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严秘书,这位就是姚先生,负责文化走廊的专业摄影师。”领着姚骆巍走进总经理办公室,江维民首先在严星亮办公桌前面停下脚步。
“你好,我们又见面了。”姚骆巍笑盈盈的对着起身
接他的严星亮微微一鞠躬。
顿了一下,她惊讶的瞪大眼睛“Gentiana?”
“太好了,原来两位早就认识了?!”
“江助理,我可以先跟严秘书聊几句吗?”
“你们聊,我回办公室了。”江维民只是负责接待,接下来的工作归属上司。
两个人独处了,姚骆巍又是一个鞠躬“很高兴你还记得我,我真的很抱歉没告诉你,其实我是阿似的大学同学,我早就从他那儿得知你的事。”
“他跟你提过我?”她一直知道,风似
不会刻意隐瞒他们的关系,否则他不会让良叔来家里帮忙,可是,他的嘴巴像蚌壳一样紧,绝不会主动向外人提及她。
清楚她心里头在想什么,姚骆巍笑着道:“你对他的意义非凡,他难免会忘情向我这个好朋友说几句。”
“他现在失去记忆了。”
“江助理刚刚提了。”
“待会儿你见到他的时候,不妨跟他提一下大学的事,这对他也许有帮助。”
“我会跟他聊一点过去的事,不过对他有没有帮助,我可不敢保证。”
“大学应该有很多值得回忆的事,我想对他多少有一些帮助。”
摇了头摇,姚骆巍一副“你有所不知”的说:“大学时代,他除了上课,其它的时间都跑来公司打工,如果这会儿他没有失忆,你问他大学有什么值得怀念回味的事,我可以向你保证,他一定说没有。”
“你说,他大学就来这儿打工?”
“对啊,他是个不折不扣的工作狂。”
“他为什么要这么辛苦?”
微微靠向前,他
低嗓门道:“这跟他母亲有关。”
“他母亲?”记得有一次在他面前,她不经意提到他母亲,当时他的表情马上变得很僵硬,然后冷冷的吐了一句“她死了。”当时她隐隐约约的感觉到他母亲是他的
忌,有好几次,她很想问良叔,可是身为妇情,她总觉得自己不应该太过好奇。
凡事点到为止,姚骆巍可不想变成多话的人,他转而问:“他在等我了是不是?”
“对,你可以直接进去了。”
“下次有机会我们再聊。”再度绅士的一鞠躬,他转身走进总经理室。
跌坐了下来,严星亮陷入沉思,难道是他母亲造成他别扭的性格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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等到风似
审阅完毕四季二部曲--“夏之声”的摄影作品,姚骆巍才似笑非笑、懒洋洋的问:“你真的不记得我是谁吗?”
微笑的将目光从手中的摄影作品转向坐在对面沙发的人,风似
原本就没有隐瞒好友的意思,他一直在等他自己发现“一个月前,我是真的不记得你是谁,不过,你怎么看出来我已经恢复记忆?”
“你的眼神。你干么不让他们知道你已经恢复记忆了?”
“有些事情我想在恢复记忆之前完成。”
“你是为了严星亮?”
点了点头,他已经在盘算了“过些日子我就会告诉她。”
“如果她知道你对她这么费心,她一定很感动。”
“这是我欠她的。”
“这么说,你是不是准备定下来了?”
顿了一下,风似
语气有着一丝丝的不确定“还不急。”
摇着头,姚骆巍存心恐吓似的说:“你再不赶紧把婚事办了,小心孩子等不及的跑出来报到。”
“多谢你提醒我,我会注意。”
叹了声气,姚骆巍为严星亮茫茫前途感到忧心“我看,你根本不担心她会跑掉嘛!”
“我会小心不让她跑掉。”他婉转的纠正道。
“看样子,你是吃定她了。”
有吗?他倒觉得是她吃定自己了,不过,他们之间的情爱纠葛又岂是外人可以了解?“你不要老是说我,你呢?你父母不急吗?”
说到那对宝贝父母,姚骆巍忍不住又是一阵叹气“我连他们现在在哪里都不知道,你想他们对我的婚姻大事会有兴趣吗?”
他早知道Gentiana有一对相当不负责任的父母亲,不过记忆所及,他似乎不曾听好友嘀咕过一句“你不会埋怨他们太疏忽你吗?”
