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章 割喉礼
郑言庆站在半人高的铜镜前,整理了一身下上的白色短襟。
然后将挂在墙上的大红色战袍斜披身上,从书架上拿起一
带勒在
间,用力的紧了紧,将虎头辔扣扣死。
带大约有成*人的巴掌宽,对现在的郑言庆而言,显得略有些宽大了。不过这
李基送给他的祖传
带,却可以起到保护作用。
小念去荥
了,言庆自己把头发扎好。
“言庆,准备好了没有?”
徐世绩走上书楼,沉声问道。
他和言庆一样,也是白儒红袍,显得格外精神。
言庆点点头,走到楼边蹲身下子,轻轻拍了拍两头小獒的脑袋,而后和徐世绩一起,走下书楼。
竹楼外,裴行俨等人已整装待发。
清一
白祷红袍,脚蹬黑色马靴,手持大红漆鞠杖。
虽然只就个人,却
出一股凝重之气。王正把鞠杖交给了郑言庆,一言不发。
“好了,大家都别这么紧张,不就是打球吗?”
郑言庆能够感受到裴行俨等人心中的紧张,于是微微一笑,开口道:“轻松一点,想想咱们前些天泡温泉时的感觉。薛大哥,鞠战还未开始,你无需瞠目
裂。”
众人闻听,不由得
出几分笑容。
薛万彻本来是
紧张,可言庆这一句话,令他有些赧颜,嘿嘿笑了一声,子身板也随之轻松了不少。
窦孝文作为替补随行,还负责携带几十支鞠杖。
由于鞠战时,会有
烈的搏斗,所以鞠杖损毁也是很自然的事情。
雄大锤牵着玉蹄俊走过来,郑言庆也不客气,抓住辔头,翻身上马。那玉蹄俊似手感受到那种大战将临的气氛,忽然间仰蹄昂首狂嘶,引得其余马匹一起嘶鸣。
“出发!”
随着言庆一声呼喊,一行骑队,风驰电掣般冲出了竹园。
王正和雄大锤站在竹楼的门廊上,目送言庆等人远去的背影,两个老头相视一眼,轻出一口浊气。
年轻人的世界,不是他们两个糟老头子可以掺和进去。
再者说了,郑言庆如今所处的那个圈子,不管是王正还是雄大锤,都难有发言的资格。
“大锤子,咱们真不过去给娃儿助威吗?”
“去有何用?”雄大锤苦笑一声,你以为凭咱们这种份身,能有资格进入南苑吗?”
王正挠挠头,也不由得嘿嘿笑了!
没错,南苑岂是寻常人可以进入的地方?
虽说圆壁城不过是皇城外廓,但终究也是皇城所在,驻扎有
军守卫,普通人焉能靠近?
若非郑言庆是要和麦子仲鞠战,而且又有鱼俱罗出面,加之双方的出身和地位,才能有资格进入圆壁城校场。
辰时,玄武门上彩旗飞舞,绣带飘扬。
围绕着圆壁城校场四周的城头上,已聚集了许多人。一面面绘有各家堂号的大纛,
在左右两边城头。而正对玄武门的尤光门外墙,明显要比玄武门城墙低许多。
这里也是普通朝臣和洛
豪门名
聚集之处。
站在外墙上,需仰视才能看到玄武门门楼上飘扬的大纛旗,以表示皇权至高无上。
郑言庆等人要先过洛水,而后从尤光门进入圆壁城。
眼见着距离已时(上午九点到十一点,有名隅中)还有半个时辰的时候,言庆等人抵达尤光门城外。
守卫尤光门的人,名叫裴虔通,是裴行俨的族叔。
他拦住了郑言庆等人的去路,示意众人下马,然后命宿卫上前,捏查言庆等人的衣装和随身物品。
“叔父,用不着这么严吧。”
裴行俨嬉皮笑脸的说:“难不成我们还能图谋不轨不成?”
“嘘!”
裴虔通脸色骤然一变,恶狠狠的瞪了裴行俨一眼”你这小子,胡言
语也不方,当这是你家里不成?记住,进去之后,先环场一周,要向陛下行礼。”
“我知道啦!”
“知道就赶快滚进去…”
裴虔通说着话,突然
低声音”臭小子,一定要赢。你姑姑可是押了三千贯在你们身上,如果输了的话,你自己知道后果喽?嘿嘿,她可就在城楼上观战。”
“啊!”裴行俨的子身一哆嗦,脸色变得有些难看。
“你姑姑是谁?怎么看上去,你有些畏惧?”郑言庆检查完后牵马上前,与裴行俨并肩而行。
“就是我淑英姑姑。”
裴行俨似手有些不愿意提起他的姑姑,咬牙切齿道:“今天就算拼了性命,我也要赢!”
郑言庆越发觉得奇怪。
这天不怕地不怕的裴行俨,怎么会对他的姑姑如此畏惧呢?
