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中有爱,春暖花开
从来没有认真地去记老爸的年龄,直到他生病住进医院,医生做医嘱时询问病人的年龄,我才想起问:“爸,您的年龄?”
“七十了。”
老爸用还算灵活的右手捋了捋花白的头发,用满含慈爱的目光看着我,温和地对我,也对医生报出了他的年龄。
老爸的体身一直很健康,七十岁的人,血
正常,血糖不高,血脂不稠,心脑血管也正常。从来没给我们添过麻烦的老爸,这次却给我们出了个天大的难题-----入院后的第一项CT检查就确诊老爸患的是脑瘤。
一向是我心目中参天大树的老爸,难道真的要轰然倒塌?一向被我视为矫健雄鹰的老爸,难道这次会折断羽翼?
我不敢不愿也无法接受这个事实。带着老爸的CT片跑遍了徐州的各大医院,询问了无数个权威、专家,答案完全一致得肯定。我不甘心,又让做医生的表叔和在医学院读研究生的表弟帮助找了北京天坛医院好几位国内外著名的脑外科专家会诊,老爸真的是厄运难逃了。
悲伤、难过撕扯着我的心,不舍和无奈纠
着我的思想和灵魂。
到现在,直到现在我才想到,多年来一直关心着我们的老爸一直被我们忽视着。
由于母亲去世较早,我两个弟弟家的四个孩子全由老爸一手带大。一千多元的工资除了花在这几个孩子身上,剩下的全给了我们,自己从来不
花一分。有时看他这样我就生气,埋怨他。他总是淡淡地笑,平静地说:“人老了,穿得干干净净就行,新衣服你们年轻人穿才好看。吃得也要清淡,鱼呀
呀有营养的东西,小孩子吃了长体身,我吃了全是浪费。我留钱干啥?能帮帮你们才有意义。”
老爸确实是这样的。
前几年我买房,老爸
给我一个存折,两万元。我知道老爸积攒这些钱不容易,几次捎给他又几次送回来,最后一次甚至生了很大的气:“爸是老了,不能给你们
心买房,难道添些钱替你们分担一些都不行吗?看你们劳神费心,爸心里疼得慌。”
弟弟妹妹的孩子上学,从小学到初中,学费全是老爸缴。寒来暑往,风里雨里,一年三百六十五天,除了节假
,老爸都是牵着他们的手,早晨送走,晚上接回。孩子们和爷爷的感情甚至超越了他们的爸妈。
想着儿女,念着孙子孙女,却从来没心疼过自己。
我善良淳朴的老父亲啊!
如今,老爸老了,脸上添了很多皱纹,头发也是缕缕银丝,衣着简洁朴素,但老爸却是我们全家人特别是几个孩子心目中最俊最美最好最亲的人。
老爸用爱浸润了我们成长的每一段历程,用心构筑了我们飞翔的天空。
多么不想让老爸生病,多么想让老爸陪着我们久些再久些。可是医生的断言是那么残酷:最多一年,也许几个月,那将是老爸生命的终点。
“不,我们一定要挽救老爸!”我这样下定决心。
“姐,我们就是倾家
产,也要看好老爸的病!”弟弟妹妹这样对我说。
大弟弟把准备盖房的钱拿出来,小弟弟也拿出了所有的积蓄,甚至要中断缴了多年的养老保险。我们把所有的钱都汇聚起来,期望能拧成一股阻挡死神的绳。
为了减轻老爸的心理压力,我们善意地隐瞒了老爸的病情,只告诉他脑部有一血管栓
。
我们都尽最大的努力又极力平静地为老爸做些事。
小妹隔上十天半月就要买一只家养的土
为老爸堡汤。一勺一勺喂给老爸时,我看到了她眼里闪动的盈盈泪光。每天早晨,我急匆匆奔向菜市场挑选老爸爱吃的最新鲜的蔬菜鱼
,一
三餐,一烹一调,一碟一碗,全都融入了我们对老爸的心疼、感激和依恋。
放疗、化疗的副作用太大了。眼看着老爸
落的白发,眼看着老爸恶心呕吐,眼看着老爸就要被死神的黑斗篷卷去,我们泪
尽,心也碎,只愿老爸坚强些再坚强些,只愿上帝保佑好人一生平安。
只是,两个弟弟再也舍不得让老爸走一步,每次检查,楼上楼下,背来背去。
只是,我和小妹再也不让老爸自己吃饭,一
三餐,一勺一勺地喂。
老爸和我们开玩笑,说我们给他的待遇太高了,老这样饭来张口,衣来伸手,他活到一百岁也不想死。
亲爱的老爸啊,我们多么想挽留你到一百岁,甚至更长些。
老爸很怀念年轻时工作过的地方------大连、锦州,每次看到这些地方,说起这些名字,眼里都闪耀着熠熠的光芒。是啊,他曾负责过吉林省疗养院的全安保卫工作,负责过省、市及国家领导人的人身全安和日常饮食,这是他一生最幸福的港湾,是他的辉煌和骄傲。他因为牵挂年幼就失去母爱的我而放弃去苏联大使馆工作的机会。我好几次问他后悔过吗,他总是笑而不答。我知道,他是痛也幸福着。
去大连。一定要带老爸去大连。我们一致决定。
可老爸拒绝了。不去的理由是别折腾我们几个了。
今年
节,我们兄弟姊妹四个一起给老爸拜年。老爸坐在用棉被垫得又松又软的藤椅里,我们围在他面前。老爸和往年一样,颤抖着手掏出要给我们的
岁钱,一一放到我们手里。尽管我们早已长大成人,尽管我们也已儿女绕膝,但老爸的
岁钱年年不断。小小的一张纸币,年年都暖着我们的心。
“老爸,年年都是你给我们
岁钱,今年也让我们给你发一次
岁钱吧。”
我、弟弟,小妹,我们都把事先准备好的红包装进了老爸的衣兜。希望这些钱能拉住老爸以后的岁岁年年。
老爸一一拉过我们的手,说:“有你们几个做我的孩子,真的很幸福。”
我们久久偎依在老爸身边,说:“以后的每一年,老爸你都要记得发我们
岁钱啊!”
老爸天真地笑了,孩子似的伸出手:“拉钩!”
“拉钩!”我们也一起伸出手,钩住了老爸的小指。
老爸去年六月份生的病,至今已经八个月了,距离医生判给他的生死线近在咫尺,但看老爸红润的面色,看他对生活的热爱,看他对子孙的留恋,我总坚信,一个被亲人、被爱紧紧拥抱着的人,死神是不能轻易带走他的。
愿我们的爱能把老爸的生命之树滋润得永远青枝绿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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