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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章
 “代代不在这儿?!”雅悼以为堂妹应该还懂得一点待客之道,会在他临时去接听公务电话这段时间,待在客厅陪松远聊聊,毕竟他踏进客厅的前一秒钟…一直到现在…还听见他和松远喜爱的古典摇宾被堂妹常听的文歌曲取代。

 “我以为她在…”雅倬皱眉说著,走到长沙发落坐,注视正在动手倒茶的松远。“代代这丫头把礼貌忘得一干二净…”

 “她是有点过分。”松远开口接了句。白瓷茶壶滴出最后一滴茶汁…没了。他喝光一壶上等佛雄伯爵茶,脑袋异常清醒。音响重复播放著同一首文歌曲

 …即使荆棘海我也能行过

 其中一句歌词,他听得最明白,就好像那女孩赤的上身一直盘旋在他脑中…

 青春大无畏吗?

 即使荆棘海我也能行过…

 青春大无畏吗…

 所以能不穿罩,随便掀衣体?在任何男人面前不感畏惧?那小女生真可恶啊…一点也没把成年男人放在眼里!

 松额心,歌曲越唱,他头越痛,

 “那丫头干了什么好事?”雅倬问,扫视桌面,焦点定在松远点心盘里的两颗槲果…慢慢眯细眼眸…想也知道是谁的杰作。“你不用回答,我知道了。”他端过点心盘和茶壶,起身走向客厅门口,唤来管家重上一壶茶和点心。

 “抱歉。”雅倬坐回长沙发,摊展双臂往后靠,道:“代代那丫头越大越可恨…”明明小时候很可爱的。

 “的确是。”松远沉著俊脸,起身,往音响走去,无法切换片子。那小女生把柜门给锁上了,让自己喜爱的歌曲一次一次绕男人耳际。“存心与人作对…”

 “我快管不动她了。”雅幸略略疲惫地叹息。“这丫头越来越有主见,常做些令人心惊胆跳的事。”

 “这点…你应该早提醒我。”松远放弃回味男人的古典摇宾,站在窗台边,看着外头。

 “怎么,”雅倬瞟松远一眼。“代代做了吓你的事?”语气很不意外。

 松远没回答。雅倬很了解自己的堂妹,她做什么吓人的事,就不用他多言了。他只说:“代代想到荆棘海念书…”

 “什么?!”雅倬弹起,坐直身。

 松远扯,继续道:“她说要当我的学生。”

 “当你的学生?!”雅倬挑了挑眉。“代代这么对你说?”

 松远神情沉稳地颔首。“我想你不会同意,对吧?”

 雅倬走神一下,抬眸对上松远。“这是当然。几天前,我才在新学校帮她注册。这次,内调回来,就是希望她能在同一个地方,念上至少四年书。”工作质的关系,代代跟著他“颠沛流离”虽说见多识广,却缺乏同侪经验,完全没有同龄朋友,因此养成越来越乖僻的个性。

 荆棘海…那是个什么样的地方,雅倬清楚得很…无疆界学园,自由、疯狂、没规没矩…近乎野蛮原始。代代性格已经够糟,若去那种地方念书,难保将来不成为“洪水猛兽”就算雅倬曾是个嬉皮,如今他已“贵为”外官,再怎么说,还是希望堂妹能优雅端庄。

 “她应该过些正常女孩的生活…”

 “努力成为一个淑女?”松远中断、接续并质疑雅倬的想法,手指了指窗外,有所示意。

 雅倬默契地站起,转向窗台,庭院一隅尽收眼底…代代那丫头正从白栎纠结榆树的枝干跳下,双脚轻盈地落定在T2车顶,一个优雅蹲姿,猫趴伏,脸庞探下,倒悬在挡风玻璃前,窥视著。

 “耍什么猴戏。”雅倬低声骂道,旋足,打算把那野妞揪进来。

 “雅悼,”松远叫住好友,道:“代代需要结同年的异朋友…”

 男人像在看电影,专注于窗外一景一物的变动。

 T2后车厢的门打开了,走出一名发少年,抬头望着车顶。

 “那就是你的养子?”雅倬表情掠过一抹狐疑。少年手长脚长,身形高眺,衣著随兴…反战T恤配牛仔。“从这儿看过去,还真像当年的你,说是你生的我都信。”咧嘴笑了笑,又问:“他是好孩子吧?”

