海曼扶着凹凸不平的墙壁站起来。他的腿仍有点隐隐作痛，他的手指在给这个黑暗的
窟提供照明的窗边缘摸索，修士们用鸟粪，树胶来粘合石块，它们很牢固，但和任何一种建筑一样，窗，门都是最容易被时间消耗的那部分。他挨个儿扳动石块，终于有小半截黑黝黝的石块被他撬了下来，生人杰瑞德曾经的继承人低着头，将石块凑到眼前，在上面找到了四分之三个的圣符号——JHS，中间一个十字架，JHS是拉丁文“耶稣。人类。救世主”三个单词的首个字母——他又垫高了脚尖，去看窗倾斜处其他的石块，他找到了
叠着的XP，象征着基督，A还有Ω，希腊文字母的第一个和最后一个，表示天主是万物的
源与归宿。还有线条简单的圣像，和鸽子。
“每个屋子都是这样吗？”
“每一个。”老修士说：“每个新来的兄弟可以和人合住。或是住在前人离去后空置的屋子里，但他们总会为自己和主建造新的屋子。”
海曼想起了那座简陋的，如同
般的教堂，它是用数千万块石块砌筑起来的，在这个像是已经
离了人类社会上千年之久的海岛上，这本就可以算是一个奇迹，如果这些石头上，他是说，每一块都铭刻着他刚才看到的符号，文字与画像的话，那么…波吕家岛修道院的新兄弟能够自由走动，要在耶稣复活瞻礼之后的几个月，是波吕家岛难得生机
的一个阶段，阳光充沛，只在早上和晚上下雨，海曼。斯特朗雅各走遍了每一个屋子——在其他修道院里，修士的房门是不允许有锁的，这里的修士们更干脆，他们的居所
儿没有门，只有一个长条形的，无论何时，他们都
其他兄弟来访，海曼惊讶地发现，在这里隐居的修士并不是他想象中的疯子和狱卒，恰恰相反，他们知识渊博，心
豁达，谈吐风趣，当海曼询问他们波吕家岛修道院的条令与规章时，他们快乐地拍着他的肩膀，告诉他主从不介意这点小事。而且波吕家岛也从未有过院长与监察神父。“那如果有某个修士无法忍耐得住孤寂与困苦，违背了自己的诺言，想要逃跑那该怎么办呢？”
和他交谈的修士从蓬
的头发和胡子之间眨着他明亮的眼睛：“怎么会需要用上逃跑这个字眼呢？”他真心实意地，
惑地问道：“我们到这所岛上来，是因为主对我们说，去波吕家岛吧，要是有那么一天，一个声音对我们之间的某一个人说，离开波吕家吧，那就是主有别的任务要交给你的，他自当遵从——也不会有别人想要阻拦他的。”“你怎么知道那不是魔鬼的声音呢？”海曼没好声气的回答。
“你得相信传到耳朵里的必将是主的声音啊。”那个修士愉快地回答道。
“那么说，我是不是可以离开波吕家了呢？”海曼说：“我并不畏怯困苦，但我的位置不在这儿——我是被我的兄弟送到这儿来的，我从未听见过主让我来波吕家岛。”
“唔…”修士点点头：“在波吕家，没人会去阻止另一个人到来，或是离开。好吧，如果主真的对你这样说了，你当然可以离开，你只需要等上两年…”
“两年？！”
“我们这儿有船，三年一次，
送朝圣者们，你可以跟着朝圣者们离开。”海曼紧紧地抿着嘴，他觉得自己是被嘲弄和欺骗了。
“补给船呢？”
“没有补给船，海曼兄弟，”修士说：“我们自己晒盐，种麦子，豆子，养山羊，捕鱼，撬牡蛎，主给了我们一切，而且每三年，朝圣者们会带来油和麻布——我们不需要更多的东西了。”
他在海曼转身离开前说：“确实。你或许没能听到主的召唤，但很有可能，正是你的兄弟代为接听并执行了这一旨意呢。”
***
海曼的腿恢复如初是在半个月以后，作为一个被神眷顾与爱护的，地上的使者，无论多么严重，他身上的伤从未盘桓过那么久，他曾经挖出自己的眼球献给圣人杰瑞德，并拒绝了凡人的治疗，但也就是夜一之间，他就长出了一只新的眼睛——但自从他到了波吕家，他的能力被无情地剥夺了，他再也不能控制别人的思想、体身乃至性命，任凭他
夜不眠，将祈祷文念了一遍又一遍——他宝贵的体身，被主所看护着的，与常人不同的躯体也变得笨重污浊，肮脏腐臭，当他从跳跃着山羊的陡崖上掉下来，看着自己的腿骨刺穿肌
和皮肤，白森森的暴
