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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章
 家门口,苏曼竹瞪著奄奄一息的歪斜铁门,设法回忆下午离家时到底发生过什么事竟使它变成如此?

 她只记得臆间累积的怒气愈来愈深厚,最后终于到了极限,然后…砰!所以,那声巨响原来不是她的幻想,而是自己无意识间摔门所发出?

 …而且还把门给摔成这样。

 难怪雯君会紧张成那副德,这看来的确很有要跟人“断门”绝的架势。

 她额头,心知此番不仅要多一笔开销,还得受房东一顿刮。

 认命地叹了口气,她取出钥匙打开家门,一入屋就见沙发上两道人影同时站起。下一秒,王雯君如推土机般朝自己蹬蹬蹬冲来,一抱住她就哇哇大哭。

 “曼竹…你终于回来了!我真的担心死了!呜呜呜呜…”

 苏曼竹皱眉看着那颗在前造成压力的头。“竟然让你有为我担心的一天,我很惭愧。”一抬眸,见到另一位在场的陌生人站在不远处,正尴尬又难为情地搔头看着自己。

 “你好…我是许建元,是雯君的同事…很抱歉打搅你了。”

 “同事?”好一个睁眼说瞎话。苏曼竹眯起眼。“不好意思,我的思想是出名的恶,不过你们的关系最好只有那么单纯。”

 许建元立时红了脸,呐呐说不出话。

 王雯君也满脸通红,小声说道:“曼竹,他是个老实人,你别欺负他啦!他…他不知道我有室友。”

 苏曼竹瞥他一眼;这男人是有几分老实相,跟雯君以前交往的绣花枕头不大一样,但那不代表就可以原谅。

 她淡淡地道:“那么,许先生,能不能稍微解释一下你深夜在此出现的原因?”

 王雯君抢著解释:“他担心我一个人留在这会焦虑得坐不住,到处跑去找你。我们在附近找一整天了,都没见到你,你又没开‮机手‬…”

 许建元了口气,对苏曼竹深深一鞠躬,诚恳地道:“对于今天发生的事,我感到非常抱歉…一切都是我的责任,请让我全面承担。”

 苏曼竹挑眉看他,神色这才稍缓。看来王‮姐小‬的眼光终于有点进步了,无论这男人现在的态度是真情或假意,至少不会被她马上判出局。

 “现在似乎还没到『责任』和『承担』这么严重,当然也希望将来不会有那样的局面发生,否则就不是几句抱歉可以了事了。”

 话出口,她忽然觉得这情况很可笑。她义正辞严的模样简直像个母亲在跟女儿的男友对峙。曾几何时,她为雯君心的程度都快跟个老妈子一样了,真悲惨。

 许建元耳发热,再三保证不会。

 眼见无话可说,苏曼竹直接下逐客令:“时间已晚,恕难招待,许先生请回吧。”

 王雯君闻言,赶紧送他到电梯口。二人前脚才离开,苏曼竹的‮机手‬紧接著响起。

 她一瞧来电显示,没犹豫地按下接听键。

 “到家了?”

 她眸中升上笑意。真神奇,光听到他的声音心情就小有进步。“我以为是你送我到家的。”意即他的问题缺乏意义。

 闭上眼,她仿佛还能听到他动听的歌声和著吉他旋律,使她的心口因而怦然,微微发热。真糟,她已无法阻止他对自己的影响,但他们的关系连称作“朋友”都还有些勉强…一股突如其来的失落使那热度渐渐褪去。

 徐谦笑道:“我送你到大厦门口,可没送你到『家』门口。”

 “强词夺理的时候,我也喜欢玩文字游戏。”

 察觉她语气中忽生的冷淡,他问道:“怎么了?”

 她动了动,却无语。

 她知道,即使是性格孤傲的猫,一旦受过别人的温柔‮慰抚‬,再受伤时也定会较以往脆弱难熬。

 那样的温柔若只是无心之举,不如不要。

 明知没有道理,她却突然有些气起他来,但气自己更多,只因她不可能放‮身下‬段主动去讨好谁,却又不争气地为他动了心。

 见她久未答话,他笑问:“苏曼竹,睡著了吗?”

