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三章 狱中遇险(上)
“臣四川提督郑蛟麟泪启陛下,康熙七年十二月初三,平西王吴三桂部仁怀驻军骑步兵三千余突然哗变,渡过赤水河兵犯泸州府,泸州守军寡不敌众被吴军杀败,泸州知府孙仲迂殉国,参将铭戤率残军转移至内江,吴兵入城之后,尽掠泸州官库民库钱粮,强占泸州城,兵祸波及内江、重庆等地。另据探马回报,吴军盐津驻军也有蠢蠢
动之象,叙永、高县、兴文、宜宾等地危矣。臣虽是四川提督,奈何统辖内兵马不齐,兵械不整,无力与吴军抗衡,惟有上达天听,请万岁圣裁。罪臣郑蛟麟叩首。康熙七年十二月初六。”
大概是为了体现‘泪启’二字,这位郑蛟麟郑提督的奏折上还有几滴很大很清晰的泪水痕迹,恰巧落到落款的下方,很容易让人联想到这位郑提督写这份奏折时的心情只激动和悲戚…不过正在看这奏折吴远明的心情肯定比他更悲戚。托好大伯鳌拜的福,这份直送兵部的绝密奏折吴远明才有机会看到,不过看完这份奏折后,吴远明耳边除了鳌拜的咆哮声外,就只剩下天牢里的镣铐声了。
“废物,一群废物!”穆里玛的书房里,鳌拜拍桌子砸板凳的大骂道:“铭戤废物!郑蛟麟废物!都是一群蠢货,就这么、就这么把泸州丢了?老子爱喝的泸州老窖,这回全成那些臭丘八的洗脚水了!”
“大哥,铭戤人手少,那些
军有三千多,丢了泸州也不能怪他啊。”穆里玛小心翼翼的说道。这倒不是穆里玛为铭戤说公道话,而是铭戤原本是靖西将军穆里玛旧属,被穆里玛亲手提拔上来的,穆里玛怕大哥追究他的任人失误而已。可穆里玛不说还好,一说倒把鳌拜怒火引到他的身上,鳌拜指着他的鼻子大骂道:“你知道铭戤手下有多少人吗?告诉你,足足八个营!四千人!还有两个营一千人是骑兵!因为泸州地处云贵川三省
界,我足足给了铭戤四千绿营兵!还有他说
兵有三千,你就真信了?起码有一半的水份!四千人战不过一千五
兵,他可真带得好兵!”
“难怪后世有人说是因为康熙板倒了鳌拜,老爸才有胆子造反。现在看来,倒也有几分道理。”吴远明暗暗钦佩鳌拜对军队的了解和掌握,泸州在这个时代不过一个偏僻山城,可鳌拜不用查兵部记录,竟然能一口说出那里的兵员数目和兵种构成,光凭这点康熙的军事才能就远远比不上他。
这时候,经过紧张思考的鳌拜回过头来,拍着吴远明的肩膀说道:“贤侄,事情到了这步,看来你必须要到天牢里去住几天了。贤侄你放心,天牢归刑部统属,泰必图是刑部侍郎,伯父会让他关照你,只要事情一明了,伯父亲自到天牢里把你接出来。”吴远明情知事情已经无法改变,只得长叹一声说道:“唉,真是人在家中坐,祸从天上来,如此就有劳伯父了。”
“奉旨擒拿平西王世子吴应熊,诸人回避。”吴远明话音未落,书房门外就传来一个洪亮的呼喊声,房门推开,新任前锋营统领佟国维带着三十名士兵出现在书房门前。佟国维向鳌拜屈膝行礼道:“见过鳌相,奴才佟国维奉当今万岁之令拘捕平西王世子吴应熊,冒犯之处,还望鳌相海涵。”
“这么快?”鳌拜和班布尔善对视一眼,心说四川提督郑蛟麟的奏折还没递上去,康小三就急着抓吴应熊了,看来这康小三对吴应熊的痛恨不只一点半点啊。这时,吴远明突然向鳌拜抱拳道:“伯父,事已至此,家父已尽了力,剩下的,就看伯父如何行事了。”说罢,吴远明将辫子一甩,大笑着大步走出书房“哈哈哈哈,我长这么大了,基本上什么地方都去过了,惟独这大牢还没去过,今天正好见识见识。”
“吴三桂已经尽力了?什么意思?”鳌拜被吴远明的话弄得一头雾水,但老滑头鳌拜随即明白过来,吴应熊这小滑头是在借佟国维的嘴告诉康熙…云贵兵变这件事,是吴三桂为了配合鳌拜夺宫篡政而行动的,迫使康熙考虑杀他的后果。同时吴应熊也是在警告自己,吴三桂已经采取行动了,如果要想获得吴三桂的进一步支持,就不能过河拆桥放弃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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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世子,世子,世子…!”当吴远明在穆里玛家门外被扒去官服戴上木枷押上囚车时,闻讯而来的吴禄、吴寿和吴喜三兄弟哭哭啼啼的扑上去想要拉他,却被佟国维带来的人拦在外围,只能在圈外嚎啕大哭“世子,你怎么被抓了?叫我们怎么办啊?”
