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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22章
 那丫头连滚带爬的扑进来,惊惧恐慌之下被门槛绊了脚,进门就重重的摔在了地上。

 众人不约而同的循声望去,因为事关国公夫人,苏晋的眉心一跳,一个箭步上去,沉声喝问道:“外祖母怎么了?”

 “国公夫人她——她——”那小丫头似乎是惊惧过度,一句话怎么也说不利索,情急之下就开始抹泪。

 秦宁见状,也是两步跟过去,急切道,“绿意,你先别哭,外祖母到底怎么了?”

 “夫人——夫人她——”绿意嗒嗒,终于泪水连连的一咬牙道,“国公夫人突然晕倒了,‮姐小‬,姑爷,你们快去看看吧。”

 “晕倒了?”苏晋一口凉气,下意识的已经往前走了一步,但是转念一想这里的事还没处理好就又顿住。

 “外祖母的年纪大了,这一晕非同小可,可别有什么好歹,还是先去看看吧,这里的事,回来再行处理。”秦宁见他犹豫,立刻上前劝道。

 “嗯!”苏晋点头,转身对在场众人道歉,“对不住,在下有事,要先离开一会儿。”

 “国公夫人的‮体身‬要紧,苏大人不必介怀。”马上有人接口道。

 苏晋抿抿,二话不说的一袍角跟着绿意大步走出门去。

 一波未平一波又起,灵堂之中又再起了一阵动。

 秦宁担忧的在原地踱了两步,终于也是忍不住的开口道,“外祖母那里我实在不放心——”

 死人的事可以暂缓片刻处理,终究还是活着的人更要紧些。

 “国公夫人的‮子身‬要紧,咱们还是陪着郡主一道儿过去看看吧。”眼见着秦宁六神无主,一位夫人好心提议。

 这个提议无疑是正中秦宁下怀,她面感激之的同时又偷偷拿眼角的余光过来扫了秦菁一眼,然后点头,“嗯!”

 她刻意鼓动了这么多人一起去,无疑是用来做人证的,而作为预定当事人的自己如果不出席就未免说不过去了。

 秦菁望着她的背影漠然的一勾嘴角,转而对林太医道,“这事儿赶的不巧,怕是还得麻烦林太医,也随本宫过去看看吧,没准能帮上忙。”

 “是!”林太医拱手一礼,他的医童马上整理好药箱给他送过来。

 一众命妇‮姐小‬们拥簇着秦宁快步往右边的偏院走去,因为国公夫人安置在内宅,不方便男子出入,前来吊唁的官员便暂时留在了灵堂。

 国公夫人就近安置在之前秦菁逗留的那间院子的正屋里,彼时那些命妇也是刚到,堵在门口挤的水不通,荆王府的家用大夫正满头大汗的跪在边给她把脉。

 上的国公夫人直的躺着,脸色发白,闭着眼,牙关紧咬,手脚僵直的摆在那里,时不时就像是不由自主的搐两下。

 “大夫,我家夫人怎么样了?”之前跟着国公夫人一并进来的周妈妈焦急的问道。

 “夫人这个症状像是中风了啊!”那大夫道,眉宇之间也是一片焦灼之

 “中风?”苏晋皱眉,满面阴沉的移到边,俯视着上全身僵直的国公夫人,出担忧的神色,“外祖母的‮子身‬一向硬朗,怎么会突然就中风了?”

 “国公夫人的年岁大了,上了年纪的人,心脉血管就会慢慢萎缩,若是突然受了什么大的刺,保不住急怒攻心之下就会阻血管,中风也就不奇怪了。”那大夫说道,临收手前像是出于习惯,又去摸了把国公夫人的脉象,紧跟着突然“咦”了一声。

 苏晋心下一紧,眉心不由皱的更紧道,“大夫怎么了?”

 “我看国公夫人这脉象似是有些不对啊!”大夫沉,重新又把丝帕在国公夫人腕上搭好,又细细的重新把脉,眉头却是越皱越紧。

 秦宁搅着手里的帕子守在旁边,一边关切的不住询问,“梁大夫,外祖母的脉象到底有什么不对的?”

