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8章
景帝的
口起伏,刚要发作,秦菁已经断然开口接下话茬道:“我母后的宫里见不得不干不净的东西,二皇弟想与淑妃送别也是人之常情,回头你自己去看了就是,人就不要往这边抬了!”
她这话讲的未免太不顾情面,秦洛充斥着血丝的双眼顿时闪过一丝愤恨,大声道:“皇姐,我知道我母妃为人刻薄,之前与你不对付,可她现在人都没了,你又何必这般出口伤人?”
“怎么,难道是本宫说错话了吗?”秦菁诧异的咦了一声,放下茶碗起身道:“父皇好像今
也无事,不如我们大家尽一尽心意,都去给淑妃娘娘送送行吧,省的二皇弟他觉得本宫不近人情。而且她宫里出了这样的大事,父皇总要当面问过她宫里人才算。”
蓝淑妃那里,景帝才当真是一眼都愿意多看,眼中嫌恶的神色毫不掩饰。
不过也的确如秦菁所言,这都死了人了,他不亲自问过也实在不近人情。
这样僵持之下,又是蓝月仙站出来打圆场,道:“陛下昨夜受了寒,还是别出去吹风了,把昨夜值勤的侍卫叫来问明了情况也就是了。”
这样一来,倒是个折中的办法,景帝略一权衡,遂是点头。
殿中众人各怀鬼胎一时无话,各自垂眸饮茶,约莫一炷香的时间过后管海盛就带了陆涛进来。
“奴才给各位主子请安!”陆涛进门跪拜。
“嗯!”景帝应了声,不耐烦道,只想着快把这事儿了了:“昨夜你把守荣华馆时,没什么特别的事情发生吧?”
“没——”陆涛道,语气中却带了丝极不明显的迟疑,“除了二更后有人奉命进去探视过,之后再无其他。”
“奉命探视?”景帝正端着茶碗的右手在空气中出现了一瞬间的凝滞,眉峰一敛,沉声道:“奉谁的命前去探视?”
陆涛愕然抬头看过来,眼神闪烁了一下,道:“来人拿着陛下御赐的金牌,难道——不是陛下的命令吗?”
只看景帝那脸色就知道不是,所以他虽这般说着,到了后面已经明显心虚的把声音
了下去。
“大胆!”景帝猛地将那茶碗扔回桌上,水花溅出来,沾了他一袖子。
有人假传他的圣旨,连夜去了蓝淑妃宫中?那么蓝淑妃的死——
他虽然厌恶蓝淑妃,又恐她的存在冲撞了自己,但是在这宫里,他的尊严权威都不容践踏,绝对容不得有人瞒着他做事。
这件事,他第一个想到的还是蓝月仙,但转头一看对方微蹙的眉头也就打消了这个念头——
自打冷宫里出来以后,蓝月仙是变了许多,做事手段也狠辣了不少,可是在他面前,她还不至于刻意这般藏着掖着,即便是当时她要对蓝礼下手,也是坦然的面对他质疑的目光。
自己的女人,他信得过!如果真是她对蓝月湄下的手,此时便不会是这种表情。
景帝心里怒火一拱一拱的往上冒,再次冷眼看向跪在当前的陆涛道:“朕何时传过这样的旨意?到底是什么人如此大胆,竟敢假传圣旨?你说!”
“这——”陆涛一阵为难,“当时大雨加上天黑,来人又出示了陛下所赐的令牌,奴才失职,不容他想,也就放了人进去。”
“难道是有人假制了陛下的令牌?”陆涛惶惶的揣测,说着已经接连在地上磕了好几个响头,“奴才失职,奴才有罪!”
那样的雨天之下,又是在宫里,他会有这样的疏忽也在情喇中。
秦洛闻言,眼睛却已经犯了红,一个箭步上前揪了他的领口道:“你是说昨夜有人进了我母后宫中?是什么人,又是什么时候进去的?”
