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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十五章 用心歹毒(上)
 深夜,一点星光都没有,天上的云层厚厚的,得低低的,似乎应天府内最高的楼阁,就已经快要碰到那云层了。沉闷的气压让那些虫子、蛤蟆都没有了叫嚷的劲头,只不过是实在热得受不住的时候,才发出了有气无力的声音。云层里隐隐有雷霆翻滚的声音,依稀可以看到雪亮的电光在云朵的隙之中闪动,一场暴雨就要来临了。

 厉风带着招揽来的那批绿林悍匪快步的行走在小巷之中。他身后跟着的,是二十名深通打家劫舍、明火执仗之髓的好汉,是他白天发出了信号,好容易才招回的。其他的豪强都不知道分散去哪里了,估计此时正在应天府的哪个角落里快活。

 带着点雨腥味的风面吹过,小猫鼻子里面发,狠狠的打了个嚏,无聊的晃了晃脑袋。他的手上还是提着那‮大巨‬的铁,因为李铁匠答应给他打造的宝刀,起码还要两个月才可能造出来,这还是在有时间、有好铁的前提下,所以夜间出行的他,只能继续使用这了。

 当厉风他们拐进黄子澄家所在的巷子里面的时候,后面二十几丈远的屋檐上,躺在那里喝酒的张三丰蓦然的探出了个脑袋来。他无声的叹息了一声:“这些朱家的子孙,实在是和那朱元璋一样的惫赖,果然是什么样的人物,就下什么样的种。三更半夜的,派遣王府护卫出门,非即盗,还能有什么好事?…不过,老道倒是没有功夫管这些了,既然答应了朱元璋,就好好的准备一下吧。老天,要是天下起了刀兵,老道能挡住多久?老道可不是神仙。”

 随着清风,张三丰远远的飘了出去,离开了应天府。他没有注意到,灵觉极其灵敏的小猫飞快的回头,狠狠的瞪了他的背影一眼。看到张三丰飞远了,小猫这才低声向厉风说到:“风子,那老家伙走了。”

 厉风心里大定,他从怀里掏出了一块黑色的布巾,紧紧的把半张脸给掩住了。他轻声说到:“妙极,那老怪物走了,我们行事可就不怕什么了,就这应天府内,还有人比我们两人更厉害么?小爷我都不相信了。”厉风得意的轻声诡笑了几声,却是也在心里怀疑:“这老道修的是什么道?怎么看到我们的行动了,一点兴趣都没有?感情他的法门,是不需要积累外功的?”

 突然间,他恍然:“明白了,武当山有这么多小道士帮他积蓄外功,全部算在他一个人头上,难怪他自己都懒得动手呢。”厉风突然间就又明白了一件人多势众的好处,那就是掌门或者开山祖师,基本上不用出头办事了,因为自己徒孙辈的功德,都会有他一份的。打个比方,武当派某位侠客做了什么好事,人家只会说:“看人家张三丰,教出来的徒弟,啧啧,真是…”

 撇撇嘴巴,厉风看着身后的那二十个满脸‮奋兴‬的大贼在脸上戴上了稀奇古怪的面具。一个身材矮小不过五尺左右,体重大概只有八十斤的汉子低声欢呼着:“妈的,做了一辈子强盗,还是第一次来这种朝廷命官的家里打劫呢…头儿,这次可能让我们好好的玩玩。”

 厉风低喝了一声:“去,不要忘记我的话,谁敢坏了我的计划,我会叫小猫好好的关照他的。”小猫威吓的捏了一下拳头,顿时发出了一片的‘噼里啪啦’的声音,很是吓人。厉风轻声吩咐到:“小猫,你在外面等着放风,要是有巡逻的官兵过来了,你不要管,等到大概一柱香时间后,你就去狠狠的闹一下,把那锦衣卫什么的全部给我招揽过来。记住,不要让他们看清你的脸。”

