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冬尽
至,
去夏来,当时光流逝如金,人们应该把握时间及时行乐,或是素心咏叹伤
悲秋?
纤纤提着大包小包的购物袋,稍嫌困难地自捷运站的楼梯走下来。
一大堆可爱的幼稚园萝卜头正在她前头跑来跑去,看模样好像是要去动物园看无尾熊,他们身上都还不约而同地背着无尾熊的包包。
现在的家长真的很疼惜孩子,总是尽力
足孩子的每一项需求。
而她呢?
纤纤珍爱又轻叹地抚着明显凸起的肚子,感慨着这个宝宝一出世就注定没有父亲疼爱。
虽然如此,但是她这个做母亲的一定会给他百分之百的爱,绝对不因少了父爱而让他感到缺憾。
她没有丰富的物质,可是有把握给孩子最丰富完整的爱,千万不要像他的父亲一样,在无爱怨慰的环境中成长,变得不识爱为何物,只懂得去伤害别人。
她打了个冷颤,绝绝对对不让孩子变成这种人。
纤纤缓缓地漫步回家,她现在在木栅租屋而赁,从前的同事和房东太太早已没有联络,只有赵姨。体贴的赵姨知道她心中有难言之苦,因此也不探明孩子的父亲是谁,只是经常过来照顾她。
多亏了这位像母亲的赵姨,否则她的日子恐怕没有办法过得这么平顺淡然。
她将之前攒的钱都拿来当作生育孩子的费用了,那个拥有一座大厨房的屋子梦想,早已离她越来越比远了。
瑞齐的影像在她脑海中也越来越模糊,他的一切都是她极力想要忘记的。
真是不堪回首。
肚子里的小宝宝又活泼地踢了她一脚,让纤纤又疼又窝心。
“小宝宝,你在提醒妈妈,至少还拥有你对不对?”她轻轻地摩抚着肚子,希望宝宝能感受到她的关怀“是呀,妈妈最爱你了。”
回家的路虽然还有一段距离,可是只要她和宝宝在一起,就是最幸福的了。
她打从心底感谢老天,让自小甭苦一人的她,终于有了属于自己的亲人。
瑞齐这半年都在不同的女人间飘来
去,说好听是游走花丛间,其实是藉温柔乡醉麻自己,每天就像行尸走
一般。
自从纤纤离开他,一切都好像不对劲了。
原有的夜夜笙歌已经成为最令人无法忍受的事,他什么事都不能做,虽然拥抱着不同的美丽女人,他的心还是空虚的不得了。
因为她们没有任何一个能跟他谈心。
他的父亲依然是那副威严至极的霸道样,尽管他痛恨,可是他却无可避免地也成为了这样的人。
他害怕他已经越往地狱深处沉沦了,而且唯一能救他的天使已经被他赶跑…
这一天,他烦躁地驾车经过纤纤工作的餐厅时,他的心又忍不住蠢蠢
动起来。
那些见鬼的男
自尊、男儿气概,通通都滚到天边去了。
他跳下车,几乎是用冲的进入餐厅。
服务生的笑脸依然,可是纵然他怎么四处张望都找不到那个最想念的倩影。
“姐小,请问辛纤姐小今天休假吗?”他终于按捺不住地询问。
“纤纤?噢,她自从怀孕以后就没有在我们餐厅工作了。”女服务生着
地盯着英俊的他“先生是她的朋友吗?”
“怀孕?”他如遭雷击。
“是啊,未婚怀孕,如果继续再留下来也不好,她自己知道就离开了,到现在应该将近半年了吧!”女服务生迫不及待地提供消息。
她怀了他的孩子,一定是!
瑞齐又震惊又狂喜又难过,种种懊悔和心痛
杂在他心底,他只能低低重复“怀孕了?怀孕了?”
“先生,您找她有什么事吗?”女服务生好奇地道。
“还有谁跟她有联络?我急于要找到她!”他的脸色焦急迫切。
女服务生有点吃惊“啊?这样啊…嗯,内场的赵姨跟她的感情很好,或许她知道吧!”
“我可以去问她吗?”他就要起身。
“先生,很抱歉,可是我们内场是不能够进去的,如果您想要找赵姨,可以等到我们下午休息时间再来。”
“还要等那么久?”他已经快要坐不住了,恨不能马上就冲进内场。
他要找到纤纤,他要找到他的孩子!
天,他有一个宝宝了…他近乎昏眩地想。
“先生,要点些什么吗?”
“九层塔煎蛋。”他想也不想。
“啊?”
他摇了头摇,微带忧伤地道:“不,我的意思是,带给我MANU。”
“就在您面前啊!”女服务生眨眨眼“先生您没事吧?”