 梁大夫不语,反反复复又诊了半天才面惊异之,仓惶转身对二人跪下去,道:“郡主,姑爷,国公夫人这脉象很反常,看似中风的症状,但是细探之下却是另有一层虚脉浮动,这个症状——这个症状——”

 他说着却是言又止的迟疑起来,权衡半晌才一咬牙在地上叩了个头,“如果小的没有诊错的话,这应该是外来‮物药‬所致!”

 换而言之,国公夫人也是被人下了药了?

 苏晋的脸色一变,袖子底下的手指无声收紧,那脸色阴沉的仿佛要滴出水来。

 “这——这怎么可能?”秦宁更是六神无主,不可置信的倒退一步,被身后站着的绿意急忙扶住。

 “郡主小心!”

 门口围观的命妇们当中发出一片此起彼伏的气声。

 苏晋缓了片刻才语气冷毅的开口问道,“是什么外来‮物药‬所致?可还有的医?”

 “这个——”梁大夫一阵为难,“小的医术浅薄,所以——”

 “既然自知医术浅薄,就不要在这里误人性命了。”门外突然一个清淡漠然的女声响起打断他的话。

 梁大夫然大怒,与众人一同循声望去,却见秦菁带着林太医从院外款步而来。

 她走的不慢,偏偏给人一种踽踽独行的从容之感,素的裙裾飘洒起来,带了几分轻柔的味道,但是眉宇之间的气势太强,又硬是将这素之下的柔软给下去,给人一种清冷微凉的感觉。

 那梁大夫被人辱了自家手艺,本来怒火中烧,但是一见她来,就不得不把所有的脾气尽数收敛起来,谦卑的垂首跪在那里。

 见着秦菁过来,众人忙不迭旁边退了退,给她让了路出来。

 秦菁也不客气,目不斜视的跨进门去。

 “本宫不请自来,还请苏统领不要见怪!”她径自走过去,先是对苏晋略一颔首,然后不等他接话已经眉尾一挑,斜睨一眼跪在边的梁大夫道:“听你方才的意思,就是说国公夫人是被人下毒毒害至此了?”

 她刻意加重了“被人”两个字的音调,尾音略略一,不知怎的,梁大夫听来便是心头一跳,有种被什么东西凭空罩下,不过气来的感觉。

 “不——不是——”他下意识的反驳,声音虚弱。

 “不是?不是什么?不是中毒还是不应该是被人下毒?难不成国公夫人还会自己服毒想不开吗?”秦菁冷声斥道,语气不怒而威,说着却是话锋一转,对秦宁道,“府上的大夫既然是对自己的医术没有信心,和婉你还是回头把人打发了的好,省的他以后自不量力,诊错了病症,那就后悔莫及了。”

 那大夫万没有想到她一进门便会对自己这样一个小人物发难,背上冷汗直,再不敢多置一词,只就伏在地上不敢妄动。

 秦宁怔了怔,一时有些反应不及,秦菁却是已经移开目光转而对苏晋道,“既然大夫怀疑国公夫人的病症另有原因,刚好林太医也在这,不如让他给看看吧。”

 林太医的医术虽然不及杜明远,但在‮物药‬方面的造诣却是非同一般。

 苏晋心系国公夫人的安危,自然不会决绝,略一思忖便是点头往后让开边的位置,颔首道,“那就劳烦林太医了。”

 “治病救人,医者的本分,苏统领不必客气。”林太医道,走过去往绣墩上坐下,随手把药箱放在下脚踏上,开始给国公夫人搭脉。

 所有人都屏住呼吸静静的看着,只有秦菁的目光是若有似乎的停留在秦宁脸上的。

 大约是对自己这次的布置很放心,秦宁脸上的表情倒是十分镇定,除了伪装出来的那一份焦躁之意外,并不见得多少惊慌和闪躲。

 林太医微闭了双目,神情专注的替国公夫人把过脉,眉头也是一皱。

 秦宁眼中一闪而过一丝心安的情绪,周妈妈却是先入为主的急忙一步上前道,“这怎么可能,一大早从夫人起就是我亲手服侍的,既没有见过外人也没有碰过外人的东西,怎么会这样?”