 小猫出了牙齿,憨厚的笑了一声:“放心,他们看不清我的脸的。唔,我也弄东西把脸包上就是了。”

 厉风点点头,手一挥,二十条绿林好汉同时飘起,轻轻的越过了那两丈高的围墙,进入了院子里面。厉风再次的叮嘱小猫,说到:“记住,刚开始不许招惹那些巡逻的官兵,等大概一柱香的时间过去了,你就去外面狠狠的闹一场,不过也不要太过分了。”看到小猫乖乖的点头,并且开始撕下自己的衣襟裹脸了,厉风这才放心的跳了进去。

 二十个大贼已经分成四组,向着四面摸了过去,他们的任务是在尽可能短的时间内,摸清黄子澄家和方孝孺家的布局。厉风则是冲向了后花园,找到了那个连接两家花园的铁门,他用手摸了一下铁门,发现门居然没有上锁,不由得嘿嘿了两声,双手一用力,干脆的就把铁门整个的从墙上给扳了下来。

 “唔,那‘小蝴蝶’怎么说的?说是大家闺秀的闺房,一般都会在后花园附近?唔,这黄子澄是有一个女儿的,那方孝孺这么大一个家族,也不可能没有岁数小的女子,这可就方便了…至于那‘分金手’说的,大户人家的金库之属,都会藏在他们家主的卧房之内,这倒是和我知道的情况一样,唔…就是不知道黄子澄和方孝孺,他们睡在哪里啊。”

 ‮体身‬掠起十几丈高,厉风在空中提起一口真气,悬浮了三次呼吸的时间,看到两个黑黝黝的大院子内,只有一处地方还有灯火,顿时一溜青烟朝着那边扑了过去。那是一间小小的厅堂,门口站着两个呵欠连天的丫鬟,屋里有人在低声的交谈着。厉风‮体身‬彷佛灵猫一样的蜷缩成了一团,就这么大咧咧的隐藏在了两个丫鬟头顶的屋檐下。过了一小会儿,他轻轻的垂下了脑袋,在窗子上方的窗纸上捅了一个窟窿,眯着眼睛朝里面看了过去。

 黄子澄、方孝孺、黄仁山以及另外三个厉风不认识的儒生打扮的人坐在了房间中,那黄子澄正满脸的气恼,抓着茶杯用力的敲打着桌子,低声喝道:“那安公公实在是没有道理,说什么兄弟骨之情,要皇太孙不要听信我们的话,实在是好没来由。孝孺,你说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厉风皱眉,看样子,他们才刚刚开始议事呢,天色都这么晚了,那他们方才在干什么?但是厉风立刻就醒悟过来:“这群人,估计刚刚从皇宫内回来呢。至于这黄仁山么,是白天吃亏了,现在巴巴的找上来求黄子澄给他出气的。不过看到黄子澄他们都是一肚子的火气,所以不敢说话了。”

 方孝孺摸了一下下巴上的些许胡须,皱着眉头喝了一口茶,‮头摇‬叹息到:“这也是想不到的事情,安公公本来虽然一直看不起我们这些朝廷官员,但是毕竟如今是我们一路的人。但是现在么,他怎么突然朝向了那些藩王了?”

 一个五十来岁的儒生轻笑:“那安公公,不过一阉人罢了,两位又何必如许的伤脑筋呢?孝孺兄今以圣人君臣之道狠狠的辩驳了那安公公一顿,倒是大快人心。所谓天地君亲师,这君臣之道乃是在骨情分之上,那安公公用骨亲情去劝说皇太孙,岂不是荒谬么?所谓君要臣死,臣不得不死,哪怕就是叔父兄弟,这君臣大义,也是不可违背的。”

 另外一个儒生‮头摇‬晃脑的说到:“可不是?君臣大义,家国大事,怎么能用骨之义胡乱的抹煞了?那安公公也是老得糊涂了。想来皇太孙也是英明之君,不会胡乱听信安公公的话语的。社稷为重,社稷为重啊。”

