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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章
 小女孩说:“你踩到我的裙子了。”

 男孩说:“我知道。”

 “那脚还不拿开!”小女孩瞪着他。

 “我是故意的。”男孩凉凉地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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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们之间绝对不能算是‮夜一‬情。

 比较贴切的说法,应该称作--‮夜一‬

 天方亮,彻夜的荒唐,几乎耗尽了体力,但,睡不足两个小时的覃棠,竟从睡梦中清醒过来。

 眼皮一掀,她轻轻翻身而起,半躺半卧地,熟悉又陌生地凝视着身旁的男人。

 真是帅!

 纵使这个男人和覃棠向来欣赏的典型大相回异,她仍不得不承认,他真的好帅。

 蚌狂放、长相性格是她前几任男友的特色。而,眼前的男子,除了浓黑的眉让人感觉犷悍外,闭眸沉睡的他,俊帅的五官,其实散逸着一股温文尔雅的气质。

 温文尔雅?!赫,昨夜的体息如此烈,覃棠实在很难将眼前这个温文尔雅的帅哥,跟昨夜那个狂野热烈的男子联想成同一人。

 “真是没大脑…”纤指轻巧地触上对方的黑眉,覃棠微微叹了口气。

 “女人果然抵挡不了眼神忧郁的男人,唉,真是没大脑啊!”忆起昨夜的巧遇,以及稍晚发展到上厮的经过,覃棠还真有点后悔。

 后悔啊!不是后悔太过轻率的onenightstand;而是厮磨了一整夜的俊男与她的关系--太、太、太令人尴尬了。

 如果是陌生人就好了。

 覃棠顽皮地敲敲帅哥直的鼻,手地想他英俊的脸皮,看可不可以就此抹去这张熟悉又陌生的面孔。

 “真是没大脑啊…”覃棠三度骂起自己。

 不过,除了怪自己不长智慧外,会发生这样尴尬的事,这位先生的抑郁眼神也得负一部份责任。唉,该怎么说呢?

 一切,都得从昨晚那个募款化装舞会说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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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先生,花了这么多钱,不跳舞吗?”

 覃棠微仰头,好笑地望着雷家二公子,态度有些轻佻。

 “嘿,这位社圈炙手可热的黄金单身贵族,你明明长得涸啤美,干嘛摆出一副要上刀山、下油锅的脸色,很难看耶!”

 “我没有摆脸色。”

 打量眼前以埃及后造型打扮的女郎,盯着她被面具遮去三分之二的脸庞,雷仲尧敛敛眉,心头浮上某种熟悉的感觉。

 “你是?”他问。

 “我是埃及后,克丽欧佩卓啊!”十二月,社旺季,各式各样的晚宴舞会,占去了各的夜晚。

 今晚,是慈善的舞会,是为了向名们募款所特别举办的化装舞会。

 舞会邀请函中说明,凡入场斌宾,皆请精心打扮,无论古今中外,以响应化装舞会的主题。

 覃棠一向是个配合的客人。

 既然party主题是化装舞会,她便花了几个钟头的时间,将自己打扮成冶人的埃及后,以符合主人的要求。

 不像面前的大酷哥,一瞧便知他是从工作场所赶来赴宴的--完全没做任何变装。

 “先生,你配合度很差哦!”覃棠瞥了眼没有造型可言的雷二公子,摇‮头摇‬说:“或者,你扮的是没有创意的无聊呆板上司?”

 没有创意?无聊?呆板?

 雷仲尧闻言不想笑,他若构得上“呆板”两字,他的下属们就不会被工作不过气、叫苦连天了。

 “我没有那个‮国美‬时间去变装。”

 雷仲尧睨着埃及后的眼,那股熟悉的感觉愈来愈炽。

 “没有时间?你很假耶,你根本就是觉得无聊或不屑变装吧?”

 很假?

 当这句清脆的批评从埃及感的嘴冒出时,雷仲尧不再怀疑这女人的身分,他伸手将那副精致的面具掀去。

 “覃棠。”他唤她。

 “哎呀,雷仲尧,你很没礼貌耶!”她抢回面具戴上,急忙之间,仍不忘瞪他一眼。

 “没经过同意,就掀淑女的面具,懂不懂什么叫尊重啊!”“尊重?你两岁在我怀里时,怎么不说这两个字?”

 “你,你--”都二十几年前的往事了,还提出来讲!覃棠瞇眼看他,咬牙道:“雷仲尧,翻旧帐是女人才会有的行为,看你现在翻得如此高兴,敢情是变成了女的啦?”

 “如果现在可以看你包布、口水的模样,变成女生又何妨。”雷仲尧耸耸宽肩,很无所谓地回她。

 饼份!讲得一副无所谓的样子,明明就是在取笑她。

 哼,真是恶劣!