在外面的时候，他尚一无所觉，修士们把他抬回屋子，用鱼骨和干草固定他的腿，海曼。斯特朗雅各还在思考着明天的事——第二天，第三天，第四天…他的腿毫无起
，他怀疑是修士们调制的“药膏”里带着恶魔的诅咒，在深夜将它们抹去，他的腿却随即发热，肿
，
出脓水，他昏了过去。修士们似乎并不在意年轻的斯特朗雅各在想些什么，他们一如既往地给海曼换药，包扎，并对着他的腿念着各种各样的祈祷文。
痊愈的海曼在完成了分派给他的工作后走遍了海岛，海岛上有着大约三十七座圆顶小屋子。他发现它们的建造者居然不都是一个教派的，除了最先到波吕家岛的三名修士以外，还有大约五十几名修士在波吕家岛上度过了他们的半生或一生，他们有耶稣会的，也有复古礼仪会的，有多明多会的，也有本笃会的，还有两个属于方济各会。
没有监理教派，海曼。斯特朗雅各去询问了老修士，他给自己找了片空地，在上面堆积起经过
略打磨的黑色石块，并用暗黄的碎石在上面刻写主，他的侍者，监理教派与圣人杰瑞德的象征符号及简要的祈祷语句——既然他已经被放逐到了这里，也无法在两年内离这座被茫茫大海包裹着的小岛——那么，至少他还能为自己的信仰效力。他的时间很少，岛上没有电，没有蜡烛，灌木和野草只能提供滚滚黑烟，波吕家的修士们是按照原始教规来做祈祷的，每
九次，从凌晨两点三十分到入睡前。在祈祷的间隙，他们劳作，岛上仅有的能够种植麦子的贫瘠土地位于海岛的内侧，距离唯一的淡水源头很远，修士们每天浇一次水，水是用木桶一桶桶背过来的，木桶上的绳索擦摩着海曼的肩膀，就像是两块细长的烙铁，在烈高照的时候，若是能给他个机会放身下上的水桶。他有可能会一口气喝光木桶里所有的水——修士们每人每天也只有半桶供饮用的水。当然，如果你爱干净，也可以跳到海水里洗澡，这个倒是有很多，不必客气；他们将山羊和海鸟的粪便洒在地里，收获的麦子与种子的比例大约是八比一，就算海曼没能在外面的学校读过书，他也知道这大概就比七世纪的农奴们伺弄的田地好那么一点儿，收下来的麦子晒干，打掉壳，碾碎，在石锅里煮成糊糊，或直接放在火里烧，扔进嘴里面嚼，修士们各有各的爱好和办法。有时，海曼也会被分派去撬牡蛎，因为岛上可摄取的维生素C远远低于人类所必须的量。每天，每个修士都需要吃上这样两只黏糊糊的小贝壳，海曼以前吃过牡蛎，挤着柠檬汁，合着白酒的牡蛎是多么的美味哪，而他在波吕家岛吃到的牡蛎，却像是鼻涕或是其他恶心的分泌物。那
撬动牡蛎的铁钎子是他到了这座岛上见过的最大的铁器，只有一把，顶端有个环，修士们将布条
成绳子，穿过那个环，把它拴在手上和挂在脖子上，第一次撬牡蛎的时候，海曼没有那么做，结果铁钎掉进了海里，整整一个星期，他们没能吃到牡蛎。很多人牙龈肿，出血，体身疼痛。这
铁钎是老修士带回来的，他的头发上纠
着海藻和海草，“我向主祈祷，”他说：“然后我低下头，就看到它静静地躺在海水里。”他在说谎，海曼知道，因为他在掉落铁钎之后就不止一次地避开他人的眼睛和耳朵，潜入昏暗或黑暗的水底去找寻，他看到过光溜溜的老修士在他前面不远的地方游来游去，瘦的就像是一具骷髅，有着垂到
前的白胡子的老头儿在海里拼命晃动手脚的样子看起来很有点滑稽。修士们高兴地拍打手掌，赞美上帝，但没有指责，在之后的日子里，海曼仍然会被派去撬牡蛎。
他只有在晚祈祷（下午五点左右）和入睡前的祈祷间
出空来，借着云朵与海水所折
出来的最后一点光芒累积自己的石块，他起初每天只能刻上一块，随着时间流逝，渐渐地变成了两块。三块与更多快，他的手指和脚掌变得糙，茧子就像是手套和鞋底，面容憔悴，皮肤黑黄，岛上没有用来修理胡子和头发的工具，他很快就有了一大蓬夹杂着盐粒的胡子和糟糟的头发。（待续）
回来晚啦，只有一更，但放心，缺的我会补上的…(未完待续。如果您喜欢这部作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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