瑞奇苦笑,有事,他当然有事。他想念的女人怀了他的孩子不知去向何方,这教他如何能“没事”呢?
“我没事。”他展开封面烫金的菜单,也只能这样回答。
超姨缓缓地自内场走出,在看见那个声称要找她的先生事,她心底猛然一撞。
这个俊逸潇洒的年起人…怎么好像好熟悉?她竟打从心底泉涌而出了怜惜和亲切之情。
她眼神温暖,慢慢地走到他面前“是你找我吗?”
这位风韵犹存的美丽妇人一走到瑞齐跟前,他的心便不由自主地震动起来。
熟悉的片段又冲入他脑中,又是那双温暖慈祥的眼眸,还有开朗悦耳的笑声…他猛然甩了甩头,甩去他无法理解的破碎记忆。
他一振精神“你好,我姓柯,是纤纤的朋友,听说你还有跟她联络?”
柯?该不会这么刚好吧?
赵姨拚命地告诉自己不可能,这只是一个巧合而已。她脸色复杂地闪烁着。
“柯先生,我好像没有听过纤纤提起过有你这么一个朋友。”事关纤纤,赵姨总是特别谨慎。
“赵女士知道她住在哪里?”他回避这个问题,单刀直入。
“我知道,可是我有责任过滤找她的人,我不希望她见到的是她永远不想再见到的人。”她锐利地盯着他,直觉让纤纤伤心的原因,铁定与这个英
的男人有关。
瑞齐脸色苍白,固执地道:“我一定要找到她。”
“你倒说一个我该告诉你的理由。”她挑起一边的眉毛。
瑞齐脸色一沉“赵女士,我希望你不要阻挠我和纤纤见面。”
“不如这样,我问问她愿不愿意见你。”她气定神闲地道。
她当然不会愿意见到他!
瑞奇心伤地想着,他神情一软,轻轻地道:“求求你,我真的渴望再见到她…有些事情,非得要当面讲才行,而且我欠她好多的解释和道歉。”
他凄然自伤的神情完完全全地击溃了赵姨的敌意与防备。
这是一个为情所苦的男子,他脸庞有着
经磨折的痕迹。
也许她该给他一个机会,也给纤纤一个机会。
“好吧!”她喟叹。
叮咚。纤纤自的小憩中醒来,边窗的天色已近黄昏。
夏天的午后总是令人格外慵懒,尤其对她这个孕妇而言。
叮咚叮咚。门铃急迫的声音让纤纤这才记起,自己是被门铃声给吵醒的。
“谁?”她困难地下
,举步艰难地走到门边。
外头没有回应,纤纤试探地拉开了一点点门扉…她已经学乖了,凡事要谨慎不天真。
她对上了一双深刻痛苦又写满热切的眸子。
纤纤想也不想地要关上门,可是他已经一个闪身地挤了进来。
懊死,她早知道他的动作有多快!
纤纤退了几步,急急稳住自己的身形“出去!”
“纤纤。”他热切地唤着她,眸子紧紧地盯着她,好像怕她又会一溜烟地消失。
她脸上的表情冷漠到极点“我不认识你。”
“你怀孕了。”他惊叹地望向她的肚子,喉中陡然有一团热热的东位
住。
“是,但是不关你的事。”
“孩子是我的。”这是一句陈述而非询问。
她脸色白了,保护
地捂着肚子“这是我的孩子,没有人能抢走他。”
“我并不是要抢走他,我只是…”他在这一瞬间,突然深刻地了解自己的心。
不管过去他有什么狗
原则,什么
七八糟自私的念头,都在见到她时全部滚蛋了。
他什么都不管,他只知道自己要她,绝对不让她和宝宝再离开他!
爸爸…他要做爸爸了。
纤纤看着他脸上神色变幻,一会儿气恼一会儿狂喜,不
戒慎起来。
“既然不是要抢走他,你何不转身出门,然后永远离我们子母远远的。”她强忍着不让声音哽咽颤抖。
“不,我要你们。”他爆出一声狂喊。
“你还不明白吗?你根本要不起我们,你没有一丁点的权利要我们。”她毫不退让地瞪着他。
“我知道过去是我的错,我…”
“你没有错,你不过是顺应时势
,在一堆鳄鱼群中做一条无血无泪的鳄鱼罢了。”她讽刺。
他听不懂她的意思,却心疼她现在变得冷漠的模样,都是他害的吗?
是他把一个甜美纯真的女子变成了今
这番模样,是他这个混蛋加级三,自以为是的像伙!