“如果只想着埋怨他们宁愿考古探险也懒得管孩子们的死活,我早就得忧郁症了,我可不想
待自己。”
“你一直都是这么潇洒。”
“我不想为别人过活,即使他们是我的父母。”
风似
明白他这句话真正的含意,其实他是借机劝他别活在“那个女人”的记隐当中,经历过失忆的事,他也深深体会这个道理,因为他的自我封闭,他没有机会享受生命中的美好,同时也伤害他深爱的女人,只是长期以来积
在内心的怨恨并不是那么容易化解的。
“潇潇洒洒是过日子,痛痛苦苦也是过日子,那我宁愿潇潇洒洒,人生不过短短数十载,计较那么多干么?”
眼神一黯,风似
有些无奈的说:“潇潇洒洒并不容易。”
“如果不懂得卸下,当然不容易。”
卸下?说起来何其轻松的两个字,却让他有一种很沉重的感觉,的确,若是无法真正卸下,记忆深处的包袱就永远移不开,可是,他办得到吗?
“事情往往存乎一念之间,并非做不到,而是不想做到。”
他何尝不明白凡事存乎一念之问,一个转弯,或许柳暗花明又一村,可是人就是那么别扭,就是不想转个弯。
“我在台北还会待上几天,有什么事再打电话给我。”
“抱歉,我已经答应今天陪亮亮去看寝具,晚上没办法请你吃饭。”
“我知道,”姚骆巍状似哀怨的摇着头“这年头哪个人不是重
轻友。”
“你不要取笑我,以后你就知道了。”
“以后再说吧!”
“我送你回饭店。”
“不用了,我想上街四处转转,找找看有没有什么拍摄的灵感。”姚骆巍随即站起身,眼看好友也跟着起身,他连忙伸手道:“你不用送我下楼,别忘了你现在还是个失去记忆的人。”
“这是待客之道,走吧!”
不过,风似
怎么也没想到自己的待客之道会造成小小的麻烦,姚骆巍离开之后,严星亮一直追问他有没有想起什么,当然,他不可能给她满意的答案,看到她失望的表情,他觉得自己应该尽快找个机会坦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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出了车祸之后,这是风似
第一次回到风家。
“大哥,你真的全部都想起来了?”风宇
激动的又叫又跳,每次想起大哥竟然把他忘得一乾二净,他就难过得睡不着觉,他们兄弟曾经有过一段“相依为命”的日子,每天晚上,大哥都会唱摇篮曲哄他睡觉,他们的感情最好了,大哥怎么可以连他都不记得呢?
“对不起,这些日子我让大家
心了。”风似
无意解释自己早就恢复记忆的事,这种啰唆的事很难说明白,一直以来,他也不曾主动把他和亮亮之间的事告诉家人,他们所知道关于亮亮的事都是从良叔那儿听来的。
“没关系,知道回来就好。”风老爷总算是松了口气,虽然这段日子阿似在公司的表现没什么两样,可是总教人觉得一颗心吊在半空中,就是不安,万一要是走漏一点风声,这对公司股价的冲击可是很大的。
“大哥,你真的很偏心哦!”终于有机会了,风宇
当然要发一下牢騒“除了严姐姐,你谁都不理,害我嫉妒死了!”
“对不起。”风似
还是只能说这三个字,他自己也想不透,为什么在她身边,他就会有一种回到家的感觉。
“你是不是该给人家一个名份了?”风老爷老早就想抱孙子了,家里那么大,却冷冷清清的,如果不是有个刚读小学的小儿子,偶尔会制造一些噪音,这个家真是太沉闷了。
“爸,这件事不急。”这几天怎么老是有人在催婚?前天是Gentiana,昨天良叔也有意无意的凑一脚,今天竟然轮老爸上场,好笑的是,这些人跟女主角一点关系都没有。
“你是男人,当然不必着急,可是你不能不想想人家女儿家的心情,生儿育女还是得趁年轻,别拖太久了。”
“我知道。”
“结婚是很神圣的事,但是也别看得太过严肃了,两个人有心相守一辈子就够了,往后的事没有人说得准,你懂吗?”风老爷当然知道儿子迟迟不肯结婚的原因何在,就是因为如此,让他这个当父亲的很心疼。
神情变得有些凝重,风似
道出今天回家的目的“爸,其实我是为了那个女人的事回来找你。”
闻言,风老爷全身一僵“她去找你?”
“她派人来找我,她想见我。”
“你怎么说?”
“我不想见她。”
顿了顿,风老爷对他的断然有些迟疑“你,真的不想见她一面吗?”
