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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21章 鹰豢市井,安有凌云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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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丁浩把这案子办得圆圆满满,真想马上就回丁府去。但是那三个小兄弟一片热诚,无论如何得去应酬一下。那织桥酒楼在城中一条河岸上,抄近路去的话便行不得车马,丁浩便对那丁府的车夫嘱咐了一声,让他仍在府衙附近等候自己,自己抄小路赶去临江酒楼与弯刀小六三人见面。

 这小路其实也不算小,只是这条路都被支了彩棚摆摊卖货的人挤占了,行人摩肩接踵,又没城管管理,走路便嫌拥挤起来。丁浩耐着往前蹭,好不容易看到一座小桥,那桥面上也是熙熙攘攘,两旁都是摆摊卖货的,又有许多行人走走停停,询卖货物。

 丁浩慢腾腾的正往前行,忽见前方不远处有三个人影十分眼,定睛一看,正是弯刀小六和铁牛、大头,丁浩笑逐颜开,正想扬声向他们招呼,一个小经纪推着辆载鱼的独轮小车正从弯刀小六身旁经过,只见弯刀小六哎哟一声便跳了起来,一把扯住那人喝道:“你这厮走路不长眼睛么,怎么竟从我脚面上辗过去了?”

 他还未说完,王铁牛和大头已气势汹汹地跳过去喝道:“不要走,伤了我家哥哥的脚,便想一走了之么?”

 那个小经纪倒老实,一见三人胳膊挽袖子的模样知碰上了泼皮无赖陪笑打躬道:“三位小哥儿有话好说,有话好说。”

 弯刀小六往地上吐了口沫道:“好说个,你辗了大爷的脚,总该有份赔礼,该怎么做,还要大爷教你么?”说着那往他车上一。

 那人恍然大,连忙从车上提起一尾大鱼利地用草绳拴上,递到弯刀小六手上,陪笑道:“些许赔礼,小哥儿恕罪则个儿恕罪则个。”

 弯刀小六转怒为喜,大剌地接过鱼来赞道:“你这汉子倒是有些眼力件儿,今儿大爷心情好,也不寻你晦气”

 汉子连声应谢,推起车来忙不迭地逃开。丁浩在人丛里看的又好气又好笑,以前只听他们自承泼皮无赖真不曾见过他们的泼皮手段,这几个年轻人本来不坏可要这么下去,以后变成什么样儿就很难说了们既叫我一声大哥,倒该好好规劝他们一番才是。

 刀小六却不知道丁浩正在人群里看着提鱼在手。掂了掂份量。笑嘻嘻地道:“大哥请咱们吃酒。那都是去得极风光地所在。如今咱们要请大哥吃酒。至少也得有鱼有。这肥鱼已经有了。咱们再去寻摸一块好。”

 前不远。下了石桥。起头第一家就是一家猪棚子。里边坐了个妇人。三十郎当岁。穿着内绿外粉地直襟短衫。乌油油地髻高挽。上边钗着朵杯口大地鲜花儿。身前地案板油乎乎地。两个梳着朝天丫地娃娃。大地只有七八岁。小地才只三四岁。还穿着开裆。正蹲在她身旁不远地地上和着泥巴。

 弯刀小六一见脸上便笑开了花。高声叫道:“彭三娘子。今可要搏地?”

 那妇人扭头见到是他。双眼一瞪。便呸了一口道:“滚一边去。又要骗老娘地花销不成。”

 弯刀小六笑嘻嘻地也不着恼。只道:“愿赌服输。我本想用这尾大鱼与你搏一搏。你既不肯。我自去寻旁人耍子。”

 彭三娘子斜眼瞄了他手中提着的大鱼一眼,到底忍耐不住,便把‮腿大‬一拍,跳将起来道:“搏便搏,你这鱼作钱几何?”

 弯刀小六提了提手中的鱼,说道:“偌大一尾鱼,足足五六斤上下,作价三十文如何?”

