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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九章
 【第九章】

 自那晚之后,李嘉每天失魂落魄得像个僵硬麻木的机器人。

 仍然继续主持节目,做采访,拍广告,当他笑容上扬、出雪白牙齿的时候,也依然是那个电力十足的万人

 但是最贴近他生活的人都感觉得出来,李嘉变了。

 他深邃漂亮的黑眸里再也没有光芒,象是原本在里头燃烧着的盎然生气,一瞬间全都熄灭了。

 制作人和所有女工作人员看在眼里,个个焦急心疼得要命,可就是不知道究竟发生了什么事。

 身为贴身助理的乔婗虽然知道发生了什么事,可她也不知道到底该怎么办才好。

 这样暮气沉沉、萧索抑郁的李嘉,看起来好陌生,简直令人担心死了。

 再过一个月就要过年了,电视台上上下下都为了除夕的各档庆祝单元,忙得人仰马翻,尤其身为台内最大棵摇钱树的“李嘉的赏味厨房”更是长官们最重视、最力捧也最关切的节目。

 今年电视台总经理甚至亲自出马说服李嘉,将一向事先预录的“李嘉的赏味厨房”时段,挪到除夕夜,并改采现场连线播出。

 他们打算藉由他这个帅哥主厨万夫莫敌的号召力,一举夺得除夕夜特别节目的大笔广告和收视率。

 “…让帅气人的李嘉做顿团圆饭,并且和几位重量级的特别来宾一起陪伴全国民众共度除夕,绝对比某些只会大锅烩的综艺节目搞笑玩游戏发红包,更受!”电视台总经理光想就乐得合不拢嘴。“而且消息刚刚才发出去,一早就有好多广告主抢着打电话进来了,呵呵呵…”

 李嘉看着胖胖的、像个圣诞老公公的总经理,一时无言。

 “怎么样?你觉得怎么样?”总经理热切地问道。

 “好。”他没有任何意见。

 反正今年没有小月和他一起团圆守岁,这个“年”早就没有了任何意义…

 会议结束后,李嘉走出会议室,制作人跟在身边说了些什么,可是他听着听着,三句就漏了两句半。

 “嘉,你要不要紧哪?”制作人再也忍不住拍了拍他的背,忧心忡忡地问,“看起来三魂走了七魄,还好吗?还撑得住吗?”

 他回过神来,习惯性地挤出笑容。“我很好,真的没事。”

 “你这还叫没事?”制作人本想再说些什么,但看他明显不想多谈的样子,只得转移话题,“后天到日本采访的细节都安排好了,你记得多带几件大衣,听说日本现在很冷,还下大雪,感冒可就不好了…要是耽误了除夕全国连播,总经理肯定会把我斩成一块块的下酒吃!”

 饶是心绪郁郁,李嘉还是忍不住笑了。“不会的,万事有我。”

 “为什么听你这么说,我还是没有比较安心呢?”制作人咕哝。

 他只是拍拍制作人的肩头,“走吧,录像了。”

 日本小樽

 大雪纷飞的寂静夜晚,小樽驰名的河畔燃起了星光般的灯火,衬着白雪小河光闪闪,美得像一幅宁静的画。

 结束了采访工作,李嘉婉拒了采访团队一起去居酒屋聚会的邀约,独自漫步在雪花拉棉扯絮般的夜里。

 他戴着黑色线帽,穿着黑色羽绒长外套,颈项间打着条白色手工围巾──那是去年陆明月织给他的圣诞节礼物。

 今年的圣诞节,他找不到她,原本准备好的礼物也始终没能送到她手中。

 后来,当他终于找到她的时候,那份礼物却再也送不出手。

 因为小月已经不要他了。

 他眼眶润发烫,努力深呼吸,却怎么也压抑不下那阵阵升起的凄凉酸涩悲苦。

 望着被晶莹白雪完全覆盖了的大地,他的心也像这片冰封的世界,空空,寒冷得没有一丝温度。

 他孤独地坐在路边的一张石椅上,落寞地望着对面河岸上幽静闪烁、倒映而落的灯影。

 有一对穿着厚厚呢大衣的老夫妇互相扶持,挽着手慢慢踏雪而来,步伐虽然迟缓,却一步踏过一步,走得很专心、很专注。

 老爷爷搀着老,老怀里揣着袋物事,两张布满岁月痕迹的脸庞被冻得红通通的,却是笑容满面。

 他们俩用语有一句没一句地聊着天,后来走累了,老爷爷就扶着老在离李嘉不远处的椅子上坐下来,两个老人家依偎在暖气灯下,老打开揣着的纸袋,取出一枚烤地瓜,掰了一半递给丈夫。

 老爷爷笑着说了一句什么,老爱娇地用手肘撞了撞他,皱纹满布的老脸一瞬间象是恢复了昔日的青春甜美,幸福地瞅着老爷爷笑。

 刹那间,李嘉的心象是被什么重重地撞了一下。

 他目不转睛地凝视着老爷爷和老,看着他们吃着烤地瓜,看着他们低语呢喃,看着他们紧紧偎靠着彼此…

 恍惚间,李嘉眼前浮现一幕似幻似真的情景──是他和小月坐在那儿的模样,他温柔小心地替小月拢紧身上的外套,小月含笑递给他另一半热腾腾的烤地瓜…

 他屏住呼吸,口灼热得发烫。

 老天!他怎么会笨到无可救药的地步?

