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从来不曾发觉,
是会让人感到如此寂寞的事情呢…涪湄在绿岛东侧的凉亭里等待
出时想。在晨曦照
下,有名的“睡美人与哈巴狗”岩仿佛活了起来,屏气凝神聆听风中夹杂的微音,似乎真会听到几声“汪汪”
可惜这种景致只有她独享,因为围绕在凉亭的旅客都不是她认识的人,使她想找人讨论心得也无从开口。
到绿岛已经将近一个星期了。在这段期间内,涪湄远离了网路,每每走到电话旁想拨咏翔的机手号码,总在天人
战一番后选择挂上。
她原本以为自己很坚强、可以很快淡忘掉他的,但绿岛的海却
她面对内心最深层的回忆…只要一见到那海,即使明知道那和高雄的海不同,她还是会忍不住缅怀起在中山大学防波堤上的那个夜晚,咏翔在笑语里淡化了她的悲伤。
真是自讨苦吃!早知道就不要来绿岛了,位于内陆的南投或许是个不错的选择…可是南投有网路,她会因为手
而上网,一样达不到目的。
唉,科技干嘛这样进步,让人与人间的沟通无远弗届!
“太阳出来了!”
听到其他旅客的叫声,涪湄将视线投向东方的天空,果然见到浑圆
满的红
一跃而上,彻夜等待的疲惫在这一瞬间化为乌有。
可惜没带相机来,否则她一定要拍几张留念,顺便寄一张到Good书城给咏翔…这时她才发觉自己一直随身携带着那张会员卡,没有将它任意遗置在背包的角落。
看看手表,现在快早上六点了,咏翔或许已经去晨跑了,就算拨他的机手也不会有人接吧…涪湄叹了口气,此刻她最希望与她一起分享这份喜悦的人是咏翔呵。
“走吧,回去补眠。”
等太阳完全升起后,凉亭里的人
一哄而散,涪湄也跟着他们的脚步离开了,但她哪有睡觉的心情呢?
突然好想回湾台、好想上网,把这个星期的旅行
记都寄给咏翔看。
****
“家珍,她为什么不联络了?”
又到了星期天,等家珍一到Good书城,咏翔就开始对她碎碎念。
虽然大概明白是怎么回事,家珍还是不理他,径自从书架上取了一本书开始浏览,嘴边还一边回应道:
“不知道。”
“家珍,她是不是讨厌我?”咏翔蹙眉问道,他应该没什么让涪湄讨厌的地方啊。
“不知道。”家珍还是一样的答案。
“家珍,她到底喜不喜欢我?”这个问题才是咏翔最感困扰的,他原本以为涪湄是喜欢他的呢。
“不知道。”家珍这回连头都懒得抬了,直接懒洋洋地回答。
“家珍…”
正当咏翔要提出下一个问题时,家珍对他伸长了手。
“干嘛?”
“收咨询费。”
“喂,你又没给我答案!”咏翔马上拒绝,她只有说“不知道”三个字耶,怎么好意思向他收钱?!
“那你还问。”家珍耸耸肩膀,她的耳朵已经快要长茧了。知道自己理亏的咏翔没有继续说下去,沉默了一会后转移话题:“家珍,期限还有几天?”
“什么期限?”
“你订下我的期限啊!”家珍将视线从书上移开,望向天花板,仿佛用力思索了一会儿,才回答他:“喔,那个停止计算了。”
“啊?”咏翔又纳闷了,这个期限一开始不就是她提的吗?
“
因消失,计划改变,报告完毕,谢谢观赏。”家珍回答得简单扼要。“又秦咏翔先生,我俩今生无缘,但愿来世…”“还好。”咏翔有种松了口气的感觉。
“什么还好?”家珍将视线转向他的脸。
“家珍,说正经的,你到底有没有男朋友啊?”咏翔觉得很好奇。
“干嘛,你要堵他吗?”
“不是,我要写信去谢谢他,因为他是个圣人,拯救全世界的男
同胞免于恐惧的危险中…”
咏翔的语音未落,家珍的怒吼就在耳畔响起:
“秦咏翔,看我壬生狼斋藤一的恶即斩!”
然后Good书城里就展开了一场
烈的追杀…
****
和家珍的胡闹只能暂时抒解沮丧的情绪,当咏翔回到家、看到桌上的电脑和数据机后,忍不住又叹了口气。
阿湄到底怎么了?为什么突然不理他?只不过是去绿岛一趟,何必在留言版上贴那种恩断义绝的诗指名给他呢?
唉!
