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林采恩一直以为,她一定会很不习惯“演戏”这种事,而且一定会
出破绽,当场就被捉包。
但奇怪的是,她不但没有半点尴尬,反倒还很乐在其中。
就像现在,明明店里已打烊,没有旁观的聂母与员工,他们不再需要惺惺作态,但两人的动作还是有著情人该有的甜蜜。
“老板…”采恩蹦跳到聂承杰的身边,小手直接揽上他的手臂,拉长音的对著他微笑。
聂承杰连头都没转开,表情如常,只有黑眸深处有著浅浅的笑意,证明他并不讨厌她的靠近。
“叫我承杰。”他轻声地说著,拿著刚送来的咖啡豆,回眸看了她一眼。
“要不要喝看看?”
“好。”采恩很悦愉地点头,顺便踮起脚尖,在他的耳边回答他的问题。
“我不喜欢叫你承杰,我觉得叫‘老板’不错。”其实,她只是想提醒自己,两人的身分不同。
聂承杰觑了她一眼,嗤笑一声。
“算了,反正我妈也没说什么…”他转过头来,突然靠在她的耳边,小小声的说了一句。“她还夸我,说我们俩的‘进度’不错,她很满意。”
不知道是他的靠近,还是他的话,一下子
红了她的脸,教她有些不好意思。
好像很自然地,他愈来愈习惯在她的耳边轻声说话,或许是两人的言谈不适合公开的原因,他总喜欢靠在她的耳边低语,徐徐的热气总拂著她的耳
,烘红她的脸。
采恩因为尴尬而说不出话,倒也没有影响聂承杰的心情,他很喜欢搭在他臂上的那双小手,也
喜欢她拉长了音,叫他“老板”的亲匿。
“不过,我妈倒是问了我一些事…”那些话一从老妈的口中说出来,他就有些不高兴。
“什么事?”
“我妈问我,关于你家的状况。”很自然地,聂承杰的脸又拉了下来。
采恩好奇的看着他表情的变化,很是讶异。
“怎么了?你怎么那种表情?”
聂承杰把手中的咖啡豆放下,一双手握住她的肩膀,表情很正经。
“我妈说我一点都不关心你,都交往这些日子了,我竟然连你家有什么人都不清楚!”
“呃?”采恩眨了眨眼,一脸的不明白。“有啊,我有提过我家里的事…”
“那个不算!”聂承杰摇头摇。“我只知道你担起父亲的债务,其他的事我一概不知,我甚至不知道伯母是否健在?”
“呃…我妈也不在了啦。”采恩直接给答案,但随即又疑惑的开口。“那你是在生气…我没跟你报告?”
“不是!”聂承杰用力的头摇。“我气的是…我怎么这么不关心你。”
采恩怔愣了一下。
他需要…关心她吗?
“你那是什么表情啊?好像我是个没有人
、不懂得关心人的老板?!”聂承杰又赏她个爆栗,不过显然手下有留情,采恩只是轻眨了眼,没有抱头喊痛。
“我不是这个意思,只是…”她还是不懂,他又没欠她,干嘛要关心她?
“我早就打算要照顾你,怎么也不能让你一个人受尽欺负。”
之前在听到她的遭遇之后,他就暗自有打算,不过他做到的只是关心她这个人,对于她周遭的事,反倒是忽略了。
热气忽地涌上采恩的眸,弥漫了她的眼。
奇怪了,她不爱哭的,可是他总是能三言两语搞得她情绪失控。
她不知道她该跟他保持距离,好维持自己热情无
的个性,还是该感谢他能让她回到有情有
的实真世界里。
“你真是个好人…”采恩唯一能想到的,只有这句话。
聂承皆拼著她雾蒙蒙的双眼,再自然不过的,心疼地将她拥入怀中,让自己宽厚的肩膀,来包容她的伤悲,支持她的疲惫。
聂承杰抚著她的后脑,感觉她在怀里轻轻啜泣起来。
看来,他的温柔
出了她的泪。
这教他不知该欣慰,还是该揍自己一顿。
“傻瓜,我们是情人,不是吗?”他轻轻地开口,告诉自己也告诉她,关心她、照顾她,本来就是他该做的事。
但是采恩的回答,是激动的头摇,然后小手抓皱他
前的衬衫,抬起泪眼看着他。
“不!我们不是情人,那只是演戏,演戏而已!”她不能心动,绝不能。
纵使,她的一颗心已经因为他的话再次震颤不已。
“就算我们不是情人,我们也是朋友,朋友互相关心,也是理所当然,这话,你总不能头摇了吧?”没来由的,聂承杰就是不喜欢她把两人的一切,全归诸于演戏。
采恩带笑的点头。
朋友!