“哈哈。”吴远明一面大模大样的踏上囚车,一面扭头向吴家三兄弟笑道:“还能怎么办?回去安慰好你们的父亲,让他不要为我担心,然后就是准备好饭菜到天牢给我送饭,再然后就是回家抱着老婆睡觉,这些事还要我教你们吗?”
“可…可你呢?”吴禄大哭道:“世子,你在天牢里怎么办?要是那些狱霸欺负你,没有我们在,那来的人帮你?”
“没事没事。”吴远明一脸的轻松,吹着口哨说道:“以本世子的份身,在天牢里自然是享受单间待遇,就当休息两天…正好这几天我快把红芍和史鉴梅榨干了。”
“世子…”吴禄三兄弟大哭着还想说什么时,关着吴远明的囚车已经在前锋营士兵的簇拥下离开,长街上只剩下吴远明的喊声“照顾好你们的父亲,他年龄大了体身不好,小心别出意外。家里的钱你们父子随意安排,该吃就吃,该穿就穿,别亏待了自己…”吴远明看似婆婆妈妈的叫喊声惹得三兄弟哭得死去活来,也让包括逮捕吴远明的佟国维都暗自佩服,心说这吴应熊的胆量和气度还真不小。
在街道两旁围观百姓的众目睽睽下,囚车沿着街道走了大约几柱香时间,到了拐过一个岔路口时,吴远明突然发现方向不对,赶紧向佟国维喝道:“佟大人,去刑部天牢是走左边那条路,你为什么带着我走右边?”
“今年各地押解来京的囚犯极多,刑部天牢已经住满人了。”佟国维板着脸答道:“所以圣上特旨,暂时将你关到顺天府大牢,等到天牢腾出位置,再让你住到那里。”
“康麻子终于要对我下杀手了。”直到此刻,吴远明头上才有冷汗渗出。吴远明已经猜到康熙的用意,如果把吴远明关到刑部天牢,一是刑部基本由鳌拜把持,吴远明到了那里基本上吃不了什么苦头;二是派江湖杀手在戒备森严的刑部天牢刺杀吴远明不易成功,即便得手传出去对朝廷颜面也打击极大。而把吴远明关押到顺天府大牢则没有这些问题,在仅有普通差役看守的顺天府大牢杀人既轻而易举,事后又可以拿顺天府尹当替罪羊。
想到这里,吴远明不由热泪盈眶,仰天长叹道:“苍天啊!难道今天晚上就是我的葬身之时吗?我吴应熊上敬天地,孝顺父母,爱民如子,爱国爱家,坚持原则,严格依法办事,从不计个人得失,热于本职,工作勤恳踏实!平生最好行善积德!从不做的昧良心的缺德事,更别说伤天害理丧尽天良了。苍天啊,你为什么还这么对我?!”