“时辰上大约是二更过半,三更的更鼓响过便是出来了。”陆涛仔细回忆着答道,说完又像是恍然之间明白了什么,眼睛不可置信的瞪得老大。
太医诊断蓝月湄是三更左右断的气,偏生不巧就是那个时候有外人混进了她宫里,而且此时细想之下,景帝对这个女人还是有些了解的——
好死不如赖活着,她会寻短见,着实有些不靠谱。
她不是一直还满心希望等着秦洛登基以后做太后吗?
这样种种联系起来,秦洛脸色惨白的跌在地上,景帝脸上也是一层
云密布,几乎能滴出水来,寒声道:“还不说实话,到底是什么人假传朕的旨意进了荣华馆?”
“奴才,奴才——”陆涛支支吾吾,最后咬牙道:“他们是四个人,当时又雷雨
加,天黑的很,奴才不疑有他便没有细看,到底是什么人——”
“荒唐!”景帝猛地一拍桌子,“一座宫门你都守不住,当真是废物,朕还留你何用?管海盛,管海盛!”
“皇上,皇上奴才冤枉啊!”管海盛带了人进来,陆涛却是慌了神,眼见着两个侍卫就要上前架他,惊慌失措之下,他目光极尽闪躲,终于开口道:“皇上,当时天黑,奴才真的没看清来人的样貌,只是其中一人像是——像是——”
他说着却是
言又止,一副犹豫不决的模样。
“像是什么?”景帝霍的自座位上起身,一步上前给了他一巴掌,“说!”
陆涛被他一巴掌打的眼冒金星,慌不择言之下
口道:“像是长公主身边那个武功高强的侍卫——苏沐!”
他的声音并没有刻意拔的太高,但这殿中所有不过这么几个人,足以让所有人都听得清清楚楚明明白白。
“一派胡言!”萧文皇后柳眉一竖,气的两手发抖的指着他道:“陛下面前,你放什么厥词?你这意思却是菁儿指使人去荣华馆行的凶吗?”
“奴才不敢!”陆涛惶恐道,紧跟着又是小声补充,“奴才只是觉得那人的身形与殿身下边的侍卫极为相似,并没有说是殿下——”
“父皇!”秦洛
下泪来,膝行爬到景帝面前扯了他的袍子,悲戚道:“有人连夜闯入我母妃寝宫,那么巧我母妃紧跟着就自缢身亡,儿臣不信,请父皇为我做主,查明真相,还我我母妃一个公道!”
秦洛和陆涛联手!
陆涛大约还是因为上一回的断手之仇对苏沐耿耿于怀,而秦洛的目的不言而喻——
便是针对她的!
蓝淑妃那个废人,死不死都关系不大,可是这个假传圣旨,在宫中行凶的罪名下
下来,却足够连带着萧文皇后和秦宣都一起被废黜收监的了。
蓝月湄虽然死了,这也叫废物利用?
死了还能拿来坑她一把!
整个大殿当中寂静无声,景帝反应了一会儿,脚下才踉跄着后退一步,猛地扭头朝秦菁看来:“你怎么解释?”
彼时秦菁还在若无其事的低头抿茶,闻言这才慢慢抬头,眉目含笑的扫了陆涛一眼,语气桀骜道:“儿臣不才,难道还需要对他一个奴才解释什么吗?”
陆涛那样的份身,其实如若景帝有心相护,根本就不会回头来问她,直接便可一口气推翻了陆涛的指证,毕竟——
他也只是说了好像,而非就是见了苏沐其人。
她这个父皇,还是不肯死心,千方百计的就是想着置她于死的!
景帝一窒,言辞之间却是再无半分让步的沉声道:“荣安,不是朕不想帮你,淑妃她不是一般的奴才,既然有人提出质疑,朕就须得给洛儿一个
代。”
“所以呢?”秦菁反问,冷了眸光,定定的看着他:“就因为这个奴才的一句话,就为了对您的儿子做一个莫须有的
代,儿臣便该是这般做了犯人一样被您当着这么多人来公然质问吗?二皇弟是父皇的儿子,他的颜面身家要紧,父皇你有没有想过,今
此事一旦证明并非儿臣所为,有您这样的怀疑在先,你又要儿臣
后如何在这后宫姐妹,乃至于天下臣民之间立足?”