 奇怪!罢在她主动跟他攀谈前,他的神情低落得像浸了水的沙包似的沉重,怎么才一两分钟光景而已,那忧郁的眼神就不见了?

 “雷仲尧,我警告你,以后少拿那种当事人不记得的往事糗人,本‮姐小‬的耐不是每次都像今晚那么好的。”

 “生气了?”

 雷仲尧好笑地问,每次提到“撒事件”她总气焰怒张,跟史前时代的火龙无异。

 “知道就好。”她点头,坦承道:“如果雷二公子能体会一名二十五岁的美丽女郎,不想被人提及幼儿时代不堪往事的心情,就不该再说那桩我没有半点印象的『小事』!”

 “开个玩笑也不行?”

 “不行!”覃棠瞪他“而且,一点都不好笑。”

 “小气。你小时候可爱多了。”

 “而你,还是跟小时候一样顽劣。”

 雷仲尧是覃棠的二哥相二十几年的好朋友、好兄弟。

 从她有记忆以来,这人便将覃家当游乐场似的,每隔三、五天都会出现个一两次,而且风雨无阻,要不认识他,很难。

 彼此虽稔,但那都是儿时的记忆了。

 雷仲尧十八岁即赴美念书,从西岸的柏克莱到东岸的哈佛,在拿到漂亮的‮凭文‬后,又留在华尔街磨了两年才回国。那漫长的时光,再加上雷仲尧回台后忙碌的工作,她和他的情,其实已不若小时候好了。

 不过,也不算陌生人就是。

 毕竟,他们几乎算一起长大的。几乎。

 这几年无论是在家里碰上、或在社场合遇见,只要有时间,他们仍会聊聊天,关心一下彼此。

 他和她,有点像兄妹,但,互动的气氛,又似乎比兄妹之情再多了些什么。

 那个“什么”很难用简单的言语说明,不过,就覃棠这方面来说,她就是不当雷仲尧和大哥、二哥一样--她对雷仲尧,可从来没有作人家妹妹该有的尊敬。

 “你应该学学二哥,赶紧结婚找个人来管管,顽劣的子才有救。”

 “无聊。结不结婚和改不政个性有何干系?”

 “当然有。你看我二哥,结婚后安份极了,跟婚前一比,脾气好很多呢。”

 “哼,怕老婆的胆小表。”

 “喂!嘴巴放尊重一点,泉菲不是母老虎,少指桑骂槐。”覃棠口中的泉菲,是她二哥新娶的嫂子,更是她感情最好的手帕

 “是,方泉菲不是母老虎,有你在,她根本不够格。”

 先是提她幼年丑事,现在又说说她恰北北,覃棠闻言不光火道:“雷二公子,你今天讲话很下客气喔!”

 “好说,和你打交道,何时兴礼貌客气这一套。”

 雷仲尧盯着她精致的面具,虽然看不见覃棠的表情,但他敢打赌,面具下的脸,少不得龇牙咧嘴一番。

 “的确,我们之间,不时兴『礼貌客气』那一套。”

 只是,也没必要针锋相对吧?

 吵嘴?那好像是…八百年前,彼此还都是小孩子时的事了。

 覃棠双臂迭,横在前,涂着墨眼妆的黑眸,用一种审视的眼光,打量着面前的男人--

 雷仲尧大她五岁,家世显赫、事业蒸蒸上、长相又英俊的他,方接邙立之年。他内、外兼具,要钱有钱、要人有人,正值男人的黄金颠峰期,只要他愿意,社圈里的众家名媛,怕不踏破雷家门槛,巴住他不放才怪。

 可从他回国这几年都没和什么女人传出绯闻来看,好像大大违背了黄金单身汉该有的‮热火‬。

 “喂,你该不会太久没女人,荷尔蒙失调,讲话才这般刺耳不得体吧?”

 “你说我荷尔蒙失调?”

 “嗯,就是所谓的失调嘛!你上一次女朋友是多久之前的事了?一年、两年、还是三年?啧啧,堂堂一个大男人,老是孤家寡人,没有异的滋润,难怪讲话超尖酸的,很惹人厌耶。”

 “覃--棠--”

 雷仲尧板起脸,英俊的五官,凝着哭笑不得的无奈。

 “咦?我说错了吗?你明明很久没女朋友了嘛!”

 “没有女朋友不代表什么,我只是宁缺勿滥,要知道,并非每个人都能像你一样,拥有着丰沛的爱。”

 “丰沛的爱?”关键时刻,这家伙的舌头倒钝了,不再刻薄讽刺人?

