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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章
 “能不能告诉我,你坐在火车里,一路上都在想什么?”

 “我没想什么。”但怎么可能什么都没想,只是千头万绪,她还没平静到能去思考及整理。

 “那么你知不知道,我狂飙回来台北的一路上都在想什么?”

 杭竞言目光人,一只手放在谭溱颈后,那半抓半的力道让她感到慌乱,就怕他力气没有拿捏好,会掐死她…

 “我不知道!”

 “要不要猜猜看。”

 “我不想猜!你要说就快说,说完我们就到此为止!”

 “好,那我直接问你…”杭竞言停顿半晌,狂妄的语气突然转为低沉。“两千颗玻璃珠你为什么不带走?留给我干什么?”

 “…”这男人真该下地狱!

 以为他要说什么大事,原来只是玻璃珠那种小事!

 那些玻璃珠又不是故意留下来给他的,她是没有交通工具,一个人扛不走!要真扛得走,她才不可能留下那么神奇的东西给他。

 “嗯?说话呀!”

 杭竞言睨著她,置在她颈后的手已穿入她的发摩挲著,举止极端暧昧。

 “我当时不方便带著玻璃珠,现在只好麻烦你把玻璃珠带来还我了!”

 谭溱推开他在她头上轻抚的手,‮子身‬退后两步。

 “若我不还呢?”

 “我告你…侵占!”

 他没事又想拿玻璃珠威胁她什么?她可没那么好欺负!

 那两千颗玻璃珠,固然在她心目中的分量远不及九年前杭竞言送她的那一颗,但那些是阿冬的心意,她理当好好收藏或“运用”她才不想拱手让人。

 “是这样吗?”杭竞言冷哼一声。

 “没错,你最好赶紧拿来还我。”

 万一玻璃珠“感应”到主人的咒怨太深,而真的一举“消灭”杭竞言这个“负心人”那他就倒大楣了。

 谭溱狠狠瞪著他,原本是想传达愤怒,偏偏瞪著瞪著,眼神却哀怨起来。

 这个令她心折难受的男人,她恨自己竟然舍不得他!

 早知没有善果,是她执意放手一搏,错误根本是她自己造成的,而如今她却对他充满不谅解,甚至起了恨意。

 她真该回去面壁思过,好好反省一下!

 愈想愈觉得自己站不住脚,更有感于眼眶热热的,谭溱赶紧收回目光,不发一语地转身往大厦走去。

 杭竞言没有挽留她,只是在她背后绽出一抹难测却又显得相当失落的笑容。

 两人不再见面,这样是否叫做分手?他无法界定。

 心口闷闷的、慌慌的,这种感觉是难过吗?他竟然也无法确定。

 ***

 想了很久,杭竞言终于确定他和谭溱这对假情侣,是真的“分手”了,同时,也确定…他真的很难过。

 可他想不透的是,为什么这次跟假女友分手,竟然比以前跟真女友分手时还要难受?

 心里像似充满了不舍与眷恋,一想起谭溱,他就完全无法平静,尤其在半夜肚子饿,没人陪吃消夜时,这种感觉就更加强烈。

 既然如此思念她,以他直率的个性,哪管她口口声声说不想再见到他,他还是会不顾一切的冲去见她,但问题就出在,每当在他付诸行动,想去找谭溱时,那道无形的墙就挡在他前面,而背后又有股莫名的力量直将他往后拉,这到底是怎么回事?他完全没有头绪,也不明白。

 他的日子就只能困在这想不透的恼人问题中,过得痛苦又无力。如果再没有转机,他可能真的会抓狂,而且只能承认向来智慧过人的自己,竟然只是个坐困愁城而无所作为的大笨蛋。

 从桌上的圆形大玻璃缸里,捞起一把玻璃珠把玩著,想到临别前谭溱曾说他若不将玻璃珠还她,她就要告他侵占,他不觉莞尔一笑。

 “杭律师,有访客。”助理‮姐小‬站在门边报告。

 “知道是谁吗?”杭竞言懒懒地抬头问了一声。

 “一个叫阿冬的年轻人。”

 “阿冬?!好,请他进来。”语毕,阿冬很快就被助理‮姐小‬领进办公室。

 “杭律师。”阿冬礼貌地打声招呼。“阿冬,有什么事吗?”杭竞言从椅子上起身,走到他面前。

 “我是来还你钱的。”阿冬从口袋拿出一个满的信封袋,谨慎地双手奉上。

 “看来你很努力工作喔。”才短短几个月,阿冬就有能力还钱,足见他很努力工作,杭竞言相当欣慰他的表现。

 收下信封,杭竞言决定将这笔钱以阿冬的名义捐给慈善机构。

 “我一天兼三个差,早上送报纸,中午过后在面包店当助手,晚上当家教。”

 “阿冬,年轻时多吃点苦没关系。”杭竞言点点头,大掌往他肩上一拍,表示赞赏。

 “我知道。”阿冬回道,眼光却落在桌上那一大缸玻璃珠。“杭律师,那些玻璃珠是我送给谭‮姐小‬的,怎么会在你这里?”