 最后一个老儒生则是雍容的笑了笑,抹了一下长长的白胡须,轻声感慨到:“今见皇太孙对安公公的言语,未置可否,倒是好事。无论如何,这藩,一定是要削的,这燕王的三位世子,是一定不能放的。皇太孙心里明镜一般的,倒是不用我们这些做臣子的担忧了。”

 黄子澄连连‮头摇‬:“诸位有所不知,皇太孙情柔和,耳子也是有点发软。那安公公连续照顾了他十几年,这情分倒也不轻,我就害怕皇太孙一时心软,就这么轻轻放过了三位燕王世子,恐怕后事情就麻烦了…我已经接到了密报,说是有燕王府的下属在陕西大肆的采购军马。诸位想那燕王府的骑兵,在草原上虽然是败了一阵,但是损失的战马不过万余不到两万,而如今听得密报,燕王府居然已经收购了两万多战马,西北十几个大马场还在把大批的战马运向陕西,诸位认为,这是什么道理?”

 满房间的沉默,方孝孺良久才冷笑了一声:“那安公公掌管锦衣卫,这么大的事情,居然也不给皇太孙说个清楚?”

 最先说话的那儒生接口到:“这可就是问题了,安公公手里有锦衣卫,这可就…”

 整个屋子里面默然,黄子澄、方孝孺的脸色也是有点难看。他们心下明白,后和安老太监肯定要在朱允玟面前争权夺利的,可是人家锦衣卫在手,他们能奈何?

 黄子澄咬着牙齿说到:“看那老太监,今在皇太孙面前的嚣张模样,简直就不把我们当回事情。后,后,如果他再受皇太孙宠信,恐怕我们,就没有活动的余地了。朝廷大权,非全部掌握在他的手里不可。”

 厉风听得心里大怒:“好你们一群腐儒,口口声声圣人之道,口口声声教化天下,原来背后里就是挑拨人家杀戮叔父兄弟,兄弟反骨。你们口口声声的圣人圣人,却也是争权夺利,追求富贵之徒。娘的,你们和小爷我有什么区别?你们要权,小爷也在追求功名,你们要富贵,小爷我也喜欢金银珠宝,你们和小爷我有什么不同?…不过小爷出身市井,‮份身‬卑,你们徒然有了一副大好皮囊,耀耀家世而已。”

 一时间,厉风彻底的看破了这些所谓的大儒的德行,差点就一口浓痰从那小内吐了进去。

 那黄仁山此刻满脸笑容的话了:“父亲,诸位叔父,仁山有言。”看到方孝孺他们都把注意力投在了自己的身上,黄仁山笑嘻嘻的说到:“小侄不喜读书,所以在刑部供职,这也是为朝廷效力的勾当。小侄拜了个师傅,却是江湖上鼎鼎有名的人物。他的师弟,更是威震天下的大剑客‘千手灵猿’秋含山。”

 ,黄仁山继续道:“秋师叔乃是威震天南的‘白帝门’所属,最近受贪官污吏的陷害,他们白帝门整个的背上了海捕文书,弄得好不尴尬。正好秋师叔想到了我师傅的门路,到京城来想个办法,小侄已经是一口答应帮他们清罪了。这白帝门高手如云,门徒众多,在四川势力强大有南霸天的称号…他们的大公子白大公子和‮姐小‬白灵心已经到了京城,随行的有百余高手,正好是…”

 黄子澄的眼睛亮了一下,方孝孺的嘴角勾起了一丝笑容,但是他们都没有说话。只有那最老的儒生会意,他开口说到:“他们正好是锦衣卫的对手,是不是?”