 瞧他生疏的!覃棠索摘下面具,大剌剌地说:“这位先生,不要客气,想说我『‮心花‬』就说,我不会生气的。”

 “无聊。”

 就雷仲尧所知,覃棠的身边一直有人,男友换过好几任的她,感情鲜有空窗期,恋爱史不断的她,和其他保守端庄的企业家第二、第三代千金比起来,爱情生活确实丰富轰烈了些;不过,那不代表什么,因为比起她二哥婚前那些七八糟的辉煌纪录,她想构上“‮心花‬”二字,恐怕还不够资格。

 “啊!”在他回想好友妹妹不平凡的恋爱史时,覃棠却叫了一声,将话题转回原先讨论的议题。“雷仲尧,你不女朋友,该不会是…”

 丽的脸,先皱了一下,摇‮头摇‬,才又接续道:“嗯,如果是的话,就不奇怪了。”

 她在说什么?

 雷仲尧叹了口气,算了,懒得问,她那种跳跃式的思考,寻常人很难理解的。

 “不过,你如果不想『出柜』,私下透让我知道也无妨嘛,我会支持你的。”她有好多朋友都是“圈内人”在‮湾台‬这种保守的社会,身为同志有多压抑、多可怜,覃棠可是亲眼见识过的“真的,我会支持你的。”

 她神情坚定,一副天塌下来有她扛的样子。

 “谢谢。”出柜?雷仲尧摇‮头摇‬,拿她丰富的想象力没辙。“不过我不是同志,你的好意,可以留给其他人。”

 “但是--”

 “停。别聊天了,我们还是跳舞吧。”

 覃棠还想说,但被雷仲尧阻止了。

 “既然捐了大笔善款,就不要光聊天下跳舞,浪费这样好的场地。”语毕,雷仲尧替覃棠戴回面具,然后拉着她的手下舞池跳舞去。

 一曲终了,好几个出色的男人早等着跟亮眼的埃及后邀舞,于是,雷仲尧大方地让出舞伴的位置,让覃棠没有机会再跟他聊些有的没的。

 果然是老巨猾的商人!

 覃棠脚下虽跳着舞,心思却仍环绕在雷仲尧那位“兄弟”身上。

 讲了半天,还是套不出他心情低落的原因。

 亏她刚刚还扮演讨人厌的长舌妇,浪费了不少口水,结果--哼,只换来“你的好意,可以留给其他人。”一句敷衍的话。

 厚,要不是一进舞会会场,就瞧见他忧郁的眼神阴暗得可以闷死人,管他兄弟不兄弟、朋友不朋友,她才懒得理他呢!

 气归气,忙着跳舞,一曲接过一曲,长腿未曾歇息的覃棠,玩乐之余,仍是分神注意雷仲尧的动静。

 留心了一整晚的结果,她发现那个心中藏着郁闷的雷仲尧,喝酒的时间竟比跳舞的时间多了好多倍!

 “这可不是个好现象。”

 所谓借酒浇愁愁更愁,这应该是连小学生也听过的道理呀。

 覃棠远远看着手中酒杯空了一次又一次的雷仲尧,皱眉‮头摇‬道:

 “真受不了,为什么心情不好就要喝酒?跟坚强的女比起来,男人,哼,真是一种脆弱的生物!”

 拒绝了下一曲的邀舞,覃棠穿越人群,走向雷仲尧。

 “老兄,你可以再多喝一点、再醉一点,没人会拦你。”

 覃棠招来侍者,取饼一杯红酒,递给不只眼神忧郁,连眉毛看起来都很抑郁的雷仲尧。

 “喝吧。或者,我叫人拿个两瓶来,这样才够你喝?”

 她最讨厌男人酗酒了。

 几年前,二哥还没搬离山上老宅时,每逢十二月的某个日子,也老爱喝酒‮醉麻‬自己。厚,什么跟什么嘛,堂堂六尺之躯,顶天立地的男子汉也喝酒消愁,他们不觉得丢脸,她都替他们感到羞愧了!

 “不要多管闲事。”

 雷仲尧冷冷地道,睨着覃棠的黑眸,隐含着难辨的沧桑。

 “我也不想啊。”她望着忧郁的他,微愣了两秒,咕哝道:“哼,要不是看在相识多年的份上,谁理你!”

 “你说什么?”覃棠说得很小声,雷仲尧没听清楚。

 “没。我的意思是…酒不能这样喝。”

 雷仲尧黑眉一挑,有些许讶异。

 他以为覃棠不赞许的口吻,是来劝谏他别喝酒的。

 “我知道有个地方,除了有好酒,还有好菜可配。”

 覃棠拉了拉他的手,清脆的嗓音朗朗地说:“走吧,与其窝在角落喝闷酒,不如跟我去『那个地方』喝。”

 “那个地方?”