 彭三娘子把嘴一撇道:“哪里值那么多,只作二十文钱。”

 弯刀小六爽快地道:“那也使得,来来来,拿钱来。”

 彭三娘子对蹲在地上和泥巴的一双儿女道:“看紧了摊儿,待老娘搏几文钱回来给你们买米花吃。”哄好了孩子,她便起袖子,兴致上前来,一提裙子蹲在地上,便与弯刀小六搏了起来。

 二人所说的搏钱就是关扑,这边一开赌,许多嗜赌的路人便都围了过来看热闹。只见彭三娘子数了五文钱给弯刀小六,弯刀小六把大鱼搁在一旁凳上,将钱往地上一掷便吆五喝六地扑了起来。也不知弯刀小六使的什么手法,虽说从未掷个浑纯出来,却总比彭三娘子高上一分两分,两人扑了不到一盏茶的功夫,彭三娘子便输了近二十文钱,再也不舍得赌下去。

 弯刀小六笑嘻嘻地道:“彭家娘子,既不搏了,且拿钱来。”

 彭三娘子心中懊悔,正腿大骂,见他催促,没好气地道:“我那当家的管的紧,老娘哪里有钱给你?”

 她那和泥巴的儿子一旁说道:“娘,你又搏钱,还输了钱,爹爹回来又要骂你。”

 彭三娘子红了脸道:“两个小王八蛋,滚一边玩去!”她虽懊悔,却不肯懒帐,一边嘟囓着晦气,一边走到摊子上剁了一块猪,说道:“这一块,怎也值得二十文钱,拿去,拿去!以后休想老娘再与你搏钱。”

 大头哈哈一笑,便将猪接过来,唱个肥喏道:“多谢彭家嫂子。”三人又复前行,丁浩一路跟着,只见他们或讹或赌、或骗或偷,竟连摆卖的饰头面也不放过,待到了那织桥酒楼,手里已提了不少东西,三人进了酒楼,将鱼递与店家,使那十文钱做薪火调料钱,又将衣衫、头面作价抵了壶酒才兴冲冲地上楼去了。

 丁浩暗暗‮头摇‬着他们登上楼去,三人刚刚坐定,就见丁浩出现,一时喜出望外,连忙将他到桌前。丁浩坐定‮子身‬,正说道:“大哥一路都在跟着你们,你们的所作所为都看在眼里。大哥没有瞧不起你们的意思,只是你们既叫我一声大哥,大哥就想劝劝你们,如今年轻气盛靠这些营生或可渡,可是以后怎么办?你们总要娶生子、成家立业的道以后要叫你们的娘子、你们的儿子,都因为你被人戳脊梁骨么?”

 三人一听臊红了脸皮,弯刀小六期期艾艾地道:“大哥,你说的道理兄弟们也明白,

 看我们这三块料,麻绳穿豆腐本就提不起来的货不做泼皮混混道还去考状元不成?”

 丁浩笑骂道:“考状元?省省吧,铁杵磨细了还能当针使。可木杵磨细了就只能做牙签了。不是那块材料再怎么努力都白扯,我也不指望你有那份雄心那份本领是要找一份正经营生份份的过日子,应该不会太难吧?”

 铁牛道:“大哥,你看我们三个能做甚么?就这一把子力气,会几手拳脚,若做个脚夫,又恐昔日的兄弟们笑。其他的事情,我们全不在行。”

 这时那酒陆续端了上来,四人一边喝酒吃,丁浩一边说道:“不要说这样没志气的话。我看你们三个手眼机灵,脑瓜灵活,若是合伙做个小生意,还怕不能糊口?”

 大头不敢置信地指着自己鼻尖道:“做生意?就我们这三块料?”

 丁浩鼓励道:“那有何不可?事在人为,还没去做,自己先胆怯了,那就只有一事无成了。我知道一个人物,这人…呃…是山东谷县一个百姓,身高不满五尺,面目丑陋、头脑可笑。当地人见他生得短矮,给他起了个浑名,叫做‘三寸丁谷树皮’。可他起早摸黑,只靠卖炊饼,却也住着两层的小楼,逢年过节照样沽酒打的过活,而且还娶了个千里挑一的娇俏娘子做浑家…”

 大头奇道:“大哥不是诳我?成‘三寸丁、谷树皮’模样,还能娶个千里挑一的俊俏娘子做浑家,竟有这样福好命的?”