 “应该是。”松远大略猜中雅倬做何想法。

 “就是了…”雅倬双掌一摊,解决了棘手难题似的,语气有些轻松。“让他和代代交往,如何?”

 男人紧瞅著窗外的少女。她已经换掉白色罗马罩衫,穿著一件抓绉的冰绿色长衬衫…身手如飞燕般地从车顶跃下,固然是俐落纯,少年仍绅士地扶住少女的,少女急忙回避少年的手,似乎害羞了…这会儿,应该有穿‮衣内‬吧…

 松远垂眸哼笑。“不错的主意。这样,那小女生才不会老是耍弄成年男…”

 是吧…

 应该是吧…

 在男孩面前会害羞的女孩…

 在男人面前掀衣体,却是不一样的表现…大概觉得三十三岁的老男人没什么威胁吧…果然是令人可恨的青春大无畏。

 即使是很轻微的动,一向睡不好、浅眠的柏多明我,还是感觉到了车顶似乎有只小猫,小狈或什么小型野兽在那儿。柏多明我自小翻起,模糊的视线一转,前方挡风玻璃有个东西迅速往上缩。

 “谁?”他眼,抓抓头,弯著‮子身‬,打开边门下车。

 天上地下茁茁翠绿,满是的生机。雨停了,停多久,他毫无所觉,竞被那小动物般的蠢动给吵醒。他退几步,仰头查看车顶。

 少女站起身,俯视底下的少年。一种奇怪的感觉涌现,少女无预警地往下跳,少年愣眼,反伸手,像要接一只树上坠落的小猫。

 “嘿!”雅代没料到柏多明我的举动,倏地闪开‮子身‬。“没事好吗?”柔荑拍拍衣上脏污的水渍,不满他碍著她。

 柏多明我收手。“你吵醒我了。”没什么好脸色,他才不她打搅咧,迳自拉开车门,回车内。

 雅代跟上前,钻进车里。

 “你干么?”柏多明我来不及将门关上。

 雅代瞟他一眼,歪著头,坐在车门边,小腿垂出车外。

 莫名其妙的女生!柏多明我干脆不理她,取出前座椅背夹层收纳空间里的书籍,躺回上。

 “原来车厢已经改成小房间了…”地板铺了驼的柔软毯子,很好摸。雅代转身趴伏,手轻轻地探触著,从地毯抚上低矮的抽屉桌。

 桌子非常小巧,温润的桃‮心花‬木,声音质朴。她弯曲指节敲著桌面,又打搅了少年。

 柏多明我微微拿低眼前的书,冷睇著少女。

 雅代像是感觉到少年的注视,盘腿坐起身,抓住少年的目光,偏著头颅。“干么?”

 柏多明我一愣。这莫名其妙的女生“反客为主”抢了他的台词。他角紧紧一抿,暗骂什么似的,拿高书,干硬的嗓音由书后传出:“那是在罗马ViadeiCor-onari找到的十九世纪骨董,你别敲…”

 “咚咚”两声,打断柏多明我,很是故意。雅代说:“你不觉得它的声音特别好听吗?”

 “不觉得。”柏多明我态度冷淡地看着自己的书。好一阵子不再说话,不再理会少女制造的声响。

 “这个保温壶呢?在哪里买的?是骨董吗?里面有咖啡吗?你们喝哪儿产的豆子?香吗?顺口吗…”

 柏多明我放下书本,坐起身,夺过雅代手中保温瓶,打开来,果然倒出一杯热咖啡。

 “满香的…”雅代气喃道。

 “拿去。”柏多明我把水壶附杯兜向她。

 雅代看着杯里白烟氤氲的体,抬眸对著柏多明我说:“我不喝咖啡。”表情平静。

 少年明显一僵,愠怒了。“你到底想怎样?”吵他睡觉、吵他看书,一副想喝咖啡的语气,他友善、好意、耐心地给了,她竟说不…是怎样?哪里有毛病?还是根本存心烦人!

