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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四章
 这段时,韩非因伤势无法执刀,除了每天固定去医院巡房,给住院医生跟实习医生讲解一些临经验,他大部分时间都待在家里,正好拿来阅读最新的医学期刊和报告,着手写一篇很久以前便想写的论文。

 而方楚楚也乐得在家当贤良母,陪老公休养复健。

 这天,韩非嚷着晚上想吃泡菜锅,方楚楚看家里没材料,趁他专心写论文时,

 提着购物袋上附近的超市。

 她在超市逛了一圈,照着事先列下的购物清单,买齐了食材跟一些日常生活用品,正结帐时,‮机手‬响起叮咚铃声。

 韩非透过line传简讯来——

 ——我还想吃樱桃。

 他像个孩子点菜吃,还毫不羞惭地附了一张可爱的贴图。

 ——不早点说!我都己经在结帐柜台了。

 她娇嗔地回讯息。

 ——樱桃、樱桃!

 ——好啦好啦,知道了。

 ——顺便买冰淇淋。

 ——吼!你是幼稚园儿童吗?

 ——要芒果口味的。

 ——你很烦耶!

 谢谢老婆——

 大大的笑脸,融化她的心。

 方楚楚又追加了两盒樱桃、一盒芒果冰淇淋,这才回到柜台,买单后,她肩上背着装得满满的购物袋,手上提着一串卫生纸,盈盈走出超市。

 从超市到家里,其实只有短短几分钟的距离,但黄昏的夕阳太美,微风太清,她不觉放慢脚步,一面欣赏风景。

 虽是寻常风光,但或许是她沉醉于甜甜的幸福里,总觉得一朵花一枝草一盏路灯,看来都格外动人。

 她慢慢走着,回过神来,才惊觉公园旁的路灯下,站着一个熟悉的身影。

 “学长!”她惊愕地喊。

 秦光皓向她,嘴角勾着淡笑,“我终于等到你了。”

 他在等她?她讶然,“你等很久了吗?”

 “嗯。”

 “为什么不打电话给我?”

 “我打电话给你,你就会出来见我吗?”他淡淡地反问。

 她怔住,顿时哑口。

 的确,自从那天韩非为了救她受伤后,她便没再见过学长了,就连辞职也只是透过电话告知。

 她承认,自己有意躲避他…

 “学长找我有事吗?”

 “没事就不能找你吗?”他又靠近她一步。

 她一震,下意识地往后退一步。

 他察觉她的闪躲,目光一闪,表面仍挂着笑。

 “瞧你这副样子,完全可以去演『家有仙』了!”

 她略略困窘,“学长是笑我像个黄脸婆吧?”

 “我不是这意思。”他‮头摇‬,锁定她的眼神忽然变得深刻。

 “你看起来很美,就算背着购物袋,还是很有淑女的气质。”

 他这是什么意思?即便方楚楚再迟钝,也不可能听不出他深情款款的口吻,这令她心惊胆颤。

 “呃,学长,我得回去了,我们以后再聊…”

 “楚楚,看着我。”他柔声命令,不许她就此离开。

 她敛眸,羽睫轻颤。

 “看看这是什么。”他更温柔了。

 她不觉扬起眼帘,映入双瞳的是一朵玫瑰,一朵娇贵纯洁的白玫瑰。

 “还记得你说过的话吗?如果有一天我要向你道歉,就带一朵白玫瑰来,这样你就会原谅我。”

 她这么说过吗?

 方楚楚屏住呼吸,心如麻。

 不知怎地,她觉得自己好像真的有说过。

 秦光皓见她全身冻凝,知道自己这番话收到了效果,他轻声一笑,倾身附在她耳畔。

 “对不起,原谅我好吗?”

