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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80)受害者
 吴正淳帮着处理了伤者的情况,伤者的病情有所好转,暂时离了生命危险。周司晨一直在旁边帮忙。所以当吴正淳忙完以后,姚爷按照原来计划,告诉他们有关闵师姐口供的事儿时,周司晨在旁边都听的一清二楚。

 “哎!”吴正淳捂住了脑袋叹气,嘴里要蹦出作孽两个字。

 如果说之前闵家夫妇针对他们俩,是为了自己女儿,算是情有可原,可怜天下父母心,那也算了。可闵师姐这是闹什么?简直无理取闹!

 搞了杜玉心,害的人家一个同龄姑娘家背黑锅去坐牢,有必要吗? 这个闵师姐的脑袋是进水了吗?不想想这种谎言一旦被拆穿,自己一样无路可逃,一辈子也都完了。

 可以说的是,闵师姐这人,其实不傻。做了这么多,这个姑娘心里面其实永远目的只有一个。和自己父母对周司晨施不一样,闵师姐想的都是,怎么用自己的柔弱,去博取他人的同情。

 无疑,在这个社会,强权只会让人反抗。柔软,才能让人放低戒备有机可乘。

 周司晨只要想起刚之前,才和闵师姐交流过的那通电话,闵师姐根本没有提过这个事。

 女人,远比他周司晨想象中来得可怕。

 周司晨全身都要发寒战了,不止是怒的还是怕的。

 吴正淳见他脸色都刷的通白,却也开始担心起来:“用不用倒杯水给你喝?”

 “淳哥,你说的没错。她真的很可怕,比她爸妈还可怕!”周司晨也不是个傻子,知道闵师姐这样一做之后,如果接下来发生什么事情,照样会把借口赖到他身上,这样说,这都是因为我爱你。

 疯了!简直疯了!

 “爱,不是这样的!她这是想一辈子绑架我吗?!”

 吴正淳给周周小弟拍背安抚怒气,说:“不怕,不怕。反正,把事情说清楚了就好。现在,通讯稿未发出去,一切都有挽留的机会。”

 周司晨想了想,说:“我到医院去和她见一面。”

 “你确定?”

 “面对面,可以说的更清楚。也可以让我更看清楚这个人。”

 高大帅接下来开车把周司晨送去闵师姐所在的医院。吴正淳去骨科拍片了,初步判断,他这个脚崴的不轻,腓骨下端都给崴出条裂来了。

 吴正淳自己都不相信地瞪大了眼睛。眼看这条裂,显而易见,是陈旧骨折的痕迹。

 赵文生和那骨科医生一块帮他研究这个片子,拿去给君爷过目。

 君爷看了会儿,问:“他以前出过意外吗?”

 “说是在‮国美‬,两年前出过一次车祸,不过没有放在心上,因为不重。”

 脚伤成这样,吴正淳暂时坐上轮椅,被推到了君爷这里来。会议厅里,杜玉心和陆征都没有离开。吴正淳一眼望过去,看到这两个年轻人,忽然心头涌起一股感慨。

 “吴教授,你这个骨折,基本是敷敷药,但是,像跳跑这样的剧烈运动项目是不能做了。”君爷公事公办地对吴正淳说,“久一点的手术,最好也不要站着来,坐着。”

 “我这岂不是相当于半个残废人了?”吴正淳像是自嘲地开了一句自己玩笑。

 “不然,可以试一下中药。”君爷给他综合的建议。

 吴正淳知道这是安慰话。这样的伤,只能是不劳累,慢慢养,中医西医都是一样的疗法。

 赵文生送完片子,出去时顺道把会议室的门关了。

 在这样的情形下,吴正淳望了望屋子里的人,除了君爷姚爷,两个年轻人,没有其他人了。

 杜玉心开始,不得不揣测自己未来公公的态度。

 君爷的笔,在桌面上敲着,听起来像是没有什么节奏。可是,听的人,都感觉触目惊心,心跳如雷。

 吴正淳先苦笑了:“陆队,你有什么想挖苦我的话就直说。我知道我这脚崴成这样,真的不太像样了。我自己都觉得失态。”

 “之前,你和我说那个你关于初恋的故事时,我听着,都还没有什么念头。知道你说那个故事是为我和我老婆好,但是,你知道我这个人——”君爷开场的语气稍有软和。

 “陆队是想说自己脾气倔吗?”