 怎么会到此时此刻才看清楚事实,终于想明白他要的是什么?

 就算,只是静静地和她坐着一起吃烤地瓜,聊天,看雪…这样的记忆,也会是一辈子最幸福、最珍贵的美好。

 他要小月。

 他想和她相互扶持,和她朝夕相对,并且“名正言顺”的一起变老──如同眼前的老爷爷老

 这,原来就是婚姻真正的样貌和意义。

 大雪悄悄落下,夜更深更浓了,潺潺过的河面凝结了一片片碎冰,不远处隐约飘来了三味线的弦音,琤琤然得彷佛看尽沧海桑田、人世情怀…

 なみだながれてどこどこゆくの

 あいもながれてどこどこゆくの

 そんなながれをこのうちに

 はなとしてはなとしてむかえてあげたい

 眼泪到何时

 爱传达将传到何处

 这样的飘之中

 希望能接开花

 なきなさいわらいなさい

 いつのひかいつのひか

 はなをさかそうよ

 尽情的哭尽情的笑吧

 总有一天总有一天

 我们要让一切开花结果

 はなははなとしてわらいもできる

 ひとはひととしてなみだもながす

 それがしぜんのうたなのさ

 こころのなかにこころのなかに

 はなをさかそうよ

 花朵也会欢笑

 人也会哭泣

 这是大自然之歌

 让我们在心中

 开起美丽的花朵

 なきなさいわらいなさい

 いついつまでもいついつまでも

 はなをつかもうよ

 尽情的哭尽情的笑吧

 让我们永远永远

 抓住心中盛开的花朵…

 李嘉就这样静静地坐着,听得痴了。

 雪花温柔地坠落在他乌黑的发上、宽阔的肩上,久久不散。

 早上七点。

 今年第一波寒终于在清晨来临,空气中冻凝着冰冷的气息,陆明月蜷缩在棉被里,却象是不管怎么挪动姿势,都寻找不到真正暖和的位置。

 有什么在不断尖声鸣叫着,她将头脸整个埋在厚厚棉被里,仍然阻绝不了那阵阵钻入耳膜脑海的刺耳声。

 ──魂不散,就像那张仍旧在她脑中固执纠不去的熟悉脸庞一样。

 昨天晚上她又梦见了曾经和李嘉一起漫步在樱花雨下,那天的明山犹如笼罩在一大片粉红色朦胧的雾气中,美得像一幅画,一首诗。

 待她醒来,只觉颊上凉凉,那种深深纠结的渴望和心痛感,还可恶地牢牢拴在左边口,教她呼吸困难,喉头紧缩。

 啾啾啾啾啾…

 那声声惊扰不休的声音再度出现,陆明月再也忍不住掀开了棉被。

 “够了!”又是楼下面包店那个顽皮的小儿子,每次都恶作剧地狂按着人家的门铃不放!

 她随手抓过一件线外套穿上,光luo的脚丫子一踩上冰冷的地砖,不打了个寒颤。

 “太过分了,我这次一定要跟他讲清楚──”陆明月边下楼边气愤地喃喃,一把用力地拉开了铁门──

 她所有的抗议全部卡在喉咙,一个字也吐不出来,只能瞪着眼前高大拔的男人发呆。

 “早安。”英俊的脸庞带着久违的灿烂如阳光的笑容,绽出那雪白人的牙齿,一时眩花了她的眼。

 陆明月心跳如擂鼓,半晌后,她定了定神,冷冷地道:“你又来做什么?”

 “送早餐。”李嘉笑着,不由分说地挤了进来。

 “喂!”她懊恼地低叫。

 “你住三楼对不对?”他温柔却又霸道地抓起她的手,“走吧,这楼梯真窄,当心脚步。”

 “你、你放开我──”她挣扎着。

 要不是顾虑到大部分邻居都还在睡觉,她真想直接就在楼梯间开骂,大声将他轰出去。

 陆明月一念之间的妇人之仁,结果就是让李嘉得以一路顺畅地上了三楼,进到她租赁的房子里。

 可是才一关上大门,她就愤然地甩开了他的手。

 “你到底在做什么?”

 “我说过了,送早餐。”他扬高手上拎着的蓝染印花布提袋,笑容不变。

 “谢谢,但是我不需要。”她瞪着他,小脸上满是懊恼和困扰。

 “很好吃呢,是你最喜欢的凯萨拉和蓝莓贝果。”他环顾着四周,虽然老旧却打点得清宜人的客厅,心下一柔,轻声地道:“我喜欢这里,很有你的味道…”

 “李嘉,你不要再闹了。”她苦恼地喊,“我已经跟你说得很清楚,我没有要跟你结婚,我已经跟你分手了。”

 “那件事跟吃早餐没有关系。”他自顾自地将提袋放在茶几上,兴致地取出保鲜盒。“这些贝果是我早上五点起来制的,蓝莓也很新鲜,煮成果酱的时候满厨房都是酸酸甜甜的香气,我记得你最喜欢蓝莓酱的味道…” n6zwW.cO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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