只是没等他来得及询问,耳边骤然响起一阵子山崩地裂的战鼓之声。这是鞠队进场时的奋威鼓,为参赛鞠队壮大声势。上百面战鼓咕隆,咕隆隆同时敲响,令郑言庆顿时感受到一种莫名的激动。全身的血
,似平在刹那间都沸腾的一样,他的脸也因为这鼓声,而呈现出一抹红色。
不得不说,言庆这一队人的扮相,非常抢眼。
清一
白祷红袍,黑色马靴。郑言庆和裴行俨走在最前面,两人都属于那种体态修长,相貌俊秀的美男子,一时间引得那城头之上,无数人同时大声的叫好。
玄武门城头,一面飞龙旗下,杨广带着他的后宫嫔妃,早已经坐稳身形。
杨广今年尚不到四十岁,不过看上去,似手更加年轻一些。身穿明黄
的龙袍,头戴冕冠,
扎九龙玉带,披着一件大红色披风,显得英姿飒
,别有气质。
他不似杨坚,给人以阴郁之气。
相反,乍看杨广,会觉得他很阳光,玉面朱
,带着几分懒散的笑意,更像是一个文弱书生。在他身旁,端坐一美妇,一双灵动的眼睛,眸光闪烁,秋波
漾,
出万种风情。她坐在杨广身边,不时和杨广说上两句,引得杨广大笑不止。
她的年纪,看上去也就是二十多的模样。
但别被她的外貌所
惑,这美妇正是当朝皇后,杨广的正
,南梁皇室后裔萧皇后。
她的实际年龄,比杨广还要大。
可在外人看起来,却是个千娇百媚,风情无限的小娘子。
当奋威鼓敲响的一利那,萧皇后探螓首向城楼下观望。
她轻声笑道:“皇上,哪个是半缘君?”
杨广一怔,他也没有见过郑言庆啊“于是向身边的内侍询问“半缘君是哪个?”
“陛下,就是走在最前面,牵白马的小郎君。”
“哦?”杨广和萧皇后都来了兴致,微微探身看去。至于他二人身后的嫔妃,一个个也颇为好奇。指着城楼下的郑言庆等人,窃窃私语,不时还发出来娇柔的笑声。
“
秀气的小郎君,不像是那种桀骜之徒啊?”
萧皇后笑道:“还以为做出天子呼来不上朝,自称臣是酒中仙的半缘君会是什么模样。这看起来,却像个小姑娘似地秀气“皇上,这可真是人不可貌相啊。”
杨广则哼了一声”还不桀骜吗?三年前敢作,士甘焚死不公侯”如今又,天子呼来不上朝“以朕看来,这小郎君桀骜的,快要没边了!”
萧皇后美目秋波
转,纤纤玉手轻柔握住杨广的手掌。
“陛下,昨
您可还赞他,处江湖之远忧其君,呢,怎地今天就变了口风?”
杨广喜怒无常,令人难以捉摸。
即便是他最宠爱的嫔妃,也不敢抵触他的言语。可偏偏,萧皇后不管说他什么,甚至语出不敬,杨广也都不会放在心上。算起来,二十余载的夫
,萧皇后比杨广大一些。在杨广最为艰难的时候,能与之同甘共苦者,也唯有萧皇后。
所以对于萧皇后,杨广又爱又敬。
即便他设立了西苑十六夫人,相比之下,还是萧皇后最得他宠爱。
闻听萧皇后的打趣之言,杨广不怒反笑”梓潼,你似乎对半缘君他们,很看好啊。”
“皇上真非忘记了妾身的出身?”
萧皇后是南梁皇室,而南梁皇室则出自于琅琊萧氏,也是有数百年历史的名门望族。
旁边那些嫔妃,立刻默不作声。
这萧皇后可真是胆大,居然明目张胆的挑开了隐藏于这场鞠战背后的权力之争。
而且旗帜鲜明的表达了她的立场“我是琅琊萧氏出身,自然站在关东士族一边。
若换个人,说不定这就是死罪。
但从萧皇后口中说出这番话,杨广是怎么听,怎么觉得顺耳。
梓潼于朕,事无不可言啊!
萧皇后越是这样子,就越是说明心怀坦
。和杨广做了二十多年的夫
,她对杨广的了解,可能比杨广自己都要清楚。躲躲藏藏,才会被杨广猜忌…
“既然梓潼要支持半缘君,那朕就选麦子仲他们胜出。”
萧皇后咯咯娇笑”那好啊,妾身就与陛下打个赌,如何?”
“哦,那要什么赌注?”
“如果半缘君输了,妾身就将那条祖传的玉佩蛮带和朱贵儿送与陛下,你看如何?”