 “但是,我发现了,好像脾气倔的,不止我一个人。”

 吴正淳像孩子一样撅了下嘴角:“是,陆队说的没错。我这个人,性格也够古怪的。从小,少不了被父亲说教。他常说我的一句话就是,反人类的无知青年。”

 “我看你,性格好,人品也好。唯一,就是某些观念固执了些,但是,还不如说是因为你这人长情,喜欢念旧情。”

 这两个人说着话,但不是说,其他在场的人,都可以置身事外。最少,杜玉心是听得发竖立,好像刺猬似的。感觉这个话题的矛头,无时无刻要指到她身上来。

 说她自己无所谓,她只怕他们说那个人,会直接让她有发飙的冲动。

 “你再给这里的人,再说说你那个初恋吧。”君爷终于是提到了刚开始的地方,示意给吴正淳的眼神不言而喻。

 吴正淳看了看那边的人,回过头,对着君爷的方向,道:“要我说也可以。但是,之前我给你们说的故事,你们都已经知道了。我补充一些,或许你们不知道的信息。”

 “好。”

 “那个女孩子的妈妈,是个医生。因此,她崇拜她妈妈的缘故,希望当个医生。她爸爸,是个高级工程师。她死的时候,是父母双全。作出捐赠器官的决定的,不是他父母,是她本人。因为她本人之前在有关机构已经签署了这样一份捐赠器官的同意书,那些机构在得知她脑死亡以后,第一时间找上了医院和她的家属。”

 “那么,她家属同意吗?”

 “我不知道。我只记得,那会儿在医院走廊里,只能看见她妈妈一直哭,她爸爸在抽烟,满地的烟头。”

 “她家里除了父母,还有?”

 “有,她家里除了父母,爷爷,姥爷姥姥都在。她是一个备受家里人疼爱的人。她的亲人,没有一个能想得到,为什么她会突然死了。事发突然,她的家里人,我相信没有一个人能接受这个突如其来的噩耗。实际上,我有听说过,她的家里人有一些,在她死后不久那一年,接连过世。”

 听起来很是悲伤的故事,让所有人心头都一揪一揪的。

 君爷问:“你说她是在哪里发生的车祸,能说的更清楚一些吗?”

 “是。之前我说的并不是很齐全。”吴正淳扶着眼镜是坦白了。

 杜玉心都几乎质疑起来,很多事情,怕君爷他们心里早有底了,如今问吴正淳,是想让吴正淳亲口告诉她?而且,来一个当场对质以便更确定?

 “你继续说吧,吴教授。”

 吴正淳说:“她出车祸的地点,是在这个城市。”

 什么?

 不是上学放学的路上,下着雨?一头满载货物的泥头车把学生给撞死了?不,其实听吴正淳最开始讲的那个版本,都可以知道里面是有很多问题的,不对的。

 首先,上学放学的路,有那么荒凉的吗?会说连什么车撞了人,都没有被监控录下来吗?还有,听吴正淳原先说那段话的口气,好像渲染的气氛比较大,很多细节没有代清楚。

 实际上是什么呢?他们当初是一行人,中学生,瞒着父母长辈,出来旅行了,到国家首都旅行。多么美好的事。开初几天,在首都里东逛西游,游览城内的名胜古迹,博物馆,商场百货,好不高兴。后来,一群人觉得来一趟这里旅行不容易,或许年老的时候再有机会来旅行,但是肯定和年轻时候的青春豪情不一样的滋味了,所以,决定趁此良机,无论如何要把这周近的地方都游完了。

