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番外一 钱嬷嬷篇(二)
 我踌躇着上前,立在姑爷的身后,低声道:“姑爷,侯爷身边的人,还在前院等着,姑爷是不是…”

 按理说,我一个奴婢对着姑爷说这话,着实没了规矩。只是为了我家‮姐小‬,我不得不说。

 因为我知道,姑爷是个聪明人,聪明人会审时度势,知道什么时候该做什么事。

 果不其然,姑爷回过脸,冷冷的看着我,那深邃的目光没有一丝温度,嘴角含着一丝讥讽,声音依旧温柔。

 “难为侯爷想得如此周到,竟然连女婿的房花烛夜都要管上一管,这般爱女之心,我定会成全!”

 我的心漏跳了一拍,来不及仔细琢磨这话中的深意,姑爷已经拂袖而去了。

 …

 不得不说姻缘都是前世里栽修而得。人生一世,草生一秋,若一人眼梢里没了另一人,那人便是再好,也终究是不中意的。

 ‮姐小‬与姑爷便是这般情形。

 姑爷温文而雅的一个人,对‮姐小‬和声细雨,关怀有佳。然不知为何,姑爷的脸上总带着疏离,让人无法靠近,难生亲近。即便是回了府,也常常一人在书房静心读书。

 ‮姐小‬新婚伊时,却独自一人看月,倍觉凄凉,因此脾气便生得大些。再加上‮姐小‬在侯府娇纵惯了,言语中不自然的带出些高高在上,人一等的气势,时间久了,更为姑爷不喜。

 我劝了几回,‮姐小‬眉目之间有落幕之。忿忿道:“他总不让我亲近,我偏要亲近;他眼里没有我,我非要他眼里能看到我;我堂堂侯府贵女。下嫁给他,是他几世修来的福份,我就不信,我周雨晴这辈子,连个徐锦心都比不上。”

 “我的‮姐小‬啊,虽然你贵为侯府嫡女,可那徐锦心到底与姑爷青梅竹马。又是拜了堂的,情份不比寻常。当初侯爷硬是拿捏着徐家,才着两人和离。这会子你若再…只会更与姑爷离心离德啊。”

 我这话一出口,‮姐小‬便动了真怒,一拂袖,几上那支郎窑红筒式美人瓶摔了个粉碎。

 我吓得忙跪倒在地。

 ‮姐小‬一袭红衣。居高临下的看着我。冷笑道:“从小到大,还没有我周雨睛得不到的东西。”

 我诺诺的不敢分辩半句。

 我在‮姐小‬身边这些年,自然知道‮姐小‬以前过的是何等好日子。天之娇女,富贵盈门,一呼百应,从来都是别人拜伏在她脚下,还没有人敢明目张胆的跟‮姐小‬作对。

 可惜,‮姐小‬到底是年轻。这话说得也有几分拿大。云岩禅寺的老和尚曾说过,万世万物。皆有所得,皆有所不得;万物皆有因果,万象皆随因缘。

 我当时很不明白老和尚的话,如今想来,‮姐小‬的一生,岂不真应这句话。

 …

 ‮姐小‬说完这话,穿上最华贵的衣裳,戴上最精致的首饰,便回了侯府。

 我因违了‮姐小‬的意,破天荒的没能跟着‮姐小‬回去。我的眼睛浮上一层雾气,随即眼泪便止不住的滴落了下来。

 不知道这眼泪是为自己而,还是为我那可怜的‮姐小‬而

 亦或者,都不是…

 第二天,侯爷就把姑爷叫了过去,至于这两人说了些什么,我做奴婢的也打听不到。我只知道,姑爷回府后,盯着‮姐小‬娇好的面庞定定的看了半晌,没有一句话。

 我站在‮姐小‬的身后,用眼角的余光去打量姑爷的脸色。我在想,姑爷这时肯定是一脸的怒气。

 哪里知道,入眼的,却仍是一张温和的,及其俊朗的脸,那张脸上,平静的如同冬日的午后,虽然有阳光,却依旧寒气袭人。

 而令我深深垂下眼的,是姑爷那深邃如同枯井一般的眼睛。在这样一双眼睛里,我看不出喜怒。

 一个没有喜怒的人,才是真正隐藏的深的人!

 …

 没过几,姑爷便说要科考,光宗耀祖,需那什么头悬梁,椎刺骨,搬去了书房住。

 ‮姐小‬一气之下又回了侯府,哭倒在夫人的怀里。

 这一回,侯爷不知为何,没有向着‮姐小‬说话,而是狠狠的说了‮姐小‬一通。

 侯爷说男人名登黄甲,建功立业是求也求不来的好事,将来封荫子,得好处的仍是‮姐小‬自个。整介混迹于内闺,能登什么甲,能建什么业?