他满脸懊悔,纤纤却半点也不心软。
“你走吧,我想不通你为什么还要来找我?是不是没有别的女人在你身边的时候,你就会想起这个早已经不玩的玩具?或者你宁可自己把我毁掉也不愿意放我自由?”
她字字句句血泪,戳得他哑口无言,痛彻心肺。
“不是这样的。”他勉强地开口。
“柯瑞齐,你回去吧,回去属于你的世界,不要再纡尊降贵到这儿来,这里不适合你。”她眼眸
蒙了一下“你的云媚姐小呢?”
“我和她散了。”他恳求地道:“纤纤,我…”
“那你对我的兴趣还能维持多久?”她反问。
瑞齐既狼狈又心痛“我要的只有你,自始至终就只有你…我也想把你忘掉,可是我花了半年的时间,还是无法将你忘掉。”
他破碎的声音令她心一痛。他平时是多么高傲不驯啊,可是为什么他现在会变得这么脆弱伤心?
纤纤心房渐渐地柔软了,被他刺伤的痛楚似乎也在慢慢消褪,可是当她再度想起他是多么反覆无常时,她的柔情狠狠地煞车!
“花半年不够,再多花个几年吧!终有一天你还是能够把我忘掉的,时间会冲淡一切。”她这么说是要保护自己,因为她再也承受不了拥有他又失去他的痛。
那种空虚的绝望会像黑
一样,将她整个灵魂都
入搅碎,连渣也不剩。
“时间只会提醒我益发想念你。”他凝视着她,暗哑地道。
她试着关闭心灵,不去理会他的话“随你,总之那与我无关,再见。”
她就这样背对着他,好像一点感情都没有了,可是瑞齐还是能够从她微微颤抖的肩膀看出她
漏的心事。
她还是在乎他的,并非无动放衷!
这一点发现对瑞齐来说无疑是一剂强心针,他心底又燃起了一簇希望的火焰。
“我很想你,”他的声音低沉而悦耳,轻轻柔柔如大提琴的旋律“黑爵士也很想你。”
微微没有任何反应,依然板着脸。
“站着一定很累,你先坐下好吗?”他的声音温柔似水。
纤纤体身一僵,她心中警铃大作。
为什么他还不走?又为什么要对她这么温柔?
他轻轻地靠近她,手指灵巧体贴地扶上她僵硬的颈项,开始轻柔地摩按。
纤纤脑后寒
直竖,她咬牙切齿道:“你到底在做什么?”
“这些日子真是苦了你了,看你的体身都疲累成这样,”他真挚地低语“我好心疼…”
纤纤努力抗拒着他手下
捏出的美好感觉,也努力抵御着他怜爱深情的话语。
这一切不过是这个花花公子耍出来的把戏,她是不会笨到上当的。
可是她的体身真的很累,
更因为负担重的关系,又酸又痛。
他的温柔就像是一帖葯,奇异地纡解了她多
来的委屈和不甘。
纤纤忍不住在沙发上坐下。噢,她好容易累,却依然摆
不了他温柔的摩按。
因为太舒服,也因为她实在没有力气了,纤纤的
边逸出一丝低叹,困累地闭上了眼睛。
她就这么睡着了。
迸人所谓:不贰饼;现在的人说:会上同样两次当的叫做傻瓜!
纤纤懊恼死了,她根本是个彻头彻尾的大笨瓜,竟然会大意到在敌人面前睡着,然后再让他有机可乘。
等她长长的一觉睡醒时,她又赫然回到了
明山上的柯宅,依然躺在柯瑞齐那张柔软的大
上。
她忍不住发出了一声重重的呻
“该死!”
他就坐在她
边守着她,清楚地听见她的低咒,忍俊不住地噗哧一笑。
“会骂
话的孕妇是良好的胎教吗?”他眼神笑柔了。
她苦恼地看着他“你究竟搞什么东西?”
“把我的睡美人抱回家。”他笑意盈盈。
“你又绑架我第二次!”她气呼呼地指出。
瑞齐眉开眼笑“正所谓有一就有二,无三不成礼。”
看着他英
的脸庞嘻皮笑脸的模样,纤纤满腹的愤恨不知道都跑哪儿去了。
饼分,他就是吃定了她!