 “喔,她寄放在我这里,我会找时间拿去还她。”

 “杭律师,我可不可以问你一个私人问题?”

 “你问。”

 “你和谭‮姐小‬真的是情侣吗?”

 “你怎会这样问?!”杭竞言大吃一惊。

 自从他与谭溱当假情侣以来,从不曾有人怀疑过他们的关系,而这个阿冬竟然能看穿他们的不寻常?!

 “我…”

 “阿冬,你为什么会这样问?”杭竞言的语调忍不住激动起来。

 “杭律师,你先回答我,不然我不说。”阿冬低下头,铁了心不回答。

 杭竞言深一口气,知道阿冬是个别扭的孩子,他也不计较他的态度。

 “我们是假的。”

 “这就对了!我妈妈明明就说谭‮姐小‬这辈子没人爱,怎么可能有男朋友呢?原来你们不是真情侣。”解开心中疑惑,阿冬突然憨笑了起来。

 然而他的喃喃自语,却让杭竞言整个人暴跳起来!

 “阿冬,你说什么?为什么你妈妈知道谭溱的事;…她们彼此认识吗?”

 “我…”

 “阿冬,你到底知道些什么?”

 “这很难解释。”阿冬紧张得直冒汗。

 “没关系,你慢慢解释。”杭竞言再度深呼吸,努力按捺自己急躁的情绪。

 “杭律师,你知道谭‮姐小‬他们的家族秘密吗?”

 “你是说爱神的诅咒?”一提起秘密,杭竞言只勉强想到这一个。

 “你知道?那事情就比较好解释了!”阿冬松了口气。

 “那你快说,别慢的。”

 “杭律师,接下来无论你听到什么,你都要冷静喔。”

 说出真相之前,阿冬仍不放心地叮咛,就怕杭竞言当他是疯子。

 “你只管说。”

 “事情是这样的,我妈妈她出身于艾氏家族,而艾氏家族是已经传承好几代的爱神世家,所以说,我是爱神的后代。”

 “爱神世家?爱神的后代?”听到阿冬说这些,杭竞言简直比当初听到谭家受爱神诅咒的秘密时,更为惊骇!

 这太扯了!九年多前那个要儿子买酱油却没给够钱的妈妈,竟然是出身爱神世家?

 难道爱神不是神,而是个普通的家庭主妇?!

 平常光提到爱神两个字就觉得是“神话连篇”这下倒好,爱神的后代活生生就站在他眼前!

 这是见鬼了,还是神迹出现?杭竞言已经被他吓得傻眼,无法思考。

 “总之,谭家所受的诅咒,就是我那个个性调皮难搞的外婆下的,我外婆去世前将诅咒名册转交给我妈妈,上次你们帮助我的事,我回去跟我妈妈提过,我妈妈就觉得谭‮姐小‬的名字很耳,所以就去查了外婆的诅咒名册,果然谭‮姐小‬的名字就在诅咒名册里面。”

 “好离奇的故事…”杭竞言整个人处于恍神状态。

 “我妈妈为了回报谭‮姐小‬帮过我,于是要我带这两千颗玻璃珠送给她,说是可以帮她解除诅咒,但是爱神们很忌讳‘解除’这两个字,所以我送玻璃珠给谭‮姐小‬时,我告诉她这些玻璃珠可以消灭她想消灭的东西,不过我看她好像很茫然…”

 “这种事谁不茫然?”别说小蠢蛋了,连精明的杭竞言都茫然了。“阿冬,这些玻璃珠有什么特殊吗?为什么可以解…呃,消灭诅咒?”