“荣安!”景帝冷声一笑,完全的不为所动,“朕说过,只要一个明白,现在只是例行公事问你两句话,你哪来这么多歪理
说的混淆视听?这样推三阻四的,回头岂不是
着别人说你做贼心虚吗?”
做贼心虚?这样的话说出来,还要再问什么?直接把她推出去斩了不是更痛快些?
秦菁想笑,下一刻却是再度垂眸下去,稳坐如山的继续品茶。
景帝被晾在当场,脸上青一阵白一阵的变化的十分经典,萧文皇后死死的捏着拳头已然也是怒火中烧,只是这样的情况下,她也着实不能直接冲上去和景帝强辩,那样一来就能帮着坐实了“做贼心虚”四个字。
这样接二连三的,蓝月仙已经明显不耐烦再来搅和这趟浑水。
只不过她还要依仗着景帝在这宫里立足过活儿,不得已就只得再次站出来,走过去一边抚着景帝的后背给他顺气,一边扭头看向秦菁道:“殿下,皇上这又没有质问你的意思,只就是有人提出来了,你便当是体谅洛儿这孩子新近丧母的悲苦,叫了那侍卫进来辨认一二就是。而且——”她说着,故意顿了顿,再开口时凤目之中就多了丝讽笑,道:“就算是那奴才做了什么,也与你无关啊。你的为人,你父皇和皇祖母都是信得过的。”
苏沐若是有事,她断然不能全身而退。
蓝月仙这话当真是火上浇油,一副幸灾乐祸的小人神气。
秦菁捧着手里茶碗冷笑一声,却只就抬眸看向景帝:“方才苏沐跟着我一块儿来了,就在宫外候着。父皇有疑问,叫他进来询问一二未尝不可,只不过儿臣也要有言在先——今
是父皇您先怀疑了儿臣的清白在先,而如若一会儿证明苏沐是清白的,而夜入荣华馆的另有其人,父皇又当如何?”
“假传圣旨,罪属欺君,必定严惩不贷!”景帝道,目光阴郁的自她脸上上下打量一遍。
他不信这个丫头在面临如此处境之下还能这般泰然处之,可即便是强自支撑的伪装,他却也半分破绽都看不出来。
“好,有皇祖母在,儿臣放心,父皇你这话儿臣便先记下了!”秦菁点头,然后抬眸对管海盛道:“麻烦大总管了,我那侍卫此刻就在母后宫外,你去传了他进来面圣吧!”
“是,长公主!”管海盛小心应道,察言观
的转身退了出去。
所有人都目不转睛的盯着大门口,不多时管海盛再回转时身边已然带了一身侍卫服的苏沐。
“奴才见过各位主子!”苏沐进门,直接面无表情的单膝跪地行了大礼。
景帝不说免礼,只就
着脸看他一眼,然后便把目光移给与他并肩跪在那里的陆涛道:“你看仔细了?你说昨夜在荣华馆外见到的人是他吗?”
苏沐跪在当中一动不动,连眼睛都不曾眨一下。
陆涛终究是景帝身边出来的人,见过的大阵仗不少,是以侧目看去的时候,即使是睁眼说瞎话,神色之间也不见半点唯唯诺诺的样子。
“回皇上,当时的天色太暗,奴才确实没有看清那人的容貌,但是从身量体型上看,应该就是他了!”陆涛道。
景帝的脸色不由的又在暗沉三分,他本来是想去跟秦菁讨说法,但回头一见对方那张若无其事的面孔就气不打一处来,心里暗恼之余,还是看向苏沐道:“昨
二更到三更这段时间,你人在哪里?”