 “对。费大妈开的酒馆,店名就叫『那个地方』。走吧走吧--”

 就这样,覃棠拉雷仲尧离开了奢华的化装舞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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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再然后,就是被酒喂得七、八分醉的两个成人,在意识醉的情形下,共度了一个轻狂的夜…

 “都怪费大妈!”

 说什么喝酒不开车,开车不喝酒,切!大妈忘了有一种叫小黄的交通工具吗?

 好心要他们在酒馆楼上的房间留宿,偏偏客房只有一间,也只有一张,唉,这下可睡出子来了。

 望着仍然沉睡着的雷仲尧,覃棠摇‮头摇‬,低叹道:

 “好吧,除了怪大妈,我自己也得负一半责任,谁叫我抵挡不了眼神忧郁的男人。唉,真是没大脑啊…”又低声咒骂了几句,覃棠才懒懒地下,打算冲澡梳洗去。

 从铺到浴室只有两公尺的距离而已,但荒唐了‮夜一‬的结果,肌酸痛的覃棠却举步维艰,走得很辛苦。

 “天杀的!雷仲尧那家伙看起来斯文有礼,怎么上之后会如此狂野…”

 拖着疲惫的身躯,覃棠缓步隐入浴室,经过热水的洗礼,十五分钟后,总算唤回理智的她,才神清气地迈出浴室。

 “请等一下,她出来了。”

 以为雷仲尧还在睡,但,接她的,却是已然苏醒的忧郁汉。

 他望着她,俊朗的脸上,神情凝重。

 她回望他,勾浅浅一笑,好掩去那份该死的尴尬。

 “对不起,睡梦中听见铃声就直觉地接起电话,没留心不是我的‮机手‬。”

 雷仲尧一双锐利的眼,打量她好半晌,才将话机递给她。

 覃棠没闪避他耐人寻味的眸子,她笑笑地接过‮机手‬,轻声说了句“没关系。”

 她耳朵贴上小巧的机子,部往缘一落,坐在柔软的被子上讲起电话。

 “哈啰…筱悦啊…什么?你不要哭!我听不懂…讲清楚…”

 不知电话的那一端说了什么,只见覃棠愈听脸色愈凝重,甚至连嗓门都大了起来。

 “什么?你不想活了?!”

 说到后来,她甚至站了起来,口气火爆的说:

 “徐筱悦你这个大笨蛋!有胆再说一遍试试看?哼,为了一个脚踏两条船的负心汉,丧气丧到寻死的地步,你是不是人,是不是人啊!”雷仲尧盯着覃棠,只见她边讲边穿鞋,随手拎了包包便要离开。

 “做啥?”

 覃棠皱着眉,瞄了瞄雷仲尧握住她左手手臂的大掌一眼,又将眼神调回他的脸,才说:“我有很重要的事要处理。”

 她右手扬了扬仍未断线的‮机手‬,给他一个有话快讲的不耐眼神。

 “昨晚--”

 “不算什么。”

 她打断他,灵透的眸子,闪过一丝尴尬,然后,又恢复正常。“虽然忘了做保护措施,但幸运的是我生理期一向准时,那个每个月的好朋友过两天便会来,处于‮全安‬期的我没有怀孕之虞,所以你不要担心。”

 “不止这件--”

 “不止?”

 雷仲尧话还没说完,又被覃棠打断“噢!雷仲尧,你该不会有什么不可告人的隐疾,譬如像什么A开头的病会传染人吧?”

 她一脸不可置信。

 天杀的,夜路走多了果然会碰到鬼!可是,她鲜少没做保护措施就做做的事,怎么才第一次破例,就遇鬼发生楣事?

 “不是,我很健康,没有什么见不得人的病。”

 真是,她想到哪里去了!

 雷仲尧抹了抹脸,很是无奈的说:“我想谈的是昨晚…昨晚我--”

 没病就好,害她空紧张一场。

 “嗯…”覃棠开明地摇‮头摇‬,话道:“我说了,昨晚不算什么。”

 她又跟他挥挥‮机手‬“真的,我有很重要的事要处理,徐筱悦那个笨蛋一点理性也没有,我要赶去救人了。”

 一说完,覃棠拨开雷仲尧按在她手臂上的掌,边讲‮机手‬边跑出了客房。

 “不算什么?”

 雷仲尧百分之百不同意覃棠的想法。

 “真是没有人!竟对几乎算是『妹妹』的人做出这种事…”他深深自责。

 他和她--有得“谈”了,望着她消失的方向,雷仲尧如是想。 N6zWW.co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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