依循固有的习惯,咏翔还是开机了,再将数据机的
头接上。
等Outlook收信收完后他才看收信匣,发现里面有一封署名“
的云”寄的信。
是涪湄吗?他赶紧用滑鼠点了一下,开始品味信件的内容。
寄件者:
的云
收件者:小飞侠
主旨:绿岛,一周间(上)
错过了快船的时间,我在富冈渔港遇到好心的渔夫让我搭便船前往绿岛。在甲板处将视线投向远方,台东的山峦随着船逐渐行远,越来越小、也越来越模糊,而那一阵阵略带咸味的海风偶尔翻出的洁白
花往往溅得旅人一脸清凉。懒得计算乘船时间,总之踏上绿岛土地时,体身还不适应那平稳,情不自
而晃动呢。
放眼望去,这儿没有我想象中的凄凉与沧桑“火烧岛”的神秘面纱已不复见,倒是成群的游客成了岛上最多的人口。
到了旅馆,扭开电视开关,没有湾台本岛随转即有的第四台,连三台的收讯都显模糊。
吧脆关掉好了。
躺在
铺上享受完晕船的快
后,我披了件外衣走出旅馆,租了辆轻型机车开始环绕绿岛,虽然我是“无照游民”但这儿的察警却不曾拦过我,呵。
海风一阵阵
面袭上,带着我不熟悉的青草味扑鼻而来,这种不需修饰、最原始的美丽充斥了全岛,可惜的是在机车带领下,只要半小时就能环岛一周。
还是用脚探险吧,把足迹踏满绿岛的每一寸土地,证明我曾经来过。
还了车后重新出门,才发现晴空就罩在头顶,这样蓝天白云的好天气适合谋杀底片,然而我却忘了带台相机来,唉。
饼山古道、观音
、柚子湖…这样的探险是辛苦的,但在涔涔汗水中体验到健行的快乐,至少没有全安帽的隔离,风是直接吻在我脸上。
湄爱上了绿岛的恬静
没错,这封信是涪湄寄的。可是咏翔不懂她为什么在标题注明了个“上”难道还有下集?既然游记还没写完,就表示她人在绿岛还没回来喽?
好希望她能打电话来通知他一声,即使只是问句感想也行…
回到台东的涪湄所做的第一件事就是找间网路咖啡厅,把在绿岛的旅行
记先寄一部份给咏翔。
当信件寄出后,她走到公共电话旁,拨了她最熟悉的他的机手号码。
“嘟…嘟…”
“喂?”
在听到咏翔声音的瞬间,她下意识挂下了话筒,把他的嗓音遗留在夜空中。
怎能确定他还记得她呢?像她这样莫名其妙抛下一句话就突然失踪的人,怎能期待他还惦记她?
没有把握。她叹了口气,但又不晓得该怎么求证。
抬头望向窗外的街灯,或许明天该离开台东了…
****
艾玫:大家安安。
珍珍:玫玫亲亲卷Q
艾玫:来聊网聚的事情吧,开始提议。
咏翔盯着聊天室的画面发愣,他对网聚一点兴趣也没有,只企图发现涪湄的身影。
从她留言以后,他都没兴趣进聊天室了,直到她的信出现在他信匣中,他才重新燃起希望。既然她能用网路,就代表回来了,除非他把绿岛想得太落后…
不过看遍聊天室的使用者名单,也找不到熟悉的“
的云”或许是他太久没进聊天室了,也或许今天要讨论网聚,所以有一堆陌生的昵称充斥在聊天室里。
吧脆当个潜水者吧,咳。
他把谈天模式转为密谈,开始在使用者名单中搜寻和他一样保持沉默的人。
小飞侠只对sailor说:嗨嗨。
sailor只对小飞侠说:你好。
小飞侠只对sailor说:今天第一次来吗?
sailor只对小飞侠说:…不是了。
小飞侠只对sailor说:那你有没有见过一个叫“
的云”的女生?
sailor只对小飞侠说:…没有,我没见过她。
小飞侠只对sailor说:那打搅了,Sorry。
离开聊天室后咏翔心情更低落了!不晓得她是真的还没回来,还是不想上聊天室了?如果她还没回来的话,又为什么会寄信给他?难道她是把他当作忠实读者,只想让他看看她的文章,不想多谈私事?
“原来如此,原来是这样。”咏翔自言自语,她大概把他定位成读者,关于喜不喜欢的问题只是随口提提。
有种期待被从心头
出的酸疼呢,他想。原本以为没在聊天室和她说话、没听到她的声音只会感到暂时空虚,但思念一个人的感觉就像被弹子穿过体身般,一开始没任何痛楚,直到发疼时那股难受会直达灵魂深处,等到他发现自己再也无法自拔时,更戒不掉想她的习惯了。
虽然她失踪以来只不过一个星期,为什么他会如此想她呢?
他顿时关机,再将自己的子身投向
铺,凝视天花板的双眼前只有朦胧。
****
原来他还记得她呢…涪湄离开聊天室后重重地吐了口气。今天的她又换了个份身sailor,并且连
别都变成男生,就是要咏翔认不出她来…是呀,他是没认出她,不过他字里行间的想念透过荧幕,还是被她读到了。
她以为他会厌倦的,对她漫无目的的飘泊和捉摸不定的反应感到十分厌倦,没想到他还在聊天室寻找她的踪影…从这点看来,他应该还记得她,然而她离开的时间也不长,只不过一个星期而已。
和与他认识的时间差不多,她突然想到家珍所定的期限,居然在不知不觉中又过了七天。
要不要就此放手呢?就把他给了家珍吧…?