 柏多明我额头深皱,瞪著雅代一会儿,迳自喝掉咖啡,丢开杯子,倒回上,继续看书。

 “嘿!”雅代叫道,捡起滚到矮桌边、溅出残余咖啡汁的杯子。“在罗马ViadeiCoronari找到的十九世纪骨董被你弄脏了。”

 柏多明我没吭声,只是用力地翻著书页。

 “你在看什么书?”她问他。他不回答,她自言自语一般,又说:“他们希望我们两个做好朋友,你怎么想呢?听说你也没什么同龄朋友…真可怜,不过,也没什么大不了的…你今天就会有一个同龄朋友了…”

 雅代趋向前,下少年的书本,盯著他。“我叫雅代,你呢?”

 柏多明我对上一双凝定的美眸,愣了愣,道:“我知道你叫雅代。”她就是松远一路上挂在嘴边、与他同年的“代代”…不按牌理出牌的怪家伙。柏多明我暗忖著,没打算告诉她自己的名字。天晓得她是否真的想知道,或者早已知道?

 “是松远告诉你的吗?”雅代往后栘,坐回地毯上。“他跟你说了我的事?”神情高深莫测地瞧着少年。

 柏多明我敛眸,把书举回面前。“你知道的,他们希望我们成为好朋友…”

 “你喜欢吗?”雅代突然一问。

 柏多明我放下书本,脸,疑问地瞅著她。

 “你喜欢他们像在扮演父亲角色,决定晚辈婚配姻缘的做法吗?”雅代面无表情,但听起来,她就是不高兴。

 “无所谓。”柏多明我平声平调,视线回到书里,根本不在意那两名无聊成年男子的一头热。

 雅代微颦双眉,遂又舒展。“你很听你‘养父’的话?”

 养父?!柏多明我霍然坐起,黑眸直盯雅代。极少有人在他面前,提及“养父”二宇,这使他想反驳她。

 松远的确收养了柏多明我,顶多只是监护人,柏多明我从不当松远是个“父亲”…但,又如何…

 柏多明我耸耸肩,作罢地躺下,继续阅读著手上的书,只道:“他没害过我。”听他的话又如何?

 “乖宝宝…”雅代低语,嘲笑地弯弯。“那你会一直跟著他、听他的话、顺他的安排?”

 柏多明我点头,翻著书页。“没什么不好。”

 雅代眸光沉了下来,静默好一段时间,嗓音幽微地说:“如果松远结了婚呢?”

 柏多明我抬头,恍了恍,像是没听懂她的问题。

 “他总是会结婚吧…”雅代往车门边坐,眼睛望向远方。“我堂哥就要结婚了,他会有子、有孩子,忙著经营家庭生活,我会变成一个多余的人,我才不想让堂哥困扰…”

 “你到底想说什么?”柏多明我合起书本,坐起身,郑重其事地打断她。

 雅代转头,美颜出现一、两秒茫然神情,瞬间燃起好奇。“你在荆棘海的无疆界学园念书是吗?”

 话题变得真快。柏多明我将书本放至矮桌上。“你也想到荆棘海念书吗?”他移位,往少女身边落坐,看着夕霭茫茫,野草穗的庭园一隅。也许是同年纪的关系,他几乎明白少女在想什么了。她真是个别扭,古怪的家伙,莫名其妙半天,原来是不安…

 “我不介意跟你做朋友。”柏多明我说。如果松远要结婚,他也会…

 担心自己成为那个多余的人。

 雅代撇微笑。“是吗,你会站在我这边?”

 柏多明我颔首。“会。”

 “你会听我说话?”

 “我现在不就在听。”

 “你刚刚看的是什么书?”