 两个月的暑假,他们竟是用了一个多月都在这里旅行。结果,某天,在郊外的时候,意外发生了。撞死人的货车,泥头车,小桥,下雨天,穿着校服的女学生都是没有错的。如果仔细去翻查当年的报纸,恐怕都能找到这样一条意外交通事故的信息。

 叫做暑假出游的学生没有注意‮全安‬问题,结果客死他乡。同行的同伴由于都是未成年,不应该负起这个责任。同时,也是这场意外的受伤者,在心里面埋下了不可磨灭的痕迹。

 问题在于那辆撞死女学生的货车,听说是现场为郊外,没有摄像镜头,所以逃之夭夭。警方抓不住任何确凿的证据和线索,只能凭目击者的一些零碎的描述来推测。可是,那样一辆普通的货车,全国不知道有多少辆,光是在本地,都少则上千辆。何况,出事以后,这个车八成都没有人开了,拆了,埋到不知道哪个山崖底下去了,一辈子都不为人所知。

 余留下来的,只剩下一条芳华正茂的年轻性命的丢失,以及数个受赠者的再生。没有其它。

 “当时,一共多少人与你们同行?不止你和章雪策吧?”君爷问。

 吴正淳对这件刻苦铭心的事情,却是记忆的不是很清楚,毕竟时间过了长久,而且,当初‮大巨‬的悲伤造成了心灵上致命的创伤,导致记忆片对也有些模糊了,只能这样回答:“好像当时,我们是分几路一块上山的,主要是我们不知道那个地方的路,本来我们是想去找那地方无人知道的野长城。不知道路,只能靠没有目的地的地图,和一些当地人的说法,一路去肯定找不到,所以分开了几路走。事情发生之后,其他人没过很久,也都知道了这个事。当时我爸刚好在这边开会,接手了这个病例。”

 “是你爸联系捐赠机构的?”

 “好像是的。因为这个东西,医院只要输入相关信息查询可以一清二楚,并且也有义务联系相关机构部门,这叫做完成死者生前的遗愿。当然,为这个事,我和我爸吵过架。从此,由于理念不同,分道扬镳。”

 “吴教授不赞成器官捐赠吗?”为此,姚爷都深感好奇了,按理说,这个医学生,应该更科学,并且会赞成这样的事。毕竟,死者就死了,如果器官能活下来,等于延续一条生命,怎么就不好了。

 吴正淳摇‮头摇‬:“我做脑科的,很清楚人类的灵魂在脑,不在其它器官。如果脑死了,这个灵魂一样死了。什么捐赠了器官以后,死者的生命可以得到延续,不都是骗人的东西吗?况且,活着的人,哪怕接受了这个捐赠者的器官,都有他自己的生命旅程,怎么可以因为这个去接受另一条灵魂的存在?这简直是无中生有的杜撰。只能说科学家对现有的医学情况无能为力,然后很多人都希望活下去,怎么办?只能这样做了。”

 果然是。杜玉心想。当时,伦理课上,大伙儿的想法也都是各种各样的。不是说,是医学生,都能接受并赞成器官捐赠。毕竟一个人死了的话,如果有人很深爱这个死了的人,那肯定是希望他全部身心都去了天堂,而不是支离破碎的一部分留在了人间不能走。

 这样说,或许不够科学。人死了,不就是都变成骨灰了吗?如果留下来的器官能用不去用,一把火烧了也只剩下骨灰,从科学的角度来说叫做浪费。可是,人的感情能不能接受是另一回事。

 吴正淳之所以不能接受,原因很简单,因为,他心里很爱那个女孩。虽然作为科学家医学家,他理解,并接受了这些死人器官移植的理念。但是,他痛恨,那些明知道怎么回事的科学家,杜撰莫须有的谎言,来消费人的情感,特别是消费那些病人家属的情感。

 对于这点,他同样是深受其害的受害者。

 “没有体会过的人不懂。如果她什么都没有留下走了的话,不会给爱她的人有任何念想。可是,她走了,留下了一堆似乎有她生命的器官。这会让人感到疯狂的。让人会幻想,她是不是还活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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