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压抑的破碎的玻璃
   我喜欢压抑的感觉,一直喜欢。没有任何理由。也许有理由,只是我没有发现而已。

 三年前,来到深圳。开阔的城市,汹涌的人群。

 我掩饰不住内心的激动,好多新奇的东西。剃光头的女人、梁紫头发的男人…如此的繁华、前卫。

 还未来得及体验一切。命运就给我上了深动的一课。

 就像在平坦的路上走着,突然一脚踏空,却摔进了悬崖。一切都没有任何预兆,还来不及更换表情。粉身碎骨地躺在悬崖下面,我还是面带微笑。或许,一切因为我太幼稚。

 我不甘心啊!那是谁?是我姐姐。和我共同生活了十几年的姐姐。摔下悬崖的那一刻,我听到“咣当”一声,玻璃碎了…

 从我记事起,爸爸妈妈就是永无止境的争吵。他们太累了,累到没有时间来管我和姐姐。那一年,我5岁,姐姐9岁。妈妈哭着跑回了四川外婆家,爸爸又被他的酒朋友叫了去,在外面纸醉烟

 黑夜中,我和姐姐惶恐地抱在一起。紧张地倾听着外面的响动。整整‮夜一‬,不敢入睡。

 小时候,常常有吃饭时间爸爸妈妈却不在家的经历。姐姐就站着凳子(小时候姐姐是很矮的),洗了米,加了水,煮稀饭给我们吃。现在想起姐姐小心翼翼地盯着锅里时的神情,仍然会感觉一阵阵心酸。

 童年,没有太多的美好回忆。玩具、零食,不怎么属于我。久久不能忘怀的是,十岁那一年冬天,姐姐给我织的一副红色的手套。一针一线的温暖与爱护,让我在那个雪花飞舞的冬天没有感受到一丝的寒冷与畏惧。

 那时候姐姐就是我的一切,我的精神寄托。姐姐在我心目中的地位比父母还要高,姐姐就是我唯一的信仰。

 …

 高中毕业,我没有选择考大学。我知道父亲早己对我的学业耿耿于怀。母亲虽对我有希望却也无可奈何。我没有参加高考,捧着留言本在房间哭了整整‮夜一‬。后来,打电话告诉姐姐,我不准备继续读了。姐姐还在电话里面骂了我,很生气、很伤心地骂。说她没有读成书我为什么不争气。

 后来我们在电话两端都哭了,无可奈何地哭。

 那一年,18岁。那时候,姐姐是唯一理解我的人。

 来到深圳,我工作的两年期间。不敢花一分钱。我谨慎地保护着这些钱,就像保护着我上大学的梦。多少个寂寞的日子,我躺在上夜夜不能眠。多么渴望能够放松自己,常常一个人静静地想香烟是什么滋味,一醉解行愁又是什么滋味。但我强迫自己不能放纵自己,我必须理智、冷静、然后是坚强。多少次,面对着向我示意做朋友的男人,我忍得骨骼都铮铮作响。

 常常做同一个梦,梦中是一个有着呈放形的无数条小路的地方,四周都是黑漆漆的,开满了紫的小花,从我的脚边一直向外蔓延,那样的急促、飞快地蔓延。我就站在中间,四处张望,不知道哪一条是我的出路。无数的惶恐包围着我,一如多年前那个姐姐拥抱着我的夜晚。只是多年前我还有个姐姐在身边,而现在姐姐在一个叫做海口的城市。

 好压抑,又无处释放。

 深秋的时候,姐姐打电话说过来看我。我激动得浑身挲挲发抖。

 终于姐姐过来了。虽然姐姐变了好多,头发染了、衣服穿得感了、走路更有韵味了、说话的味道也变了…虽然这一切的变化都是我所讨厌的。但她是我姐姐,一切的一切我都会包容的。还有什么比你曾经的信仰更重要的呢?

 晚上吃完饭,我们开心地坐在上。回忆我们的童年、倾诉我们的离别…姐姐也很高兴,只是我们之间似乎有了隔膜,隔膜在于姐姐,她似乎有心事。到底是为什么,我也说不清楚。

 姐姐什么也不说,只是一个劲地问我的情况。问我存了多少钱了?我说不多才一万多,离我的理想还差得很远呢!姐姐说,慢慢来,你还年轻。我说,不行,太老了再去读大学就不行了,脑子都不好使了。姐姐眼中闪过一丝惊奇,说你还要再去读书?我说,是啊,要不然我这么辛苦为了什么。我说姐姐你知道我在这里多辛苦啊!姐姐若有所思地想了一下,说,好啊!你有理想,不像姐姐我,没出息。

 姐姐在我这里住了一个星期。

 开心一直持续到姐姐走后第二天。我去ATM取钱。先查了一下,余额16。5元。我又看了一遍,余额16。5,今可提取余额为0。大脑突然变得空白,怎么回事。而我的密码是我的生日,根本不可能有人知道的。我拿着存折去‮行银‬查询,‮行银‬说,我的资金是9月20号分三次取走的,就是姐姐走的那一天,我正在上班,姐姐打电话说她要提前走了。我说我请假去送她。她说不用了,她说订了现在的机票,马上就要去机场了。我还叫她要小心,叫她去那边注意‮体身‬。而我告诉过姐姐我的密码就是我的生日。

 怎么可能?不可能的?我一遍遍的告诉自己,冷静。打姐姐的‮机手‬,关机了。再打,又是关机。再打,还是关机。我急得快要哭了。我不敢相信,也不愿意相信。我一遍一遍地跺着脚,在屋子里转来转去。

 我不知道该告诉谁,在深圳我没有一个真正的朋友。又不敢告诉父母。我不知道我还能打电话给谁,也不知道此刻有谁能理解我安慰我。我虚弱地躺在上,静静地哭,没有一点力气。我想恨,恨不起来。我想去跳楼,又觉得不甘心。我不知道自己的心应寄托在何处,我感觉自己像一叶孤舟,无助地飘在汪洋大海,无力主宰自己的命运。

 我焦虑了一个多月,天天都打电话给姐姐,而她的电话永远传过来“对不起,您拔打的用户已关机。”的声音。时间一天天在过,焦虑一天天在变淡。姐姐给我打了一个电话,电话那头是极力伪装出来的若无其事。我哭无泪。

 我压抑得快要发疯,我想找个依靠,又不敢相信任何人。恍然间,我听见“咣当”的声音,玻璃狠狠地掷在地下的那种声音,“咣当”…清脆、尖锐、刺耳的声音。 n6ZwW.cO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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