朱贵儿,是萧皇后的女官,二八好年华,生的是花容月貌,杨广早就心
了。
“那好,若是麦子仲输了,朕就把阿史那献上的那匹什伐赤送与梓潼。”
什伐,在波斯语当中,就是,马,的意思。
萧皇后闻听,顿时笑逐颜开。
她刚要开口谢恩,耳边突然又响起一阵轰鸣奋威鼓。两人连忙向城下看去,原来是麦子仲率领鞠队,行入圆壁城。
麦子仲一身黑儒黑袍,牵着乌骓马,绕圆壁城走了一圈。
这些天,他的日子也并不好过。
原本只是一场少年之间的争风吃醋,哪晓得会演变成新旧权贵之间的博弈。麦铁杖虽然是个大老
,可是在得知了消息之后,也是气得立刻派人前来,把麦子仲骂的狗血淋头。
不仅仅是因为这一场权贵之战,若麦子仲找其他门阀任何一个人的事情,麦铁杖未必会气急败坏。非但不会气急败坏,说不定还要在后面推波助澜。可问题是,麦子仲惹上的是郑言庆。别看郑言庆年纪小,而且是个白身,但他在清
之中,名头极为响亮。得罪了关东士族,麦铁杖未必害怕,但他真不想去招惹那些清
。
所以,麦子仲的压力很大!
不仅仅是来自于新兴权贵的期望,还有许多清
对他的指责。
五十天来,他几乎是足不出户,在家中埋头苦练。
当进场的一利那,玄武门两边的城墙上,突然传来了一阵嘘声,让麦子仲办分恼火。
他也知道,那些发出嘘声的人,他惹不起。
再者说,大都是女人在嘘他,难不成让他跑去和那些大婶大嫂们较真?
麦子仲和郑言庆两支人马,在绕场一周之后,来到玄武门下。
有内侍高声宣读杨广的旨意,不过在旨意宣读完毕之后,他明显停顿了一下,扭头向后看去。
片刻后,内侍大声说:“圣上有旨,郑言庆、麦子仲击鞠,胜者将封为云骑尉。”
云骑尉,是隋文帝时期,置下的八尉头衔。
准确的说,这个官职没有任何权利,是一个武散官头衔。但不可否认,这却是一个荣耀。
麦子仲和郑言庆一怔,连忙叩头谢恩。
与此同时,周围城楼上,传来一阵阵窃窃私语声…
“小白脸,准备好怎么死了吗?”
麦子仲咬牙切齿,恶狠狠的盯着郑言庆说:“过一会儿,我会让你爹娘都认不得你。”
“麦肥,你别嚣张!”
郑言庆还没有回答,薛万彻已忍耐不住道:“肥子,待会儿输了,可别找你娘去哭诉。”
“说不定会是谁哭呢…”
麦子仲毫不示弱,瞪着薛万彻,冷冷道:“听说天宝将军要来洛
,薛三郎,你有种就别再跑。”
这一句话,把薛万彻噎得,差点说不出话来。
裴行俨还要说话,却被郑言庆一把拉住“会叫的狗不咬人,咱们鞠场上见分晓。”
比口舌之利,薛万彻不是麦子仲的对手。
可若要拿麦子仲和郑言庆做比较,那麦子仲又明显不是郑言庆的对手。麦子仲原本是想要威慑裴行俨等人,这在鞠战当中,是经常使用的心理战招数。但没想到,郑言庆一句话,把个麦子仲气得暴跳如雷,口中哇呀呀咆哮,若非身后家将拉住他,只怕他就要冲过去,和郑言庆比试一下拳脚的高下。
城头上,李渊窦威和长孙晨这些人坐在一起。
看到这一幕,李渊不由得眉头一蹙。
“这些个小家伙,好像要动真格的啊。”
前天晚上,李渊并没有回答长别昆,他和郑言庆究竟是什么关系。但在长孙员的心里,却已经把郑言庆定位在李渊的私生子上。闻听微微一笑,轻声道:“叔德,你又不是不知道,关东士族和南来权贵素来不合,小辈中有些火气,也很正常。
再说了,鞠战嘛“不动真格的,又有什么看头?”
窦威说:“既然如此,你为何不让你家小子上去?”
“哈哈哈,我家那小子才十二岁,又没有和麦子仲争风吃醋,他跑上去做什么?”
不远处,一名身材雄武的中年男子,用力的哼了一声!
这名男子,就是裴行俨的老爹裴仁基。这段时间他有点抬不起头…因为这满城的人都知道,麦子仲和郑言庆冲突的起因,就是他那个宝贝女儿。
以至于不少人见他都会打趣:裴将军,可曾选定,让哪个做你女婿?
每每遇到这种情况,裴仁基都是赧颜苦笑。
也是长别员的声音大了点,周围的人全都朝裴仁基看过去,一个个面带诡异笑容。
只气得裴仁基扭头,狠狠瞪了长孙昆一叭“
城头上,鼓声再次响起,这是奋进鼓,也预示着鞠战即将开始。
三通奋进鼓之后,就要开始鞠战。郑言庆等人这井候,也都纷纷上马,各自抄起鞠杖。
一匹匹雄骏战马,在圆壁城两端希幸幸仰蹄暴嘶,使得圆壁城中登时弥漫着浓浓的药火味。
玉蹄俊也感受到了那种大战将临的紧张气氛,不停的踩踏地面,头摇摆尾。
也就在这时候,郑言庆纵马上前,用手遥遥点指对面的麦子仲,而后在脖颈前一横,做出一个在后世极为经典的割喉礼。
麦子仲的脸色,顿时铁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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