 低哑的嗓音拨她感的耳际,是天地间最极致的魅惑。

 “我爱你。”

 她倏地倒口气,心弦烈地震颤。

 他用双手轻轻勾搂她纤,继续用感的言语勾引她。

 “听见我说的话了吗?宝贝,我爱你。”

 他吐魔魅的爱语,方跟着若有似无地吻她玲珑耳壳,她不全身酥麻,宛如电流通过,一阵阵颤栗。

 “跟我走好吗?”他幽幽地对她下咒。

 而她几乎要点头了,如果不是‮机手‬铃声乍然响起,她很可能不顾一切地随他而去。

 但铃声震醒了她,也震垮了他含笑的俊容。

 她慌忙接电话,是韩非打来的。

 “楚楚,你在哪里?”他语带焦急。

 她以为他是催促她回家,更加心虚。

 “我就在巷口而己,很快就到家了!”

 “不是的,我是想跟你说…”

 “我马上回去!”她没听他说,急着挂电话,急着躲开面前这个令她困惑不安的男人。

 “学长,不好意思,我老公在催我了,我先走了,再见。”语落,她飞也似地逃离。

 秦光皓目送她匆匆的背影,面色铁青。

 他其实是想告诉她暂时别回家啊。

 韩非握着断线的‮机手‬,很想保持冷静,但此刻凌乱如麻的思绪己容不得他细细思索。

 他必须尽快解决问题,否则两个女人就要短兵相接了…

 “我说儿子啊,你打电话给谁?站在那边发什么呆?”

 母亲的大嗓门从身后传来,他震了震,若无事然地回头。

 “没事,妈,你刚不是急着上洗手间吗?”

 “我上完了啊!”韩妈妈略微尴尬地摸摸头。

 “真是不好意思,大概很少有做妈的一到儿子家就急着上厕所,我实在是忍太久了,呵呵。”

 唉,他可没心情和母亲探讨这种话题。

 韩非暗暗叹息,“妈,怎么来之前也不说一声?我也好到车站去接你。”

 “何必麻烦呢?我知道你医院工作忙,而且我有你家钥匙啊!我只是没想到你今天居然这么早就回家。”

 “我今天休假。”

 “休假也不回家看妈一下?幸好妈今天自己上台北来了,否则你打算等到什么时候才肯来见妈一面?”

 听出母亲的怨叹,韩非感到歉疚,“对不起,妈,我也一直想空回去看你,只是…”

 他顿住,“妈,你先坐吧!我有话跟你说。”

 再怎么逃避,终归还是要面对现实。

 “要说什么?”韩妈妈听儿子的话坐在客厅沙发上,一脸‮奋兴‬与好奇。

 韩非替母亲倒了杯热茶奉上,站在一旁,他深深地呼吸,凝聚坦白的勇气。

 “妈,有件事我一直没跟你说,其实我…呢,我…”

 “我知道,你跟女人同居了!”韩妈妈笑着打断他。

 他愣住,“你怎么知道?”

 “你当妈眼睛瞎的吗?我刚进洗手间,什么都看见了,盥洗台上有两支牙刷,还摆了一堆瓶瓶罐罐的保养品,你可别跟我说你会用那些女人用的东西喔!”

 韩妈妈笑盈盈,看来对自己发现儿子的秘密感到十分得意。

 “还有啊,你家里这些窗帘、沙发布,我才不相信是你自己选择的颜色跟款式,一定是女人帮你布置的,对吧?”

 “呃,妈猜得没错。”他尴尬地扯,苦笑。

 “说吧,是什么样的女孩子?”相对于儿子的窘迫,韩妈妈显得很乐,气定神闲地喝茶。

 “能够忍受我儿子的怪脾气,愿意跟他住在一起,一定是个很温柔贤慧的女人吧!不过你们年轻人也真是的,要是真的相爱就结婚嘛!把人家女孩子吃干抹净了却连个名分也不给,你不觉得自己很过分吗?妈可不记得我把自己儿子教得这么坏。”

 母亲一连串的碎碎念,韩非好不容易才上嘴。

 “妈,我们己经结婚了。”

 “什么?!”韩妈妈震惊。

 韩非悄悄捏握了下手,掌心沁汗。

 “我跟楚楚,己经结婚了。”

 “你结婚了?”韩妈妈整个人傻了。

 “那女孩叫什么?楚楚?”