 “差一点。”她打个呵欠,是真的累了。“多希望你说话能有趣点。”

 “我想这不是我的问题。毕竟一个人想睡时对什么话都难感有趣。”

 她涩然道:“既知如此,就别打来讨骂。”

 “只是想跟你说声晚安。”他的声音含著笑意,低低的,在夜里听来分外温柔。“晚安。”

 她感到心脏紧缩了一下。“…我听到了。这代表我可以挂电话了?”

 “我以为你懂得礼尚往来的道理。”

 “如果你的意思是少了这句『晚安』你会作恶梦,那我不得已只好当做善事。”她冷淡道:“晚安。”

 他轻笑。“你的声音要是可以温柔点,会比较有做善事的样子。”

 “你那种像面纸包一样四处发送的温柔我可没有。”

 口有种沉闷感。她晓得自己很差劲,他陪了自己快一天,她非但没一句道谢,还满口刻薄。虽然她说话向来如此,但此刻她却是故意的。

 他沉默片刻,在她以为他终于动怒之际,他微沉的声音说:

 “希望你不要误解,我不是对谁都温柔。”

 她愣住了,无法接话,心跳开始不试曝制。他是什么意思?

 “我得开车回去了,否则明早肯定爬不起来。”他笑道。“你也早点睡。不是怕碰上虎姑婆?”

 她反常地未反相稽,直到他道再见、切断通话,她望着‮机手‬,思绪仍无法清明。不由自主地走近阳台边,自铁栏杆望下去,正好面对马路,可以见到他的车灯亮起,然后驶离。

 他怎么到现在才回去?她想到方才那通电话,顿时明白他是为了先确认自己已平安抵“家”她又不是小孩子,难道会在电梯里走失?真是多此一举。

 但她竟还是忍不住有些感动。

 他总有办法使自己变得不正常,无用的情绪愈来愈多。她因这发现而皱眉。

 “曼竹?”一声怯怯的呼唤使她回神,掉头一看,王雯君不知何时站在跟前,双手紧捏衣摆,神色紧张。

 “你怎么回来了?”她微笑挖苦:“我还以为你打算跟他回去过夜呢。”

 知道她气还没消,王雯君可怜兮兮地道:“曼竹…你别生气了好不好?我…我们不是故意的…因为他送我回家时下雨了,我们没带伞,衣服全了,他家又很远,我才邀他进屋躲雨的。后来…后来…”说到最后脸上发烧,头愈来愈低,声音愈来愈小。

 “后来就兽大发,在此行那苟且之事。”苏曼竹冷哼一声,好心为她接话。“你爱在外面胡搞瞎搞都不关我鸟事,但请你大‮姐小‬务必搞清楚…这里不是你的爱情宾馆。当初我们的约法三章,想必你的浆糊脑袋已经将它忘得一乾二净。期望太高是我的错。”

 王雯君咬紧下,面对她少见的疾言厉,愈来愈不知所措。“我以后真的不会再犯了,你、你原谅我嘛…我去热卤味给你吃好不好?”

 看她那副泪盈于睫的可怜模样,苏曼竹知道自己又完了。面对这白痴女人,她恨自己为什么无法铁下心,每一次、每一次、每一次!

 沉默许久,她只能认命,重重叹了口气,走到沙发边坐下。

 见状,王雯君大喜过望,知道这代表自己被原谅了,赶紧冲到厨房去热卤味。

 片刻后,一大碗冒著热气的卤味出现在苏曼竹面前。闻到食物香气,她才发觉自己有点饿了,今天一整天都没吃什么,会饿是必然的。

 狂风扫落叶般终结碗里的食物,她张面纸,足地擦擦嘴,瞄眼旁边正襟危坐的木头人。“明天不是有排班,还不去睡,等著跪安吗?”

 王雯君自座上跳起,如临大赦。“那我去睡了!”

 “等等。”苏曼竹扬眉望着她瞬间僵硬的姿态。“你有没有吃事后丸?”她可不认为这种突发事件会来得及预防万一。

 王雯君的脸瞬间爆红。“没、没有啦…”扭捏至极地低头盯著自己足尖。“我们…没有那个啦…”

 “没有『那个』?”苏曼竹掏掏耳朵,怀疑自己听错。“那是『这个』了?”