“奉公主殿下之命,在外办差!”苏沐道,每一个字都冷硬的很。
彼时管海盛就站在苏沐的侧后方,正在低头权谋着今
这事的走向,就在景帝这说话间他目光不经意的一撇,已经眼尖的从高处发现了苏沐怀里透出来的几
明黄
苏。
“这是什么?”管海盛咦了一声,狐疑的弯身下去。
苏沐没躲,他便是十分顺利的自他怀里扯着那
苏掏出一块纯金打造的令牌来——
这令牌,景帝手下不过十块,每一块都严格控制,秦菁都没有摸到边的。
陆涛和秦洛暗中对视一眼,各自都
出惊疑不定的神色。
别人不知道,他们却都明白,昨夜那事分明就不是苏沐干的。
秦洛手里的一块是象征着他作为当朝太子的特殊荣耀,而这令牌秦菁自始至终却是完全摸不着边的。
可是苏沐身上怎么会有这样的令牌?莫说昨夜之事和他无关,就算真是他一手所为,那他有必要揣着这么一块牌子招摇过市,四处
晃吗?
莫名的,陆涛的后背开始冒汗,而秦洛则是作若无其事的垂下了眼睛,心里默默思量着整个事件到底有没有破绽留下。
他们俩是心知肚明,而在座的其他人却不尽然。
尤其是萧文皇后,一见这令牌从苏沐怀里出来,手脚登时就有些发软,好在她人是坐着的,才不至于失态。
她是了解自己的女儿,知道她的
子周全,即使做了什么也不会留下这么明显的证据,可就算此事另有隐情,她还是忍不住一阵心焦。
管海盛上前,将那令牌呈送给景帝,景帝手里握着那牌子,嘴角的肌
开始因为愤恨而
搐。
“荣——安——”半晌之后,他喉间发出的竟是一声类似于野兽般狂烈的嘶吼,用力一甩,将那令牌砸向秦菁,咬咬切齿道:“你做的好事!”
彼时秦菁手里还端着那个茶碗垂眸坐着,那令牌是纯金打造,分量自是不轻,景帝这一下子甩出去又是毫不容情,于是只听见砰的一声脆响——
不偏不倚,刚刚好是将秦菁手里的杯子砸裂。
茶水溅出来,连带着茶叶沫子落了秦菁满身,她手上突空,却还保持着那个端着茶碗的动作一动不动,直至萧文皇后惊叫一声上前去一把握住她被碎瓷片划伤、正汩汩往外冒血的左手。
“怎么样?伤得重不重,李嬷嬷,快,快去传太医!”萧文皇后急忙
了帕子给她裹住手指上划到的伤口,头也不回的吩咐。
“哦!”李嬷嬷也是被惊了一跳,此时匆忙应着就要出去。
“不许去!”景帝厉声一喝,脸上表情近乎可以用狰狞来形容。
李嬷嬷腿一软,当场就跪了下去。
秦菁却还是一副不甚在意的模样,手里抓了那帕子对着萧文皇后微微一笑:“没事,母后不必担心!”
景帝越看她这副目中无人的神气便越是火大,干脆一袖子扫过去,把桌上连带着和他放在一起的梁太后的那杯茶也一并掀翻在地。
这一次便又算是动了雷霆之怒了!
在场的所有人都自发自觉的从椅子上站起来,惶惶跪下去。
梁太后皱了下眉,斜对面秦菁却仍以一个对等姿态端坐着与景帝对视。
“你说——”景帝抬手一指苏沐,怒声道:“昨天晚上你是指使这奴才去干了什么好事?”
“儿臣最近做的事情很多,却未必就件件都是好事!不过既然父皇这般好奇的话——”秦菁抿
而笑,眼中神色总带着一丝能让景帝一眼就看明白的嘲讽,移开目光对苏沐道:“父皇问你,你便答了吧,昨晚干什么去了?”
“是!”苏沐单膝跪在当前,这才正眼去看景帝,不卑不亢道:“回陛下,奴才是公主殿下的奴才,办的都是殿下吩咐下来的差事,”
这算是个什么回答?什么时候一个奴才在自己面前也敢这般放肆了?
“你——”景帝额角青筋暴起,忽而捂住
口一阵的呼吸不畅,奈何蓝月仙等人都被他的天威震慑着跪伏在地看不到,而他的死活秦菁却是不管的。
景帝自己捂着
口缓了好一会儿,最终还是再度扭头针对秦菁,嘶哑吼道:“是你让这个奴才去
死了蓝氏,是不是?是不是?”
