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八章
罗敷被惊醒了。
一看他龇牙咧嘴,抱着头难过的样子,就知道他的老毛病又犯了。
“头痛?”痛得好,这是忘记她的惩罚。
但是看他脸色煞白、冷汗直
的样子,她又心软了。
“真是前辈子欠你的。”她抓过他的大手,掰开他紧握成拳的大手。
“你要做什么?”
“害你。”罗敷没好气地瞥了他一眼,在他的虎口摸索到
位,尖尖的指甲毫不留情地深按下去。
过了一会,她问他,“稍微好一点了吗?”
“嗯。”他点点头,其实还是很痛。
“上
来。”罗敷挪挪子身,拍拍身旁的空位,“我再帮你摩按一下。”
“好。”仿佛是做了千百遍的动作,界堪熟练地
鞋、上
,自动自发地把头枕在她的膝上,摊开四肢,他闭上双眼。
习惯成自然,有些事情,早已经镂刻进灵魂的深处,失忆甚至是死亡,都不能轻易抹除。
他是这样,她也是。
罗敷从随身携带的锦囊里拿出薄荷
油,自她知道他有头痛的毛病后,这薄荷
油就片刻也没离过她的身,他走后,就成了她思念的寄托,五年了,带着它早已是一种习惯。
她仔细地在他太阳
上涂抹
油,指尖带着轻柔的力道为他摩按。
薄凉的
油随着她的指尖一点点化开,空气里全是清凉的味道,他舒服得想睡觉。
她眼神复杂地看着他,心底思绪翻腾,指尖的温柔却没有断。
她的手指拨开他颊边的散发,抚上他飞入发鬓的浓眉,滑过他
直的鼻梁,来到他柔软的
。
她好爱他,好爱他,好爱他。
可是…他却不记得她了。
这样的他,要她再待在他身边,她会死的,因渴饥而死。
就让她放纵一回吧,只一下下就好,就让她再吻他最后一次。
罗敷俯身下子,
碰上他的,她的上
贴着他的下
,下
贴着他的上
,她吻着吻着泪水就
了下来,滴落到他的
口。
感觉到他似乎已转醒,她惊慌地想要离开,他却不准,他的舌尖顶开她柔软的
瓣,冲进她口中,纠
着她无力闪躲的丁香小舌,他凶猛地
,像是在
美味无比的琼浆玉
。
直到他嗓中低徊动情的
吼,直至她快室息,他才放过她。
四目相接,他的眼中漾着狂野风暴,他
惑地看着她,还未从刚才的热烈情
中恢复。
罗敷捂着酡红的双颊滚到一边发呆,界堪坐起身。
“为什么吻我?”其实是她先吻他的,可是他比她更
烈,她的
甚至还隐隐痛着,心底有丝希望也许他还记得她的吻。
他没有回答。
“既然不记得我、不再爱我,为什么要那么热烈地回吻我?你知不知道这样的你好忍残。”
绝不能再留下了,她要离他远远的。瞧,只不过是一个吻就把她弄得心绪大
,再留下她只会伤心、伤心、更伤心,她会伤心到死掉!
看他不说话,罗敷失望透了,她穿鞋下
,“我不会再打扰你了,告诉我女儿在哪里,我这就带她回家。”
她要走了?不,他不允许。
调皮的小猫把线团玩得一团
后就想走?她出现告诉他,他们两人相爱,但现在却要带着女儿离开,把他独自一个丢在这里?
他绝不允许!
“你不许走!”他拉住她的手腕,心里慌乱。
“我留在这里做什么?被你一次次无心伤害?放了我好不好,那样活着我会死的。”
“我不会让你死。难道你不想我恢复记忆吗?难道你能忍受我真的永远都记不起你?”他在赌,赌她对他的爱。
见她表情稍微有些软化,他把她搂进怀中。
“我不记得你,可是你给我的感觉是那么强烈,似乎你的一切我都很熟悉,忘记你的感觉得糟糕,心底像空了一个
。也许放你离开,对我们两个都好,可是…我做不到,我舍不得。”
他的眼神为什么要那么温柔?轻易动摇她本来已下定的决心。
“你不知道我有多喜爱你的眼睛,好想一辈子对着这双眼睛到老。”她有些伤感。
这句话好熟悉,轻易敲进他沉睡在心底的记忆,冰封的往事碎裂出
隙。
似乎是好久好久以前,她也曾经这样对他说过。
“那就留下来。”他双手捧起她的脸,就像他以前常做的那样。
“留下来做什么?”她忍不住还是动了心。
“帮我找回失去的记忆。”
“如果永远也找不到呢?”