 “是好朋友,我才让你知道…《鹦鹉七十夜谭》。”

 “哦…原来你沉溺情文学!”

 “你知道?是不是也看过?”

 少男少女对望一眼,找到共犯似的,大笑起来。

 *********

 “哈哈哈…”雅倬愉快地喝著酒,一面说:“不到一个小时,你们就已经成为好朋友了?”

 “对。”雅代拒绝管家奥尔递来的沛绿雅矿泉水。“我们一见如故。”她今天了一个难得的好朋友,理该庆祝,喝水怎么够味?

 “我要柠檬啤酒。”

 今晚吃的是德国猪脚大餐…烟熏,烘烤,还有火锅、水煮香肠搭配酸白菜…各式德国地方风味,最适合来点啤酒。

 “小孩子喝什么啤酒?”雅倬放下酒杯,挑高一边眉角。

 “柠檬啤酒。”雅代稳定沉静地答道,不把雅倬的不赞同当回事。“我要柠檬啤酒,奥尔管家…不要给我跟堂哥一样的苦涩黑啤酒。”

 奥尔站在桌边,微微笑,年近六十的脸庞,像个老顽童。“百分百柠檬啤酒。”收了沛绿雅,从酒菜小车上层的冰桶取出铝罐饮料,往雅代的餐垫放。

 雅代角上扬。“Danke!”用德语道谢。

 奥尔微微笑。“好好享用。”

 雅倬眯细眼。“我有说你可以喝酒吗?’

 “‘啤酒不是酒,是态面包’…”雅代切断白瓷餐盘中的香肠,抬眸对住雅倬。“你说的。”

 雅倬眼角隐隐跳。“你记得可真清楚嗯?”

 “嗯。”雅代点头。“堂哥讲的话,代代从来不敢忘。”装乖。

 “您十五岁时挂在嘴上的“名言’。”奥尔加了一句,提醒雅倬。

 雅倬眼一瞪。奥尔昂首,视而不见,从容地推著小车绕过雅代背后,来到雅代邻座…柏多明我身边,同样先递出沛绿雅。

 “他跟我一起喝。”雅代啪地开启铝罐,伸手拿柏多明我的饮料杯,准备斟酒。

 “代代…”又有人有意见了。

 雅代微偏脸庞,斜睇对座的松远。他刚吃下一口沾了金套巴萨米克醋的烤猪脚,这又是他个人喜好的口味。

 德国猪脚和义大利醋…感觉很不搭,没人喜欢这样吃,他却说,胜过酸白菜…最美妙的酸味。

 雅代盯著松远,起一缯垂盖颊侧、遮挡视线的发,说:“不行吗,远老师?”他要以父亲身分管柏多明我喝酒吗?

 “这是我们的‘爱情之饮’。”雅代这话一说,令松远不明显地愣了一下。

 好长一段时间,男人喝了一口啤酒,才说:“‘爱情之饮’是吗…这很好,我有什么理由说不行。”松远双眼沉定、温柔地看着雅代。

 雅代眸光闪烁,别开脸,把酒往柏多明我杯里斟满。“我们干杯!”她对柏多明我说。

 “干杯!”敬友爱的爱。柏多明我执杯与雅代的杯子碰得好响,畅饮间,眼睛瞥了瞥松远。

 只要不是病态酗酒,松远其实不会止柏多明我喝酒…何况只是啤酒…但松远此刻脸色真有那么点不和悦。

 “怎么?”雅倬朝松远瞧。“有种‘父亲威严’然无存的感触是吧…”同是天涯沦落人般地拍拍好友的肩。

 “我看代代比较难管。”松远展一抹无可奈何又宠溺的讽刺笑容。

 雅倬哼了声,看着雅代喝完柠檬啤酒开始喝黑啤酒。“随她。”责骂似的语气,却也是无奈。“这丫头难得没摆出‘冷得像冰锥要刺穿人心’的态度…”