 “是啊!”秦宁也面狐疑之的慢慢说道,“周妈妈是外祖母身边的老人了,最是衷心不过,若是有人要对外祖母不利,也不容易得手的。”

 一屋子的愁云惨雾,每个人都在拧眉沉思。

 半晌,一直缩在秦菁身后的绿意突然愕然的了口气。

 她这气声有些恶意的浮夸,静默无声的屋子里,所有人的目光都被瞬间吸引过去。

 秦宁不悦的瞪她一眼,“做什么一惊一乍的,没有规矩!”

 “郡主恕罪!”绿意急忙跪下告罪,顿了顿才迟疑着开口道,“奴婢——奴婢只是突然想起一件事,不知道当讲不当讲。”

 她说着,却是瑟缩着拿眼角的余光去看秦菁。

 察觉到她目光的落点,所有人都尴尬的别开眼,毕竟——

 秦菁的事,不是他们能管得了的。

 “你有话说来听了就是,倒像是本宫拦着你不让你说话一样。”秦菁无所谓的轻笑一声。

 “是——”绿意心有余悸的避开她的目光,稍做犹豫这才大着胆子开口道:“之前国公夫人刚进府时就觉得‮子身‬不适,郡主让送了夫人来这院里稍事休息,当时长公主也在这里,她们两个人在一起坐了好一会儿,还是——还是殿下亲自给国公夫人递的茶!”

 秦菁的为人一向冷漠不喜随便与人热络,会突然对国公夫人这般殷勤,确乎就很有些不同寻常了。

 众人的脸色千变万化,经典纷呈,就连苏晋也跟着投来一道询问的目光,只有秦菁神色如常的淡然一笑,反问道,“所以呢?”

 绿意被她处变不惊的气势迫着,心里突然一跳,还是硬着头皮道,“奴婢——奴婢当时注意到,长公主在端着那茶盏的时候,特意用袖子掩了递给国公夫人的!”

 周妈妈然变,秦菁却没有给她开口的机会,已经抢先开口道:“所以你的意思是,本宫借着给国公夫人递茶水机会在她的茶碗下了药了?”

 “奴婢没有这么说!”绿意道,语气逐渐有些凛然,“奴婢只说出自己看到的。”

 “那好啊!”秦菁不置可否,面色从容的突然抬手一指外间正对着门口的那张桌子道,“本宫和国公夫人当时就坐在那里,桌上的两只茶盏都还原封不动的放在那,想必是还没人动过吧。和婉,既然是你的丫头要指证本宫,那便也顺便让你的大夫去验一验,那茶到底有没有问题。”

 “公主表姐我——”秦宁怔了怔,讪讪的回头去扯苏晋的袖子,“晋哥哥,我没有怀疑过公主表姐——”

 自始至终都是绿意在说话,她是无辜的,清白的!

 秦菁目光冷然,讽刺的看着苏晋

 两个人,四目相对,苏晋的目光亦是沉郁而微凉。

 半晌,他开口,声音漠然道:“去看看!”

 涉及到鲁国公一家,他便会习惯性的感情用事。

 秦菁冷笑一声,往旁边别过眼去。

 周妈妈还想说什么,但是张了张嘴,再见两人之间剑拔弩张的样子,又生生的把话咽了下去。

 秦宁一阵为难,咬着很是犹豫了一下,这才对一直跪在旁边没有起身的梁大夫道,“过去看看吧!”