 “我妈妈说,其实爱神这项工作算是慈善事业,并没有薪水可以领,顶多就在凑成一对世间‮女男‬时,爱神总管理处会寄来一颗玻璃珠当作酬劳,积月累,每个爱神世家都有千千万万颗玻璃珠,每一颗玻璃珠都代表著人类的爱情与幸福,只要数量多,聚集在一起时,自然就有足够的幸福力量可以消灭不幸的诅咒了。”

 “你的意思是说,谭溱可以拿这些玻璃珠消灭诅咒,然后就会有人爱上她?”

 “据我妈妈说,并不完全如此。杭律师,你自己难道没有发现吗?”

 “发现什么?”

 “你应该是爱上谭‮姐小‬了吧?”

 爱上谭溱?!有…有…有吗?!

 “我、我有吗?”杭竞言不自觉的结巴了。

 “你不是一直想去见她吗?我听别人说过,如果不是因为爱著一个人,怎么会一天到晚想见到她、想跟她在一起呢?”阿冬年纪轻轻又闷头,当然还没过女朋友,但至少对爱情这回事也略知一二,而且旁观者清。

 碰!

 阿冬的话如当头喝,狠狠敲醒他!

 对了,在谭溱不告而别的那个早上,他就曾被胡晓茵的一番话给点醒…他是爱谭溱的。

 只是回到台北后谭溱就提“分手”他千头万绪的,也没仔细将自己的感情想个清楚,只一味地烦恼著每次想去找她却无法成功的这个问题上,对于有没爱上她的这么重要的事,他反而疏忽了。

 “我爱谭溱,对!我爱谭溱!”杭竞言脑中大放光明,忍不住‮奋兴‬起来。“阿冬,我爱上谭溱,那么,也就是说诅咒没效…”

 “杭律师,你太乐观了。我外婆的诅咒很刁钻的,它已经转移到你身上了。”阿冬很无奈地说出由母亲口中得知的实情。

 “我…不懂。”真是让人气馁,他一生聪明过人,竟在阿冬这个小子面前坦承自己也有不懂及茫然无措的时候。

 “总之,诅咒不是失效,也没有消失或解除,而是转移到你身上了。你这阵子难道都没有感觉哪里怪怪的吗?”

 “…等等,阿冬!难道最近我想去找谭溱时,脚步才跨出去,就好像有什么力量拉著我不让我去,就是诅咒转移到我这儿的关系?”杭竞言晴天霹雳地大叫。

 “据我妈妈说,肯定是。”

 “喂,阿冬,你能不能教我,要如何才能让玻璃珠发挥消灭诅咒的效果?”

 “这个…我也不清楚。”

 “你可以回去问你妈妈吗?”

 “恐怕没办法,因为我一满十八岁,我妈妈就被爱神总管理处征召去当爱神,在她退休前,我是见不到她的面了。”

 “你妈也去当爱神了?”还征召咧,跟当兵一样?

 愈听愈神,向来实事求是、讲求证据的杭竞言,此刻却不得不相信这些传奇。

 可是阿冬竟然没办法在最重要的关头上帮他,他不遗憾地叹了口气。

 就在他大感失望,心灰意冷时,阿冬突然神色怪异的又开口:

 “其实,我有偷看过我妈研究出来的解咒秘笈,其中一个类似你和谭‮姐小‬的例子,就是…只能够发挥你爱的力量来对抗那道阻力了。你有几颗玻璃珠,就要对谭‮姐小‬表达几次爱,只要你的爱是真的,成功机率至少有百分之八十以上。”

 “是吗?这样真的可行?”杭竞言重新燃起希望,表达爱…对现在满腔热血的他来说,应该不难。

 “嗯,杭律师你可以试试看。”阿冬笑了笑,希望自己能帮上忙。

 “我一定会试的!”

 这些传奇与他此生的爱情息息相关,为了谭溱,消灭诅咒的任务就由他来吧!

 “不过,杭律师,请你一定要保守我是爱神后代的秘密,因为我勉强也只能回报谭‮姐小‬一个忙,至于她的三位兄长,我是爱莫能助的,所以你千万不能让他们知道我的存在。”

 “你放心,我不会说出去的。何况谭溱的三个哥哥们都很有担当,据我所知,他们都很努力在寻找解决之道,我也相信他们一定会成功的,就像我此刻的决心一样!”

 ***

 每当夜深人静时,谭溱总会不知不觉望着‮机手‬发呆,期待它能带来杭竞言的讯息。

 然而每当思绪翻转,一想起胡晓茵从他房里走出来的画面,她就恨不得自己从未认识过他,更恨不得自己不曾当过他的假女友、没被他抱过、亲吻过!