他们应该算是朋友没错。
他对她有关怀、有支持,有安慰也有热情,所以他纵使不当她是情人,也应该把她当很好的朋友了。
包何况,情人不一定能长久,朋友却是一辈子,就冲著这一点,她就应该衷心感激才是。
她曾经以为,她是不需要全安感的人,因为从小“全安感”这三个字就离她好远好远。
在父亲的阴影下,她一直自立自强、立独自主,她不得不训练自己去照顾酒醉的父亲、担心受怕的母亲。她想,她才是那个一直提供全安感给别人的人。
直到现在…
采恩顿时觉得,他真是一个全安的避风港,安慰著她的悲伤,理解著她的无助,让她再也无法自拔。
于是,她埋在他的
口,放肆地纵容她的泪,哭
他的衣衫。
她好喜欢聂承杰身上的味道,喜欢到封锁自己的道德感,忘记自己正在侵犯的,可是属于别人的私有财产,忘记他心里可是躲了个正主儿。
不过,他们是朋友嘛!
朋友就该提供无私的帮助,就算是
膛,也应该是无妨的吧!
她实在是太喜欢有人可以依靠的感觉,喜欢到用“朋友”这不甚够力的理由,来合理化她的行为。
她知道她过分,她知道她不应该,但是…
她就是不想放手,她就是想哭嘛。
请让她放纵一次吧,就纵容她这么一次吧!
“哇…”采恩哭得更大声了,哭得凄惨、哭得委屈。
聂承杰拍抚著她的背,无奈地头摇,开始严重怀疑,这家伙根本是没带面纸,存心把他的衬衫当卫生纸用。
“你这么一把鼻涕、一把眼泪的,别人不知道的,还以为我把你怎么了。”聂承杰在她的耳边轻语,
口被心疼淹没。
他甚至不知道自己是说了什么,竟惹得她这么伤心,但是有一点能确定的是,他还
乐意提供他的
口,只要她的鼻涕别往他身上擤就好了。
像是哭了一辈子,她的泪终于慢慢停止,扬起眸的时候,原本一双水汪汪的眼睛,哭成了核桃眼。
聂承杰低头看着她,半晌之后下了结论。
“你的眼睛肿得像柿子。”因为比核桃还大上好多好多。
采恩失笑。
此刻,她一点儿也不在乎她的眼睛像龙眼还是西瓜。
站在他的身前,被他拥在怀里,她发现他的
口好温暖,这样伟岸的男子,必定让人有充分全安感,光是这样
人的
膛,就不知道可以
昏多少女人。
所以,就算嘴巴坏一点,应该也是没关系的。
“我可以当做没听到你说的话,为了答谢你慷慨提供衬衫…”采恩拉了拉他的上衣,呃…好像很
,她的泪有那么多吗?
不管,就冲著那件名牌衬衫,她想她应该要大方一点。
“我明天休假,我请你看电影。”采恩对著他眯眯一笑。
“就看电影?不需要吃个晚餐?”聂承杰决定敲诈。
“巷子口有家牛
面店不错,我请你。”开玩笑,她林采恩是什么角色,当然是兵来将挡、水来土掩。
“这么小气,那不行,中餐也得你负责才可以。”聂承杰来个狮子大开口。
“过那条路口,有家简餐店十分美味可口,用餐完还附赠咖啡,你如果想赏光,我也可以再请你一顿。”想斗嘴?她可是个中好手。
“好!成
。”聂承杰拍板定案,决定勒索她一天的时间。
“不过…你明天不用上班吗?”采恩对著他微笑。
“为了你,我明天就不上班了!”聂承杰应允得爽快,笑得也很自然。
不过,这话还是让采恩的心漏跳了几拍。
他的话…有点暧昧…
不过,她想她是知道他的意思的。
这个想法让她心口微微发疼,但她硬是
下那份酸意,阻止它发酵。身为最好的朋友,她不该因为那一点点语病,就往自己脸上贴金,更不该让太多杂念,干扰纯净友谊才是。
“你狠狠地敲了我一笔,那我是不是该再多捞点本?”