 “是,郡主!”梁大夫抹了把额上冷汗爬起来,穿过人群走到外间,当着众人的面取了银针去试之前国公夫人用过的那碗茶。

 银针入水,没有丝毫的变化,可是在他把那针从茶水里取出来的时候,空气中一过,上面却是迅速凝结出一层银灰色的暗斑来。

 众人惊疑不定的看着,那梁大夫更像是吃惊不小,急忙把那细针放在一方雪白帕子上端着呈送到里屋的苏晋面前,垂首道,“姑爷您看,这茶水的确是有问题。”

 苏晋的眼神一深,像是愣了一瞬。

 秦宁却是脸色惨白,不可置信的慢慢抬头看向秦菁道,“公主表姐,你——你——”

 她的目光复杂,惊惧有之,悲痛有之,失望之更甚。

 秦菁的目光微微一沉,却不见半点心虚的模样,反而角跟着泛起一丝讥诮的笑意从容说道,“不过是一杯茶水罢了,能说明什么?”

 秦宁皱着眉头,痛心疾首的不肯接话,只是眼里蓄了泪小鸟依人般偎依苏晋身边。

 苏晋神情淡漠的看着秦菁,一字一顿的开口,“你要怎么解释这杯茶?”

 “本宫需要解释吗?就因为这茶是过了本宫的手递给国公夫人的,所以国公夫人现下躺在这里就是本宫的责任?那你怎么不问这茶水又是从哪里来的?”秦菁反问,继而神色一厉,目光凛冽直他身边秦宁道,“这里是荆王府,从茶盏、茶叶到泡茶水,乃至于往上送茶的下人都是荆王府的人,如果本宫触了一下那茶盏就要被冠以害人之责,那么和婉表妹是不是就该直接被送去大理寺严刑拷问了?”

 她这样骤然发难,言辞烈,不留半分余地。

 “公主表姐你——”秦宁咬着,一副不胜委屈的模样不可置信的看着秦菁,“你说这话是什么意思?难道还能是我害了外祖母不成?”

 “怎么就不成了?”秦菁口齿伶俐的反问,“本宫金尊玉贵的皇家公主,又与国公夫人无冤无仇,甚至私底下连点往来都没有,这样都能被人指认为杀人凶手,你苏夫人为人孙媳,又与国公夫人多有往来,想必需要彼此起冲突的时候也不少,凭什么就不能包藏祸心置人于死命?”

 若说秦菁和锦绣公主之间有过节还说得过去,但若是说到鲁国公夫人——

 那真就是八竿子打不着的关系。

 杀人动机不成立的话,即使明面上的证据再怎么有力,也没人敢于把这样一个罪名加到秦菁这个正当盛宠的一朝公主身上。

 “你——你血口人!”秦宁怔了怔,悲愤的落下泪来,转身一把抓住苏晋的衣袖仰起满是泪水的眼睛看向他道,“晋哥哥,公主表姐她这是故意污蔑我,我是什么样的人你最清楚了,我怎么会害外祖母?”

 “是啊!”绿意马上也是愤然的开口辩驳道,“是啊,姑爷,郡主的为人您最是清楚不过的,她生柔弱善良,平时连只蚂蚁都不舍得踩死,怎么会杀人?更何况还是国公夫人!”

 她说的义愤填膺,再配合上秦宁那个楚楚可怜的模样——

 的确,这样的女子,轻灵似水,看上去连把刀都拿不稳,怎么看都不像是个有胆量杀人的主儿。

 “嗯,这话也有道理!”秦菁听来竟是深有同感的点头。

 众人的目光颇为诧异的移过来,却见她眉宇间带了丝戏谑表情的一扯角继续道,“和婉貌美,怎么看都不像是存了害人之心的歹毒妇人,但是你这个丫头的长相,在本宫看来却是不讨喜的。既然她无嫌疑,那么就是你这个奴婢存了不轨之心,做下这种大逆不道之事了?”

 “长公主您这是什么道理?怎么能把这样的重罪强加到奴婢身上?”绿意瞠目结舌,话一出口又马上察觉自己失言,慌忙捂住嘴巴——

 这话,便是秦菁照着她之前的说辞推衍而来的。

 秦宁脸上表情僵了僵,死抿着角,并不开口强辩。

 秦菁胜在气势,而她,越是沉默便越是有利。

 “怎么大家都没有话说了?”秦菁嘲讽一笑,目光在苏晋那夫二人之间转了转,最后却是望定了一直立于头关切的注意着国公夫人情况的周妈妈道:“本宫方才见周妈妈似是言又止的有话要说?”