“不会,我相信你。”
“可惜我却不相信自己。”罗敷垂眸。
不可以再看他的眼,他眼中的真诚和温柔会蛊惑她的心,让她答应不理智的事。
界堪从怀中掏出荷包,放到她手上,“它从来都没离开过我半步,我的记忆中虽不再有你,却舍不得丢掉它,也许我根本就没忘记过你,我只是迷路了,找不到回家的路,我一直在等你,等你带我回家。”
是了,这终于可以解释,为什么这五年来,他一次次拒绝皇叔多尔衮为他安排的亲事,他宁愿带着军队去镇
反抗朝廷的余
,也不愿接受那些美人。幸好他这些年来立下的功劳让皇叔很是重用他,也不愿勉强他做不喜欢的事。
泪花在罗敷的眼中滚动,她捂住自己的
,不让哭声
。
他说出那样的话,是存心让她心软,让她留下来。
留下来,也许会万劫不复。
可她管不了那么多,未来怎么样她不去管了,她只要现在。她爱他,想留在他身边,即使留在他身边最后的结果可能仍是一场空,她也认了。
“答应我。”他挑起她下巴,双眼紧盯着她。
她要走,他也不会放她走。他不想后悔,一想到她有可能会离开他,他心底的慌乱就像是
水快要淹没他。
“好,我不走,但——”
他紧张地盯着她。
“如果有一天,我坚持不下去了,你一定要放我走。”她知道自己有多舍不得他,可是就是因为爱他,再舍不得也要懂得放弃,她不希望最后因为期待落空而对他由爱转恨,她希望即使他们没有好的结果,两人的记忆里都是美好的回忆。
他沉
半晌才缓缓点点头。
和心爱的人在一起,时间总是过得很快。
两个月来,只要他一有空,就会来看她和女儿。
他会躺在她膝上,一边享受她温柔的摩按,一边听她讲过去的事。
有时候,在梦里,他会梦到一些以前的事,但很可惜都是些破碎的片段,很难连贯在一起,但至少他有进步了。
他们的感情也在这样的互动中默默升温。
“小木头呢?”刚回王府,他便直奔她的厢房,屋里屋外看了个遍,女儿不在,罗敷正在院子里晒被子和一些过了时节准备收起的衣服。
“她闲不住,吵着阿太带她去园子里玩了。”
“这些事为什么不让下人做?”从她手中抱过厚重的棉被,仗着身高优势,他轻松地把棉被搭上细绳。
“这点小事不必麻烦别人了,再说在家的时候,这些事情都是我在做啊。”罗敷弯身下子,从摊在地上的包袱里拿出一件长袍。
这件长袍是他的。
并不是多好的布料,和他现在穿在身上的锦缎蟒袍根本不能比,可这上面的一针一线,密密
的都是她对他的情意。
“这是我的。”是肯定而非疑问,他从她手中接过衣服,在自己身上比划着,“我好像比以前瘦了点。你怎么会带着我的衣服?”
罗敷白了他一眼,他肯定是以为她太爱他,所以才把他的旧衣也带在身边,睹物思人,少臭美了。“那个包袱是娘帮我收拾的,我跟她说,在过年之前,不管有没有找到你,我都会回家,冬衣就不必收拾了,娘偏不听,说什么计划总赶不上变化,偏要我带上,你的衣服可能是不小心夹进去的吧。”
是吗?界堪蹲身下子在包袱中
翻,他肯定还能再找出一件来。
“喂,你干嘛呀?别把东西都翻
了。”
噢,天呐,谁来管管这个男人,简直是成事不足败事有余嘛!
界堪眯起双眼,从包袱的最下面拉出一块血迹斑斑的布,暗黑色的血渍显示着这块布已经有些年头了。
好眼
,界堪的脑中快速闪过一些画面。
“是我的血。”从片段隐约的记忆中,他想起自己被石块砸伤,看着自己口吐鲜血,他的血就是
溅在这块布上,而这块布当时包着的是…是他买给她的零嘴和补药。
那个时候,她正怀着他的孩子!
界堪激动地握住她纤细的手腕,深深凝视着她,不发一语。
“阿木…你怎么了?”他抓得她好痛喔。
不行,现在还不能告诉她,因为他还未全部记起,他不想害她伤心失望,他承受不起她的离去。
敷疑惑地看着他,怎么回事,怎么一下像变了个人似的?
他的眸深邃地像是要望进她的灵魂,罗敷不安地动动子身,抱怨道:“到底是怎么了嘛…啊…阿木!”
他猛然把她拉进怀里,脸埋进她发中。
“是不是在生自己的气?”罗敷有些了解地拍拍他的虎背,“看见那块布,应该是想起了些什么吧?”
“嗯。”他在她发中闷哼。
“没关系,没关系,我相信终有一天,你会把一切都记起来的。”她拍抚着他的发,像是在安慰一个小孩。
可是他会怕,怕他终于想起一切的时候,她早已远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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