 “冷得像冰锥要剌穿人心?”松远一脸玩味。

 “是啊,”雅倬咧咧嘴。“如同你们无疆界学园的荆棘海,给人很痛的印象。所以,她今与你养子出奇地合得来,我该感到高兴。”

 松远一笑,帮雅倬添酒。这个堂哥对堂妹…即使被整惨了…绝对是娇疼比抱怨多。

 “她能个知心朋友,做些有意义的事,不要动不动就爬树…我才能安心地多喝几杯酒。”

 松远喝了口酒,非常同意这点。“代代与多明我似乎什么都能谈。”

 “他们年轻人没代沟。”雅倬抓起水晶啤酒杯,仰头喝著。“我们是老头子了。”

 对座少年少女头接耳,低声细语,相视而笑,与他们隔了一个世界似的,这橡木椭圆桌,被六张Thonet藤椅围绕,只坐四人,便感觉很小,尤其在这间墙上挂著雅倬派驻到各地带回来的异国纪念品、风格没设限、不讲用餐规炬的小饭厅,更有种人与人的亲近感。明明这么近…竟心感惆怅…

 “老头子吗…”松远视线越过桌‮央中‬、团簇于船型水晶器皿之上的蔷薇花,感叹又带忧郁地看着雅代与柏多明我。“原来我们已经是老头子了…”目光焦点随著拖长的尾音,往雅代脸上偏聚。

 雅代感地抬眸,攫获松远若有所思的深邃眼神。“有事吗,远老师?”

 远老师,远老师…她今总是这样唤他,仿佛真有一层隔阂。

 “有什么指教吗?”雅代昂起下颊,美颜微侧,出雅倬形容的“冷得像冰锥要刺穿人心”的表情,瞅著松远,可惜酒使她小脸泛红,美眸周围晕了一圈绯,一说话,没了冷感,宛若撒娇。“远老师…”

 松远笑了笑,开口说:“别喝太多。”双眼依然盯著雅代,笑意渐往眸底沈,目光也变得有点怪,令人费解。

 真讨厌!雅代继续望着松远,说:“是,远老师。”一瞬目,立即又帮自己和柏多明我斟了满杯黑啤酒。

 皱皱眉头,松远把杯里的酒喝完,才道:“代代,像你这么不听话的学生,恐怕不能跟我到荆棘海…”

 雅代猝地抬头。“少来!柏多明我说你们的学园没规没炬,哪有什么听话学生!”似乎喝醉了,她说起话来比平常快,涸坪奋似的,脸庞娇红。“我一定要去荆棘海…”

 “我有答应这件事吗?”雅倬将酒杯往桌面放,发出声响,打断雅代。“谁允许你去荆棘海?”佯威佯怒地质问。

 雅代揽眉,手肘往桌上拄,歪头托腮,看着雅倬,仿佛他不可理喻。“我要去…我自己允许。堂、堂哥不…用费心。”也许是姿势的关系,她说话渐显含糊,醉里醉气,红润的嘴微微嘟起,既像一个幼稚孩子又像一个有意吻的成‮女美‬。

 “雅代…”雅倬连名带姓地唤道,嗓音得极低,警告意味十足。“后天,你得到新学校报到!”这是命令。

 雅代不满。“我的新学校就是无疆界学园。”这句抗令,她说得很清楚。灯光让她晕红的脸显得细致唯美,她盯著堂哥雅倬,缓缓换手托腮。“这次我…”语未了,肘没拄著桌面,人忽地往桌下栽。

 柏多明我反地伸手,捞住少女的‮子身‬,部跟著离开椅子,和稀泥一般坐到地上。

 “雅代!”柏多明我拍拍她。

 “搞什么?!”两个大男人被少女惊得离座,绕过餐桌,大步走来,拉开椅子,俯身围著少男少女盯看。

 “没事吧?”松远看着在少男‮腿大‬上的少女。

 “代代,你再闹!”雅倬生气了,探手要抓起堂妹。

 松远眸光一闪,阻止雅倬。柏多明我跟著说:“她睡著了。”

