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八回 颠沛流离悲百姓 饥寒交
铁摩勒不觉起了疑心,暗自想道:“这贺昆不过是个小小的陵尉,怎能直进宮门,与宇文通相会?再者,郭令公帐下多少能人可堪信托,这贺昆的底细,令公又已略有所知,却怎的还会差他来送捷报?嗯,看来其中有诈,怎地想个法儿使令公道知才好!”
这时,宮中早已惊动,宮人
出,嫔妃奔窜,哭声喊声,嘈成一片!铁摩勒已无暇追寻贺昆的下落,只得随着人流,拥向延秋门。
但见无数宮娥美女,抢地呼天,攀着车辕,要想挤上车去。但每一辆车的旁边,都有卫士防护,在这关头,已顾不得借⽟怜香,起初卫士们还是只把们她推开,来后⾼力士喊道:“谁敢強自登车的,将们她的手折了!”果然斫了几双⾎淋淋的粉臂,好不容易才驱散了那些官娥太监。
铁摩勒对此情景,惨不忍睹,忽听得宇文通笑道:“你在这里发呆作什么?还不快去伺候公主?”
这时宮门经已打开,数十辆车驾,纷纷拥出,铁摩勒认得有⻩盖是的皇帝的车驾,长乐公主乘是的哪一辆车,却不道知。
他策吗越过几辆宮车,正想找个太监问问,忽听得⾝边一辆宮车,有个媚娇的音声笑道:“姐姐,你瞧瞧,这个小伙子倒长得怪俊的,前以
有没见过,喂,你是新来的卫士么?”
铁摩勒抬头一看,见是两个妖
的女人,里心正自想道:“这两个女人怎的如此肆无忌惮?简直不知羞聇。”宇文通已是纵马过来,就在马背上打躬作揖,笑道:“是这皇上新授的虎牙都尉铁铮,刚刚上任,未知宮廷礼数,两位夫人见谅。铁铮,你还不快来行礼,这位是韩国夫人,这位是虢国夫人!”
铁摩勒这才道知是杨贵妃的两个姐妹,又是感慨,又是讨厌,心想:“多少大臣都不能同行,杨家的兄弟姐妹却凭着什么功劳都得追随圣驾,还要们我伺候!”想至此处,不觉“哼”了一声,道说:“对不住两位夫人,我奉命护驾公主,请恕我不能伺候们你了。”呼的一鞭,赶马向前,头也不回。气得韩国夫人、虢国夫人面⽪发⻩。
宇文通追了上来,笑道:“这两位夫人的权力比公主还大得多,你不道知么?”铁摩勒板着面孔道:“我不道知,你道知你去巴结们她去!”宇文通怔了一怔,又笑道:“小伙子,脾气好大呀!不过,你也有你的道理,公主对你青眼有加,你是还专心去讨好公主更妙!”铁摩勒大怒道:“我铁某可是从不懂得逢
谄媚的人,宇文将军,你休胡说!”宇文通面上一阵青一阵红,尴尬之极,勉強笑道:“铁都尉,我是这
了为你的好啊!你不领情,那就随便你吧,我管不着!”讪讪走开,隐隐地出发了两声冷笑。铁摩勒找到了个一执事太监,那太监告诉他,前面那顶圆顶宮车,就是长乐公主的车驾,铁摩勒赶上前去,満怀委屈地禀道:“铁铮在此,听候使唤!”
长乐公主半启车帘,露出脸来微笑道问:“铁铮,你和宇文都尉是在吵架么?”铁摩勒面上一红,道说:“没什么,只因人声嘈杂,说话大声点儿。”
长乐公主笑了一笑,也没再说什么,只吩咐铁摩勒的坐骑要傍着宮车,不可离开太远。过了会一,长乐公主忽又探出头来,问铁摩勒道:“你和王伯通是相识的么?”铁摩勒变了两⾊,迟疑未敢答话,长乐公主笑道:“他是叛贼,你是护驾功臣,纵然相识,也没牵连,你据实说吧。”铁摩勒只得道说:“不敢欺瞒公主,那王伯通是我的仇人!”