自知大限已到,吴远明才车上恬不知
的自怨自艾,旁边百姓们却大快人心,纷纷拍手叫好“看到没有?那就是吴三桂的大儿子吴应熊,终于要被杀头了!”“杀得好,报应!”“苍天有眼啊。”种种幸灾乐祸之语,倒也替二十一世纪的司机们出了口恶气。
一路哀嚎,一路热泪,穿过了半个北京城后,押着吴远明的囚车总算到了顺天府大牢前,时间已是酉时时分,冬天夜长,天已经昏黑了下来,所以佟国维将吴远明移交给了牢头后就扬长而去。而泪
满面的吴远明则被牢头提溜进了一间关着二十来名囚犯的牢房里,那牢头向吴远明赔笑道:“世子见谅,因为逃难进京的难民极多,其中有不少铤而走险的亡命徒,所以我们这顺天府大牢也关满了人,你老担待些。”
“得了,你不说我也知道,你是受人指使,故意让我吃苦头对吗?”吴远明冷笑一声擦去眼泪,大步走进牢房。而那被吴远明说中心底的牢头则赶紧锁上牢门,带着其他牢丁溜走,当然的,这位被嘱咐要让吴远明多吃苦头的牢头少不得嘱咐其他牢丁,让他们在吴远明挨揍时不得干涉。
此时天色已然近乎全黑,腐臭难闻的牢房中仅有一盏孤零零的油灯挂在墙上,黄豆般的火苗闪动间,二十来名凶神恶煞的囚徒不怀好意的冷笑着,慢慢的包抄向吴远明。而吴远明在二十一世纪时曾经听当狱警的朋友说过一些监狱的规矩,马上从鞋筒子里
出两张一百两的银票递过去“各位兄弟,大家有缘,一点小意思,兄弟们买杯酒喝。”
“算你识趣。”一个狱霸模样的囚犯抢过银票,
着油灯一看,脸上立即笑开了花“不错,又是二百两。”其他囚徒也是喜笑颜开,却没有放松对吴远明的包围。
“又是二百两?”吴远明马上听出那狱霸的弦外之音,心知有人已经提前在这间牢房里做了手脚…用二百两银子买通了这伙囚徒教训自己。吴远明本想再掏银子反买这伙囚徒,却苦于身上没有多带钱,而且自己被改为关押在顺天府,只怕吴福他们一时还找不到这里,没法提供经济支持。不过这也难不倒吴远明,吴远明眉头一皱又是计上心来,向这伙囚徒抱拳道:“各位兄弟,先自我介绍一下,在下是平西王世子、和硕建宁公主额附吴应熊,官居当朝一品。今
不幸落难,倘若…”
“知道你是大汉
的儿子小汉
。”一个囚犯掖着袖子,
森森的打断吴远明的利
“实话对你说吧,今天我们揍你,一是收了别人的钱,二是为我们汉人出一口恶气。给我们银子的那位先生已经说明白了,反正你也不知道我们是谁,把你揍了,明天我们换了监号,你就是想找我们报仇,也没机会了。”
“先生?”吴远明的眼珠又是一转,开始吴远明怀疑是李雨良做的手脚,不过想到李雨良那嫉恶如仇的性格,吴远明又觉得以她的脾气应该是选择来直接刺杀自己,而不是做手脚借囚徒殴打自己。想到这里,吴远明心头一闪,心中暗道:“难道是伍次友?以那家伙的虚伪,应该很有可能。”
“弟兄们,动手!”吴远明正暗中琢磨间,刚才接钱那狱霸已经大吼一声率先冲了上来,其他囚犯也都举起了拳头。吴远明急中生智,高举双手大吼道:“住手!我有话说!”
“那位先生说了,你这个小汉
最擅长花言巧语骗人,我们不会上当!”那狱霸大吼答道,接着不等吴远明再多说话,一个麻布口袋已经罩到吴远明头上,众囚徒一涌而上,大骂着“小汉
!狗汉
!”拳脚雨点般落到吴远明头上身上,可怜吴远明开始还杀猪惨叫一阵,接着脑袋连挨了数十拳后,终于被生生打晕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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