 “嗯,楚楚可怜的楚楚。”

 “名字倒是好听的…”韩妈妈沉,想想不对,忽地坐不住了,然大怒地起身。

 “儿子你在要你妈吗?我一直以为你身边没女人,还急着给你安排相亲!你瞧瞧,我连人家女孩子的照片都带来了,结果你居然…你居然己经结婚了!你结婚怎么不跟妈说一声?我还想着给你办个热热闹闹的喜宴呢!你、你…”韩妈妈气得脸色发白。

 “对不起,妈,是我不对。”韩非很识相地认错。

 “但我不告诉你是有原因的。”

 “什么原因?”

 “…”“什么原因你倒是说啊!我不记得自己生了一个闷葫芦儿子!”

 “因为她的身分…有点特殊。”

 “有多特殊?”韩妈妈狐疑。

 “她是…方楚楚。”

 “那又怎样?”

 韩非闭了闭眸,明知这一天迟早会来,仍没有足够面对的镇定。

 “她是方启达的女儿。”

 “方启达?”韩妈妈眨眨眼,起先有点莫名其妙,两秒后,一个念头如雷劈中她,她当下感到头昏眼花。

 “你是在跟妈开玩笑吧?你说她是那个…那个方启达的女儿?

 “是。”

 “你疯了吗?!你忘了你爸是怎么死的?”

 “妈,你冷静一点听我说…”

 “我不听、不听!”韩妈妈整个抓狂,情绪沸腾,近乎歇斯底里。

 “我不相信,我儿子不可能娶方启达的女儿,不可能…”

 正混乱时,玄关处传来跫音,方楚楚到家了。

 “是那女人回来了吗?”韩妈妈脸色紧绷,愤恨地瞪儿子。

 韩非颔首,还来不及说话,方楚楚清亮的嗓音己扬起。

 “老公,我回来了!我买了你要的樱桃跟冰淇淋…”她翩然进屋,乍见客厅僵持的一幕,愕然怔住。

 “你就是方楚楚?”韩妈妈厉声问。

 “是啊。”她疑惑地望向丈夫,以眼神询问他这陌生妇人的身分。

 “楚楚,你先回房。”韩非温声对她说道,接着拉扯母亲臂膀。

 “妈,我再慢慢跟你解释…”

 “干么要慢慢解释?干么要她先回房?”韩妈妈盛怒,“我现在就要问清楚!”

 她是韩非的母亲?

 方楚楚又喜又慌,她早就想拜见婆婆了,只是苦无机会,今天居然是婆婆亲自上门来,她紧张得不知如何是好。

 “对不起,应该是我去拜见您才是,妈,我是楚楚…”

 “不要叫我妈!我不是你妈!”尖锐的嗓音刺痛她耳膜。

 她骇然怔住。

 “妈!”韩非在一旁想阻止,但韩妈妈狠狠地甩开他,咄咄人地走向方楚楚,在她面前落定。

 “你说你是方楚楚?”

 她点头,不明白为何婆婆是这般震怒的模样。

 她做错什么了?

 “你爸是维新医院的院长方启达?”

 “是啊…”

 啪!

 凌厉的掌风划破了空气。

 方楚楚左脸颊吃痛,未及反应,跟着右脸颊也被赏耳光。

 “妈!”韩非惊恐,连忙抱住母亲,拉开两个女人之间的距离,“你别这样对楚楚,她什么都不知道…”

 “你还替她说话?你被这狐狸昏头了吗?明知方启达害死了你爸,你怎么还敢把他的女儿娶回我们韩家?你想气死你妈吗?想让你爸在九泉之下也睡不安稳吗?你怎么对得起我们韩家的列祖列宗?你这该死的不肖子!”

 这算什么?这究竟是…怎么回事?

 方楚楚冻立原地,失神地瞪着眼前这一幕诡异的戏码,她爸爸是害死韩非父亲的凶手,她是韩家仇人的女儿?

 这太荒谬了!这种事怎么可能发生在她身上?

 但双颊的疼痛那么明晰,婆婆方才甩她耳光时那燃烧着憎恨的眼神令她悚然震颤。

 这不是作梦,是最丑陋的现实——

 泪水,无声地滑过她红肿的颊畔。 n6zWW.cO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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