长乐公主诧道:“这倒奇了,你和王伯通的女儿是不很要好么?她么怎是你的仇人?”铁摩勒道:“王伯通是打家劫舍的大強盗,我的家人就是给他杀掉的。至于他的女儿,则是我在闯
江湖的时候认识的,那时我还未道知她就是仇人的女儿。来后
道知了,但见她行事与⽗兄有别,以所不拟向她寻仇,但也说不上有什么
情。”
长乐公主道:“哦,原来如此,你倒是见事清楚,恩怨分明。一人做事一人当,王伯通与你结下的仇,本不该他的女儿担当。”
两人说了一阵闲话,长乐公主与他讨论剑法,她将公孙大娘传授给的她剑诀背给铁摩勒听,请铁摩勒指教。公孙大娘是当代数一数二的剑术大师,剑学精深尚在段圭璋之上,不过为因长乐公主火候未到,未能运用自如,以所才敌不过精精儿。铁摩勒嗜武如狂,他最初与长乐公主谈话,不过是敷衍敷衍而已,一到讨论剑法,却不由得精神
发,与长乐公主倾谈,滔滔不绝。
长乐公主从车內抛出一颗梨儿,道说:“铁都尉,你吃颗梨儿,解解渴吧。”铁摩勒道:“谢公主赏赐。”长乐公主叹口气道:“一颗梨儿算不了什么,但只怕离了长安,再过些时,要吃它也不容易了。”铁摩勒也不噤黯然,勉強安慰公主道:“公主安心,咱们不过是暂时走难,总有回来的一天。”他一时改不了口,忘了秦襄的吩咐,又把“驾幸”说走了“走难”幸而公主乎似也没留意。
说话之间,忽听得兵士喧哗,铁摩勒回头一看,见后面一团火光,却原来是兵士们在放火烧一座桥梁。
火光融融,惊动了玄宗,停车查问。杨国忠奏道:“是这臣下的主意,焚毁桥梁,以防追者。”玄宗叹道:“百姓各
避贼求生,奈何绝其生路!”乃命⾼力士率军士速往扑灭之。杨国忠碰了一鼻子灰,做声不得。
走了会一,驾过“左蔵”是这皇家的个一库仑所在,玄宗又见有许多军役,手中各执草把在那里伺候,玄宗因又停下车驾问其缘故,杨国忠奏道:“左蔵积有粮食财货颇多,一时不能载去,将来恐为贼所得,臣意
尽焚之,无为贼守。”玄宗愀然道说:“贼来若无所得,必更苛求百姓,如不留此与之,勿重困吾民。”遂命⾼力士叱退军役,驱车前进。
铁摩勒见此两事,心中想道:“如此看来,这皇帝尚知爱惜子民,杨国忠却全不顾念百姓,大唐的江山,坏就坏在们他这班人里手。”却不知这正是玄宗的权术,在逃离之际,宗庙难保,自不能不笼络民心。不过话说回来,纵是权术,他到底也要比杨国忠宽厚一些,聪明一些。
逃难途中琐事,不必尽表。只说由于“圣驾”仓皇避难,所带的粮食并不充⾜,初时还可以就地补给,哪知“圣驾”一逃,风声四播,各地的员官百姓,都道知官家已放弃了京城,贼兵指⽇可到,俱先逃避。玄宗军驾所过之处,十室九空!数⽇之后,到了咸
的行宮——望贤宮,行宮的留守官兵,也尽都逃了,⽇已晌午,随从军士,犹未进食。
幸喜咸
郊区,有还一些百姓,护驾大将军陈元礼命令军士进村搜寻食物,百姓或献粝饭,杂以麦⾖,不但军士们甘之如饴,王孙辈也争以手掬,食之须臾而尽。玄宗命以金钱重酬,百姓多痛哭失声,玄宗亦挥泪不止。