 “哎唷!这个那个都没有啦!”王雯君跺跺脚,真的快羞死了。

 “喔。”苏曼竹停顿了三秒。“要是你早点告诉我他有萎的毛病,或许我刚才就不至于气那么久。”

 “没有、没有、没有啦!”王雯君捣脸大叫。“是…他觉得没‮孕避‬不‮全安‬…所以…”说到最后,声若蚊鸣。

 这么难得?苏曼竹大感意外。“恭喜你终于不再有眼无珠。”奚落完,皱皱眉,又觉得不对,预备收回前言。“不过他刚才自称『只是』你同事。”

 王雯君害羞地搔头。“那是因为…他开始追求我时,我才刚跟上个男友分手。虽然…虽然我现在很喜欢他了,可是太快答应好像显得我很轻浮,所以…我还没正式答应要跟他交往。”

 “我很惊讶你也懂得在乎形象。”苏曼竹伸个懒。“你爱要无聊搞暧昧是你家的事,我不管。虽然你很喜欢装可爱,但别忘记事实上你年纪不小了,无论最后你打了什么歪主意,都要学著为自己负责,别一出状况就只想到求救,懂不懂?”

 …怎么说著说著,她又变身成超级妈妈了?真倒胃口,幸好她已吃

 “懂啦、懂啦!”王雯君笑嘻嘻地走近她身边,环臂抱住她。“曼竹,你人最好了…我最最最喜欢你了!”

 罢被她教训完就开始撒娇?苏曼竹好气又好笑。“我却很难喜欢你。”

 “别这么说嘛!”王雯君钻进她怀里,甜笑着眨眨眼。“今晚我们一起睡好不好?好久没一起睡了耶!”

 “等你加入睡姿矫正班我再考虑这个提议。”

 “啊,不管啦!”王雯君倏地跳起,兴匆匆朝自己房间跑去。“我去搬棉被,先占地为王!”

 苏曼竹笑着‮头摇‬,终究是拿她没辙。

 糟糕的一天就这样落幕,也勉强算圆满吧?

 只是,方才训诫雯君时,她第一次感到那么点心虚。

 因为她在今天发现,面对感情问题时,她的表现其实也高明不到哪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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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徐谦回到家时已是凌晨两点左右。

 淋浴饼后,他躺在上,‮体身‬虽感疲累,却没什么睡意,想是咖啡因正在作祟。

 他望着天花板,耳边偶尔传来远远几声狗吠,在夜里听来分外清晰。

 不自觉地,他忆起与她初次相见的情形。

 当时,她一脸不甘愿地牵著狗,出口的话句句刺耳,使他留下深刻印象。而他没想到之后自己会有机会渐渐了解她,并为她所吸引。

 他向来知道自己要的是什么,并会尽力去争取;可对于像她这样的女人,他无法确定该怎么做才是正确的。但他不喜欢暧昧不明,也不打算跟她暧昧不明。

 若是被她拒绝呢?这可能使他皱起眉。她从未表态,他毫无线索可以确认她的心意…但他不做情逃兵,不战而降更非他的作风。

 他不止一次见过她不轻易示人的一面,并得以在那些时候陪在她身畔。事后,他们绝口不提,装作若无其事,那代表他们已拥有一份只属于彼此间的默契。

 他愿意相信,对她而言,自己是特别的。

 发现他好像在试图说服自己,徐谦笑着轻轻叹了口气。

 看来即使将至而立之年,遇上爱情,他还是不免像个年轻小头般感到忐忑。

 瞄眼身旁的钟,时针已快走到三,不睡不行了。

 于是,他闭上眼,却无法克制自己不去想那张脸。

 她现在是不是已睡著了?他微笑着在心中又跟她道了句晚安。

 希望她今晚的梦里有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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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苏曼竹以为那天的事到此告一段落,事实却非如此。那之后一连好几,无论晴天雨天、工作休息,她总会不经意回想起与他在“天涯海角”的那天。

 这使她感到困扰。

 当时,他眼神里似乎藏著些什么…但那充其量也只是“似乎”而已。

 他说:“希望你不要误解,我不是对谁都温柔。”