 “是!”周妈妈深一口气,走上前来,同时却是目光古怪的看了秦宁一眼。

 这个周妈妈是鲁国公夫人的陪嫁,对国公夫人忠心耿耿,秦宁原来也是打了一张亲情牌,所以把一切的事情都安排在周妈妈面前,想让她在护住心切的情况下为自己出头——

 毕竟如果只是自己荆王府的人一力指证秦菁,难免惹人怀疑,如果由鲁国公夫人身边的人开这个口,就要公允许多。

 方才众人进门时,这周妈妈的确是表现的甚为急切,却不想后面竟然完全沉默下来,而这时候她这么怪气的看自己这一眼又是什么意思?

 秦宁心里一颤,突然生出一种不好的预感,但面上却不敢多端倪。

 周妈妈走过去,对着苏晋和秦菁各自福了一礼,这才面色不善的开口道,“表少爷,您外出的时候夫人曾经受邀去过您的府上,后来回到国公府便病下了,大夫嘱咐说是她服用的汤药需忌茶水,所以这些天夫人的饮食中已经停了茶水了。今也是一样,长公主递过来的那杯茶,夫人一滴都没有沾过。”

 秦宁愕然一怔,脚下险些一个踉跄。

 她突然便有些明白——

 秦菁应当是早就知道了国公夫人忌口的事,否而以她的谨慎,在明明知道自己对她有所企图的情况下,是断不会刻意惹人嫌疑,还是碰国公夫人将要饮用的茶水的。

 而她自己不察,在方才联合绿意指证她的时候,表现的就未免牵强和急切了。

 被周妈妈一提,其他人也都跟着出了然的表情——

 方才所有人的注意力都尽数集中在那验毒用的银针上,不曾注意,那杯茶,的确是满满当当没有饮用过的迹象。

 然则此时秦宁最担心的却不是如何解释国公夫人中毒一时,而是——

 周妈妈说国公夫人是在去了苏府之后骤然病下了,她更怕苏晋会追问国公夫人的病因。

 “这样一来便是奇怪了,那外祖母中的毒又是怎么回事?”她虚弱的扯了扯嘴角,急忙把话题拉回去。

 “谁说国公夫人这是中毒的症状了?”林太医表情不悦的突然开口打断她的话,终于收了搭在国公夫人腕上的帕子起身,转而对苏晋道,“苏大人,老朽仔细的诊过国公夫人的脉象了,她这的确是中风不起的症状,却没有外来‮物药‬作用的结果。听同僚的刘太医说,数前国公夫人曾经因为急怒攻心而昏厥过一次,她的‮体身‬应当是在那时候就已经埋下了隐患,再加上今荆王妃葬礼在即,夫人心中郁结悲痛之余才会彻底发了隐藏的病症。”

 “这不可能!”梁大夫大声反驳,“我明明查出国公夫人脉象中还有另一种虚浮之态,分明就是中毒的迹象。”

 “荒唐,老朽专攻各种奇药异草半辈子,是不是中毒我不知道吗?”林太医怒气冲冲的冷哼一声,“好,你说中毒,倒是说明白了中的是哪种毒?也好让老朽心服口服!”

 若说国公夫人中毒,自然就是中的茶水中所下的那种毒!

 可是现在,周妈妈一口咬定她没碰过那碗茶。

 梁大夫左右一想,终于还是无法自圆其说。

 林太医却是已然动怒,衣袖一甩,从药箱里掏出一个白色的小瓷瓶往旁边桌上用力一放,道,“既然郡主府上的大夫自诩大才,看不上老朽,你们不信便另请高明来看吧。这瓶子里是方才自棺木中取了王妃肝脏化开的毒,具体是什么,你们也请别人来断吧,告辞!”