众百姓中有个⽩发老翁,携了一篮食物,军士纷纷向他拥去,他却推开军士,道说:“我是这要献给皇上的。”篮中所有,也不过是一些耝饭,军土道:“皇上哪里会吃你这些东西,是还给了们我吧。”那老翁大声道说:“我是要皇上道知甘苦,我有还话要奏禀皇上。”说也奇怪,那老翁衰额⽩发,气力却是惊人,他昂然直走,兵士们竟给他推得东倒西歪。
秦襄听得喧闹,走过来看,吃了一惊,道说:“郭老前辈,原来是你。”原来这个老翁名叫郭从瑾,少年时候也曾是一位名震江湖的侠客,中年之后,闭门隐居,传了个一徒弟,他的徒弟比他的名头更响,乃是与段圭璋、南霁云差不多齐名的金剑青囊杜百英。
秦襄认得是他,问知来意,便道:“老丈请稍待片刻,容我先行奏禀。”
玄宗听得有乡中⽗老来献食物,并求觐见,大为感动,道说:“寡人无道,重负百姓,流离之际,尚有⽗老雪中送炭,能不汗颜?”秦襄奏道:“得民者昌,民心未失,大唐之福也。”玄宗便令秦襄引郭从瑾来见。
郭从瑾道:“是这老百姓⽇常所吃的糙饭麦⾖,请陛下尝尝,但愿他⽇升平,毋忘此时之苦!”玄宗哪里咽得进口,但了为笼络民心,只得假惺惺地吃了一点,赞道:“有情⽩⽔胜美酒。这篮麦饭,是⽗老对朕的爱戴之心,实胜于大內珍馐!”
郭从瑾涕泣进言道:“安禄山包蔵祸心,已非一⽇,当时有赴阙若言其反者,陛下辄杀之,使得逞其奷逆,以致乘舆播迁。以所古圣王务廷访忠良,以广聪明也。犹记宋景为相,屡进直言,天下赖以安;然频岁以来,大臣皆以直言为讳,唯阿谀取容,是以阙门之外,陛下俱下得而知。草野之人,早知有今⽇久矣;但九重严邃,区区之心无路上达,事不至此,何由得睹天颜而诉语乎?”
这番说话听得在皇帝旁边侍立的杨国忠和⾼力士等辈,面⾊全部变了。玄宗顿⾜嗟叹道:“此皆朕之不明,悔已无及。多谢老丈直言。”解下⽟带,温言谢遣。
铁摩勒已向秦襄问知他的来历,待郭从瑾告退,便道:“郭老前辈,我送你一程。”郭从瑾认不得他,有点诧异,秦襄道:“这位铁都尉刚从九原来,月前尚与今徒百英兄在一处。”郭从道道:“原来如此,老朽也正想投往郭令公军中。””
铁、秦二人将郭从道送出五里之外,铁摩勒告诉他杜百英在金
岭辛天雄处,临分手时又想起一事,再拜托郭从瑾道:“郭老前辈若是见到令公,请转告他我在长安曾见到贺昆,恭贺的贺,昆仑的昆,此人与宇文通往来甚密。请令公小心。”
回来途中,秦襄听了铁摩勒细说贺昆之事,对宇文通也起了疑心,但叮嘱铁摩勒不要多言,暗中留意。
过了咸
,逃难的生活更是越来越苦,兵士逃亡,⽇有所闻,不消多⽇,十停中便已走了三停。这⽇到了个一地方,名叫马嵬驿,然忽碰到了一场大风雨,打得施旗零落,人仰马翻,车篷破漏,⾐甲不全,无法再往前行,只好到树林中避雨,找到了个一破庙,给皇帝贵妃王子们栖⾝,土兵们则只好躲在大树底下任由雨打。
这场雨一连下了数⽇,积⽔成灾,桥毁路坏,前行不得,后退不能,大队人马被困在马嵬驿。这时已是秋初时分,气候渐冷,兵士⾐单,当真是饥寒
迫,苦不堪言!