 这句话可以很有深意,也可以纯粹是在反驳她的讥讽。

 她讨厌胡思想,也讨厌一厢情愿,所以决定不对他的话做任何诠释。

 遇上爱情,她才发现自己骄傲到什么地步,即使身陷阵也要表现镇定得像个优雅的女王。

 或许她的逞强只是一种幼稚和胆小,但她依然会如此下去。她不要自己慌慌张张的像个小女生,因为她是苏曼竹,就算泰山崩于前也面不改的苏曼竹。

 她拒绝狼狈。

 因此她决定避免再跟他有任何巧遇的机会,连游乐场的休闲乐趣也放弃了,每天窝在家里乖乖写剧本,若非必要绝不出门。

 但她没想到他会自己找上门来。

 那天,他亲自将他母亲煮的中葯和一锅汤送来就走了,还是管理员通知她下去拿她才晓得的。

 汤味道香浓可口,显然熬了很久,三餐不定时、不定量、不定质的她已很久没喝到这么滋补的东西了。

 当晚,王雯君回家闻到满屋香味也十分惊讶,随即自动自发地拿碗盛汤,开心地喝起来。

 “这是谁送来的?”她当然不会认为是苏曼竹煮的。

 苏曼竹不认为有什么好隐瞒,据实答道:“徐谦。”

 这答案却使王雯君瞠大眼,嘴里一口汤差点出来。“徐、徐谦!?那个每天去公园遛狗的徐谦!?”

 “不然还有哪个徐谦?”真爱问废话。

 此时,金狮王见到二人围桌用餐,走来准备加入,不过苏曼竹并不打算让狗喝汤,遂无情地挥手将它赶走。

 王雯君打抱不平。“别这样对它嘛,再怎么说,它还算是你们的半个媒人耶!”

 这下换苏曼竹差点被汤呛到。“你嗑葯了?满口胡言语。”

 “难道我说得不对?你们不就因为它才认识的。”

 “就算你想称赞自己,也不用牵拖出这么蠢的藉口。”苏曼竹岂会不知她接下来打算邀功说另外半个媒人正是她王大‮姐小‬。“况且我们根本什么也没有,你这么喜欢天马行空,何不帮我写剧本?”

 “什么也没有?”王雯君挑眉看她。“你确定?”

 “你讨打?”什么鬼眼神。

 “没啦…只是喔…”王雯君喝了口汤。“我的直觉告诉我…他在追你。”

 什么!?苏曼竹呼吸一窒,却佯装自然。“你有什么直觉?野的直觉?”

 “什么啦!”王雯君嘟嘴。“女的直觉啦!”

 苏曼竹撇撇嘴。“抱歉,在我眼中,直觉跟命运一样不可信,尤其当那还是『你的』直觉时。请提出更有力的佐证,如果你找得到的话。”

 王雯君举碗。“就这碗汤啊!”好理由。苏曼竹轻嗤一声。“你可以再没说服力点。”

 “我是说真的!”王雯君一脸认真。“你想想看,为什么他会特意替你送东西来?为什么不等你去万太太家时自己拿就好?不就为了制造跟你碰面的机会?”

 “他送来时可没跟我碰面。”苏曼竹讥笑:“很遗憾你的推理失败。”

 “我想那一定另有原因。”王雯君依然坚信自己的直觉,望向她,又道:“不过那都不是重点。重点是,你对他感觉如何?你,喜欢他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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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她喜欢他吗?

 这答案连想都不用想就知道是肯定的,不过她当然没回答雯君。她明白,即使自己的确喜欢他,也不代表他该有相同感觉,而她同时也讨厌这份明白。

 又是下雨天,雨丝被风吹得斜斜长长,争先恐后在窗上留下痕迹。阳台上的胶板屋檐被雨点打得滴答响,扰人心神。

 她坐在电脑桌前,瞪著萤幕,习惯性地揪著刘海,久久无法完成一个句子。

 脚边那团暖呼呼的球动了动,似也被扰得难以成眠,站起身来,眯眼张嘴打了个大呵欠。

 当她感到小腿上一阵微的磨蹭,她知道它想吃饭了。

 当狗就是这么好命,饭来张口,完全不用苦于生计。关起档案,她自椅上起身,边走向厨房,边在脑中思考下辈子若能投胎当只家犬似也不坏。

 才倒完饲料,大门边的对讲机就响了。她撇下那只狗,走向门边接听。

 “苏‮姐小‬啊?有位…”轰!陡然间一声巨响贯耳,使她反回头一看,却是外头打起雷了。“找你。”

 她回过神,问道:“抱歉,你说什么?”