“你认为我应该见她吗?”
“那个女人是谁?”风宇
懊恼的
嘴,他根本听不懂他们在说什么。
看了紧抿
瓣的风似
一眼,风老爷回道:“生你们的母亲。”
“大哥,她为什么要见你?”对于亲生母亲,风宇
的印象真的很薄弱,当时他只有三岁而已,所以对她是否要再出现他们面前,他并没有什么特别的感觉。
“她只剩下三个月的寿命。”今天一早风似
接到叶婷的电话,告知他那个女人再也活不了多久,他的心情只能用震惊两个字来形容,他也许痛恨她,但是并不希望她死。
“什么?!”另外两个人同时失声大叫。
“她想在死前见我一面,当然,她希望我带宇
一起去见她。”顿了一下,风似
再一次看着父亲“我想知道爸的看法。”
沉默了半晌,风老爷幽幽的一叹“我都年过半百了,还跟一个只有三个月寿命的人计较什么?这么多年来,你雪姨无微不至的照顾我,如果我还不能从过去解
,岂不是太对不起她了?你不用考虑我,自己作决定吧!”
“阿宇,你的意思呢?”
“我…我没什么意见,大哥想怎么样就怎么样,我一切听大哥安排。”
这下子,风似
更是陷入两难的困境,他不想见她,可是没有人可以对“三个月的寿命”这种事无动于哀,原本,他期望从父亲和弟弟身上获得支持,没想到他们早就从过去走出来了。
“阿似,别太勉强自己了。”风老爷心疼的道,他知道由他来决定很不公平,他的恨最深,痛也最多,正是因为如此,他必须自己想办法定出来,否则他的心永远无法从过去得到释放。
“爸,你不恨吗?”
“不是不恨,而是当拥有另一份更深刻的爱时,恨,已经得到释放。”
虽然他们父子的立场不同,但是他也拥有一份很深刻的爱,恨,是不是也可以得到释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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虽然知道藉酒浇愁愁更愁,而且他酒量也不怎么样,可是这会儿风似
实在想不到更好的法子,于是拉着好友来到PUB喝一杯。
“我明天一早的飞机,你今天晚上才来找我喝酒,你还真会挑时间。”姚骆巍抱怨的斜睨了他一眼。
“对不起,突然很想喝一杯。”今晚他没有酩酊大醉的打算,那并不能解决他的左右为难,他只是想借着酒
让自己稍稍麻痹一下,说不定可以作出抉择。
咦?“你也会有心血来
的时候?”
“我不是人吗?。”
朗的哈哈大笑,姚骆巍大惊小敝的道:“没想到你也有幽默感。”
“你是在夸赞我吗?”
“算是,你干么不找你的女人陪你喝一杯?”
“如果你看过她喝醉酒的样子,你就不会建议我找她喝酒。”
眉一挑,他好奇的问:“她喝醉酒的样子很可怕吗?”
摇了头摇,风似
笑着道:“她只是很懂得利用机会骂人。”
“聪明的女人!”他赞赏的竖起大拇指。
“我也不笨,所以我不会自己找骂挨。”
“我还想看看你挨骂的样子。”
“你又在取笑我了。”
“难得有这样的机会,像我这样聪明的人当然得懂得把握啊!”“你当心点,别让我找到机会回敬你。”
顿了顿,姚骆巍笔作
羡的道:“老实说,我还真希望你有机会取笑我,想找到一个懂爱的女人并不容易。”
状似无奈的一叹,风似
一副投降的说:“我知道你的意思,你就别再替我
心了,我迟早会把亮亮娶进门。”
“想通了?”
“你们每一个人都在催婚,我还能耗多久?”这几天,他一直想着这个问题,既然他已经确定自己的感情,为什么不敢宣誓一辈子握住她的手?他以为她会跟那个女人一样吗?不,他知道她不会,可是内心深处似乎有一股力量拉住他,阻止他跨出脚步。
“我先说清楚,我希望你结婚,可是不希望你当个心不甘情不愿的新郎。”
“我不会臭着睑当新郎官。”
姚骆巍夸张的吐了一口气“这下子我总算可以放心了。”
“你会等到我的喜帖。”
“好,不过越快越好。”
原本是想在今晚作出决定,他要不要去见那个女人一面,岂知,却让另外一个问题跑出来找他烦恼,这个夜很难成眠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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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风似
和姚骆巍在PUB喝酒的时候,严星亮也陷入深思,琢磨再琢磨,她决定拿出她这四年的心情
记帮助风似
。
可看着摆在
上的
记本,她又开始犹豫不决了,如果把这些
记本拿给他,她几乎是把自己完完全全的摊开在他面前,她可能因此一点隐私也没有,她真的要这么做吗?再想到虽然现在的她很幸福,可是也不能一直这样子下去,这种日子总是令人不踏实,应该解决的事还是早早处理解决掉好,免得老是提心吊胆,如果让快乐蒙上阴影,那不是很可惜吗?