“儿臣说过,此事与我无关!”秦菁坦言,对苏沐使了个眼色道:“父皇的年岁大了,你就不要与他绕弯子了,把昨晚都干了什么,给父皇详细的说了吧!”
“是,公主!”苏沐点头,“奴才昨夜是奉公主之命是找了一个人!”
找人?蓝淑妃?秦菁她绕了这么大的圈子,就是为了让自己的奴才亲口供出实情吗?
在场的所有人都百思不解,跪伏在地暗暗揣测因由。
然后便见着苏沐转身,两指
进嘴里吹了个婉转的口哨。
景帝一愣,下一刻所有人都不约而同的扭头往门外看去,却是两个眼生的侍卫拎小
似的拎着一个小太监从外面疾步进来——
不是别人,正是秦洛身边的路喜。
他大约是吓坏了,整个人都软塌塌的脚下完全使不上劲。
秦洛心里一惊,整个人都僵在了那里。
“长公主命奴才去找的,就是这个人!”苏沐道,仍是面无表情的摆摆手。
两个侍卫得令,将路喜往地上一扔就转身推到门边等着。
秦洛身边的人,景帝是认得的,怎么又把他给牵扯进来了?
诚然那时候他还并未想到,秦洛这样小小年纪的孩子会有胆量拿了那么大的主意,做下弑母杀亲这样大逆不道的事情来。
而作为当事人的秦洛——
在看到路喜被人拎进来的那一刻就已经心里有数,怕是事情败
了。
他强自安慰自己镇定下来,跪在那里不敢擅自起身,还是恶狠狠的回头瞪了路喜一眼,警告道:“你这个死奴才,一大早就不见人影,是死到哪里去了?”
“嗯?”秦菁沉
一声,不等这主仆二人把双簧唱起来已经率先一步接过话茬,反问道:“这个死奴才难道就是今天早上不见的吗?”
秦洛心头一跳,不觉的垂下眼睛:“皇姐在说什么?臣弟好像不大明白,我只是今天早上出门前想寻这奴才便找不到人了。”
事实上,前夜迫死了蓝淑妃以后,刚从荣华馆出来他便转身杀了那两个随行的侍卫灭口,同时为了防止消息外
,又命路喜找了两个不明内因的心腹一起把尸体收拾了,运出宫去。
当时路喜下半夜走了就一直没回,他心里虽然有犯过嘀咕,但转念一想可能是雨天路滑,路上不好走给耽搁了,所以也就没做他想——
却万没有想到,人居然是落在了秦菁的手上。
秦洛心里一阵的发虚,额上开始有汗水滚落。
秦菁不屑的由鼻息间哼出一声冷笑,景帝已经不耐烦的接口道:“荣安,这个奴才又是怎么回事?你又在这里故弄玄虚的是要做什么?”
“还是那句话,母后这里见不得脏东西,请父皇移步到门口吧!”秦菁道,悠然出一口气,这才抖掉身上的茶叶沫子站起来。
她脸上带了笑,并没有理会景帝,而是径自走过来扶了梁太后,歉疚道:“孙女鲁钝无状,还得劳动皇祖母随着一起走一趟。”
自进门起梁太后就一直没有吭声,秦菁也一直没有对她要求过什么,但是她相信,今
秦菁既然专程请了她来,必定就有一定的用意。
“嗯!”梁太后点头,一个字也没有多问的的起身任由她扶着往外走。
秦菁走到门口,见到景帝众人还都没有移步的意思,就又回头道:“淑妃娘娘枉死,真相就在门口,难道你们都不好奇吗?”