 他说完,便是怒气冲冲的挤开人群头也不回的带着药童离开。

 “太医,林太医!”周妈妈担心国公夫人的病症,急忙追了出去。

 秦菁似笑非笑的看一眼他丢在桌上的那个小瓷瓶,继而抬眸看向秦宁道,“和婉,现下这荆王府里是你主事,你看这事情应该怎么处理?”

 林太医是纵横宫中多年的老太医了,有资历也有声望,远不是荆王府家养的一个郎中可比。

 “我——”秦宁的脸色发白,有些惶然的看了看梁大夫又低头去看跪在旁边的绿意。

 “郡主,郡主奴婢没有说谎,也没有冤枉谁啊,奴婢说的都是实话,奴婢只是把自己看到的说出来而已。”绿意心下一怕,哭着去拽她的裙摆。

 “郡主,小的医术浅薄,不该妄自断症,可是也断没有构陷诬赖于谁啊。”梁大夫的‮子身‬震了震,赶忙也跟着跪下去,“是那茶水,那茶水是真的有问题啊!”

 荆王府送上来的茶水有问题,并且矛头直指到秦菁这里,而现在既然是国公夫人没有被毒到,那么不言而喻——

 这杯水便是针对秦菁的!

 只是诚如绿意所言,所有人眼中的秦宁都不该是会存了这样心思的人,而且——

 这两个人之间何来仇怨?

 “苏统领,别的话咱们容后再说,国公夫人这里还是再请别的太医过来看看吧!”秦菁道。

 “嗯!”苏晋回过神来,唤了自己的小厮进来吩咐道,“你带着我的帖子去一趟杜太医府上,请他帮忙走一趟吧。”

 “是,少爷!”那小厮领命,飞快的跑了出去。

 苏晋沉着脸目光冰凉的扫了眼跪在地上的绿意和梁大夫,冷声道,“去把管家给我叫进来!”

 “是!”守在外屋的一个婢女应声,急忙转身出去,不多时管家气吁吁的进来。

 他还不知道此间的具体状况,只就对着苏晋和秦宁行了礼道,“姑爷,郡主!”

 秦宁心里一抖,不由的拽紧苏晋的袖子,张了张嘴刚要说话,苏晋已经抢先一步抬手指了指摆在外间桌上的那只茶盏道,“那杯茶水里头被人下了料了,有人意图谋害国公夫人,并且嫁祸荣安长公主,尽快给我一个水落石出!”

 他的语气果决而肯定,毫不拖泥带水!

 秦宁却在听到他说“嫁祸荣安长公主”几个字时,心里顿时凉了一截。

 他这么容易的就已经认定了秦菁的无辜?是真的出于眼前所谓证据的迫,还是打从他心里,根本从一开始就对秦菁存了袒护之心?

 管家闻言,也是心头巨震,迟疑着抬头递给秦宁一个询问的眼神:“郡主——”

 鲁国公是国之栋梁,荣安长公主更是显赫一时,这两人同时在府里出事,若是处理不当,保不准就是灭门之祸。

 秦宁‮劲使‬的垂下眼睛掩饰情绪,嘴角牵扯的略带几分僵硬道,“我一个妇道人家懂什么,按姑爷的吩咐去做吧!”

 “是!”管家应道,往外走了两步突然想起来什么就又转身道,“郡主,那前面灵堂那里——是不是该起棺了?”

 被国公夫人这里一闹,原先预定下葬的时辰已经过了。

 死人的事,耽搁不得,既然林太医这里已经取了毒的样本来,人也该早些入土为安了。

 秦宁抬头去看苏晋,一副拿不定主意的模样,“晋哥哥,你看这——”

