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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八章
 “菲菲!”狂的呼唤,回在寂静的套房里,夏尔撑起‮子身‬,心碎的大吼。“不要离开我!求你不要离开!”

 无形的疼痛,远比有形的伤口还要‮磨折‬,他的灵魂出现了一个空虚的缺口,暴了他最狰狞的丑陋。

 她可以惩罚他、训诫他,但是别轻易的放弃他!

 “你说得没错,我比你还要懦弱无能,我连支撑自己面对恶梦的勇气都无法拥有,我的人生只是一出可笑的悲剧…”

 “菲菲!为我留下吧!”

 “菲菲,你听见我的请求了吗?”

 夏尔疯了似的不停嘶吼,在得不到任何回应的静谧里,焦渴的心逐渐缓下,彷佛他的灵魂从美丽的躯壳里被谁剥离,不再是一个完整的人。

 “菲菲…”他颓然跪下双膝,承受亲手召来的天谴。

 霍然,一记绵软的拥抱解除了魔咒,拯救了他,温暖的纤细双臂紧紧环住他冰冷的身躯,含泪哽咽,“你终于醒来了。”

 “别离开我…菲菲…我不能没有你…”

 “我不会离开,哪怕是跌得再痛我也不怕,我只想待在你身边,待在属于我的避难所。”

 “菲菲,我推不开你了…永远都推不开你。”他的灵魂已经是千万个碎片,只有她才能拼凑完整。

 “那就永远都别推开我,永远、永远。”她鼻子,害怕被他摒除在外的滋味,害怕只属于她的避难所遭封锁。

 “菲菲,你真是个蠢蛋。”夏尔痛心的深闭双眸,循从心之所望,展臂回拥着属与他的这份美好纯真。

 “我不蠢,我很聪明的。”菲菲将柔软的掌心平贴在他心口,小声地问:“猜猜我在回来的途中遇见了谁?”

 “谁?”

 “一颗在外忘了回家的心,是夏尔那颗一直在外不肯回来的心。”暖意自她的掌心透进他空冰冷的口,宣示着她纯真而坚强的守护。“我劝它赶快回来,一直苦劝着它,它很高傲的,又不太喜欢我…”

 “它的高傲只是为了掩饰慌乱,它害怕被你发现它早就渴望着有人带它回来,害怕自己的行踪被你寻获,可是到了最后,它还是只能跟你回来。”

 “是呀,所以我成功的把它带回来了。”菲菲枕进他的膛,放任倦意来袭,所有伤悲也一并被隔绝在外,无从靠近。

 夏尔将她牢密地嵌拥,不让任何人有机会伤害或是剥夺,让重新回归温热膛里的那颗真心,回应她携来的光亮。

 今晚的巴黎,一颗破碎的心被细密的补,伤痕在泪水的‮慰抚‬中逐渐淡去。

 穿梭在上社会的一朵堕落恶华,优雅退离了众人瞩目的堕落舞台,返回属于他的无忧乐园。

 他的命运女神,为他谱写了一则纯真美丽的童话,没有悲伤,没有离别,没有忧郁,只有浓烈的炽热爱恋。

 一张手绘的花卉海报悬贴在街灯的灯杆上,行人匆匆,谁也无心驻足。

 但,相隔两个街区外,拉法叶百货里,一场名为“极恶之华”的油画展览,彻底轰动巴黎艺术界。

 不愿具名的天才画家,一幅幅绚丽斑斓的画作,以极高水平的高超画技,不临摹、不沿革、不模仿,细腻的调,大胆明快的线条,古典、新古典、文艺复兴、写实、超现实…作画者以他的才华证明了不容恶意抹杀或是蓄意贬抑的深厚实力。

 一份份写着挑衅字眼的邀请函,吸引了各路的评论家、艺术记者到场必注,众人错愕哗然,争相揣测,究竟这位刻意‮挂不‬名的画家‮实真‬身分为何。

 确切的答案无从得知,于是众人只好转移焦点,试图从会场上的一幅幅湛画作寻觅一丝线索。

 或许,高悬在展览会场中,担当最后轴,那幅裱着淡金色画框的画作可以稍稍释疑。

 画中的东方少女温婉的端坐着,齐眉的刘海下镶着一双核桃形状的乌黑大眼,圆润的脸蛋上带着一抹真挚无的微笑,嘴角浮现稚气的小梨窝,与之对焦的这一瞬间,彷佛感觉不到丑恶,世间遗失已久的善与真于焉浮现。