 “我说,有位徐先生找你。”

 她愣了下,不知是不是错觉,感到耳边又响了个霹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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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徐谦按下电铃,等待里头的人应门。

 他边有著笑意,只不过几天没见到她,此刻心情竟有些期待。

 片刻后,门开了,可以预料,里头出现的人表情称不上友善。

 她双手环,神色冷淡。“似乎没人教过你,不请自来是很没礼貌的事。”

 “这并不是我原来的计画。如果可以,我很乐意打电话亲口通知你一声,但很遗憾到最后还是只能留言。虽然拿回餐具不是急事,但我记得你之前教过我:拣不如撞。”他笑睇她。“当然,我还是要为自己的不礼貌说声抱歉,希望这样可以让你好过点。”

 她蹙眉,怀疑他是不是背好了台词才登门造访。面对这样一番毫无破绽的话,她若继续摆臭脸就显得太没风度了。当然“风度”二字她不屑要,但上次他亲自替自己送补品来,这次又亲自来取回餐具,服务到家,而现在外面又下著雨,她再恶劣也做不到请他走路,于是只得侧身请他进门。

 他放好伞,在玄关鞋,入内的同时一边观察房子的格局。

 不算大的客厅内有两张长沙发,其上除了抱枕还有一条薄被,看得出常有人在上头小歇;沙发间的玻璃矮桌上堆著几本工具书,矮桌前就是电视。

 他转头问道:“你在客厅写作?”

 她反问:“那像个写作的地方吗?”

 “并不大理想。”那矮桌看来很容易使人肩颈酸痛。

 “那不就得了。”多此一问。

 “因为桌上有几本工具书。”是肯定句也是疑问句。

 “那些?”她瞄了一眼,耸耸肩。“泡面用的。”

 原来如此。他低笑几声。“受教了。不过泡面吃太多对‮体身‬不好。”

 “受教了。不过不吃东西会饿死。”

 “我知道。”他注视她,眸中仍闪著笑意。“所以我才送汤来给你。”

 “喔。”她忽然有些莫名口拙起来,故作不经意地别开眼,心知直视他的眼自己只有完蛋一途。“汤味道很好。”这是要他转告其母的客气话兼真心称赞。

 他挑高眉,扬起了笑。“谢谢夸奖。”

 她一愣,随即会意。难道那是他煮的?

 “那是我为你煮的,很高兴你喜欢。”有人亲口证实了。

 啊,别再来了,拜托…他不知道什么叫言者无意、听者有心吗?她已经够头痛的了。

 “你退这么远干嘛?”

 问句入耳,她才发现自己在不自觉间跟他保持了距离。

 他好笑地瞅她。“我没变身成怪物吧?”

 “…我去拿锅子还你。”她终于决定什么也不管了,直接祭出送神符为妙。

 “等等。”他一个箭步上前拽住了她,问道:“你在躲我?”

 真相被戳破,她大是心惊,不过表面上平静无波。“相信我,你的脸皮已经够厚了,真的不用再贴金增强。”

 面对她的讥嘲,他微笑依然。“上次我把东西留在管理员那没上来,本来是希望你至少会主动联络我,看来是我还不够了解你。我不是擅长把心意摊开来直说的人,但我发现如果不这么做,以后可能会很难碰到你。”

 他现在到底在说什么?她愣住,这辈子从没这么痴呆过。

 “上次我说的那句话,有点担心你没听懂。”他的神情渐渐变得专注。“我不是对谁都温柔。”

 “我的记忆力没你那么差。”话语依然锐利,声音却变得有些虚弱。

 “所以你的回答呢?”

 她木然道:“原来你刚才的话是问句?你该好好学习在句子里使用抑扬顿挫。”

 这女人就懂得杀风景。他笑叹:“是你太迟钝还是我不够直接?”

 她沉默著,不打算作答。

 他的语意呼之出,她才发现自己终是无法做到不慌张,否则刚刚就不会对著他的话见针,不停讥刺;而最好笑的是,她连自己为何慌张都不知道。

 他发烫的视线让她很不自在,心跳早已失控,热气在颊上放肆攀爬。

 气氛陷入胶著,有种令人窒息的闷。预感到有什么将一触即发,她不敢稍栘。

 为什么情况会演变成这样?她不喜欢。

 但当她还没能做什么来打破僵局时,他却率先行动了。

 他略一使力,将她拉近身前,凑前、再凑前…

 然后,四片缓缓叠,随即分开。

 那只是一个很轻很浅的吻,但确确实实是一个吻。

 他的动作放得很慢,她知道那是为了给自己足够的时间退缩。

 而她没有拒绝…因为对象是他。 N6ZWw.Co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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