言罢就不再理会他们,扶着梁太后先行一步进了院子,径自朝大门口走去。
这一大早上的,景帝早已被这个丫头气的是七窍生烟,头晕眼花,此时强忍之下终究还是抵不过好奇心作祟,再度
下一口气一
袍角快步跟上。
萧文皇后等人面面相觑,迟疑片刻也忙是快不跟上。
待到众人离开,秦洛这才两腿发虚的从地面上爬起来,两眼刀子似的就想过去先给路喜那办事不利的狗奴才一记耳光。
路喜瑟缩了一下,两个侍卫已经再度上前,架了他又往门外拎去。
秦洛狠狠咬牙,扶着桌子很是缓了口气。
他不知道后面的事情会演变成怎样,但只就目前来看,路喜肯定是被人捏了把柄的。
怎么办?怎么办?昨夜的事情一旦传扬出去,景帝势必是要厌弃了他的,现在他身后没了蓝礼等人的支持,面前又站在一个恨不能将所有和蓝淑妃有关的人都生
活剥了的姝贵妃——
都是蓝月湄那个愚蠢的女人害的!都是她!死了也要给他留麻烦!
秦洛愤愤咬牙,这样一来对于蓝淑妃的死就又多加了三分底气,而紧接着再转念一想——
横竖景帝身边就只有他一个儿子,就算知道这件事是他所为,也不能将他怎样!
是的,他还有筹码,除了他,他父皇也别无选择!
秦洛定了定神,劲使的抹了把额上冷汗,这便一捏拳头快步跟了出去。
陆涛跪在当前未动,一直等着所有人走。
秦洛是昨夜离开之后又临时改了主意回头找的他,这么大的事,他原也是不想掺和进来的,但无可否认,他的确是恨了苏沐毁他一臂的仇,权衡之下,就决定一不做二不休了。
他原以为这件事秦洛做的天衣无
,再有自己帮衬着便不会有闪失,但就目前看来还是出了岔子了,最起码——
那块落在秦菁手里的令牌就是雷打不动的死证!
秦洛的令牌是真的,别人仿造不了,现在景帝是正在气头上没来得及管这事儿,回头只要细细一看便是漏
——
他的目光一直绕在那块落在桌脚的令牌打转儿,直至这会儿众人相继出去,他一咬牙快步抢过去,却还是晚了一步。
苏沐弯身将那令牌捡了,仍是面无表情的揣回怀里,然后长腿一迈,转身大步往院子里走去。
陆涛恨的
发
,但是经过上次的
手之后他很清楚自己的实力——
当初他右手能用的时候在苏沐手下尚且过不了十招,更不要说现在只剩一只左手。
无计可施之下,他也就只能静观其变了。
陆涛是最后一个到的,彼时门口两具担架并排放着,上面蒙着的白布已经拉开,两个侍卫的尸体摆在面前,都是被利刃抹了脖儿的,一刀毙命。
路喜跪在旁边瑟瑟发抖,根本不敢去看这两个侍卫的脸。
秦洛面色发白,站在稍远的地方。
苏沐走过去,淡淡扫了那两具尸体一眼,再次对景帝单膝跪下,回禀道:“奴才昨夜冒雨跟着太子殿下的亲随路喜去了城东
葬岗,这两具尸体就是趁着他们掩埋之际截下来的。”
景帝脸色一沉,目光锐利如刀刷的看向跪在旁边的路喜:“深夜出宫到
葬岗埋尸?你好大的胆子!”
“奴才,奴才——”路喜哇的一声出了出来,惊惧之下又不开口辩解,只就磕头如捣算的不住告饶。
景帝这一早上被闹的头昏脑
,这会儿见他这样早已无心再审。
秦菁见他神色倦怠,也不打算息事宁人,回头看向秦洛道:“这两个侍卫父皇大约是觉得眼生,二皇弟你应该是认得的吧?”