 画作的左端,是一行以赤红的颜料写下的苍劲题字──

 人生不过是一行波特莱尔

 他歌颂着诗人笔下关于这座有着过多望、美梦的城市,描摹出它的堕落与沉沦之美。

 于是,来自各地不同肤、不同人种的观赏者,他们嘴里所逸出的赞叹,由心而发的崇拜,一波又一波淹没了整个会场。

 巴黎,依然充满着纸醉金的物质/望。

 历经漫长的耶诞假期,凛冽的空气中捎来了一丝意,削弱了萧瑟的寒冷,冬雪渐融。

 斑驳的青铜兽雕像尚凝结着一层薄霜,朦胧了凿刻于兽身上的铭文。

 暮色下的墓园里,风声卷来了模糊的交谈声,偶尔,几句不染忧郁的笑声轻轻敲破了空气中的孤寂。

 “让我喝一口──”石台上,惊整个艺术界的画中主角正闷声央求着。

 只可惜,在她身旁并肩相偎的褐发少年早已记取上回惨痛的教训,宁可独自一人解决手中犹剩半瓶的波尔多红酒,也不愿再让他的“纯真”吐得他一身秽臭。

 “夏尔──”菲菲抿起粉,抗议他一再的漠视。

 他漫不经心地拨弄着耳骨上的一排银环,戏谑地转眸,目光深邃且温柔的凝视着身旁的少女。

 “蠢蛋不能喝酒。”让这只小松鼠沾酒的后果绝对不堪设想,此时此刻,他可不愿意面对一个胡言语的小醉鬼。

 “我不是蠢蛋。”菲菲噘嘴反驳,却在他的俊颜上见到恶作剧的痕迹。

 “要不要和我玩个游戏?”

 “不要。”回绝之后,冻得嫣红的圆润脸蛋漾起令人目眩的娇憨笑靥,换条件似的柔声补充道:“除非你让我喝一小口。”

 状似评估,夏尔眯起了琥珀双眸,深饮一口红酒,才拥过干瞪眼的菲菲,将薄覆上她的软,让浓郁的酒香透过齿的厮磨相互递染。

 “游戏一旦开始,就没有后悔的机会,你确定?”

 “嗯,我确定。”

 夏尔噙着笑,以澄澈无秽的漂亮双眼充当画笔,将她坚定而柔美的翦影、腼觍羞涩的笑颜绘进心底。

 曾经的心,被她锲而不舍的寻回,空口,因为她而重新注入蓬的生气。梦,由她开始,清醒抑或沉睡已无差别,有她陪伴,即是最美的梦。

 夏尔与菲菲额心抵额心,共享彼此的体温,共尝嘴里的酒香,共听彼此的心跳频率,共筑美梦。

 静谧的墓园里,没有漫长的孤独,只有浓烈的吻与坚毅守护的信念,象是永恒不灭的火炬,燎亮了周遭。

 唱着童谣旋律的八音盒,被万般珍惜的捧在纤秀的掌心中,上头互视而笑的一双陶偶彷佛也感染了两人的情意,无声的互诉情衷。

 古老的旋律不再苍凉寂寞,神话里得不到圆满的遗憾,也安息在遥远而不可考的时空里,不再悲伤。

 或许,在某一个转既久,逐渐失去‮实真‬的版本里,独角兽与盲眼少女终于相聚,并且誓言永不分离。命运女神终于眷顾不停呼唤的悲伤独角兽,赐与牠一份无瑕的真爱。

 “明天去探望老家伙的时候,别向他提起画展的事。”

 “为什么?”被吻得痴傻如醉的小松鼠惘的问。

 “反正他人在牢里也看不见。”跋扈不可一世的纳粹军官如是答复。

 “夏尔…你脸红了?”

 “闭嘴。”

 【全书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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