她绝对不能再同情这个混蛋了,每次同情他都只是让自己遍体鳞伤。
“马上把我送回去,要不然…”她努力板起脸,维持杀气腾腾。
“要不然?”他笑意不减。
没法子,他一见到她就有止不住的开怀与微笑。
噢,他想念死了这种感觉。
“要不然,要不然…”她转着眼珠子苦思着“要不然我就绝食抗议。”
她这一招真的吓着了他,瑞齐脸色黯淡了下来,笑容也不见了。
纤纤没来由地心下惴惴不安起来,甚至有点难过他的失落。
“纤纤,你何苦这样伤害自己?”他执起了她的手,低低地道:“难道就不能再给我一个机会吗?让我证明…”
“证明什么?”她挑战地看着他。
他艰涩地道:“证明…我还懂得怎么爱人,懂得怎么做一个父亲…天哪,我这辈子都在极力不要变成像我父亲那样的人,可是我却发现我越来越像他…”
他的哺喃低语字字破碎伤痛,纤纤发觉自己根本无法狠下心肠恨他。
他的脆弱与伤痕一直是她最大的致命敌,也是她最不忍拒绝他的原因。
他仿佛处在一个
雾蔽天的困境里头,回忆和苦涩
错在他眼底;他倾力要挣脱出父亲给的梦魇,却发现自己无从着力。
“我以后会不会变成像他一样的父亲?”他
出惊骇之
,自厌地道:“我是不是没有资格去爱我的孩子?甚至于…我会不会根本不懂得怎么爱他?”
他开始有了狂
之
,纤纤再也忍不住地抱住了他“不,不要说,不要再说了。你不会像你父亲的,你还能感受得到痛苦,还能够去思考,还能怀有梦想。你至少有心要宝宝,我能确定你懂得怎么爱这个宝宝。”
她唯一不敢推定的是…他真的会爱她吗?
他紧紧将脸埋在她馨香柔软的颈项间,汲取着那熟悉又美好的气息。
“纤纤,我不知道怎么感谢你才好,”他没有抬头,声音模糊压抑地道:“这表示你愿意留下来,给我机会了吗?”
“是。”她轻叹一声。
瑞齐将她搂得更紧了。她让他瞥见了天堂的一角,或许他终有一天可以远离污秽与愤恨丑陋的记忆。
她心底重重一叹,除此之外,她也没有别的路走了。
她不能这么轻易就忘怀他给过的伤痛,也无法轻易的开启心房再度接纳他,可是她愿意给他这个机会。
就算…是看在未出世宝宝的份上吧!
那夜一,瑞齐坚持地紧拥她入眠,一点都不愿意让她稍稍离开自己。
鸟声在窗户旁吱吱喳喳,提醒着懒睡的人儿快起
。
瑞齐勉强睁眼,本能地往身旁一摸,却摸不着那具熟悉柔软的子身,他的心顿时掉入谷底“纤纤!”
难道她又偷偷走掉了吗?
心慌和忧虑让他连上衣都来不及穿,光着上身就冲下楼。
“纤纤呢?纤纤呢?你们有没有看到纤纤?”他抓住正在打扫的仆人摇着。
“辛姐小在厨房。”那个仆人险些被他摇散了。
瑞齐苍白的脸色才缓缓地恢愎了一丝血
,他迅速地冲入餐室跑进厨房。
着大肚子正在料理早餐的她,在曙光中显得格外动人。
他突然觉得她好美…这样光着脚丫子赤足站在地板上,手里还不断搅拌着一锅烟气腾腾的美食,比世上任何一个女人精心打扮过的姿态还美。
“怎么是你煮呢?”他柔声地道,靠她更近。
她嫣然一笑“你怎么这么早就起来了?”
“吴嫂呢?”他亲密地自她身后最抱住她,轻吻了吻她光滑的颈项。
“是我叫吴嫂不用煮的,我想我们只有两个人,想吃什么自己做就行了,再说我好想吃稀饭。”她轻轻挣开了他,被他抱得脸红心跳。
他不以为意,依然笑意满满地摸着她的肚皮“我俩的小宝宝好吗?乖不乖?”
“顽皮的不得了,他每天不踢上我的肚皮几次是不会罢休。”话才说完,宝宝又一记强健的踢腿。
他的大手正好盖在宝宝踢的地方,这明显至极的一踢让瑞齐惊喜地叫了起来。
“他真的动了,真的动了。”他睁大眼睛,像发现了新陆大似地又叫又笑。
他的宝宝好有力气啊!
她被他脸上梦幻的表情逗笑了“他每天都会踢好几脚的。”
他又是喜悦又是担忧“这样你不痛吗?”
“有时他踢得太用力的时候。”
瑞齐英俊的浓眉皱了起来,凑近她的肚子威胁地道:“小宝宝,你不可以再欺负妈妈喽,要不然爸爸会打你的小
股,知道吗?”
他的表情正经八百,纤纤忍不住又笑了。
兵上的稀饭都已经一滚再滚,快要熬成浆糊了,他们依然沉浸在属于自己的幸福中,浑然忘却一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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