“…想放弃却不能甘心放手,留你在梦中却苦痛了我,等你想起不如先忘记你,反正离开你的人是我。”(词:吴梵)
动力火车的歌声从广播中传出,涪湄不
跟着旋律轻哼起来。就在这时,她顿时明白没什么好让的,正如家珍所说,遇到好男人就应该把他抢起来放在身边,不可以错过。
****
寄件者:
的云
收件者:小飞侠
主旨:绿岛,一周间(下)
入夜了,荒凉的气息从阒黑的夜
中透
了几许,这时候才阅读到属于绿岛最苍凉的一面。
这儿,是没有路灯的,果然回到了最原始的状态。
随着陌生的游客战战兢兢来到海边,刺鼻的硫磺味恍恍惚惚飘进脑间,我才知道来到了有名的海底温泉区。鼓起勇气下水,在温温暖暖的水中与众人共浴,有种到了日本公共澡堂的错觉呢。
然而这时候是没有月光的,我看不清身边的人是什么样子,将视线转向海洋,只有璀璨的星子一颗颗从海平线升起,偶尔数颗流星划过天际。
“有缘、无缘、大家来作伙…”
这歌声不知从哪个方向传来的,夹杂在游客的笑语里,我忽尔怀念起那夜在中山大学防波堤上,他那
朗的笑声。
湄想念飞翔的夜里
咏翔看到她文章的最后一段不
笑了,这次她笔下的人绝对是他了,因为他不知道除了他以外,还有谁会不顾形象的在情人堤防上放声大笑?
她的心情短笺也耐人寻味“想念‘飞翔’的夜里”?这个飞翔是名词呢?还是动词呢?还是“飞侠咏翔”的简称呢?
他牵
一笑,也说不定只是凑巧啦。
就在自嘲之际机手响了,他接起后“喂”了一声。
“…咏翔,我是涪湄。”涪湄在整理完自己的情绪后才自报份身。
“你终于打来了!我还以为你恶意失踪咧。”
阿湄浅笑,她的确是想恶意失踪没错,只是挑错了失踪的地点,所以又想现身了。
“现在在哪里?”这是咏翔关心的重点。
“台东,明天下午一点的自强号回台北。”
“嗯…想我吗?”
“呃…”咏翔这个突如其来的问题让涪湄吃了一惊。她是有想他啦,而且把想念寄寓在文章里,但是不好意思说出口。
咏翔没有再追问,只有简单
代一句:“小心一点喔,随时保持联络。”
“好。”
正当咏翔想切断通话时,涪湄的呼唤顿时传入耳际:“咏翔!”
“嗯?”
阿湄深呼吸后怯生生问道:
“家珍的期限还有几天?”
“没了。”咏翔语带玄机回道。
“已经一个月了吗?”涪湄不觉轻拢眉心,时间的流逝竟然快到让她察觉不到那轨迹,那他就是家珍的男朋友喽?
“不是,因为我在等你啊。”
咏翔的意思再明白不过了,涪湄只觉得脸上飞起一阵燥热,赶紧低声话别:“晚安,拜。”说完后她迅速放下话筒,嘴角跟着轻扬。
他在等她呢。这句话听来让人甜到心坎里,所以家珍已经确定被淘汰出局了,他喜欢的人是她。
这场战役赢得光荣…她想,家珍和他相处了这么久,他还是选择了她,这样的结果怎不让人高兴?
虽然这样想是不对的,可是涪湄第一次发现击败对手是件如此令人开心的事,这种虚荣心正是她未曾体验过的。
明天要不要干脆退了回台北的火车票,直接到高雄去找咏翔呢?
“…还是不了吧。”她在心里对自己说。突然觉得很不公平,为什么她必须到高雄去见他呢?应该是他来找她才对!就算她是飘泊的云,身为小飞侠的他也该偶尔到风中寻回她的影迹…
越想越不甘心!但她又不好意思打电话给他,挣扎一番后她决定透过网路对他提这个要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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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湄今天晚上没进聊天室!挂在线上等她的咏翔打了个呵欠,现在聊天室里的人谈的是网聚的事情。
天啊,他们讨论的结果居然是在下星期二、星期三中任选一天,敢情这些人都不用上班上学的呀?不过就算假
他也不可能去,因为一来拜托家珍顾店的成本高,二来聚会地点在台北,三来没什么让他非去不可的理由,所以他…绝、不、去、网、聚!
就在他准备偷溜出聊天室时看到荧幕上显示
的云进入聊天室,赶紧停住滑鼠指令,准备用密谈与涪湄窃窃私语,反正他上聊天室只是为了和她聊天,其他人…就“哼哼”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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