 “噢…”雅倬杆,双手抓头后仰,叫了一声。“这丫头…”找不到适当词汇骂出口。

 “振作点,雅倬。”松远挑,拍拍他的肩。

 雅倬五官打结似的,皱成一团。“你觉得很好笑是吗?”咬牙说道,他很想揍人。

 松远淡淡一笑,弯身将少女抱起。柏多明我痹篇桌缘,小心站起身。

 “居然在桌底下睡著,又不是小猫。”雅倬怒视松远抱在身前的雅代,展怀接过手。

 “先生,”管家奥尔突然来报:“鹿‮姐小‬来了。”

 雅倬顿了顿,回眸望住奥尔。“梅岭?!”

 “她在您的起居室。”

 奥尔才说完,雅倬迅即离开饭厅,早忘了堂妹出糗的事。

 “代代‮姐小‬怎么了?”奥尔走向餐桌边,移好歪杵的椅子。

 柏多明我坐回自己的位子,继续用餐。“雅代喝太多酒,餐食没吃几口,一定会宿醉。”好像在幸灾乐祸。

 “还要来点切片酪肠吗?小少爷…”奥尔躬身询问著。

 “奥尔,别管多明我了。”松远抱著雅代往门口定。“快去帮你家‮姐小‬铺。”

 *********

 “代代‮姐小‬不喜欢让人进她的卧房。”奥尔带领松远走进雅代的起居室,点亮天花板大灯,移往台门边,熄掉阿拉伯立灯,站到起居室与卧房通口处,便不再动作,说:“但不能把她放在起居室睡沙发,她会全身酸痛…”尽责的管家可是不能让主人有一丁点不舒适的。

 松远抱著雅代,看了看奥尔,直接走向通口处。奥尔摆明要他当坏人…擅闯小女生闺房。松远别无选择,探出手掌扭门把。门开了。这小女生不喜欢让人进卧房,竟不上锁。

 “我要进你的卧房了,代代。”既有告知,可不是擅闯。松远听见小女生“唔”了一声,藕臂往他脖颈,当他是抱枕。他眸光一柔,摇‮头摇‬,对这小女生没辙。推门进房,有点暗,唯一光源来自窗畔桌那盏七彩玻璃贴拼的马赛克台灯。

 松远走到边,将雅代往上放。小女生马上在椴金色的‮央中‬睡成大字形。“还是铺比较舒服嗯。”松远俯身,托扶她的头颅,垫好枕头,调正她的睡姿。

 “做什么…”雅代忽地张眼,眸光很亮,盯著松远。

 松远愣住。

 “你在做什么…”雅代傻笑,喃喃细语。松远尚未回答,或者来不及回答,雅代突然昂首,手臂顺势一扬,勾下松远,碰著他的嘴。

 这是一个很浅、很青涩的吻,甚至、几乎称不上“吻”但足以教一个成男人不知如何反应。尽管只是五秒钟,松远却费了极大的功夫才定神,彷佛经过了五世纪。他回神时,小女生已又躺回枕上,睡得极,一副无害模样。

 看那醉红的睡颜,松远退离铺一大步。

 醉了、睡梦,也作,天生具备搅扰人心的本领,难怪雅倬管不住…松远越盯著雅代,越显严厉地抿直,双眉更是皱拢起来,久久,才慢慢靠前,倾身拉掀尾的被子往雅代身上盖。地板发出闷响,有东西从尾掉落。松远栘步,大掌按著矮柜尾凳,蹲下,大掌往匠下摸出两本书…原文诗集,海涅和聂鲁达。

 松远翻了翻。有些地方做了记号,尤其那几句…

 女人的‮体身‬呀!白色的山丘与山丘、白色的‮腿大‬与‮腿大‬

 舒展‮体身‬的姿势宛如地球

 我是鲁的农夫挖掘著你

 啪地合上书,松鼻粱,把诗集往畔桌放,沈眸再望雅代一眼,才旋身走出她的卧房。

 他决定明天一早,就将T2车窗上的诗句全洗了。 n6zwW.cO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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