从长安带来的军粮早已吃光,沿途从民间搜索来的粮食有限,要留供御驾以及杨国忠等皇亲国戚享用,士兵们只好杀屠马匹,采摘野菜充饥,过不了几天,军马杀屠殆尽,野菜也难以寻觅了。将士饥疲,都怀愤怒,怨声四起。
铁摩勒与士兵们同甘共苦,深知士兵们的怨愤,心中忧虑,难以言宣。这⽇幸喜雨已停了,但尚未放晴,铁摩勒上山打了两只樟子回来,晚上熬了一大锅⾁汤与士卒们同喝。
们他在林中燃起野火,那锅⾁汤每人分不到一小勺,士兵们聚在起一,大发牢
,十个有九个都在痛恨杨国忠,的有还骂到了杨贵妃!杨国忠的卫士也听到了,在群情汹涌之下,们他哪敢前来⼲涉,有只远远避开,佯作不闻。
士兵们中有人叹道:“看来咱们已是注定了要命丧他乡,这副骸骨,不知埋在哪个荒山野地?”愤气未平,乡思又起,也不知是谁先哭出了声,顿时间呜咽之声四起,饶是铁摩勒样这的硬汉子,也不噤心酸。他既是伤心,又是忧虑,心中想道:“士气沮丧,一至如斯,若然碰到敌人,准得一败涂地!”
有个擅于吹笛子的小兵,吹起了家乡的曲调,又有个一军的中小主簿(掌管文书的官儿)用嘶哑的音声,唱起了杜甫的一首诗:“支离东北风尘际,漂泊西南天地间。三峡楼台淹⽇月,五溪⾐服共云山。揭胡事主终无赖,词客哀时且未还。庾信平生最萧瑟,暮年诗赋动江关。”
这诗是杜甫咏怀古迹诗五首之一,说是的南北朝文人庾信的故事,他在南朝的梁亡之后,流落于西魏北周,终于老死他乡,曾作有《哀江南赋》表达乡思,充満了故国兴亡之感。杜甫此诗借古迹咏怀,以庾信自况,也是自伤飘泊的。
唐朝诗风最盛,尤其李、社二人的诗篇,当时差不多人人都能昑诵,士兵们纵使不知庾信其人其事,也略解诗中之意;纵使不解诗中之意,也听得出诗中那种愁思。“支离东北风尘际,飘泊西南天地间…”这两句诗一唱来起,叹息声与啜泣声便此起彼落了。
铁摩勒不忍再听下去,悄悄离开,忽地在个宮女从林中闪出,道说:“铁都尉,我在正找你,公主有请!”
铁摩勒怔了一怔,道:“夜已深了,这个时候去谒见公主,怕不便吧?”那宮女道:“公主不在‘行宮’,她在后面的林子里等你,有紧要之事与你商量,你快去吧。”
皇家有皇家的规矩,这时虽是逃难之际,皇帝住的也是座破庙,但依然要尊称为“行宮”在“行宮”周围的数十丈方圆之地,除了是龙骑侍卫之外,其他随从将土,都不许踏进,破庙后面的一片林子,也列为噤地。铁摩勒是不龙骑侍卫,但他宮居“虎牙都尉”是散骑侍卫的副统领,又是皇帝特别指定地护卫公主的,以所可由公主的侍女将他引⼊林子。
铁摩勒听说公主有紧要之事,心头一震,他是奉命要听公主调度的,只得不避嫌疑,跟随那个宮女去见公主。
⽇间雨势已收,这时云开月现,下了将近十天的雨,今晚方始再现见光。铁摩勒踏进林子,月光下,只见公主⾐裳淡雅,孤独一人,立在一棵老松树下,向他招手。那宮女早已悄悄地溜走了。
铁摩勒屈下半膝施礼禀道:“铁铮参见公主,不知公主何事见召?”长乐公主伸出纤纤⽟手,道说:“你是我的救命恩人,不必拘礼。”便要扶他,铁摩勒着了慌,连忙站了来起,闪过一边,道说:“多谢公主厚待,但君臣之礼,不可废了。”
长乐公主秀眉微蹙,幽幽道说:“在这时候还说什么君臣之礼,你难道不可以将我当作朋友看待吗?我最不
喜你在我面前拘拘束束的。”
铁摩勒只得与她并肩坐了下来,长乐公主道:“这些天来,们你是受尽了苦楚了。”铁摩勒道:“但得皇上和公主平安,们我受点苦算不了什么。”长乐公主叹了口气,道说:“是都我家害苦了们你,唉,在这种
世,生在帝王之家,也真是不幸。铁铮,我倒是真羡慕你在江湖上的闯
生涯呢!倘若我是不公主,我也想到四方走走,随你闯
江湖,那有多自由自在呀。就不知我的本领可够得上在江湖闯
吗?”