 “嗯!”苏晋心烦意的闭目缓了下神,然后举步朝外走。

 今府上的客人本来就都是为了吊唁而来,这会儿热闹看完了,也不好再赖在后宅不走。

 苏晋引了个头,秦菁紧随其后,其他人也都纷纷往外走。

 秦宁混在人群里,并没有刻意上前去追苏晋,而是越走越慢,等到众人相继出了院子,她便在门前止住步子。

 周妈妈都不在,这是个难得的机会。

 既然是林太医证实国公夫人没有中毒而替秦菁摆了嫌疑,那么如果回头如果杜明远来了,反而验出国公夫人的中毒症状,一切就又可以回到原来的轨道上去。

 就在她心里盘算之际,上一直昏着的国公夫人突然虚弱的哼了两声。

 秦宁猛地回过神来,眼中闪过一丝寒芒,回头对亦步亦趋跟在她身后的绿意使了个眼色。

 绿意点点头,两人一前一后折回房里关了门,绿意快步走到桌前端过那杯下了毒的茶跟着秦宁进了里面的卧房。

 “呃…”上国公夫人似乎是有转醒的迹象,喉咙里发出厚重的息声,模糊的念叨,“水——水——”

 “喂她喝!”秦宁站在边,俯视上那个完全失去行动力的老迈妇人,眼睛里燃烧着一种奇异而‮奋兴‬的光彩。

 “是,郡主!”绿意应道,走过去坐在边,拿了汤匙舀出一勺茶汤喂到国公夫人嘴里。

 国公夫人下意识的张嘴咽下去,彼时那茶已经凉透了,入喉冰冷,国公夫人眉头皱了皱,竟然慢慢睁开眼。

 初始时候她的视线有些迷糊,待到看清站在边目光诡异的秦宁时,脸色骤然一变,尖声道,“怎么是你?”

 “怎么外祖母这么不想看到我吗?”秦宁冷笑,却并不打算理她,只对绿意道,“外祖母不是渴了吗?你愣着做什么?”

 “哦!”绿意急忙应道,又舀了一勺冷茶送到国公夫人边。

 国公夫人得了太医嘱咐,近来对茶水的味道分外感,皱眉往旁边偏过头去,“我不喝!你出去,我不想见到你!”

 “我也不知道您不想见我,既然不想见我,就乖乖把这碗茶喝下去,以后就不用见了。”秦宁温柔一笑,那语气里却透着凉。

 国公夫人被她这语气惊的骨悚然,怔了怔,秦宁已经不耐烦的一挥手道,“等着被人发现吗?给我掰开她的嘴灌进去!”

 她叫嚷的狠厉且癫狂,国公夫人突然就明白过来,闭紧了嘴巴警惕的瞪着绿意手里那碗冷茶,畏惧的往后缩了缩脖子。

 只奈何她现在‮子身‬行动不方便,完全躲不开,绿意一手狠狠捏开她的嘴巴,强行把茶水灌进去。

 国公夫人拼命的挣扎抗拒,冲撞中洒了少许出来,但还是被迫强咽了大部分的冷茶进肚。

 冰凉的茶水冲进肺腑里面,透心的凉,国公夫人脸色发青,被呛的大声咳嗽,一边神情恐惧且愤然的盯着的秦宁,怒道,“你给我喝了什么?你要做什么?晋儿呢?是不是晋儿回来了,我要见他,我要见他!”

 她喊的歇斯底里,却因为‮体身‬太过虚弱的缘故,嗓音沙哑而无力,出口的声音几乎成了乞求。

 “你见他做什么?还想着告密吗?”秦宁嫌恶的看她一眼,突然上前一步,倾身过去恶狠狠的捏着她的下巴,对着她的眼睛一字一顿的冷声道,“我现在只是让你不能开口,已经给足了你面子,你要是再不知好歹,想要坏我的事,那么下一回,再要参加的就该是你的葬礼了?”

 国公夫人闻言,‮子身‬一阵痉挛,嘴都了半天,声音却慢慢的溃散不清,“你说——说——”

 “横竖你以后也没机会开口了,就不要问这么多了。”秦宁倾近她耳边,笑的温柔,这表情和以往那种温婉纤弱的模样无甚区别,只是眼睛里突突蹿动的火苗看的人心里一阵一阵的发虚。

 国公夫人抖了抖,‮子身‬越发僵硬,同时她却是眼睛突然一亮,有些明白过来,不可置信道,“荆——荆王妃——”

 这个老太婆,倒是精明的很。

 “祸从口出,不过你放心,你今天喝了这杯茶,以后就不会再犯这样的错误了。”秦宁冷哼一声,霍的松手扔开她。

 国公夫人全身僵硬,动弹不得,重重的落回上,身上枯瘦的骨骼砸在板上,发出‮大巨‬的响声。

 绿意心里多少有些恐惧,手忙脚的重新斟茶放回桌上,又把国公夫人脖子上和脸上沾染的茶水擦拭干净,帮她掖好被角,道,“郡主,可以了!”