聂承杰的眉挑得更高,不知道她要“捞”的方式是什么?
“再抱一下,可以吗?”
口而出的话,让采恩不自觉地脸红,但是她没有回避。
她只是想捞本,只是这样而已。
聂承杰的回答,是几声哈哈大笑,大手一揽,打算重新将她锁回怀里。
“等等…”采恩赶忙开口阻止。
聂承杰的脸拉了下来。
要抱他也是她说的,现在他正满心期待著她的投入,她喊什么停呢?
采恩擦干眼泪,挪了一个没被泪水浸
的角落,重新环住、圈住他,然后再将脸贴了上去。
这下,聂承杰的臭脸总算换成了笑容,突然间发觉,她的小小身躯有著极大的热量,冬夜没有想像中的冷。
她温暖了他的
口,也温暖了他的心,同时还柔和了他脸上的线条,教他这些日子以来,大笑出声的次数,比他往年还要多上许多。
有这样的员工,真好,不是吗?
***
隔天是采恩的休假
,而聂承杰果真跷班来陪她了!
他们依约吃了简餐,当然牛
面也没放过,在冒著烟的热气里,他们看到了彼此的笑容,还有眼里那道不可言喻的光芒。
之后,他们逛了几家咖啡馆,喝了几杯咖啡,同时做了比较与评价,商讨著是否有需要改进的地方。
由于他们的身分是“
细”所以讲话不能太大声,于是他们俩肩并著肩,她的小脑袋瓜儿就靠著他的肩膀,在他的耳畔轻声地说著。
聂承杰的身分就更不一样了,因为怕被别家店的老板认出他,所以他更是有事没事的埋进她的颈窝,用她的长发来当遮掩,挡住他过于好认的俊脸。
然后,她发现她好喜欢他身上的气息;而他也发现,她发问的淡香好
人,在出了店之后,他还是改不了将她往身边拉的习惯。
然而,咖啡喝太多了,他发现他们需要喝点茶来清清肠胃,所以他帮两人买了两杯绿茶。
只不过,他喝著喝著,总觉得自己的那杯冷饮好甜,瞧着采恩那心满意足的模样,他直觉伸手抢了她的来喝。
“喂!”采恩开口抗议,眼看他像缺水的大蟋蟀,一下子就灌了大半杯。
“这是我的啦。”
“你的比较好喝。”聂承杰真的这么觉得。
“拜托,你在开什么玩笑啊?!”同一个人摇出来的饮料,还会她的比较好喝?
他摆明今天就是吃定她,难得请她喝杯饮料,还要喝光她的。
“不要那么小气好不好,要不然,我的给你嘛。”聂承杰把自己那杯推到她的面前,他真的觉得她的比较好喝。
不甘平白损失半杯,采恩直接决定就跟他换了。
只不过,好景不常,她不过也才喝了两口,聂承杰又来抢她的饮料。
他就是觉得她手中的那杯比较好喝,于是,又就著她的手,
住她的
管,咕噜咕噜的又牛饮起来。
“哇,你是强盗啊,喝完这杯喝那杯。”敢情他今天是“喝”定她了?
聂承杰笑了笑,被骂了却一点儿也不生气,看着她气得红通通的小脸,心中竟波动难平。
在大庭广众之下,他竟然想吻她?
他是不是因为喝到她的口水,所以有些中毒了。
“你干嘛这样看着我?”采恩
皮疙瘩全部报到,感觉他的眼神深邃得跟平常有些不同。
“没事。”聂承杰转开眼,刻意忽视那汹涌而来的渴望。
般什么啊?
他怎么突然像是
虫上脑一样,不但幻想起她
上的滋味,还忆起她发间的淡香,甚至还好奇起她颈畔,是不是也会有同样的馨香…
懊死了他,竟然对邻家可怜的小妹有了绮想,真该天打雷劈!
“你是怎么了?”怎么突然沉默了。
采恩习惯性的攀住他,倒不习惯他突然把两杯饮料都推给她。
聂承杰转过头来,一脸疑惑直瞪著她,瞪得她头皮发麻。
“你是怎么了?”真恐怖的表情耶!