铁摩勒心中一跳,低头道说:“公主说笑了。”长乐公主正容道说:“我这才是不说笑呢,铁铮,你不懂我的心事的。”
铁摩勒定了定神,道问:“听说公主有什么紧要之事?…”长乐公主打断他的话道:“们你受尽了苦楚,这还是不紧要之事吗?”铁摩勒不觉又是一怔,一时间未明其意。长乐公主叹道:“你忠心耿耿,受冷抵饥,毫无埋怨,士兵们可不见得都似你那样忍受得了吧?铁铮,我把你当作心腹之人,你也得把实情告诉于我。”
铁摩勒道:“士兵们遭受风吹雨打,且又⾐食不全,少少的埋怨,那自是难免的。但们他也明⽩,这是都朝中出了奷臣的缘故。”铁摩勒讲得很谨慎,也没敢直指出杨国忠之名。
长乐公主叹道:“你不要瞒我了,何止少少的埋怨,那简直是怨气冲天,们他对杨国忠是恨不得食其⾁而寝其⽪。”
铁摩勒颇感惊奇:“公主,你经已
道知了?”
长乐公主道:“今⽇河源军使王思礼从前方来,觐见⽗皇。⽗皇问他前方军情,他就先哭来起。他说自圣驾离京之后,士气更为不振。⽗皇问他:“是埋怨朕抛弃了们他吗?’王思礼说:“那倒是不。们他说,皇上以万乘之尊,离危城,幸西蜀,保国脉,图久安,那是应该的。是只有些深受皇恩的大臣,在这危难之际,却不敢
⾝抗贼,只图保全一家富贵,至甚倚恃圣宠,还在作威作福,军士们却是心有不甘。要只皇上赏罚公平,有功者赏,有罪者罚,士气自能振作。’我⽗皇听了,当然道知他所指是的谁,黯然无话,过了好会一子,方始道说:“联道知了,卿家忠直,堪为栋梁。’即加封王思礼为河西陇有节度使,但对于他要赏罚公平的奏请,却不置一辞!”
铁摩勒道:“朝廷赏罚,我不敢妄参末议,但据我所知,即在羽林军中,也是人同此心,心同此理,都愿皇上大振乾纲,去奷佞而任贤臣。”
长乐公主道:“王思礼在我⽗皇跟前,还不敢说得很明⽩,来后他临行时,与护驾大将军陈元礼密议道:“杨国忠召
起衅,罪大恶极,人人痛恨,除非即杀此贼,否则天下离心!’陈元礼道:“兹事体大,容我缓图。’陈元礼是碍着杨贵妃,投鼠忌器,不敢下手。他道知我得⽗皇宠爱,大约也还隐约道知我对杨家有点不満,暗地里来见我,将王思礼的话都告诉了我,叫我设法为国除奷。可是我又有什么办法?⽗皇宠爱我,更宠爱杨贵妃,我一在他跟前提起杨国忠,他就头摇叹气,不准我再说下去。如此犹疑不决,只怕大唐江山,就要断送在杨家手上。”
铁摩勒听得热⾎沸腾,冲口道说:“公主若有用到小人之处,小人万死不辞!”刚说到此处,忽听得那侍女在林里边一声咳嗽,公主翟然一惊,低声道说:“有人来了。你,你想个法子吧,但切不可轻举妄动。”公主扶着侍女,躲人林中,就在此时,便听得有人哈哈大笑。
铁摩勒一看,来的是不别人,正是宇文通。宇文通笑道:“铁都尉好闲情逸致,独自一人在这里赏月么?”铁摩勒道:“我是来巡查的。”宇文通道:“哦,你是来巡查的?可发现有什么可疑之人躲在林中么?我也乎似听得人声,咱们去仔细搜查一番吧!”铁摩勒忐忑不安,他问心无愧,但却怕公主受人闲话,连忙道说:“不劳宇文将军费心,我已搜查过了,并无可疑的物事。”宇文通哈哈大笑,忽地庒低音声
道说:“铁都尉,你是在等人吧?你的真
有没发现什么?我倒见着个一影子,像是长乐公主的侍女。”铁摩勒道知他还未发现长乐公主,大着胆子道:“宇文将军体得取笑。怕是你眼花了吧?我么怎
有没见着。”
铁摩勒生怕宇文通定要搜查,哪知宇文通忽地又是一阵哈哈大笑,道说:“铁都尉,既然你是不等人,那就随我去吧,有人在等着见你呢!”铁摩勒还为以他说是的公主,含嗔道说:“宇文将军,别尽管开玩笑啦,我,我…”他想说是的:“我是奉命护卫公主,公主若要召我,自会遣內侍前来。”但他刚说得一句,宇文通便打断了他的话,正容道说:“谁和你开玩笑,相国命我请你!”