 丁浩干笑道:“是自然…那人的命…实在是比较好。你们若寻个正当营生,也不见得便比他差了。有了正当营生,好人家的闺女才敢嫁你,不说千里挑一吧,凭你们的人品,找个清秀俊俏的也还容易。再说,做人应该有点志气,今脚踏实地,从一个混混做到一个本份的小生意人,下一步未尝不可以坐大,再从小生意人做成大生意人。

 大哥走南闯北,经历的,还听过一个故事,在南海那边有个地方,一个姓李的生意人靠卖塑…卖绢花攒下了一笔钱,然后扩大生意,就这么生蛋、蛋生,才二十多年的功夫就成了富可敌国的大富豪。

 当初也是一个苦哈哈,那时敢想像自己二十年后会有富可敌国的一天么?你们现在只是泼皮混混,但是只要肯走正途,怎么就知道有朝一不会像他一样出人头地了。如果你们想做正途,大哥会借你们一笔钱做本钱,如何?”

 头头脑简单,最先被他的构想激动了,他无限憧憬地道:“大哥,咱们做生意,有朝一也能像楚员外那么有钱么。”

 丁奇道:“哪个楚员外?”

 王铁牛抢着道:“就是河对面住的文楼先生啊。楚家三进三出的院子,院子里有驴棚、有碾房,过了影壁墙,中跨院里全是仓库,左边存米,右边存面,再往后,是带廊子的砖瓦房,那内院儿我就看过一次,真是气派,一溜正房连着东西厢房,院子中间还有个池子,池子里养着小金鱼…”

 大头‮奋兴‬地道:“我要是住上那样的房子,我就讨个俊俏的浑家,不不不,一个不够,得讨俩,要是这个不爱理我,我就去那屋睡,生一大堆孩子,都得管我叫爹…”

 丁浩听得失笑,这大头和臊猪儿真是臭味相投,有机会倒不妨介绍他们两个认识一下。弯刀小六擒着酒杯,嘴角撇着,在一旁不屑地冷笑:“井底之蛙,一看就知道你们两个夯货没见过什么世面!”

 王铁牛和大头瞪起眼睛道:“那依着你又如何?”

 弯刀小六把下巴扬起,傲然道:“你们没看到李坊正每回见了我爹的派头?风一吹就倒的人,我爹还得对他恭恭敬敬。我若有了出息,怎么着也得弄个坊正来当当,管着家门口这一亩三分地儿,那才叫体面,那才叫风光。”

 王铁牛和大头听了满面羞惭地道:“俺们怎么没有想到,还是你的志向远大一些。”

 丁浩听到三个活宝这番畅想,不觉有些好笑,他一本正经地凑趣道:“大哥讲个笑话给你们下酒,话说…有三个农夫在田里干活,干累了躺在树荫下乘凉,其中一个就说:‘要是咱们能当皇帝那该多好哇。’另一个就说:‘是啊,真不知道人家皇帝是过的什么日子。’第三个人便道:‘嗨,那还用问么,人家皇帝肯定是天天白面馒头管够,下地用的都是金锄头’…”

 弯刀小六三人呆了片刻,忽然笑得打跌:“哈哈哈,太好笑了,这三个没见过世面的夯货,哈哈哈…”丁浩没想到自己这个笑话竟是这样的效果,他又好气又好笑地看着这三个活宝,终于也忍不住放声大笑起来。

 兄弟四人正开怀畅笑,楼下忽地有人急声叫道:“丁管事,丁浩,你在这里吗?”

 丁浩走到窗前推开窗子往下一看,只见楼下站着那个丁府赶车的车夫,那人一见丁浩便急叫道:“丁管事,府里出了大事,小的想,应该马上知会你一声。”

 “什么事?”

 “听说大少爷突疾病,昏不醒…”

 丁浩心中一紧,连忙道:“你且等等,我马上下去。”

 丁浩肃然转身,对弯刀小六三人道:“丁家出了事,我得马上回去,你们三个慢慢喝着。大哥再劝你们一句,不要再走歪门斜道了。”

 弯刀小六站起身问道:“大哥,你几时再进城来?”

 丁浩道:“现在还不知道,我得马上赶回庄去。”

 弯刀小六便道:“那成,兄弟就不送你了,明我们兄弟去庄上看你,并拜望大娘。”

 丁浩无暇多说,匆匆挥手,便出了酒楼。一到楼下,便急声问道:“你说清楚,无缘无故的,大少爷怎么就昏不醒了?”

 那车夫道:“小人也不晓得,是臊猪儿说的,他来城里促请徐大医士去诊病,路上碰见小人,只匆匆跟我说了几句便离开了,小人也不知详情。”

 丁浩一听急道:“咱们快走,马上回去!” N6zWw.Co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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