“我想吻你。”聂承杰想也不想的承认,吓得采恩当场倒退三步,像老鼠遇到猫一样,警戒的瞪著他。
“你、你、你说什么?”采恩被吓得口齿不清,但奇怪的是,她竟然没有半点不悦,甚至…还不排斥。
聂承皆拼她那“受惊”的模样,心里非常不悦。
“你以为我喜欢吻你啊,我只是爱不到想爱的人…”他试图转移话题来平抚他严重受伤的自尊心。
反正他跟她,没什么不能说的。
采恩不知道要怎么解释此时
口涌上那股又酸又涩的感觉。
但更诡异的是,她竟然开口提出一个,比他说出这话还要可怕的提议。
“既然要演情人,就演得像一点吧。”
话才出口,采恩就想把自己的舌头
下去。
瞧她,多像是
求不满的女人,竟然、竟然、竟然说出这种话来,她简直是没有脸面对聂承杰了。
她偷偷瞄了他一眼,果然他正用那种…像是见了什么妖魔鬼怪的表情看着她。
真的是糗大了,她现在想要挖
躲起来都来不及…
至少,他也说些什么吧,开开玩笑也好,不要这样一迳地沉默,教她有说不出的尴尬。
像是听见她心里的话,聂承杰果然面色凝重的开口。
“下次不要开这种玩笑了!”聂承杰白了她一眼,将她的“建议”归诸于只是玩笑。
她不是认真的!
她只是开玩笑的!
只是,他仍不能否认,他一脸震惊的原因,是因为…他该死的真想那么做。
此时此刻,他离她最少也有三尺远,但是他的鼻尖竟然还能闻到她身上散发出来的香味,他的指掌还能记得她纤细的骨架,光是盯著她那张小脸,他就想…
“该死!”他忍不住低咒了几声。“我被你气死了。”
没事干嘛说那种话,他有那种想法就够可怕了,她竟然还配合他,甚至建议他试试看?!
害他现在一颗心七上八下的,一双手直想往她身上抓,最好是揽进怀里吻个痛快…
“我真的被你气死了!”他又重申了一次,一肚子
求不满。
采恩被他的恶声恶气吓一跳,刚才的羞涩全被他吓光了,不甘愿的努努嘴,回瞪他一眼。
“我现在总算知道,什么叫‘只许州官放火,不准百姓点灯’了。”她只不过是顺著他的话说,瞧瞧她被骂成什么样了。
“你还敢说?!”聂承杰的火气很大,气的不仅是她,还包括他自己。
他怎么会对她有遐想呢?
一直以来,他的女人缘总是好得挡不住,就算有女人自动投怀送抱,他也都能坐怀不
,不想碰的女人就算是
光了,别说动心、动情,他可是连手指头都不会动一下,现在他却为了采恩的一句话,一迳儿的直想“ㄘㄨ”过去…
疯了!疯了!
“不说就不说!哼。”采恩也生气了。
就算她说那句话很不得宜好了,他就当开开玩笑,带过去就算了,竟然还一脸铁青,像是她做了什么不可原谅的错事,值得他气得吹胡子瞪眼睛的。
“你还不知道要检讨耶?!”聂承杰气到脑门冒烟。
她都不知道她的那句话,教他现在
火中烧,既想打她
股一顿,更想吻她到
不过气吗?
“有什么好检讨的?顶多以后不说,总行了吧!老、板!”采恩赌气的对他吼,将一向亲匿的“老板”两个字,喊得像是想剥了他的皮。
两个人,就在大马路上,叉
对吼著。
采恩很气,也很委屈,但是她不想落居下风,不想
出可怜的伤心模样,那会让她更加无地自容。
刚刚无意
口的那句话,教她一下子明白了自己对他的感情,并不如自己想的那般自然。
她顿时认清两人的关系,就算用再多的友谊做包装,用虚伪的演戏来掩饰,也隐瞒不了心动的事实。
她是喜欢他的,千真万确,货真价实。
她自己知道,在他的手给予她温暖与支持的时候,她的“友谊”就已经变质,渴望着被照顾、被呵护。
但现在,她的奢望正被狠狠的斥责著,教她无地自容,唯有躲避。
“我不想跟你吵架…”采恩对他背过了身。“我说过要请你看电影,就快点去看电影吧,看完各自回家。”
话毕,她大步的迈开,趁机拉开两人的距离,更趁机收拾她失落的情绪。
没什么大不了的!
她只是喜欢上不该喜欢的人而已,她可以把感情收回来,她一定做得到!
望着她逐渐变小的背影,聂承杰低咒几声,赶忙跟了上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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