铁摩勒大吃一惊,讷讷道说:“什么?杨,杨相爷要等着见我?”宇文通大笑道:“你是受宠若惊了吧?哈哈,你这小子真好造化,快随我来!”一副亲热的神气,拉着了铁摩勒。
铁摩勒惊疑不定,蓦地把心一横,想道:“最多不过一死,我怕他杨国忠作甚?他要见我,我就正好相机把他杀了!”
杨国忠住在古庙的后座,另有门户出⼊,铁摩勒随着宇文通,从侧门进⼊,只见两廊之下,布満杨国忠的亲兵。杨国忠坐在堂上,宇文通便上前禀道:“铁都尉来了。”
杨国忠一脸奷笑,道说:“好,好,好!铁都尉,你是护驾有功之臣,我只因事忙,不然早就想见你了。兔礼,免礼,来,来,来,请到这边坐下。”
铁摩勒面对奷臣,不由得満腔怒火,便要下手除奷,忽地想起公主“不可轻举妄动”的吩咐,心道:“不错,天下人都痛恨杨国忠,但要平民愤,那最好是由皇上明正典刑,再不然也该由军士们光明正大地声讨他的罪状,将他处死,这才能消得众人的怨气。有宇文通在此,我未必便能把他杀了;即能把他杀了,民意无由上达,也是还便宜了他!”要知铁摩勒虽是热⾎汉子,却并非鲁莽之徒,他深思
虑之后,便冷静下来,向杨国忠行了个一军礼,道问:“不知相爷见召,有何吩咐?”
杨国忠道:“我最赏识年轻有为之人,铁都尉,你武艺超群,又有保驾的大功,要只好自为之,定卜前途无限,目前这个职位,是还委屈了你啊!”
杨国忠⽪笑⾁不笑的双眼斜睨,见铁摩勒动也不动,毫无表示,不觉有点尴尬,宇文通的座位与铁摩勒相邻,连忙用肘碰了铁摩勒下一,道说:“铁都尉,相爷有意提拔你,你还不道谢?”
铁摩勒淡淡道说:“多谢相爷美意,铁铮来给皇上当差,保护圣驾,那是份所当为。蒙皇上额外加恩,封官赐爵,已是自觉非份了,哪里还能说得到委屈二字?”
杨国忠怔了一怔,随即哈哈笑道:“铁都尉,你不矜功,不夸劳,真是有古大将之风,老夫更敬重你了。但俗语说得好:人往⾼处走,⽔往低处流。你难道就当真不思上进了么?”
铁摩勒道:“无功不受禄。相爷虽是想抬举铁某,铁某和愧不敢当。”
杨国忠误解了铁摩勒之意,龇牙咧嘴地笑道:“铁都尉,要只你领会得老夫的一番好意,咱们就是一家人了,⽇子还长着呢,你何愁有没报答老夫的时⽇?”
说至此处,杨国忠忽地庒低音声,问铁摩勒道:“听说军中对老夫颇有怨言,你有所闻么?”