 上国公夫人还两眼死死的盯着秦宁不放,屋子里头光线阴暗,秦宁被她看的心里一阵发燥。

 “嗯!”秦宁点头,随手拿过之前林太医仍在桌上的那个小瓷瓶到她的手里,“手脚麻利点,把这里面的东西倒了,换成普通的砒霜。”

 “是!”绿意应道,紧张的攥着的那个瓶子用力的点点头,转身快步走了出去。

 秦宁不耐烦的又看了国公夫人一眼,刚要转身,忽而听见内里的小隔间里发出一声细微的声响。

 这府里的各处主屋,都会在后面以屏风隔开一处暖阁,方便冬日里使用,平时是不会有人的。

 秦宁心跳一滞,忽而眸光一冷疾步走过去,猛地一把拉开屏风。

 “啊——”那屏风后面发出一声惊慌失措的呼喊声,却是脸色的苍白的赵水倩正摸索着坐在暖炕边上想要穿鞋下地。

 她身后被子凌乱,衣服却是平整,屋子里也没有别人。

 秦宁瞬时就明白过来,她应当是在昏厥之后被人送到这里休息的。

 这府里这么大,为什么她要被安排在这里?

 “你都听见了什么?”秦宁眼神一厉,疾步上前去。

 “不!”赵水倩惊惧的大声哭出来,一缩‮子身‬,躲到暖炕里沿的角落里缩成一团,神情慌乱的摆着手,“我没有,我什么都没有听到,我只是刚刚醒过来,我什么也不知道,你不要过来!”

 她这话无疑就是不打自招!

 秦宁心下暗恼的同时,已然想到了杀人灭口,然则还不及她付诸行动,忽而听得身后的门外一声巨响,砰地一声,像是门板被人一脚踢烂,砸在地上的声音。

 她心里一惊,仓皇回头,却不巧撞倒了身后的屏风,八面的琉璃屏风落地,噼里啪啦溅起一地的碎片。

 屋子里一片混乱,秦宁忽然就有些慌了,于慌乱中骤然抬头,却见眼前原本空旷的房门外头人影一闪——

 却是苏晋嘴角噙了丝冷笑站在那里。

 “晋——晋哥哥?”她愣了愣,生平第一次,突然觉得自己不想靠近他,下意识的往后挪了半步。

 “你在这里做什么?”苏晋道,目光冰冷,钉子一样钉在她身上。

 “我——”秦宁的嘴抖了抖,几次想要开口,却都没能发出声音,脑子里糟糟的却不知道该想什么。

 苏晋为什么会突然去而复返?赵水倩为什么会被安置在这里?为什么?为什么?为什么?

 所有的真相仿佛马上呼之出,但是她的脑子里仍是嗡嗡一片响,千头万绪。

 她死咬着下,远远的看着苏晋,直至片刻之后,那女子曼妙的身影从容步入视线,与苏晋并肩站在了一起,她才终于肯去相信。

 “晋哥哥?”秦宁开口,她似是想笑,声音里却带了种不知道是惶恐还是痛苦的味道,颤抖着抬手指向苏晋身边的秦菁,一字一抖的慢慢开口说道,“你和她——一起——布局——算计我?”

 几个字,出口的时候无限艰难,掷地有声的坠落之后,终于——

 天崩地裂!

 ------题外话------

 嗯,这事儿貌似还差一点,明天肯定给你们处理干净了,这件事以后再处理一件事就转第五卷╭(╯3╰)╮ n6zwW.cO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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