宫人每一个奴才的档案内务府都有收录,这两个侍卫原就是秦洛宫里的人,即使他不认,回头只需往内务府查证一下就一清二楚。
“回禀父皇,这两个人——是儿臣宫里的,只因为——只因为他犯了错,儿臣一时气恼便给处置了,又怕惊动了父皇和母后,这才让路喜私底下给送出了宫去!”未免
盖弥彰之嫌,秦洛略一权衡,就跟着屈膝跪在地上对景帝告罪道:“是儿臣一时冲动欠了考虑,父皇宽宏,请父皇恕罪。”
在这宫里,哪一年,各宫也都得出一两桩失踪人口、无头命案什么的。
若只是秦洛私底下处置了这俩奴才还不算什么大事,但这样被秦菁兴师动众的搬出来,怕是就没那么简单了。
景帝目光微动,像是在思量。
“哦?”秦菁却不指望他,只就再对秦洛发问,“却不知道这两个奴才犯了什么样的忌讳,竟然皇弟你动了这么大的怒气,连天明都等不得的就要将人拉去埋了?”
“这——”撒谎这种事,对秦洛而言其实算不得什么,只是今
事出突然,他无甚准备,便有些怯场:“其实也没什么大不了的事,就是儿臣一时气愤!”
如今即使留下个暴戾之名,也不能把整个事情抖出来的。
“苏沐!”秦菁鄙弃的冷笑一声,伸出一只手来。
苏沐会意,上前掏出怀里的令牌递给她。
秦菁手里握着那纯金打造的金牌颠了颠,目光
转之下轻声笑道:“难道是因为他们监守自盗,偷了父皇赐予二皇弟你的令牌吗?”
秦菁这样说着,然后转手把手上令牌递给景帝道:“这面令牌父皇应该是认得的,应该就是您赐予皇弟的那面吧?”
景帝狐疑的将那令牌接过去仔细辨别了两眼,秦洛劲使的伏在地上,里面一层中衣已经被汗水浸透。
见着景帝还在迟疑,苏沐便是上前一步,解释道:“这面令牌便是截下尸体的时候奴才从他们的尸身上摸下来的。”
丢失御赐物品同样是罪!
路喜一急,马上
口辩驳道:“你胡说,这牌子明明是我揣着你,你——”
他话到一半已经猛然察觉自己失言,慌忙捂了嘴。
当时秦洛也是
死了蓝淑妃之后心里发慌,没空顾虑的那么周详,从那侍卫身上拿回牌子之后就被路喜顺手揣在了怀里。
如果路喜全安回来了也就没什么事,偏偏节外生枝,被苏沐掳了。
路喜一脸的惶恐恨不能咬了自己的舌头,秦菁紧跟着已经眸光一凛,厉声道:“那就是你偷了父皇的御赐之物,被这两个侍卫发现,于是杀人灭口了是不是?”
御赐之物,尤其是这令牌,一不能观赏收藏,而不能变卖兑换金银,偷了当真是半分作用也无。
“冤枉啊!”路喜一口苦水无处吐,再被秦菁的声
俱厉一吓,下意识的辩驳道:“这令牌是殿下交给奴才保管的,不是偷的!”
蓝月仙在旁边一直不懂不语冷眼看着这一幕,此时终于忍不住惋惜的叹一口气——
秦洛完了!
完完全全被人牵着鼻子引进了陷阱里去了!
后面的话实在是不需要秦菁再多言什么,这样的佐证之下,他再装糊涂就实在说不过去了。
“陆涛!”深
一口气稳定情绪,景帝闭了下眼,侧目转向陆涛道:“你瞧瞧,当时跟着进荣华馆那四个人里面可有这奴才?”
有人用这面令牌叫开了荣华馆的大门,几乎已经是板上钉钉的事。
陆涛跪下去,已然是骑虎难下。
他收了秦洛的银子,一旦秦洛被咬出来,自己势必跟着遭殃,但是眼前这样的局势——
也着实不是他一个小小的御前侍卫能够扭转的。
“皇上,当时天色太黑,奴才确实分辨不出来人的相貌!”陆涛道,死咬着牙关,努力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平稳可信一些。
“你不是善于观察人的身量吗?”萧文皇后这时心里已经有了底,冷声开口道:“叫那奴才站起来,你辨一辨就是,苏沐那样的你都能一眼从侍卫堆里挑出来,这个奴才的身量宫里却是不多的,还不好分辨吗?”