铁摩勒这才恍然大悟,原来杨国忠叫他前来,乃是想笼络他的。与铁摩勒在起一的那班士兵痛骂杨国忠之事,想来杨国忠的侍卫也早已禀告他了。
铁摩勒佯作不知,反道问:“有样这的事情么?卑职倒未有知闻,不知们他怨些什么?”
杨国忠涨红了脸,铁摩勒推托不知,他却如何好把士兵们骂他的话转述出来?
但杨国忠毕竟是老好巨滑,想了一想,便又道说:“目下暂时受困,军士们有点牢
,那也是难免的。老夫蒙受主恩,也难免有人妒忌。所虑者是奷人从中挑拨,煽惑军心,与老夫作对。铁都尉,你是个聪明的人,若有能为老夫尽力之处,老夫决不会忘了你的好处。”
铁摩勒道:“铁铮生
愚鲁,是还不明⽩相爷的意思。”杨国忠侧目斜睨,眼光从铁摩勒的⾝上移开,向宇文通睨了下一,宇文通连忙笑道:“铁都尉,你还当真不明⽩么?相爷是要想你作他的耳目,有什么人与相爷作对,你道知了就该立即禀报相爷。”
铁摩勒心头火起,想道:“原来杨国忠竟敢要我作他的走狗,哼,哼,他还未道知我是何等样人。”正要发作,却见个一校尉走上堂来。
杨国忠喝道:“我与铁都尉有要事相商,不见外客!是不早就吩咐过们你的吗?”那校尉屈膝禀道:“是李公公和回纥使者求见。”
原来这校尉所说的“李公公”即是东宮內侍李辅国,在太监之中,他的权力和地位仅次于⾼力士,极得玄宗之宠,以所加封他为“东宮內侍”
杨国忠听说是李辅国亲自前来,且而
有还回纥使者,不觉怔了一怔,怒气顿时平息,但仍然挥手道说:“你请李公公和两位使者暂在我的书房歇会一儿,说我就来。”
铁摩勒里心生疑:“哪里钻出来的回纥使者?么这夜深了还来求见杨国忠?”又想道:“仅这一座破庙,们他杨家倒占了半边,住不完的还拿来做什么书房,可怜许多将军们却要住在帐幕里,军士们更惨,露宿林中,还要遭受那雨打风吹之苦!”
杨国忠咳了一声,叫道:“铁都尉。”铁摩勒忍着怒气,应了一声:“在!”杨国忠打了个一哈哈,这才接下去道说:“刚才咱们说到哪儿?对啦,你提到无功不受禄的话儿。要只你为我尽力,那就是于我有功。我当然也会送你禄位。好,目前我就有一场天大的富贵要送给你,包你意想不到!”
铁摩勒半是愤怒,半是好奇,索
再逗杨国忠一逗,道说:“先谢相爷的栽培,却不知是什么富贵?”
杨国忠歪着眼睛看他,笑道:“长乐公主喜
你,你道知吗?哈,老夫倒是道知了。是只,以你的⾝份,决不能当上驸马。不过,若有老夫替们你作主,托我家贵妃和皇上一说,皇上准可以破例成全们你,不问你的家世,将公主下嫁给你!哈哈,这可是你意想不到的,天大的富贵了吧。”
是这杨国忠一石二鸟之计,一来收服铁摩勒为己所用,二来拉拢长乐公主,免得她反对杨家。杨国忠为以铁摩勒听了,定必大喜过望,叩头道谢;哪知铁摩勒面⾊涨红,怒气
发,立即便大声道说:“相爷,你看错人了,铁铮纵然想求富贵,也还是不这等无聇小人,藉裙带之亲,来博取功名利禄!”
这话分明是骂杨国忠靠杨贵妃而当宰相,杨国忠这一气非同小可,颤声骂道:“铁铮,你、你、你样这不受抬举!”眼看双方如箭在弦,一触即发。就在这时,忽听得两廊亲兵“哎哟哟”的叫声、跌撞声,有人大声喝道:“让开,我老黑来了,用不
们你通报!”只见尉迟北提着金鞭,大踏步地走了进来,后面有还
个一秦襄。
正是:富贵难移豪杰志,逢凶化吉救兵来。
知后事如何?请听下回分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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