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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十回 称职的男人(三更)
 满院的残花尚未清理,轻风已一身素衣,跪在蒋欣瑶的面前。

 “求四‮姐小‬去劝劝我家‮姐小‬吧,自打七爷下葬以后,‮姐小‬就不吃不喝,把自己关在房里,恁是谁劝,也不开口。奴婢…奴婢实在不忍看着‮姐小‬她…”

 蒋欣瑶头痛的看着这个短短几,已瘦得不成样的忠仆,眼神暗了一下。

 若她没有记错,轻风跟在二姐身边,已有十多个年头。她跟着二姐去了孙家,又一道逃离了孙家,如今又做着二姐府里的管事,这份主仆情谊,比着她这个做妹妹的,只多不少。

 她叹了口气道:“轻风,你家‮姐小‬的结,我没有本事解开,能不能走出来,全看她自己。”

 轻风红着眼睛道:“四‮姐小‬若劝不了,那‮姐小‬她这辈子,只怕是…四‮姐小‬,奴婢是个丫鬟,说的话没有分量,奴婢只是瞧着哥儿年纪这般小,没了父亲,若再连母亲也…四‮姐小‬,你不看僧面看佛面,看在孩子的份上,去替奴婢劝劝四‮姐小‬吧。”

 “大,孩子可怜…去瞧瞧也…”李妈妈轻声在欣瑶耳边劝道。

 蒋欣瑶凌厉的目光轻轻扫过去,李妈妈吓得噤了声。

 “你要我去劝她什么?”

 轻风一愣,半晌才道:“奴婢只想让‮姐小‬无论如何,就算是为了小少爷,也得撑下去。”

 “轻风,你走吧。你家‮姐小‬谁劝也没用。”蒋欣瑶朝李妈妈打了个眼色。

 李妈妈上前扶起轻风,却见那轻风爬行两步,扑倒在大脚下。连连磕头,不过几下,额头便有血渗出。

 蒋欣瑶惊了一跳,忙道:“轻风,你这是做什么?”

 轻风抬起头,泪满面道:“四‮姐小‬,那混乱中。是我推了七爷一把。”

 “什么?”

 蒋欣瑶惊声道。

 轻风泣不成声道:“当时场面混乱,我瞧着‮姐小‬抱着小少爷,那刀子只离她们半寸长。偏偏七爷站着不动,我离得远,够不着,七爷离得近。我心下一急。就趁推了他一把。我是杀人凶手,四‮姐小‬,都是我的错,要不是我…七爷怎么会死。四‮姐小‬,我错了,我是杀人凶手,我害了‮姐小‬,也害了七爷。我是杀人凶手。”

 轻风一气把藏在心里的秘密说完,委顿在地上。长长的松了口气。

 蒋欣瑶与李妈妈如何也没有料到,孙景耀舍身救人的真相,居然是…主仆俩面面相觑,惊住了。

 许久,李妈妈叹了声:“这么说来,若不是你这一推,死的人,就是咱们二‮姐小‬和小少爷。”

 “我不知道,我不知道。”

 轻风连连‮头摇‬:“我不知道那疯婆子会这样狠,我不知道七爷替‮姐小‬挡了这么多刀。我原想把这秘密一辈子埋在心里,可是夜里睡觉,总梦见七爷鲜血淋淋的站在我的头,我…哇!”

 连来的精神压力,终使得轻风扛不住,失声痛哭起来。

 蒋欣瑶走到她跟前,伸手揽住了她,柔声道:“好丫鬟,别怕,别怕。你告诉我,为什么要把这事说出来?”

 轻风抬起泪眼,想都没想,便道:“四‮姐小‬,我也不知道为什么要说出来,可是如果我放在心里,我会痛恨我一辈子。四‮姐小‬,只要‮姐小‬肯活下去,我宁愿为七爷偿命。”

 “傻丫头,人又不是你杀的,你偿什么命?”蒋欣瑶怜惜的搂着怀中的瘦削姑娘,叹息道。

 “可是,七爷却是因为我…”

 “轻风,你今天把秘密告诉我,是不是想让我去劝你家‮姐小‬,跟她说,孙景耀不值得她不吃不喝,糟蹋‮体身‬?”