既然已经箭在弦上,岂能不发呢?
按照时间先后顺序,她将
记本迭整齐,静待刚回来的风似
沐浴完毕。
“你在发什么呆?”不知何时,风似
已经站在她面前,弯
向前瞅着她。
神色一正,严星亮刻意用正经八百的口气道:“我有一些东西想请你过目。”
“你不要这么严肃,我会紧张。”他一副小生怕怕的说。
现在她可没心情安抚他,站起身,她亮出迭放在身后的
记本“这些是我的心情
记。”
“心情
记?”
“其实,就是我的
记,只是当我有心情想写的时候才会书写的
记,我自己称之为心情
记。”换句话说,这是她最密私的东西。
“这要干么?”
“我想,也许这些可以帮你找回失去的记忆。”
原来是这么回事。“你确定要我看这些心情
记?你在这些
记里面应该藏了不少秘密吧!”
“我知道,可是我想帮助你。”
“不过,你有没有想过,这么做也许对我一点意义也没有。”
“不管如何,我想尽我所能的帮助你。”
“好,我会很用心的把它们全部看完。”
“明天是假
,你今天晚上可以慢慢看,我去睡客房。”
“不用了,我去书房看就好了。”他温柔的在她
上落下一吻,然后弯
抱起日本记离开卧室。
十分钟后,书房飘散着浓烈的咖啡香,风似
坐在单人座的沙发上,翻开第一本心情
记--
十一月一
睛
睁开眼睛,我就知道今天是我的幸运
!
真的真的好幸运,我遇见他,一个裹着孤独和寂寞的男人。
不知道为什么,我就是想走近他,
我可以感觉到他的灵魂在向我吶喊,
虽然他看起来好像不太喜欢我,
不过,我还是要解救他。
十一月十五
今天我一定是疯了!
我竟然冲动的告诉他,我想当他的守护天使,
他会不会被我吓跑了?
可是,我真的觉得他很需要一个守护天使,
而且,这个任务除了我没有人可以胜任,
我想用我热情的心融化他用冰雪砌起来的城墙。
十一月二十八
睛
不敢相信,今天他竟然请我吃牛
面,
吃着牛
面,我感动得想哭,
我想,我终于向他走近一步了,
虽然离目的地还有一大段距离,但是我看见了希望。
十二月十五
雨
今天真的糟透了!
第一次逃课就被那个可怕的刽子手逮到,
除非期末拿到九十分,否则统计学死当!
我没有心情工作,我可以偷偷跑到楼梯间大哭一场吗?
我真的这么做了,没想到他也来到楼梯间,
完了,他看到我一把鼻涕一把眼泪的样子,我在他心目中的形象全部毁了!
怎么办?我会不会当不成他的守护天使?
十二月二十四
今天是圣诞夜。
所有的同学都跑去参加圣诞舞会,只有我必须工作。
没关系,只要可以见到他,这就是最幸福的圣诞夜。
可是,今天他没有留下来加班,他也去过圣诞夜了吗?
他讨厌人群,他不会去参加什么圣诞晚会的,
难道他生病了吗?
我好担心他,万一他真的生病了怎么办?
老天爷,我诚挚的向你祈祷,请你帮我守护他。
一月十
睛
今天,他竟然站在我的面前说他需要我,
我在作梦吗?
我狠狠捏了自己的脸颊,我没有作梦。
我可以当他的守护天使了,我真的真的太幸福了!
一篇接着一篇、一本换过了一本,风似
看尽她遇见他之后的喜怒哀乐,因为他而喜,因为他而怒,因为他而哀,因为他而乐,她的心情因为他起伏,她对他的爱在字里行间,她对他的无助也在字里行间,她的每一篇心情
记都有着她对他的无怨无悔,也有着她对他的卑微渴望。
如今,她已经将自己完完全全摊开在他面前,他还有什么好保留的?他不应该再迟疑了,这个女人值得他勇敢的许下承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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