到，蒋欣珊用力一推，人飞奔而出。玲珑一个踉跄，摔倒在地，待珍珠把她扶起再看，哪里还有姐小的影子？
两人心下大急，忙不迭的追了出去。
再说那蒋欣珊，甩开丫头，不管不顾，气势汹汹冲到听风轩，在院子里一众人还未反应过来之时，人已经跑进里间。
莺归赶忙唤来两个小丫鬟，附在耳边说了几句，见两人一溜烟跑出院子，这才与李妈妈几个站在外间，凝神听房里的动静。
蒋欣瑶刚刚午睡起
，忽听得一阵风声，一个人影冲到眼前，还未及看清来人是谁，便听得“啪”一声，脸上一阵刺痛。蒋欣瑶被打得懵了，捂着左脸，看着气
虚虚的蒋欣珊，怒道：“三姐姐，你这是干什么？为什么凭白无故打人？”蒋欣珊娇
虚虚道：“干什么？你就和你妈一样，是个
人。”蒋欣瑶冷笑一声，想都未想，迅速举起右手，五个指印清晰的印在蒋欣珊的右脸上。
又听得“啪”一声，左边脸上一片红肿，还未来得及叫痛，蒋欣珊只觉腿双钻心的疼，忍不住扑通跪了下去，眼泪夺眶而出。
“你敢打我，你个
人居然敢打我！”“打的就是你！”蒋欣瑶居高临下，冷冷看着她。
四目间电光火石的
汇，谁也没有退缩半分。“蒋欣珊，有没有人告诉你，水清则无鱼，人
则无敌。别一口一个人的叫自己，让人听了，还以为蒋家三姐小没有教养。”蒋欣珊咬牙强撑着想站起来，挣扎了几次，腿双始终使不上劲，又急又怒道：“蒋欣瑶，我撕了你的嘴，你不得好死，你一定会后悔的，我会让你后悔的。”
蒋欣瑶眼中寒光一闪，面色凌厉无比。她慢慢蹲了下来，一字一句在蒋欣珊耳边轻道：“后悔的事，我从来不做。我只会做让你后悔的事，三姐姐，咱们要不要试试？”
“你…你敢威胁我？我一定告诉祖母去。”蒋欣珊瘫倒在地，尤自逞强道。
只一句狠话就孬了。蒋欣瑶展颜一笑，那笑说不出的妩媚动人。
“去啊，尽管去。莫非，你以为我当真怕了你们母女不成？往日里我忍着，是因为不想污了我的手。你们母女，害我失语，在母亲饭菜里下毒，雇凶放火，一桩桩，一件件，我都记着呢。想不想今
就算个总帐啊，三姐姐？”温柔如旧的淡笑，白晳如常的面庞，不知为何隐隐散发出可怕的凛然气势，那黑白分明的眸子徐徐现出冽目的光华。
蒋欣珊没由来缩了缩子身。
“你这个阴险毒辣无
下的女人，你母亲抢男人，你抢走沈大哥，你们会有报应，你们一定会有报应的。”蒋欣珊吓得花容失，口不择言。“哈…哈…”蒋欣瑶俯身大笑，“三姐姐，阴险毒辣无
下这几个词用来形容你，我觉得比较合适。哎，母亲长得花容月貌，温柔贤淑，父亲又不是眼睛瞎，放着绝的不要，偏偏找那丑若无盐的。至于你的沈大哥，啧…啧…啧，真不知你太高看了你自己，还是太低看了我。你放心，你看中的男人，我蒋欣瑶不屑一顾。不过，据我所知，人家眼里可没你呢。噢，不仅没有你，人家连看你一眼都嫌多余。唉，真真是落花有意，
水无情呢？”“放
，要不是你使的下作手段，沈大哥眼里怎么可能没有我？”蒋欣珊散着头发叫喊道。“下作手段？哎啊啊，我倒不知除了你们母女二人，还有谁会使那些下作手段？人家眼里没你，是因为人家眼里只看到了我。”
言语越发的刻薄尖锐。蒋欣瑶忽然觉得神清气
，原来偶尔的发发心中的怨恨，是有助于身心健康的。三姐姐，老虎不发威，你真当我是只猫啊。猫被惹急了，伸伸爪子，再不济也能挠花你的脸。只见她缓缓站起身来，轻蔑之情浮上眉梢：“三姐姐，妹妹好心奉劝你一句，最好别来惹我。相安无事的话，我还称呼你一声三姐姐。若不然，我定会让你后悔来到这个世界上！”
蒋欣珊再一次挣扎着起身，不成想一
股跌坐在地上，横眉怒视道：“我得不到的东西，你也休想得到，想跟沈家结亲，做你的
秋大梦吧。！”蒋欣瑶掸掸衣衫，似在掸掉什么肮脏的灰尘，她呵呵一笑：“三姐姐，我想得到的，谁也抢不走；我不想要的，白送我也不要。不过三姐姐当真这么在意沈家这门亲事，妹妹我倒要仔细考虑考虑，该如何才能不辜负姐姐的这一片好心。来人，把三姐小送回去。”
玲珑，珍珠早就在外间侯着，听见屋里四姐小叫人，顾不上许多，跑进屋，把瘫倒在地的三姐小一左一右扶起，刚想离去。
蒋欣珊羞愤
加，未及站稳，用力挣脱两人搀扶的手，拿起眼前的美人瓶，狠狠砸了下去。许是瓶子应声而落的清脆响声刺
了蒋欣珊，只见她披头散步，双目狞戾，歇斯底里地抄起的东西对着人就砸。玲珑，珍珠被三姐小突如其来的举动吓得抱头四窜，躲闪着缩在一边。 ｎ６Zｗｗ.CO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