 他躺在她身边时的温热气息、玻璃珠撒在她身上时的暧昧,这些都成为她最想忘记却忘不掉的回忆。

 难道这是她违逆神咒,执意一尝恋爱滋味的悲苦下场?

 或许她早该认命,永远当个不知爱情为何物的女人。

 不爱不痛,人生只有黑跟白又如何?怎么样都比拥有后,才又失去来得好!

 “杭竞言,你对我虚情假意没关系,真分手也可以,我所有的努力付诸水也无所谓,但为什么你要在我离开之前,跟胡晓茵在一起?你就那么迫不及待吗?”

 长久以来的压抑,在这寂寞的夜里,谭溱终于释放了自己,尽情的哭泣。

 哭泣之后,她要努力的就是…遗忘。

 ***

 运用你爱的力量来对抗那道阻力,你有几颗玻璃珠,就说几次爱,只要你的爱是真的,成功机卒至少有百分之八十以上。

 阿冬的话一直印在杭竞言脑海里,这个方法他势必要实践,只要能见到谭溱,就可以更靠近成功。

 可是,要怎么样才能见谭溱一面呢?

 他去不了,而谭溱肯定不会自己来报到…就在一筹莫展之时,谭溱的大哥谭峰突地来电。

 “竞言,是这样的,小溱要我来问你,你欠她的东西什么时候可以还?”

 “我是很想还,可是又不知怎么还…”玻璃珠是解咒的重要武器,现在还不得。

 “你如果没空送来,你可以用宅配,或者我们约个时间,我去替她拿也可以,反正她说她不想见到你。”谭峰故意讽刺他,语气带有明显的责备和奚落。

 “你们兄妹还真无话不谈。”连她不想见他,谭峰都知道,杭竞言只觉得面子扫地。

 “唉!你也是知道我们兄妹都很不好过,小溱尤其可怜,我们都很心疼她。”

 “谭峰,我很想见谭溱,能不能麻烦你将她带到我这里,因为我去不了。”杭竞言苦恼万分。

 “去不了是什么意思?”

 “你知道吗?爱神虽然诅咒谭溱这辈子没人爱,但偏偏我爱上她了,所以诅咒好像转移到我身上,每次我想去找谭溱,就会有股莫名的力量阻止我前往,我想去却去不了,真的快发疯了!”

 杭竞言已达崩溃边缘,天晓得他这阵子有多思念谭溱。

 人说相思成灾,用在他身上再贴切不过。

 “有这种事?!”诅咒还转移?他们三兄弟从未发生这种情形!

 “是啊!不然要怎么解释我这种现象?”

 “的确很诡异。”

 “诡异的事可多了。”他们要是知道有阿冬这个号称爱神后代的人物存在,怕他们不掐死阿冬出气才怪。

 “那好,我找时间带小溱来见你,到时你也可以顺便将东西还她。”

 “好,就这么说定,谭峰,麻烦你了!”

 太好了,藉由第三人带她来,这是最简单方便的办法!终于解决了一个难题,接下来就只脑瓶自己示爱的真功夫了!

 杭竞言,长久以来你欠她的情债,如今该是你施展追爱的手段,用力偿还的时候了!

 ***

 “大哥,你怎么带我来这里?”瞧见杭竞言律师事务所的招牌,谭溱的小脸立即垮下来。

 “竞言想见你一面。”

 “我不想看到他!”谭溱转身就走。

 他想见她,也该是他去找她,哪有自己上门让他见的道理?

 “小溱!”谭峰拉住妹妹,一面将她往律师事务所门口推去。“听大哥的话,跟竞言好好谈一谈。”

 “我为什么要跟他谈?该谈的都谈过了,我不想见到他。”虽是言不由衷,但她的语气却依然冷硬。

 “竞言有苦衷,没办法去找你。”

 “他有苦衷?是啊,胡晓茵就是他的苦衷。”她轻哼,醋心满溢。

 “又打哪冒出什么胡晓茵?”谭峰从谭溱脸上泛起的怒意,明白原来杭竞言与她之间有第三者介入。“总之,我将你带到这里给竞言,其他的我不了手。”

 “大哥!”谭溱抗拒著,谭峰却已将透明玻璃门打开。

 “谭‮姐小‬,这边请。”助理‮姐小‬在门后等待多时,一见谭溱入门,立即带路。

 “去吧!大哥先走了。”谭峰最后又推了她一把,自己则急忙离去。

 开玩笑,老妹的事情固然重要,但他的另一半也还等著他去“乔”哪! N6zWw.Co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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