 黄仁山连连点头:“正是这样,那白帝门自己的势力也就罢了,他们的盟友更是西南一带最有力量的武林帮派。只要我们和他们有了情,对付安公公的锦衣卫,岂不是正是合适?我们还可以暂时的给他们安上一个官面的牌子,嘿嘿,武林中人,求得也就是一个富贵,一个名扬天下罢了。尤其小侄看那白大公子,心比天高啊,只要和他说,没有不成的道理。”

 满屋子的儒生默然无语,他们是钟鸣鼎食的世家子弟,江湖上的勾当,听倒是听过,但是想到真的要和这样的人见面了,心里顿时又忐忑起来。就好像有清名的教授找青楼姑娘一样,巴不得赶忙的下了衣服,但是又生怕被天下人知道,因此那心火吊在半上不下的空中,好不难受。良久,那方孝孺才低声的‘啊’了一声。

 黄仁山则是猛的来了兴头,他站起来,兴致的介绍到:“方伯父,要是抛开了那白帝门的江湖背景,他们在四川可也是世家的‮份身‬了。白帝门开宗立户两百多年了,家大业大的,说是成都府外,好大一片地,都是他们家的产业。在四川,他们白帝门可也是有头有脸的,他们的偏系亲族中,有秀才‮份身‬的也不在少数啊。”黄仁山是扯开了胆子疯狂吹嘘起来,最后渐渐的,方孝孺他们都相信,白帝门简直就是一书香门第,礼仪持家的冠冕士族了。

 黄子澄微微颔首:“若是这样,他们的‮份身‬倒也可以。我们保举他们一个功名,倒也不是太离谱的事情。”他做了决定了。

 黄仁山笑起来,他低声说到:“尤其是经典的,是秋含山师叔这次出面央求我们刑部给他们想办法,孩儿承蒙他赏识,传授了孩儿一套高深的内功心法。孩儿上个月办了起案子,缴获的赃物中正好有一块好铁,准备给师叔打造一柄宝剑,还他这个人情…我们黄家子弟,可不能白要人家的好处是不是?那帮他们洗清无缘无故招惹来的罪名,那是孩儿的本分。”

 黄子澄颔首微笑,赞许到:“这倒是做得应当,他们被人陷害,你帮他们洗清罪名,的确不应收取任何的回报。所以用宝剑还人情,这正是君子所谓。所谓君子无功不受禄,就是这个道理了。”

 黄仁山笑:“孩儿认识一出色的铁匠,孩儿间的这柄‘碎玉刀’,就是他以前打造的。那铁匠和孩儿,倒是也很有情了。但是这次么,燕王府…”

 方孝孺皱起了眉头,阴沉着脸蛋问到:“燕王府,这又关燕王府什么事情了?”

 黄仁山满口胡言的说到:“那燕王府的世子,不知道怎么的,也要找人打造宝刀,居然找上了那李铁匠。谁知道李铁匠一不小心打废了那块‘寒珍铁’,所以燕王府的人不依不饶的要李铁匠赔钱呢。孩儿听得这个消息,连忙带人去查探消息,谁知道那燕王府的护卫好不凶恶,硬是把孩儿的属下打成了重伤,然后叫嚣什么就是要把李铁匠带回燕京,专门的打造兵器呢。说是他陪不起钱,就用人命代替了。”

 黄子澄激动了起来,他猛的站起来,笑道:“妙啊,看看,这下可是他们燕王府的人自己撞到刀口上了。嘿嘿,那些藩王放印子钱,欺男霸女的事情做多了,如今到了应天府,居然也是这种脾气,岂不是自己找死么?”

 方孝孺也很激动:“好,明天就用这个理由,好好的去皇太孙面前告他们一状…嘿嘿,骨之情,那也是要兄弟之间才可,燕王府狼子野,皇太孙自然会明白,和他们讲兄弟之情,那是白费力气的事情。”

 屋檐上的厉风笑了起来,他轻手轻脚的伸下一条腿,轻轻的踩了一下门口的丫鬟,然后自己早就鬼一样的溜了出去。门口的丫鬟大惊小怪的低声叫唤了起来,顿时惹来了黄仁山的大声呵斥。 n6Zww.CO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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