 我听着侯爷字字严厉的教导,突然发现,侯爷之所以是侯爷,正是因为他看得明白,看得远,知道情爱这东西,远远没有荣华富贵来得可靠。

 只要姑爷能把家业挣得跟花锦一般,甚有气象,那‮姐小‬这辈子就算离了侯府,亦能过驱奴使婢的生活。

 ‮姐小‬素来最听侯爷的话,回府后敛了脾气,安安份份与姑爷过日子。

 而姑爷不知是惧怕侯府的权势,还是心疼‮姐小‬独守空房,渐渐的,也往‮姐小‬房里去。

 只是没过多久,蒋家老爷便因病去了。蒋家老爷一去,蒋家夫人没熬过多少时,也跟着去了,姑爷痛失双亲,扶棺回乡。

 就这样,我跟着‮姐小‬,头一回踏上去江南的大船,隔着千山万水的距离,那船啊,怎么行也行不到尽头。

 ‮姐小‬披着斗篷,倚在我身边,望着两岸的青山,微笑着对我说:“嬷嬷,这下子,我总算是这蒋府里说一不二的人了!”

 我心头一跳,想劝,又不敢劝。

 …

 到南边的头一个晚上,‮姐小‬因为姑爷令把下人的行礼放进了书房,把姑爷叫进来闹了一通。

 第二,姑爷便称要替二老守孝,去了老宅。

 ‮姐小‬气得摔了一屋子东西,拉着我就要回京城去。

 我知道‮姐小‬说的是气话,只得好声哄劝着。

 天大,地大,总大不过个孝字。蒋家两位老人一前一后走了,姑爷替父母守孝,这事便是闹到侯爷跟前,‮姐小‬也站不住理。

 ‮姐小‬这回听了我的劝,日子总算是安稳的过了下去。

 蒋家诺大的府邸,只剩下‮姐小‬一个主子。噢,瞧瞧我这记,还有姑爷的一母同胞的兄弟,‮姐小‬的小叔子蒋兴。只可惜,‮姐小‬再怎么拉拢他,再怎么讨好他,他跟‮姐小‬始终不是一条心。

 ‮姐小‬终究是侯府的大‮姐小‬,虽然她在姑爷身上屡战屡败,屡败屡战,但持家宅,打理铺子却是一把好手。她把蒋府的日子过得蒸蒸上。

 …

 一年守孝期满,姑爷如约回来。‮姐小‬的脸上,总算是有了笑容。

 我年纪大了,已经不大能记得清是‮姐小‬先生下大哥儿,还是姑爷先中了第,总之前前后后也差不离多少。

 不过我能记得是,姑爷刚一回来,‮姐小‬不知何故,又与姑爷有了口角,并当着姑爷的面,狠狠的把一套五彩十二月花卉茶盅摔了个粉碎。

 这一套茶盅,是‮姐小‬出嫁侯府夫人亲自挑选的,‮姐小‬一向爱惜。

 我在外间暗暗的替‮姐小‬着急,只觉得手脚冰凉。

 ‮姐小‬啊‮姐小‬,姑爷不在时,你盼着,念着;姑爷一回府,你又不管不顾的与他闹腾,这又是何苦呢。女人家,最忌讳事事掐尖,占上风,你这样要强,只会把姑爷往外推啊!

 果不其然,姑爷回府后,在‮姐小‬房里的时间越来越少,在书房苦读的时间越来越多,‮姐小‬除了拿几个下人出气,是拿他一点办法也无。

 姑爷依旧是那个俊朗的姑爷,说话也还是那副温柔如水的模样。然‮姐小‬却渐渐变了。

 ‮姐小‬自打生下大哥儿后,许是因为身材多少有些走样的缘故,又或者埋怨姑爷的眼里只有大哥儿,没有她。‮姐小‬慢慢的变得有些锋利。要怎么形容呢,就好像一只浑身长满刺的刺猬,时不时的就要刺别人几下。

 没有人知道‮姐小‬心里的苦,只有我这个跟有‮姐小‬身边多年的人才知道,‮姐小‬的内心其实柔软的像团棉花,她要的,仅仅是姑爷把她放在心上。之所以浑身长满刺,其实是因为,唯有这样,她这个堂堂侯府大‮姐小‬,在姑爷面前才有尊严。

 要不说江南的男子,脾都好得没话说,姑爷的脾更是连侯爷都夸奖不已。姑爷从不跟‮姐小‬吵,永远都是默默的看一眼‮姐小‬,然后躲进书房。

 可越是这样,‮姐小‬越要闹,越闹,姑爷便越少进内宅,周而复始,循环不息。

 直到有一天,‮姐小‬把侍候姑爷十几年的四个大丫鬟统统发卖了出去后,姑爷便再也不愿意到‮姐小‬房里来了。

 …

 而此时,姑爷已经完全不理会‮姐小‬的闹腾,他去了千里之外的偏僻小地上任去了,这一去,便是几年。任‮姐小‬写了多少封书信,催促他早回府,都置之不理。

 ‮姐小‬没有办法,带着孩子入了京,跪求到侯爷跟前。

 侯爷一纸调令,把姑爷调到了京城。阿弥陀佛,这夫俩总算是能在一块过日子了。

 我又回到了京城,回到了我熟悉地方。这里不比江南润,空气干燥而浑浊;不比江南温暖,冬天漫天大雪,能把天都下漏了,更比不得江南烟雨朦胧,一到春天,那风刮得门窗户呼呼作响。

 可就是这样,我仍然喜欢京城,我只有踏上了这片土地,觉得心才算是安稳的。因为这里有侯府,那是‮姐小‬唯一能依仗的地方。

 …(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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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故推迟到四号发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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