 “嗯!”

 轻风拼命点头。

 “真是个傻丫鬟啊!”

 蒋欣瑶轻叹一声:“你家‮姐小‬身边,也亏得有你。”

 “可是,我却做了对不起‮姐小‬的事,我知道‮姐小‬宁愿她自己死,也想让七爷活着。”

 轻风眼泪长

 …

 秋日的午后,暖高照。

 蒋欣瑶掀了帘子,只觉得眼前一暗。

 一股子霉味扑鼻而来,夹杂着腐朽的味道,几令她作呕。

 蒋欣瑶高声道:“来人,把这屋子的窗户统统给我打开。”

 李妈妈忙上前,麻利的推开窗户。房间瞬时亮堂,一股清凤夹着阳光的味道吹进来,蒋欣瑶长出一口气。

 蜷缩在角的人,眼眸一缩,‮子身‬轻轻的颤了颤。

 蒋欣瑶也不看她,自顾自坐下来,悠悠的道:“李妈妈,去,让轻风沏壶好茶来。”

 茶到,入口,微有涩感。

 蒋欣瑶慢慢的品着,再不多说一句话。只用目光打量眼前的女子。

 蓬的头发,浮肿且没有聚焦的眼睛,高耸的颧骨,苍白如纸的面庞,半丝血也无的嘴。三分像人,七分像鬼。

 蒋欣瑶看得极慢,目光一丝丝的挪开,慢的似要把眼前女子的容貌刻在心里。

 过了许久,蒋欣瑜终是忍不住,哑着声道:“四妹妹在看什么?”

 蒋欣瑶淡淡一笑。

 “我在看你。二姐。”

 “看我做什么?”

 “看你,死了没有?”

 “你…”

 蒋欣瑜猛的抬起头,死灰一般的眼眸里,一丝怒意悄然闪过。瞬间又恢复了平静。如同一口古井里,掉进了一粒细沙,终究是波澜不惊。余下的,只有哀怨与伤痛。

 “妹妹看到了,可以走了。”

 蒋欣瑶虽震惊那眼中的死寂,却仍淡笑道:“原本就不想来,歇一会。便走。”

 蒋欣瑜悄无声息的抬了抬眼,又悄无声息的垂下了头。

 蒋欣瑶也不急,一口一口抿着这微苦的茶。只用目光去打量。

 茶毕,起身,未再看一眼,拂袖离去。

 “妹妹。”

 蒋欣瑶不知何时,注视着她,轻声道:“你不是来劝我的吗?”

 “劝你?”

 蒋欣瑶顿足。

 “为何要劝?想死的人,劝有何用?想活的人。不必多劝。”

 “那…你来做什么?”

 蒋欣瑶自嘲一笑:“姐姐真健忘,我早说过了,我只是来看看你…死了没有。”

 蒋欣瑜脸上沁出怒意。

 “原来。你们都盼着我死。没错,死的人应该是我,为什么死的人不是我?”眼底已不出一滴泪,早就哭干了。如荒芜到干裂的土地。

 “你这么想死?”

 蒋欣瑶冷笑。

 “李妈妈。去厨房拿把刀,递给她。”

 “蒋欣瑶,你以为我不敢死吗?”

 蒋欣瑜彻底被怒,咆哮着从角跳下来。

 李妈妈吓了一跳,忙挡在欣瑶跟前。

 蒋欣瑶推开她,抬起手,照着蒋欣瑜的脸就是一巴掌。

 轻脆的声响在空寂的屋子里,显得突兀。

 “要死。抱着你将满二岁的孩子一道去死,别留他一个人孤零零的活在这世上。”蒋欣瑶怒道。

 蒋欣瑜捂着脸。呆呆的看着四妹妹。

 真是奇怪了,四妹妹打了她一巴掌,她没有流泪,四妹妹流泪了。

 蒋欣瑶偏过脸,一定一句道:“蒋欣瑜,其实这一巴掌,我早就想打了。我一直后悔,我若是早些把这一巴掌打下去,是不是就不会是如今的局面。我甚至在想,我把你从孙家救出来,是不是做错了?”