路喜是秦洛身边的贴身太监,年纪不大,身量也未长成,确实比侍卫出身的苏沐好分辨的多。
萧文皇后话音未落,两个侍卫已经上前强行将路喜拖了起来。
陆涛假意抬头过去辨认了一番,终于一咬牙,
出惶恐的表情道:“是,是他,奴才记得了,当时拿了令牌给奴才看的,就是个小个子像他这样的人。”
路喜两眼一翻,直接晕死过去。
秦洛身边的掺和进去,这事情就非同小可了。
景帝冷着脸对管海盛使了个眼色:“拿水泼醒!”
“是!”管海盛应道,拂尘一甩对旁边连子做了个手势。
连子一路小跑着离开,不多时就从萧文皇后宫中提了半桶冷水出来,兜头泼到路喜身上。
路喜子身一阵痉挛,甩甩头,猛地睁开眼,再到看清楚眼前的情况时就伏在地上拼命磕头:“皇上饶命,皇上饶命,奴才也是迫不得已,是——是苏沐,他威胁奴才去偷了太子殿下的令牌,带他进的荣华馆,奴才什么也不知道,什么也不知道啊!”
秦菁与蓝淑妃势同水火,说是她指使的也无可厚非。
景帝将信将疑的把目光再度移到秦菁脸上,秦菁却是微微一笑,再次转向陆涛道:“一个是苏沐,一个是路喜,当时不是四个人吗?还有两个陆侍卫可还有印象?”
路喜既然这样说了,应该是提前有所思量。
毕竟这宫中奴才可以被抓在主子手里的把柄都太多太多,退一步讲,就算他们自己一条
命死不足惜,背后还有他们的亲属家人在。
只要拖了苏沐下水,秦菁怎么都择不干净!
陆涛自知无路可退,装模作样的四下里再看一眼,最后目光落在那两具尸体上皱了眉道:“貌似——是这两个人吧!”
死无对证也是一条退路,现下就死咬着苏沐不放好了!
“你确定?”秦菁再问。
陆涛又看了两眼,坚定点头:“是他们!”
回过头来秦菁却是笑了,眉目绚烂的对着苏沐道:“既然你买通了他们又要杀人灭口,为什么不连路喜一块儿杀了?将他带到父皇面前来做什么?真是太不小心了!”
陆涛一愣——
方才他被秦菁步步紧
,就只顾着要把这盆脏水破给苏沐,却忘了一开始这事就是因为苏沐而起,如此这般说辞,明显就是自相矛盾。
陆涛嘴
动了动,一时语
。
秦菁却是瞬间变脸,横目一扫,冷然道:“一人之言不可信,当时把守荣华馆的并不止陆侍卫一个,儿臣已经命人查实过了,那一队,除去陆侍卫之外,还有八人,儿臣已经命人传了他们过来,为了公允起见,请父皇叫他们过来一块认人吧!”
她是早有预谋,从开始的每一步都估算在内了。
陆涛脚下有些不稳,只能勉力支撑。
景帝犹豫了一下,点了点头。
此时已经不是他要偏帮谁的问题,而是——
他也需要一个真相。
看着管海盛去带人,秦菁摆摆手对自己带来的两个侍卫抬了抬下巴,两人会意,快步离去,不多时就捧了七八件所以斗笠过来。
“你这是干什么?”景帝皱眉。
“眼见为实,虽然陆侍卫信誓旦旦,儿臣还是不信苏沐会做这种事,为了证明他的清白,不如还原了当时的场景让侍卫们背影上认吧!”秦菁道。
说完不等她吩咐,几个侍卫已经利落的将蓑衣斗笠穿戴完毕,连带着路喜也被人强行披了一件在身上。
众人的目光齐齐落在秦菁手里最后的一件蓑衣上,秦菁含笑一步一步走到秦洛面前。
秦洛眼睛瞪得老大的看着她——
往后退了一步。
------题外话------
咩,我失误了,今天居然木有死人(⊙o⊙)
新文新文,每
一吼《摄政王妃》趁着文还不肥,有意见的速度提哇,督促我进步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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