 “四妹妹…”

 “蒋欣瑜,我知道他把你的心带走了,可是,你还活着,你的儿子还活着。我不想多劝你什么,只希望你走出这个房间,去看看你的儿子,看看他的笑脸,听听他的笑声。”

 尽管窗户大开,蒋欣瑶仍觉得这屋子令人窒息。她定定的看了蒋欣瑜半晌,终是没有把心底的话说出来,甩袖而去。

 那个男人已经死了,何必还计较他是心甘情愿身而出,亦或被无奈赶鸭子上架。

 这份不容于世的情感,对二姐姐来说,弥足珍贵,又何必让她这颗已千苍百孔的心,被残酷的真相再伤一次。

 …

 蒋欣瑶大步流星走出屋子,她甚至不愿意遵循女子翩翩而行的仪态。

 轻风惴惴不安的上来。

 蒋欣瑶对她轻轻的摇了‮头摇‬。

 “你家‮姐小‬,需要时间。你好好的看着她便行。能不能跨过这个坎,只看她自己。”

 “四‮姐小‬,你有没有告诉‮姐小‬,是我…”

 “轻风!”

 蒋欣瑶冷冷的打断。

 “这事从你嘴,入我耳,就此打住,再也不要提起,任何人都不要再提及。且让你家七爷留在旁人眼中的最后一幕,还算是个称职的男人罢!”

 轻风眼泪急淌,不管不顾的跪了下去,泣声道:“多谢四‮姐小‬。”

 …

 马车里,李妈妈时不时的用眼风,扫过大略带愠的脸。

 蒋欣瑶见她一副想说,又不敢说的模样,不由放缓了脸色道:“妈妈,这世上不是所有的事,都可以细琢磨,深推敲的。有些事,糊里糊涂的,反而不伤人。”

 李妈妈忙道:“我也是这个意思。我就怕大心里存了气,伤了自个的‮子身‬。”

 蒋欣瑶把头靠在李妈妈肩上,道:“进了那个家,见了她,心里确实有气,一出了府,不知为何,这气就没了。还是老太爷说得好啊,人活一辈子,顺心者几何,日子都是自个过的,好坏都是自己。我如今也累了,也管不了那么多人,那么多事,把自己的日子过好了,方是正经。”

 李妈妈抚着欣瑶微微蓬松的头发,和声道:“大这话,妈妈是半分都不相信。回头谁再巴巴的求上门,大该管的还得管。”

 蒋欣瑶知道李妈妈说提沈氏与蒋欣琼的事,展了一个笑容道:“唉,也不知是谁说的,一笔写不出两个蒋字?”(未完待续…)

 PS:对于蒋欣瑜这个角色,早就有话想说,一直留到现在,只为了让书友们看清整个事情的真相。

 对于这个把爱情当作全部的女人,只有一句话可形容:怒其不争,哀其不幸!是幸运,也是不幸。

 在爱情这个东西上,豁出去的,往往是女人;畏缩不前的,从来都是男人。所以,老祖宗留下了一句话:痴情女子负心汉。

 蒋二的悲剧,书友的一句话让包子印象深刻。她说是因为逾越了社会规范所造成。

 然,包子不由深想,这个社会规范是谁的社会规范?

 小说中常出现的《烈女传》,《女诫》,《女则》之类对女人规范要求的书。

 男人呢?

 古人三四妾是常态。今人?包子不评价。

 蒋二错就错在,把情字看得太高,把自己放得太低。女人啊,一旦入了情这个门,便已分不清东南西北,是非对错了。

 这个话往深了讲,估计包子能写个洋洋洒洒五万字。

 罢了,罢了,闲书一本,聊慰卿心。

 书友们担待着看! n6zwW.cO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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